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来了，穿了一件草绿色的新棉外套，进屋看见许欣惊喜地叫道：“嘿，我们情侣装哎。”

许欣说：“你跟你情侣装，我衣服是墨绿色的，你是草绿色的，款式也不一样，我这还有帽子，顶多算是姐弟装。”

猴子大声说：“咱俩到底谁大？今天要立个规矩来。”

报上生辰，猴子比许欣小半个月，嗓门顿时哑了。许欣来了劲儿，坚持让猴子叫姐姐，猴子坚决不叫，两人找祝俊评理。

祝俊看看许欣说：“我肯定要站在兄弟一边儿。”

许欣嘟起嘴，猴子笑开了花。

祝俊又看看猴子说：“我更愿意站在真理一边儿，帮亲更帮理，叫吧猴子，认个姐姐不吃亏。”

猴子痛心疾首：“我总算明白了梁山好汉为什么不能结婚——姐姐新年好！”

许欣笑得很开心：“弟弟新年好，以后有心事就告诉姐姐。”手伸进口袋里，扭头问祝俊：“要给压岁钱么？”

祝俊说：“姐弟是平辈，长辈对晚辈才给压岁钱。”

猴子听了忙往里屋走：“先给叔拜年去。”一会儿从里屋走出来，举着一个红包冲许欣晃：“你有吗？”

许欣马上掏出红包冲猴子使劲晃。

猴子说：“这个红包我都拿了十几年了。”

许欣正想说什么，忽然脸色一红，拉住祝俊胳膊摇摇说：“猴子他欺负我！”

祝俊笑笑什么也没说。

猴子诧异地问：“姐，咱们俩的事儿，你怎么找外人告状呢。”

祝母从里屋出来，让祝俊泡茶，让许欣猴子吃水果吃糖。

猴子问：“阿姨，乔侨来了吗？”

祝俊说：“乔侨打电话了，说下午过来。”

猴子问：“你们今天打算做什么？”

祝俊没有说话，许欣说：“我一会儿要回家，我爸等我吃饭呢。”

祝俊看看表说：“我和猴子送你回去，顺便街上转转。”

祝俊进里屋看了看，许欣猴子和祝父祝母道了别，三个人一起出了门。

房间里祝母对祝父说：“女孩长得太俊了，穿着也洋气，我们家小俊养得起吗？”

祝父说：“男人为了心疼的女子能把天撑起来。”

祝母又说：“女孩倒是文文静静，看着对小俊挺好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过日子。”

祝父喘着气说：“你操的心太多了，只要他们俩愿意在一起开心就行了。”

门铃又响了，杜医生过来打针了。

出了门猴子问：“姐，要不要去给咱爸拜年？”

许欣说：“心里拜年就行了，有一年一个我爸讨厌的副校长团拜，我爸愣没给他开门。”

猴子一伸拇指：“牛X，你爸真有个性。”

三个人沿着大街朝林学院的方向走，街道两边树枝上全缠了玻璃灯，路灯上挂上了长串的灯笼，道路上还有积雪车辆少了一大半，行人也稀稀落落没有平日多。

猴子说：“记得小时候过年挺热闹啊，怎么觉得越过越冷清了呢？”

祝俊说：“小时候让放炮，天不亮就起来点鞭，拿着二踢脚崩雪人，晚上放烟火，在外面能疯玩一天。”

猴子说：“是啊，那年打仗闪光雷就在手里爆了，把棉手套都炸出个洞。”

许欣说：“禁炮好，放鞭炮吵得人没法儿睡觉，白天都不敢出门上街。”

猴子说：“一年就闹一次么，这就是年味儿！”

许欣说：“出去旅游多好啊，我表弟全家就出去玩了。”

猴子说：“节假日景点都挤死了，人看人。”

许欣说：“北欧五国好像人不多。”

猴子说：“算我没说。”

一路说笑走过去，路过二中门口想进去怀怀旧，可惜大铁门紧锁，怎么说门卫就是不开门。接着向着走，猴子问：“许欣，你二中读得好好的，为什么高中非得去四中啊？四中离你家更远。”

许欣说：“这里有个故事，改天让祝俊讲给你听。”

“老大你快说。”

祝俊一头雾水。

许欣说：“故事我还没告诉他呢。”

猴子叹惜：“你要还在二中我们都在一个班，历史进程肯定不一样了。”

许欣问：“怎么不一样了？”

猴子说：“你还和我同桌，肯定挡不住我超新星暴发的魅力，兔子先吃窝边草，就没别人什么事儿了。”

许欣严肃地对猴子说：“不许这么跟姐姐说话，现在你再这么想就是乱伦。”

猴子一咧嘴：“我算把自己套死了。”

来到人民广场。广场上很热闹，做小吃的卖玩具的摆摊小游戏的，老头抖着手放风筝，小孩子开电动小坦克呜呜乱转，情侣在雪人和花堆造型前面玩合拍自拍。

猴子指着广场前面一个地方说：“这个地方我踩滑轮摔过一跤，接下来好几天去学校乔侨派车接，老大背我上楼。”

许欣转身问祝俊：“你真是个好人，你还背过多少人啊？”

猴子说：“我踩滑轮摔跟头还和你有关系呢。”

许欣问：“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快说！”

猴子不急了，缓缓地说：“这里面有个故事，改天让老大讲给你听。”

许欣拉着祝俊的衣服央求：“什么故事快告诉我。”

祝俊眺望远方：“想不想玩套娃娃游戏？”

许欣说：“我不想玩，我就想听那个故事。”

祝俊说：“改天给你讲，走了猴子。”

三个人从广场直插过去，猴子受不了香味买了三串红柳烧烤羊肉，一人一串。许欣喜欢一个套一个的三层透明汽球，祝俊买了一个送给她。

走到林学院时将近快十一点，猴子停住脚步问：“我们还进去吗？”

祝俊对许欣说：“我送你到楼下。”

猴子说：“小心，千万别……”忽然不说了，冲着祝俊许欣又使眼色又咳嗽。

学校里面走出来两男一女，两个男的猴子全认识：一个是许欣老爸，一个是去年暑假打过交道的杨仲军杨博士，都是他见了想溜的主儿。

跑是来不及了，猴子站好紧张地点头：“叔叔新年好！杨博士新年好！”

许父看见猴子一怔，看见许欣和祝俊脸色一沉。

祝俊规规矩矩行礼说：“叔叔新年好！新年好！”

许父板着脸，忍着没有发火，扭头没理会祝俊和猴子，好像两人是风刮过来的两张废纸片。

杨博士指着猴子笑着说：“你是许欣‘表弟’的朋友，新年好！”

杨博士记忆真好，猴子躁得想凭空消失。杨博士又对许欣说：“小欣长越长越漂亮了，他们都是你同学吧，一起去酒店吃饭吧。”

许欣眨着眼睛注视杨博士身边的年轻女子，女子戴着眼镜，眉清目秀身材纤细，穿着棕色呢风衣，一股迷人的高知气质。

许父说：“仲军结婚了，这是她的爱人小苏博士。”

许欣向女子行礼说：“小苏姐姐新年好！”

小苏博士拉住许欣手笑着说：“听仲军提起你好多次，许老师的宝贝女儿，还是小学霸对不对，读大几了？”

“大二，姐姐你好漂亮。”

许父说：“好好向仲军、小苏讨教讨教，学习学习人家的读书经验。”

杨博士说：“小欣肯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许父哼了一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她的选择和造化了。”似是无意瞟过祝俊和猴子一眼。

猴子真觉得自己缈小到尘埃里。

一辆马自达商务车开到学校门口停下，司机走下车将侧门拉开。

杨博士说：“接我的车来了，请老师、学弟学妹上车吧。”

祝俊对许欣说：“你去吧，我们回家了。”冲许父和杨博士点头告别。

许父置之未理，像根本没看到。

许欣说：“谢谢你们送我回来，再见。”还有无数的话，通过眼睛告诉了祝俊。

祝俊转身往回走，猴子紧跟着离开。

许父迈步上车，毫不掩饰地训话说：“你上午跑哪儿去了，尽和乱七八糟的人来往。”

许欣听了绷起嘴角，不想和父亲一起去了。

小苏博士拉着许欣上车：“走吧，你爸也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