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晴朗无风，太阳虽然温度欠缺但是准时露面迎接新的一年。

按照祝俊发过的尺度详细到米的地图，许欣顺利地来到巷子口，巷口上方挂着两面国旗，巷子道路铲扫得干干净净，积雪堆积在一棵棵树下如倒放的棉花糖。

许欣来到2号楼，一单元一号便是祝俊的家，她仔细看了门牌，铁门旁边老墙上贴着新对联：高天冬去苏万物，大地春回放百花

肯定就是这家了，许欣深深吸一口气，拇指小心地摁响门铃。

很快，一位白头发的妇人笑着打开了门。

“阿姨新年好！我是祝俊的同学。”

“新年好，新年好！许欣吧？快进来。”祝俊母亲上下打量着，满脸欢喜把许欣让进屋。

“阿姨要不要换鞋？”许欣站在门口问。

“不用了，老房子了，快进来吧。”

祝俊母亲模样非常和善，浅灰色手织毛衣花纹很别致看着特别暖和。

祝俊从里屋露出头快步出来，穿着件紫色鸡心羊毛衫，看见许欣笑得特别灿烂，许欣顿时感到不冷也不紧张了。

趁着祝母转身进屋，许欣使紧用眼神给祝俊发出一串串信息：新年好！我来了！你要保驾护航全程指导！不准离开半步！

许欣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棉外套，外套上连着带耳朵的帽子，头发用两个小兔发夹左右别住，显得特别精神可爱。祝俊看得目不转睛，悄悄握住许欣的手，贴近她耳边小声说：“你好漂亮！今天我才知道什么叫蓬荜生辉。”

许欣抿嘴地笑了，正想说什么，听见里屋莎莎脚步声，连忙松开祝俊的手。

祝母扶着祝父从卧室里慢慢走出来。祝父个头很高，戴着一顶蓝色工人帽，穿着藏蓝色很新的中山服，微驼着背，被祝母扶着走到客厅中央的椅子上，扶着桌边端正地坐好。整个人消瘦得皮贴骨头，眼窝深陷眼睛显得又黑又大。

“姑娘，我这副鬼样子，没把你吓住吧？”祝父低声和气地问。

“叔叔，祝俊长得很像您，你年轻的时候肯定比祝俊还帅。”许欣没有感到害怕，只有一种对英雄末路的同情和悲凉。

祝父笑了，和祝母交换一下目光，这女娃子，真的好俊好懂事呢。

祝俊在左边和许欣站成一排，对着祝父祝母说：“爸爸妈妈，儿子给你们拜年。”

许欣同时说：“叔叔阿姨，给你们拜年了。”

两人一起鞠躬行礼。

祝父郑重受了礼，说：“好了，来了就行了，看到你们年轻人，后继有人，高兴啊。”右手伸进口袋，抖抖索索摸出两个红包，抬起来手说：“祝你们前程似锦，一年比一年好。”

祝俊和许欣站着没有接。

祝母从祝父手中接过红包，一手一个递给许欣和祝俊：“拿着吧。”

许欣望望祝俊，祝俊说：“收下吧，每年猴子乔侨来也都有的。”

许欣这才和祝俊一起接下：“谢谢叔叔阿姨。”

“吃糖吃水果。”

祝俊和许欣在旁边坐下，祝母紧着往许欣手里赛巧克力和小核桃，嘴里不停地问：“今年多大啦，老家哪里啊，老家还有什么人，你爸爸身体可好？可怜的孩子，从小没有了妈……”

许欣一个个回答着，祝俊先听不下去了：“妈，你就别问了，跟警察查户口似的。”

祝母笑着说：“好，不问了，闺女你喝水吃桔子。”

祝父插话道：“老太婆，扶我到里屋去。”祝母忙过去，祝父又对祝俊许欣说：“你们玩去吧，我进屋吃药了。”

祝父祝母进里屋了，许欣松了口气，祝俊说：“我爸精神今天特别好，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我家。”

许欣环视房间，老式两房一厅，客厅不算大光线较暗，白天也开着灯，但是收拾得干净舒适，暖气不算很热也不算冷。

祝俊说：“后面还有一个小院。”

许欣说：“我想看看你的房间。”

祝俊带许欣进了自己屋，十几平方大小，小床书桌柜橱摆放有序，最显眼的就是靠墙书架和箱子柜子上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排排书，许欣走过去翻看，“全是计算机，几乎一本都看不懂。”

祝俊说：“小说和杂书都放到床上箱子里了。我比你强点，上次翻你的书我至少还认得图上的珊瑚和鲸鱼。”

许欣佯作叹气：“看来我们没有共同语言了。”

祝俊说：“你爸研究林业，你妈研究鱼，他们是怎么交流的？”

许欣说：“他们用的是爱的语言。”

祝俊说：“这就足够了，这种语言永远不会过时。”

祝俊说着说着，头离许欣越来越近，许欣想用手推开他，却被祝俊抱住肩膀。盯着许欣秀美脸庞的侧面，黑亮的发丝垂散在白嫩的肌肤，这种纯粹纯净的诱惑令人窒息，祝俊控制不住俯身亲吻她耳边内侧的肌肤。如一股电流穿透两人的身心，许欣微微颤栗闭上眼睛，手臂松软地垂下。祝俊吻过脸颊吻过半透明柔软的耳朵，抑制不住继续向下探索去亲吻许欣光洁的脖颈。

“不要。”许欣睁开眼睛，用残存的理性推一下祝俊。

从许欣的眼睛里，祝俊看到了一丝乞求，忽然感觉自己犯了大错，松开了许欣又非常不舍，紧对着许欣脸请求说：“下一次让我亲个够。”

许欣微微点头马上又摇头，祝俊双手环绕把她锁在书架：“不答应就不放你走。”

许欣掩饰着心跳回答：“威胁情况下做出的任何协议都是无效的。”

祝俊说：“那你说怎么办？”

“下一次，你不准动。”

“啊？”

“你不准动让我亲你，这样才公平。”

祝俊笑了：“好，就这么说定了，让你看看男人的大气，整个人交给你，让你随便亲亲个够。”

许欣趁机从祝俊胳膊下钻出去，跑到书桌旁说：“想得美，我才没你那么好色呢。”

祝俊摇摇头觉得上当了，最大念头就是把许欣爬住捧在手心化掉一口口吃下去。

许欣坐在椅子上摸摸祝俊的笔记本说：“有相册么，我想看看你的小时候。”

祝俊说：“我给你拿，电脑里也有一些，密码1029.”

听到密码数字，许欣心头涌出一股暖流，一面开电脑一面问：“你生日是哪一天？”

祝俊说：“你猛一问，我还真想不起来了。”拿了大相簿册递给许欣，坐在床边和许欣一起看。

小时候照片挺萌的，幼儿园开始就有了和乔侨猴子的合影，越往后三个人合影就越多，差不多占了全部照片的一半。

许欣有点吃醋了：“这么多他们的照片，我的一张没有。”

祝俊说：“有啊，初中毕业照上有你。”

许欣翻到毕业照仔细看：“就这么一张，人还这么小，人家那么可爱，哪里像恐龙了。”

祝俊笑：“外号这事你还记得。”

许欣说：“说我好看的人我记不住，说我是恐龙的人我会记他一辈子。”

祝俊说：“恐龙、恐龙、恐龙、恐龙、恐龙……”

许欣掉头嗔目而视：“你又想挑起世界大战了？”

祝俊点头说：“看来这场战争避免不了了。”

许欣不经挑逗马上握紧拳头跃跃欲试。

祝俊摆手说：“今天是全国人民欢庆的节日，不如择日再战。”

许欣说：“过两天雪就没有了。”

祝俊说：“大海一直有啊，我们到海里打水仗。”

许欣欢笑说：“好啊，你五一来青岛，我们再去小星岛，还可以去崂山、灵山、八大关、帆船中心，好多的地方太多了。”

“好，我多攒点钱，到时玩个痛快。”

“对了，你编写的那个软件卖了多少钱啊？”

“嗐，别提了，被人给骗了，其实那人也不算是骗子……”

祝俊把和赤兔马张辉合作的事说了，许欣讲了遇到一次手机诈骗差点上当，从社会骗术聊到校园骗局，从准备考研说到软件赚钱，从毕业到哪个城市工作到商量买多大的房子……越说越兴奋简直停不下来，感觉成堆的好事都都堆在未来的日子里等待他们一起去捡。

直到被门铃声打断，祝俊站起来说：“你在这上网，我出去看看谁来了。”

祝俊开了门，呼啦啦进来一屋子人，父亲工厂的领导干部进行春节团拜。祝父坐在里屋没有下床，几个领导走进去，慰问新年好送了电热毯电磁炉几件礼物，让祝父安心养病，呆了十几分钟都走了，祝俊一直送到门外。

祝父感到很荣光：“厂里还没有忘了我啊。”祝母说：“怎么能呢，你的照片还在厂办宣传室里挂着呢。”

许欣出来对祝俊：“学校也兴团拜，我爸从来不参加，说是形式主义。”

祝俊说：“形式主义有时也是必要的，每年初一我爸指定十几家我必须要过去拜年的。”

许欣说：“那你今天还不去？”

祝母旁边听见了笑着说：“今年啊，小俊拜年最积极，不用人叫早早起来，六点多就骑车子出去了，跟开飞机似地转了一大圈，把老师亲戚老邻居全都拜完了，八点多骑车回来衣服都湿透了。”

许欣不解地问：“他干么起这么早、骑车这么猛？”

祝母说：“赶着回来等你啊，怕你一个人早到了认生。”

许欣心朝起伏抬眼看祝俊，祝俊挠挠头说：“猴子、乔侨家都去了，老规矩了。”

许欣说：“马路上的雪还没化，你骑那么快有没有摔跤？”

祝俊老老实实说：“嘿嘿，只摔了一跤，把路边几个小孩笑坏了。”

“摔哪里了？如果刚好有汽车怎么办？”许欣说着眼圈红了。

祝俊赶紧说：“没事的，大清早街上根本没什么车，好了好了，我以后不骑飞车了。”

许欣头扭到一边不理他。

祝母对祝俊说：“今天你爸精神特别好，你们出去玩去吧，中午要是不回来记饭打个电话就行了。”

正说着，门铃叮咚又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