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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为情尽抛亲恩去 却迎风雨起苍黄(4)

胡思乱想着,不知过了多久,还不见他上来。我从床上起来,没有穿鞋子轻轻走下楼,看到他正在客厅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屋外月色不明,满室烟雾缭绕,使得他看起来都有些不真实。

我立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心扯得有些痛,看他一支吸完又拿出一支,我忍不住上去按住他的手,痛惜说着:“不要抽了,伤身体。”

他看着突然出现的我一愣怔,把烟放了回去。半晌,声音有些沉重:“小薇,我准备把白酒公司的股份,都转给卢南。”

我点点头,疏尽多少家财,我都不在意。只是有些好奇他为什么这么做。

子越徐徐说着:“我是靠白酒公司起家的,当时卢南动了不少关系。离婚的时候,我给了她些股权补偿。本来想等华北分部做得大一些,就单独抽出来。现在既然她闹腾起来了,索性都还给她。”

看着他沉痛的神色,我有些心疼地握住他的手。细细思量,其实他一直在努力挣脱这份束缚。包括他并购周亦的酒厂,收留周川公司集体辞职的人员,固然有报复的原因,却也在为他的抽身作着准备。

可是现在的情形,让他的计划完全改变。这家白酒公司,是他多年的心血啊。

“如果转给她,还是不罢休呢?”想着卢南的要挟,手里有他的把柄,我不由担心。

“我在准备移民,放心。”他吐口烟圈,有那个大人物帮忙,即使卢南不罢休,也能支应一阵子。可是移民,子越半生的心血,在国内的事业,也就全舍弃了。

我忽然心慌起来,我和他的姻缘,居然要闯过这么多的险阻。是两个人,甚至两股势力的抗衡。

我有些不安地看着子越,声音凄迷:“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值得吗?”我甚至有些害怕,怕子越有一天会怨我。

“值得。”子越说得很坚定,“这辈子,就这回了。就算一穷二白,我认了。”

我坐到他身边,调子伤感:“也许再过很多年,你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子越很久没有吭声,似乎在沉思着什么,顿了许久说道:“小薇,我已经活了大半辈子,经历了那么多。钱,名,家庭,都看得差不多了。你说我会后悔吗?”说完紧紧牵着我的手,仿佛给我也是给他自己力量。

秋日渐渐深了,卢南的电话时常会在半夜响起,刺激着我的神经,轰击着子越的身体。而晓攸的电话,却再也没有了,子越打过去,经常是关机状态。子越连联系女儿的机会,也被卢南夺走了。

子越和卢南的博弈,抑或是他们背后各自力量的博弈,隐隐地开始。从子越紧锁的眉头和隐约的语气中,移民似乎受到了一定的压力,办得不尽顺利。而子越手中白酒公司的股权,卢南一直没有接手。

而当红叶漫山遍野的时候,白酒业却遭遇了第一个寒冬。一场塑化剂的风波轰轰烈烈地席卷了整个行业。股票大幅下跌,舆论的质疑,瞬间让整个行业都陷入了僵局。

子越变得更加疲惫,常常深夜两三点才一身沉重地回来。生意变得更加难做。以前的很多客户变得避之唯恐不及,生怕卷入舆论旋涡中。而之前子越的一些倚靠,态度也变得暧昧起来。

从子越的口中得知,周川家在北京的白酒生意已经全部撤资了,徐立也正在转移着经营业务。徐硕的酒厂在这个风口浪尖更让我担心,但好在他做的主要目标市场在中低档消费群,反而受波及小了很多。我才稍稍安定些。

而子越的生意,主要在白酒,其他的行业虽然也有涉及,但白酒这个主营变得尾大不掉。一时愁云惨淡。而总公司也在调整着结构,将华北的业务撤回去一部分。大局势变得忧心忡忡。

看着子越忧心疲惫,深夜还常常被电话惊醒,日益憔悴的神色让我心里很痛。可是电话那头是一个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女人,还有他的孩子,万一家里或晓攸有什么事情,不能调静音或不接电话。子越每次接起电话,只是静静地听,用沉默回应着那一声声的拷问。

但看他半夜被铃声吵醒揉着太阳穴的样子,又实在心疼。只好每当深夜,子越睡着以后,我轻轻捧着他的手机走到楼下客厅。卢南的电话来了后,我按下接听,电话那头是她的发泄,从结婚开始的冷漠,到离婚的绝情,质问着子越。

听着他们的过往,我的心很沉重,到底是谁的错?不是为了爱的婚姻,终究会得到爱的惩罚,为何又对这个惩罚痛到极致呢?我时常会听得心酸,为着子越十几年的孤寂,也为卢南十几年的困顿,不知该说什么。

好在也不需要子越回答,我便只静静听着,她说累了,便会挂断。

直到有一天,她又在质问哭诉时,天气渐寒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顿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冰冷说道:“让冯子越听电话。”

我的心阵阵发紧,诚恳祈求着说:“对不起,他真的很累。每天只能睡五六个钟头,你骂我吧,都是我的错。”

“你不配。”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冷冷挂了电话。

我不配!我全身像被抽空般,疲惫地拿着手机上楼,躺回子越的身边,他迷迷糊糊地揽紧我,哼了声:“做什么去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偎在他怀里。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他猛地惊醒,我慌忙把手里的手机递给他,他皱眉接起,卢南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很清晰:“冯子越,你的心上人胆子不小,敢偷接你电话啊。”

我咬咬嘴唇,有些愧疚地看着子越。我的确没有和他讲,可我真的是不舍得他每晚那么熬啊。

子越看了看我,声音有些漠然:“我同意的。你什么事?”

那边顿了一下,声音尖厉起来:“很好,你那不让碰的手机也有人能碰了。”几声冷笑后,电话挂断了。

夜冷得让我有些微微颤抖,看着子越,我有些赧颜:“对不起,我只是——”

“我知道。”他叹口气,“怎么这么傻?不用你承受,有我在。”揉揉我的头发,只把我紧紧揽在胸前。

从那夜后,卢南的电话少了,子越在疲累中终于可以整夜地睡个安稳觉。可是我却隐隐忧心着,不知道这是和平的前兆,还是爆发前的宁静。

冬天是个凄寒的季节,我素来不喜欢。万物萧索的同时,也会有令人心寒的惊天动地。

十二月初的一天,子越回来得很早,下午三点多就返回了家里,面色泛青,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再没有出来。

看着他反常的样子我有些焦急,却又怕敲门影响他。直到天色已暮,他终于把门打开了,一个霎那,好像苍老了许多。

我不禁有些担忧:“发生什么事了?”

他坐在书桌旁,手指在桌上敲着,思索了半天吐口气道:“他出事了。”他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我的脸也瞬间白了,艾云口中那个“大人物”,白萍的金主,也是子越生意上最大的靠山。

“怎么了?”我却已隐隐猜到了几分。能让子越这个表情的,不会是自然出事,只能是落马。而子越的回答证实了我的猜测:“官方消息还没出来。只是内部知道。”

我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屋外的寒风呼啸着,子越的面孔严肃得有些清冷:“该来的都会来。”

“你会不会有事?”我的声音微微发抖,我只关心他。官员落马,总会有些企业家殉葬。不知是他们的金钱将蛀虫养成,还是蛀虫的胃口将他们的腰杆吞折。

“不知道。”他唇际一挑,“看上头想怎么查了。”

我的心忽地慌了起来,人也像坠在云雾里一样头重脚轻。“该怎么办?”我问得有些无助。

子越淡然摇了摇头:“最近本来就不景气,以前的关系丢了不少。这个事儿,要是真惹上了,怎么躲也躲不掉。”

躲不掉,这三个字令我的心就是一颤。他和卢南的博弈,是不是也会因着这件事,走到另一个极端?

子越有些颓然地挥挥手:“我自己待一会儿。”我不知道怎么迈出的步子,覆巢无完卵,若要坐实那人的罪证,必然会有人牵连进去。子越和他的来往那么密切,如果卢南再从中作梗——我全身开始发抖。

那夜我和子越都没有入眠,第二天正好是个周末。他早晨起来打了个电话后,沉声对我道:“去我大哥家吧。”我一愣,看着他阴沉的神情,也不便多问。只随着他到了位于京郊他大哥的家中。

第一次被他正式带着见他的家人,我本应该有些忐忑羞怯,只是在那种黑云压顶的势头下,我和他都只有沉重。

他大哥大嫂以及他的母亲都在家中。他母亲七十多岁,满头银发,看着很精神的一个老人。他大哥和他一样瘦瘦高高,看着比他憨厚一些。他大嫂一见到我便友善一笑:“小薇来了。”

我也回以一笑,恭敬喊了他妈妈一声:“阿姨。”论年纪该是叫奶奶,只是随着子越的辈分喊。子越母亲和善地笑着点点头:“来啦。”似乎已经知道了我是谁。

听子越说他大哥有个儿子,已经上大学了,却没见到,我不觉问着:“小君呢?”

“和同学打球去了。还是淘气。”他大嫂应着,却因着我询问她儿子的一句话和我似乎更亲近了些,“坐着吃点儿水果。”

子越看我和他家人见面气氛融融,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温声:“你先和妈、大嫂聊着,我去和大哥说点事。”说着和他大哥去了书房。

我却因着他那句不分你我的“妈、大嫂”心里隐隐激动着,脸也不觉一红。抬眼细细端详着子越的妈妈,银发老人,眉目很清朗,有着一股智慧的味道,从茶几上的果盘拿出一个橘子递给我,亲切说道:“吃吧。小薇。”

一句话让我的心里一潮,温暖的感觉让我放下了不安和拘束,我忙接过来,顺口问着:“您身体很硬朗吧。”

“还好,老骨头了。你种的南瓜,我们都吃了,挺好吃。没想到城里的女孩也能有这个心思。”子越母亲看着我笑得暖心。子越大嫂笑道:“你们聊,我去张罗午饭。”

客厅就剩我和子越母亲,我忽然就有些紧张。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吃着橘子聊解尴尬。

子越母亲缓缓开了口:“你看着脾气挺好。”我红着脸点了点头:“还好。”

子越母亲笑笑:“和脾气好的人相处,总能让人舒服。子越脾气拧,从小就这样。现在他也不小了,可在我眼里,还是个孩子。”说着叹了口气,“看着他高兴,我心里也跟着高兴。”

我心里不免有丝酸酸的味道。我的父母,也是这般疼爱我啊。可我却把他们伤害得那么深,直到现在,都无法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有些伤怀地接着她的话:“其实做子女的,又何尝不是想父母开心呢。”

子越母亲点点头:“是啊。”思绪似乎回到了很远:“子越对我们,也很孝顺。小时候他父亲忙,都是他帮我干活儿。还总为了我和他父亲拧巴。”说着看了看我道:“其实家庭生活里头,锅碗瓢盆磕着,哪能那么顺畅。年轻的时候,我也总觉得他父亲拧巴,可老了,两人反倒是个伴儿,日子过得顺当起来。他父亲走的时候,紧紧攥着我的手说这辈子值了。我也值了。”子越母亲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我的心却被狠狠震了一下,年轻时对婚姻的种种不满,也许到了白头回首的时候,都是一种别致的美,这个智慧的老人,是在教导着我啊。我微笑看着她,重重点了点头,算是对老人的承诺,不管世事如何变化,我会努力让她挂怀的子越幸福。

又随意聊了一会儿。午饭好了,在平静的温和中,吃了一顿让我回味很久的饭,不是因为吃的什么,只是那一起吃饭的人,是他的母亲,他的哥嫂,他和我。这一生,想起那餐饭,竟也是满满的幸福:在一个冬日的融融晌午,我和我爱的人的家人,笑着坐在一起。我已是知足。

饭后子越便要回去,他大嫂把我拉到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那天去找你,你不要介意。我也不好拒绝她。”

“没事的。”我诚恳笑笑。该解决的,总要解决。何况我已能得到她们的接纳,于心,再无担忧。

坐在子越的车上,我回味着幸福,盈盈看向他道:“子越,我很开心。你给我的,太多了。”

子越轻轻握了握我的手:“小薇,我只觉得时间太短。”我的心猛地就是一抽,他是在抓紧时间给着我想要的幸福吗?方才的温馨戛然而止,我开始心慌:“别乱说。”

“小薇,今天带你来,正式认识一下。以后,”他顿了一下道,“有什么事,你找我大哥就行。我跟他说了。”

“你不要乱说。”我慌乱地打断他,“这都是你的担心,这种事情的走向不是我们能预料的。”

子越牵起嘴角,没有在说话。却有一丝清冷的空气,在我们四周逐渐弥散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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