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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为情尽抛亲恩去 却迎风雨起苍黄(3)

“嗯。”我的眼泪已经下来,如果说看到晓攸的短信,我心痛那个酷似他的孩子,而看到子越这么身心疲惫,我真的很痛,一时情急说着:“子越,如果真的艰难,我们就这样,是不是也可以?”

子越摇摇头,声音很沉:“走不下去。”

我努力回忆着我认识的这些人,马太太,关太太,徐妈妈——想找个可以走下去的例子,却发现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即使是徐妈妈,也落得惨败。又有谁能逃脱?不是分手,便是结婚,没有在边缘道路上走一辈子的女人。原来只有婚姻,才能将爱情完好地安放。我沉默了。

子越牵过我的手,深看着我说:“不仅是为你,我也想要个家。有你的家。”

一阵翻天覆地的热浪翻滚过我的心头,有我的家,男人也希望有个承载承诺、爱情、誓言的港湾吗?我紧紧回握他的手,是不是握得紧一些,就能给彼此些力量再去坚持?

忍不住又给家里打了电话,爸爸的手机总是没人接。妈妈的还会偷偷接一下,却也只是终日唉声叹气。告诉我爸爸想去邻县的一个亲戚的厂子里去打工。“铺子呢?”我脱口问着,却忽然想起爸爸要还子越的那二十万,心里一痛,颤声问着:“爸爸是不是把铺子卖了?”

妈妈长吁短叹着:“卖了,那也没把你留住啊。”我的心一堵,惭愧到无言以对。

我到底做了些什么事,让自己的至亲,要抛家弃业,背井离乡。我拼力劝着:“妈,你劝劝爸爸,还是把铺子盘回来吧。钱也不用急着还。”

妈妈说着:“你和你爸,我谁也劝不动。随他吧。”挂了电话,我有些悲哀,没有退路,我也不想退,爸爸妈妈,给我们一点时间。

几天后的下午,余嫂要去超市买菜,顺带问我去不去逛商场。那天天气也不错,微风送爽,待在家里心情也荒芜,便和她一起出去了。

她经常买菜的超市上面就是商场,以前我也偶尔会和她一起出去。所以那天也没在意。到了商场,我自己无聊上去逛了逛,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那天不是周末,逛商场的人不多,有个穿紫色外套的大姐也在逛着,在不同的店铺碰到了四五次。不由都觉得有缘分,相视一笑。那个大姐看着近五十岁,穿得很普通,慈眉善目,笑起来很温和。

逛了一会儿余嫂给我电话说已经买好了,我便下楼到一层。却看到余嫂身边多了一个人在聊天,分明就是刚才商场里那个穿紫衣服的大姐。见我发愣,余嫂介绍着:“赵小姐,这是冯先生的大嫂,你还不认识吧?”

我愣了一下,忙打着招呼:“您好。”

子越大嫂对我笑道:“不好意思冒昧找你了,有人想见见你。我也是受人之托,你不要介意。”

我的心一突,子越大嫂带来的想见我的人,会是谁?心里隐隐有了猜想。有些紧张地随着子越大嫂的步子,走进了商场旁边的茶楼。

上了二楼的一个房间,推拉木门开着,子越大嫂对我笑笑转身走开了。我看向屋里,矮桌的一侧坐着一个女人,四十多岁,上衣是墨绿色的,皮肤有些黄,五官倒还端正。正神色冷冷地看着我。

那目光,像刺穿人心似的,我瞬间打了个冷战。我想,我知道她是谁了。我走进去,她冷冷指着对面:“请坐。”

古典的木椅,我坐得有几分不安,迟疑地确认着:“你是卢南?”

她点点头。穿着旗袍的服务员端着茶具进来,她一挥手:“不用表演了。”女孩有些尴尬地退了出去。

过了片刻,端了一壶茶进来,直接倒了两杯奉上。卢南看看我冷声道:“客套话我不说了,直接点。你是要和冯子越结婚?”

这个问题的确很直接,问得我的心一突,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看我说不出话,卢南冷哼了一声道:“我就是来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她也有种压迫得让人喘息不上的气势,似乎一切事情,都是志在必得。我隐隐升起一丝反抗,低声道:“你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她直视着我,“我和他只是离婚,不是分手。”看我愣神,她笑得几分隐晦,“我们有可爱的女儿,庞大的事业,他的公司,有我的股权,他工作上的关系,十之七八是我父亲的下属、朋友,怎么分?”

我愣住了,我从没敢想象过他们的婚姻究竟是什么状况,不敢想是否有过花前月下,是否有过恩爱缠绵,可当她把这丝丝缕缕的牵扯说出来时,我的心被扯得痛起来。我咬咬嘴唇,向我和她的杯子里续了茶水,没有言语。半晌,有些不甘心道:“子越,他有重新选择婚姻的自由。”

“他没有。”卢南的声音冰冷,“从选择我的那天起,他就没有。权力不是他想要就要,不想要就甩手的东西。”

看着她逐渐变得激愤的目光,我有些担忧,不由试图劝说着:“可是你们已经离婚了,就算困着他,又有什么意义?”

“有没有意义,我说了算。”卢南的目光忽地像刀锋般闪过,犀利地看着我道:“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没有你这个第三者,我们早晚会复合。这几年来,我们还和从前一样。”

第三者一词让我有些别扭,时至今日,谁是第三者呢?我的声音也不觉提高:“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是自由身,我们有权利在一起。”

卢南笑得几分嘲讽:“你们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打着真爱的旗号,觊觎着什么,不用我说。有权利?我问问你,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们离婚的?”

我哑然,她果然是了解子越的。

“冯子越怕女人缠着他,不到想结婚的地步,他不会说。”卢南看我的目光满是鄙夷,“你以前既然不知道他离婚了,怎么就有脸和他在一起呢?你不也是看见了有钱的男人,不管人家比你大多少,有没有家庭,就扑了上去吗?”

我的脸腾地红了,卢南一下便戳到了我的痛处。曾经的自己,的确在伦理道德和情不自禁的挣扎中,选择了后者。我无言反驳。

她转而冷哼一声:“你比她们还可恶,她们要的是钱,你要的是人。你够聪明,人有了,钱还怕没有吗?只有冯子越那个蠢货才会信你的真心。”

我气结怔在那里,看我说不出话,卢南语气平稳了些:“冯子越斗不过我的,你要是非要嫁给他,我会让他分文不存。你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

我咬咬嘴唇,生生甩出三个字:“无所谓。”

卢南的脸色在听到这三个字后变得很快,从不可置信到了然于胸,冷笑道:“不用再我面前做戏,你们这样的,我见多了。都说不为钱,就是一见到钱,就两眼放光。说个数吧,二百万,五百万?”

我的血蹭地涌上来,我很想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义愤填膺地告诉她,收起你的臭钱。可惜事实我没那么拽,我只是腾地站起来,向门口走去。我和她,没什么可说的。

“装得跟真的似的。”卢南的声音从背后冷冷传来,“如果你冥顽不灵,我再告诉你,冯子越落在我手里的东西太多了,哪条都够他喝一壶的。他跟那些女人鬼混,我管不着,但是他要结婚,这些东西就保不齐在哪儿了。”

我一愣,不由得转过身去,迎上了卢南颇具玩味的笑:“他现在已经疯了,你没疯吧?我今天就是警告你,别把我逼急了。”

看着这个女人,我被她的生硬刻得有些疼,也许就是卢南所谓的“落在她手里的东西”才让子越需要时间处理吧。

我定定看着她道:“不管什么样的路,我都会陪着他。”

“好,你会有求我的一天的。”卢南没再说话,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抿着,不再看我。我转身出了那间压抑的房间。

从茶楼出来,余嫂和子越大嫂还在楼下聊着,我和余嫂先回去,路上她还在好奇:“我表嫂怎么跑这儿逛来了。”

“没告诉你?”我随口问着。

“没啊。”她也琢磨不透,“就问我在哪儿呢,和谁一起做什么,就忽然跑过来了。”

到了家,我细细琢磨着卢南的话,心里有些忐忑。卢南的疯狂报复,子越能承受得住吗?

晚上子越回来得很早,我在家安然收拾着屋子,回头冲他一笑,他似乎舒了口气,问我:“下午出去了?”我点点头。

他顿了顿说着:“以后没事,还是少出去。”

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目光,我咬咬嘴唇问着:“你知道了?”

子越点头:“我大嫂告诉我了。”

我有些怅然:“子越,是不是真的很难摆脱?我不想让你承担风险。”

他淡淡笑笑:“我会有办法,你不用担心。”

他的笑很笃定,让我的心也安定了几分。“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我边说着边往厨房走,“给你做了南瓜饼哦,种菜的好处果然多多,除了看,还能解馋——”

子越随我进来,我把南瓜饼在微波炉里微了一分钟端出来,却被玻璃碗烫得跳了起来,呲着牙放到橱柜上。子越沉闷的脸看到我这副样子难得地露出了丝微笑。我勾着他脖子微微嗔着:“讨厌,看人家笑话。罚你。”

“怎么罚?”他环着我。“不许用你的手抓南瓜饼,只能用嘴。”我故意为难着他,看他怎么用嘴直接吃。

子越唇际勾出个弧度:“这还不简单。”说着抓起我的手放到玻璃碗里,轻轻用力掰开我的手指,我便不由自主地夹了个南瓜饼出来。他顺势牵起我的手放到唇边咬下:“味道不错。”

“耍赖!”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惹得他笑了出声:“你说不许用我的手抓,又没说不许用你的。”

原来还是我的语病啊。我撇撇嘴。看到厨房阳台下一排的南瓜,有些犯愁地对他说:“对了,咱们的南瓜今年大丰收,我已经做了南瓜汤南瓜饼,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做了。”忽然脑子里一闪,犹豫着问他:“你要不要送几个给你大哥家?还能给你妈妈吃到。起码也是绿色环保蔬菜。”

他微微一愣,紧紧地把我圈住:“小薇,你会是个好妻子。”我的脸唰地红了,心也忽然跳得很快。“好妻子”这三个字让我的心怦然而动。原来有的字眼真的很美,让我满心的甜意。

“脸红了?”他捏捏我的脸,低头看着我。“谁要做你的——”我有些害羞,却是话没说完已经被他吻上额头,声音低沉有力:“只能做我的。”

我的心酥麻怦然,有他如此,便是经历艰难险阻,只要能换得这世姻缘,又有何惧?

晚上正睡得香甜,忽然他的电话铃声响了。在万籁俱寂的夜里,铃声总是格外令人心慌,总会担心有什么事情发生。子越急忙拿起手机,看了看来电姓名,急忙接了起来:“什么事?晓攸呢?”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低沉,但在夜的寂静里,仍能听得清晰:“没事,我就是想打。”

子越舒了口气,另只手揉着眉心:“没事你折腾什么?”

“折腾?你们把我折腾得失眠了,我不折腾是不是太便宜你们了?”那头的女声很冷。我的心狠狠一抽,是卢南。

子越挂了电话,脸色铁青,手机不依不饶地又响了起来,一遍,又一遍,子越没有接,任由电话响着。不知道响了多久,至少有十几次,电话铃声停了。短信的声音响起,子越看了看,火噌地就蹿了起来,把电话回拨过去,低声吼着:“你够了,除了拿晓攸折腾,还有别的吗?”

那头的声音冷得平静:“还有啊,你要是再不接,就继续用你的心上人折腾。”我的心紧了紧,子越脸上的神色立即紧张了几分,声音清冽:“我警告你,别过分。”

“警告?你都要结婚了,我还怕什么?我不过找你的心上人聊了聊,你就委托律师要把股份转给我。我从来不知道,你对钱这么不在乎呢?那当初我要你的股权怎么那么难?”那头的女声渐渐尖厉了几分,“冯子越,你觉得我会稀罕钱吗?为了那个女人,女儿你不要了,钱财不要了,是不是你连命都不要了?”接着声音连哭带说,我有些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了,似乎是讲着往事,子越拿着电话走出卧室,我只听到一句嘶吼“你也不怕天打雷劈——”就没了声息。

看着子越沉重的步子,我想跟着子越下去,却又止住了脚步,我能做什么呢。

我紧紧缩在被子里,未来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楼下那个男人,已经为了我什么都不顾了。我只能紧紧跟随着他,不管穿山入林,我只能相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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