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西班牙饭馆吃饭，薄嘉树知道的好地方，海鲜分量十足，相当符合Shirley的喜好！

Shirley先满足了一番，忙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来，“嘉树，这家店的门牌号？”紫色的牛皮纸封套铺满了银色的亮点，摸上去有些小突起，浅黄色的纸页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母。

薄嘉树喝了一口智利白葡萄酒，取笑她：“你不知道现在的手机有一项功能叫做导航吗？”再者，即便Shirley将门牌号一字不落地记下来，那也无法保证，她就能走到这家店来。她回国前，他就问她需不需要配辆车，她拒绝的原因无非还是认不得路。

这本笔记本她常年揣在身边，密密麻麻的文字都是她这几年在医院累积下来的知识，实战后的经验自然宝贵的，再珍藏的书籍上也不一定找得到。

实习的时候，有一位叫智子的日本同学就常笑话她，因为她是好好学生，哪怕外出任务她也是纸笔不离身的。

Shirley只是不太能保证自己的记忆力罢了。

不过多半还是认路惹的祸事。

爸爸说她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她幼时出过一次小事故，后来记性便不好了。她也一直这么认为。

人体真的非常脆弱。

“别糟蹋了你的本子。”嘉熙将她的手机拿过去，手指飞快地刷过屏幕，一会就还给她了，“好了，以后就跟着那个小红点走，你的宿舍到这里，很近的，晚上还是叫车的好。”

Shirley似懂非懂地看了会儿，点点头。

她拿起勺子继续大快朵颐，“嘉熙呢？你怎么没把她也带回来？这样我能邀请她来陪我住宿舍。”

“她？这几月你别想见她。”他搁下酒杯，望着她正后方的那棵凤凰树。

“怎么？又和她男友私奔？”哦，嘉树这个哥哥当得委实很啰嗦，嘉熙的事他都要过问，嘉熙找的男朋友都不入他的眼，嘉树似乎就很不喜欢艺术家，有一回，嘉熙就直接和她男友跑到了拉斯维加斯，在酒吧里躲了一晚又被保镖带了回去。

那可是她史上最长的一次私奔。

嘉熙每每说来都非常骄傲，她说猫抓老鼠的游戏很刺激，前提是她做那只老鼠，她一向不喜欢侦探。

若不是嘉熙极力反对，Shire指不定就不是Shire而成了夏洛克。

嘉树微叹，将手机递过来。

嘉熙的主页上俨然挂着一张令人想入非非的大照。

Shirley直笑，“她还挺坦诚的，从来不瞒你。”

不过这位大叔是不是有点成熟？

“人文艺术课的教授，都能做她爸爸了。”薄嘉树显得很无奈。

两人聊天，吃饭，竟也花了两个多小时。

薄嘉树送她回宿舍，已经很晚了，但S城旖旎的夜色丝毫没有减退。

她似乎来到了一座不夜城。

Shirley目送嘉树离开才准备上楼，她一转身正好看见顾小北的车，黑色的现代，微微狐疑了一下，他难道也住在这栋楼里？

只是等到她走上楼也没见车里有人出来，也就作罢了。

回到宿舍，她将手机拿出来看信息。

爸爸发短信的习惯一点也没变。

她那时候在X大实习，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苏黎世，爸爸就每天三条信息，都是关于Shire的，那时候的Shire还很小，他的脸还不及她的手掌那么大，总是闭着眼睛，睡觉，睡觉，无趣得很。

爸爸大概是怕她回去不认得，每天都传照片来给他看。

她很忙，吃饭都没时间，更别说看手机了。

往往都是要到休息日，她才会拿出自己的手机来看，然后发现没电了，一边充着电一边翻看信息，一张一张的照片就这么过渡下来，像是在看连环画，Shire的脸从皱巴巴到又白又嫩，后来简直是像鸡蛋一样的肌肤了，让她很想摸一摸的。

但他总是很严肃，眉毛老爱皱起来，有一回她看一张照片，Shire就睁着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镜头，眉毛打架，她还以为他是在埋怨她呢！后来想想就心虚了，还在圣诞夜和别人换了班回去了一趟。

她看着屏幕上的Shire和他的麻吉狗狗，柔柔地笑。

长大了的Shire真的很漂亮。

她因而开始喜欢他了。

当然，这也是爸爸非常不满意她的地方！

他有句老话叫子不嫌母丑，偏生她这个妈妈还嫌儿子不好看！

听起来，实在不像话。

当然，她也不是真的因为他小时候不好看而离开的。

她从浴室出来，开了台灯，躺着看了一会书才睡觉。

在S城过了一个礼拜，她还算适应的。

除了餐厅的伙食给了她一些打击。

中餐，她不喜欢。

这里没有她在日本实习时那么忙，尤其是开始前两天，她几乎要无所事事了，因而有时间回宿舍自己做午饭吃，一顿奶油蘑菇饭，一顿意面，也是草草收场。

这两天她值班，就准备了两个三明治在身边。

今天，日子特殊，会有S大的实习生来报到。

听说那位神秘的叶主任也会出现。她时常听到护士们窃窃私语，因而也有了几分好奇。

不巧的是，她刚来这里上班第一天，那位叶主任就被派到B城做报告去了。

而她会和他，还有另外一位赵传博医生共同带这一班学生。

真是被顾小北猜中了。

她是掐准了时间去的，六个实习生已经到了急救部。

急救中心真的很乱，护士和病人，*和喊叫，只有那六个穿着白大褂的学生一脸好奇地站在服务台前，他们有条不紊。

Shirley大概也猜到了自己会是第一个到的，因为叶主任和赵医生昨晚值夜班，她也好歹准备了几段开场白。

顾小北显然看到了她，对她招了招手。

她只是礼貌地笑了笑。

Shirley刚到服务台，正要准备讲话，站在左边第一位的那个女同学突然就将她一把拉到了身边，“赵医生来了！你竟然敢和赵医生一起跨进急救中心的大门！你是一点常识也没有吗！赵医生最恨迟到了！学生对他来说都是下等的奴隶！要守时！要服从指挥！”

两边的人都往她们这里看，小姑娘说得滔滔不绝，直到赵医生对Shirley打招呼，她才戛然而止，像是被东西噎住了开始抽搐，面部扭曲，对着她“老，老——”了半天也没喊出一声“老师好”来。这是顾苗苗同学一生大痛，竟然在实习第一天教训了DoctorShirley！

中间的栗色头发男生没忍住，笑了。

“这里是急救中心！生死存亡的地方！由不得你们嬉闹！”赵传博扫过众人。

“是！老师！”那嬉皮笑脸的男生立正，鞠躬，脸部表情肌那叫一丰富。

赵医生清了清嗓子，大家都严肃起来，顾苗苗同学仍低头数圈圈，Shirley站到赵传博身边，整个人纤细高挑，望之养眼。方才那嬉笑的男生眯了眯眼，微笑。

“在接下来的6个月内，你们将会接受最严格的训练和考察，急救中心是最残酷的地方，不过也是你们经验获取最直接最快速容量最大的地方，6个月后不合格的都会被刷掉，我希望你们都能端正态度，我有几点要求，只要你们进了这里，就必须遵守……”

简单的说明了一下要求后，大家各自分配了任务。

栗色头发的男生将两手揣在口袋里蹭到Shirley身边，“Shirley老师！”

Shirley正在查看住院病历，她记得他的名字，“顾锡哲——”

待在急救中心练就了一对顺风耳，Shirley话还未讲完，即刻跑了过去。

“老师你的记性正好！哎！老师！”顾锡哲还没闹明白出了什么事，那厢，病人都已经快被推到急救室了。

Shirley和一名急救护士已经在交接病人的情况。

六个实习生全都拥了上来，各个都神色严峻，又跃跃欲试，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合适，全都紧张地盯着她。

Shirley将听诊器挂回去，也顾不得看他们只问：“谁会做气管插管？”

顾小北脑子一热，忙举手道：“我会！”

大家都怪异地看着他，Shirley将位子让给他，“开始吧！”护士将插管递给他。

“顾锡哲会看B超吗？”Shirley只随口叫了个印象最深的名字，仍埋头于检查。

顾锡哲没有反应，Shirley这才停下动作瞥了他一眼。

俊脸微红，顾锡哲着急忙慌地跑过去，心里完全没谱。顾苗苗也跟着过去。

“呼吸还是没有恢复！”护士汇报情况。

Shirley看向顾小北，他动作已经乱了，插管都弹了出来，血液开始往外滴，他一吓，整个人都愣住了。

赵传博走过来，直接推开他，重新插管。

忙了一上午，实习生们集体发蔫了。

因为他们惊悚地发现，自己背了这么多年的医书一下子清空成了零，甚至是负值，挂着医生的铭牌，他们却连护士也比不上，而且成了急救室的累赘。

三顾坐在一起，齐声默哀。

另外三个也刚刚从和病人的口舌之战中解脱，拿了餐盘，六人拼成一桌，开始交流经验。

Shirley盛情难却，只得和赵传博一起去餐厅用餐。

“Shirley医生是素食主义者？”赵传博见她一盘的绿色，笑眯眯地问。

Shirley忙不迭点头，盯着胡萝卜和西兰花，其实她一样也不爱吃。

两人找了位子坐下，边聊边吃，Shirley只吃了一点点米饭，菜基本都不动的，如果强制吃她不喜欢的东西，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刺激她的迷走神经，然后恶心反应，估计这一排的医生都不用吃饭了。她还会因此而声名远播。

“住得还习惯吗？”

“宿舍条件很不错，我很喜欢。”

“那就好，S城大着呢，等哪天有空了，约了叶医生一起出去走走，叶医生在这里可待了好些年了，他熟悉。”

“赵医生不是S城人？我听你的口音和这边挺像的。”Shirley疑问。

“我太太是土生土长的S城人。”他微笑。

“怪不得。”

“Shirley医生呢？你的中文说得实在太好。”

“我爸爸是中国人，在家里我们用中文对话，A城听过吗？他在那里长大。”Shirley其实对A城一点也不知道。

“哦，A城是个好地方，江南韵致，离这里不远，动车半个小时而已。”他说，然后又笑笑，“巧了，叶医生也是A城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