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肖男斌下乡几天后潘云珍也到了乡下，不过她不是跟着集体走的，而是投亲靠友挂钩到了她母亲的老家。因她所在的学校要走的地方实在是太远了，并且是地处偏远的大山深处，那儿的农民生活得非常艰辛。虽然潘云珍从小的生活过得并不怎么好，但比起那山区的农民来说却不知好了多少倍。再说潘云珍是他们家的老大，下面还有那么多的弟妹需要她的照顾，所以她父母也不想她走远了。

潘云珍母亲的老家离城里本来就不很远，属于城边附近的农村。城边附近农村的条件是山区农村无法相比的，尤其是以种蔬菜供应城市的“蔬菜队”为最佳，因蔬菜队里的每一个社员，每月都有一定的商品粮供应，所以那是广大农民非常羡慕的地方。尤其是适龄的女青年，要嫁的对象首选城里人，其次就是蔬菜队了。城郊蔬菜队的人员增长是控制得非常的严，不是随便进得去的，知青想到那里去挂钩是不行的，要想去，除非是女知青和那队里的男社员结婚。

所以在大批知青上山下乡的年代，城郊附近的其它农村也显得特别的翘，要想到城郊附近的农村去落户，没有一定的关系是去不了的。首先你得在那里有亲戚，并且这个亲戚还得在当地农村说得上话才有可能挂得上钩。好在潘云珍有个表舅当时正好在她母亲老家的大队当生产队长。

本来平时潘云珍她们家和这些亲戚也没什么往来，虽然她们家在城里，但经济也很拮据，就是想帮她外婆家还手长衣袖短的呢，所以哪还顾得上那些亲戚？不过好在潘云珍的外婆和这些亲戚有走动，这个表舅又是她外婆妹妹的儿子，她外婆和她妹妹说叨说叨就成了，再说知青到农村去还有一笔安家费的，虽说钱不多，但对当年的农村来说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队里拿去还是能办些事的。所以看在这些的份上，潘云珍也才得以在她母亲的老家挂上了钩。

潘云珍下乡后住在了她外公外婆家，她外公外婆当年也就五十多岁，可两人头发全白了，背也微驼，脸上是沟壑纵横，看上去就像七八十岁的老人。她外公外婆家还是象她妈妈当年走时一样的贫困，没什么变化。尽管她的三个舅舅正当年能挣工分，但在狂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年代，没有副业收入，光靠种庄稼的工分也管不了几个钱，再说几个舅舅都和她外公外婆分了家的。

本来她外公外婆家的住房就拥挤，并且多年无力修缮已经显得很破旧了，可她几个舅舅分家还得分房子，所以潘云珍去到那里已没有了她的住房了，只有把她外公外婆家里，堆柴草的一个破烂偏间腾出一角，作为潘云珍的住房。

原本国家给知青发放的安家费，就是用来给知青们修房造屋、购买劳动工具什么的。可当时接受潘云珍时队上就说好了的，这笔钱由大队管理支配，至于拿去做什么他们无权过问。所以潘云珍要想队上给她修房子，基本上是无望的，她就只能住在那间破烂的柴草屋里了。

农村的生活对潘云珍来说也是很陌生的，虽然她在城里的家生活也不怎么样，但比起这农村来那可还是好了许多。不过潘云珍从小就学会了吃苦，她很快就适应了农村的生活。

潘云珍的到来倒是给她的外公外婆带来了一些实惠，因自她的舅舅们分家后，并没有说赡养两个老人的事，两老还得起早贪黑地自己挣工分养活自己。潘云珍来了不但多了一个挣工分的人，还可以帮她外公外婆干点家务。别看潘云珍从来没干过农村的这些活，但她学得很快，没多久她就会干很多农活了，比起她母亲当年来也差不了多少了。有时潘云珍的外公看见她在地里干活，还止不住的要感叹一下：

“嗨，当年你妈妈好不容易才从这里走了出去，现在你怎么又走回来了哟？”她外公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潘云珍在农村劳动很积极，她成天想的就是怎么多挣点工分，哪种农活工分高她就去干哪种，所以她经常是和队里的男劳力一起干活。开始队里的社员谁都没把潘云珍放在眼里，都觉得她一个城里的小姑娘能干得来啥？于是生产队长——潘云珍的另一个表舅，总把她和队里的老弱病残安排在一起干活，可以想象老弱病残每天能挣几个工分？工分挣得少分的粮食也就会很少。

本来上面有关知青的那些优惠政策，对挂钩落户的知青也应是行之有效的，但因挂钩知青是小众，于是很多接受挂钩知青的地方，他才不按照那些政策来执行呢。

潘云珍想：“一旦国家的供应粮吃完了，分的粮食不够吃怎么办？”她知道城里的那个家是没有多余的钱粮帮助她的，她刚下乡时还常常把自己的供应粮节约一点拿回家去。潘云珍不想成为她外公外婆的负担，她要自己挣足够的工分来养活自己，并且还想帮助一下她的外公外婆。她想自己正年轻，身体又那么健康，从小也是干活长大的，自己有什么苦不能吃？为什么要去和老弱病残一起干活呢？于是她就去队长那里申请道：

“表舅，我要和和队里的强劳力一起干活。

被称着表舅的队长当时听到此话，还很吃惊地看着潘云珍道：

“你能干担抬的活？能犁田打耙，栽秧挞谷？”因她表舅怎么都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娇小玲珑的小姑娘能干一个大男人的活。

“表舅，我能行，虽然我现在担不了你们那么多，但慢慢地我肯定不会比你们少担，你就让我和你们一起干活吧！”

她表舅一方面经不住潘云珍的反复请求，一方面他也考虑到：潘云珍迟早得自己挣足够的工分，才能够养活自己。所以最后他也就应允了。

开始潘云珍担粪什么的只能半挑半挑地担，做定额她要落后那些强劳力几乎一半的时间，尽管肩膀磨得红肿、起泡、脱皮等等，但她硬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经过艰苦地磨炼后，潘云珍担个百儿八十斤的东西也能快步地行走了。

俗话说：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在那个时代种庄稼就只靠人畜粪、草木灰肥什么的，没有现在的化肥这些东西，所以当年农村种庄稼就显得肥料奇缺。不过城市旁边的农村还有点办法想，因城里那么多人的粪便需要解决。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城里的公厕就有附近农村的开始存包了，由于当时肥料很翘，城附近那些没包到公厕的农民，就会晚上结伴偷偷地去那些被包了的公厕里担粪，也被称之为‘偷粪’。为了使自己承包的公厕肥料不至于流失，于是承包公厕的公社或生产队，就派人在公厕里安营扎寨地住了下来。

住在公厕的农民每天挣的是高工分，间或还有一丁点补助。不过他们肩负的责任可不轻，早上要负责担起粪桶到公厕附近的居民家收粪便，晚上要负责守到粪便不被别人偷担。守粪的人有时还会和偷粪的人发生械斗，所以一般守厕所的人都是男人，并且都是强劳力。

可潘云珍所在生产队就例外了，他们队早就想到城里去找肥料，但他们没有能力包到大的公厕。后来潘云珍到他们队落户了，队长就觉得机会来了。不是没有公厕包吗？他们就自己在潘云珍家附近盖了一个简易公厕，并且派潘云珍回城去守了这个厕所。

这个守厕所对潘云珍来说真是个不小的挑战，想想看，一个正值妙龄的青春美少女，天天早上要担挑粪桶走街串户地去收大粪，这个没有点勇气还真不行。可潘云珍是谁呀？她生来就好挑战，在她看来什么脸面不脸面？挣工分养活自己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她硬着头皮也顾不了那许多了，欣然地答应了被当地农民认为挺不错的这桩差事。

于是有段时间的早上，就看见潘云珍担挑粪桶的倩影，游走在她家附近的大街小巷之中，这成了当时一道挺不错的风景线，不知有多少双男人的眼睛跟着她转！

不久潘云珍的好运来了，首先是她亲戚家的一个亲戚，一个家在农村本人在部队当排长的男人，在一次赶场时看到潘云珍瞧上了她，于是就找人来说媒要和潘云珍谈朋友。这在当年来说真是天大的好事呀，当年城里有工作的女孩都以找部队军人做对象为荣，还别说你一个在农村当农民的姑娘，这是多大的幸运呀！当别人刚来一说，潘云珍他们一家老小别提有多激动了，那真是举双手一万个的赞成呀！

“好好好！这个好！我家云珍要交好运了。”她不爱说话的父亲都这样说道。她母亲就更是高兴得有点找不着北了，见人就说：“你知道吗？我家云珍找了一个在部队当官的呢！”

潘云珍母亲这样地到处炫耀，她也是在有意无意地告诉人们：“不要小瞧了我家的女儿。”言下之意就是：“别看我女儿现在是个收粪的农民，她将来可是要做官太太的！”

当潘云珍和那位排长谈朋友不久，时代再一次垂青了她，她被推荐去上了大学，当了第一届工农兵大学生。从此潘云珍走上了她人生的坦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