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仍是阴云密布，其实，他们这样哪里像是分手呢？

这也太过和平了。

但除了分手，还有什么更好的表达吗？

不，没有了，他更在乎薄寒来，那个和他并肩作战、不离不弃的女人。

叶留山是嫉妒的，但还好，没有心生怨恨。

接下去要怎么办？她完全没想过，且行且过吧。生活从来不会停下来等谁的，谁也没有这样的特权。

她坐到车上。

“老板，先去公司吗？”楚峥提醒他，他们已经在这里坐了近半个小时。

薄安生仍在往窗外看，他看见那道瘦高的背影上了车，然后她又更快地下了车，他的眼湖几乎划过一道异样的流光带着某种希冀，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又回去了。

那辆车先一步离开，他终于把身体坐正，埋头看数据报表。

“那里估计已经人满为患了，你想去凑热闹吗？”薄安生开玩笑，似乎已经恢复了办公状态。

楚峥心领神会，将车子倒出去，往常青藤大道上去。

那辆车在他们的反方向，很快，就在后视镜里消失了。

其实，老板将她放下也未必不好，但看这样子，又好到哪里去了？

不过这从来不是他们下属该考虑的事。

到了公司，薄安生直接下车坐了直达电梯上楼。

楚峥将车子停好，下车的时候正好瞟了一眼车镜，看来噩梦还没结束。

他认命地下车，距离他工作开始还有二十分钟，到时他有足够的理由要求大小姐放行。

薄夏芝才不容易，按她母亲的话，她这一个月都不该下床，而要卧床静养，被人伺候汤药——那简直不是人的生活。她扶着一副还算优雅美观秀气的拐杖，在停车场等了他足足二十分钟。

但看他的样子，显然并不感动。

对！这个男人的心，要融化它太难了，她需得步步为营，不能有一点失误。

她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一件更重要的事，她必须解开一个误会。

其实，她不敢保证说出来后，他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但她至少想让他知道——有人对他是真心的，但可能用错了方法，所以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他走到她身边依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眼看就要从她跟前走过，按她今天的脚程估摸追不上了。

“你可能误会了一件事，能给我几分钟吗？”她从未这样征求过别人的意见。

他至少礼貌地停了下来，但看样子，并不是愿意和她坐下来喝一杯再聊聊的状态。

其实她还没吃早饭，因为被保姆追急了所以直接跳上车冲出了山庄，这行为可能很蠢。但她确实很想吃着早饭和他聊聊，哪怕仅有几块薄饼也是好的。

她也保不准这事他听后会作何态度，可能释怀或者什么，但也能更糟。

他明确地在看手表。

“你的女朋友并没有背叛你。”她咬咬牙说了。

他很冷静，嘴边甚至带着闲散的弧度，似乎这一切，那三个字听起来都不怎么重要，“这很重要吗？别人做了选择，我所看到的只是结果。”或者说他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虽然他曾经真的爱过。

但那又如何？什么是一尘不变的？他嗤笑。

或许她该这么说：我昨晚冲到厉羡之的房间，狠狠地质问了他，他相当配合，想了半天才告诉我是有这么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为了能让她男友待在安利发展而答应了厉羡之，我听完后气愤无比，当场就没形象地撒泼了，直接用扶拐砸下了他最心爱的油画《HELL》，他暴怒险些就对他的长姐出手了——

他可能会有些反应吧。

而非现在，平静地只是在玩钥匙环。

近一个钟头的晨会结束，大家都疲于口舌之争，这会子倒都安静地靠在会议椅上休息。会议室的门开了，薄安生是第一个走出去的，薄寒来一直看着那道背影走出视野，他多么希望他回头，薄安生——越多的人针对他，他偏偏愈加安静，在薄寒来看，薄安生似乎很安于现状，他没有任何斗志，是因为什么？

这次的事故明摆着更应该多考虑天气的因素，可董事会显然不那么看，他们现在信任的人是薄嘉树，这个出色的后起之秀。其他人做或者没做都可以是错的。

“各位，副总为安利做了很多，这么说是不是有失偏颇？”他将手机“啪”地按到桌上，桃花眼迅速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

薄寒来朝说话的人看过去——厉羡之会帮安生说话？

不，他很难相信。厉羡之这么做只是想将安生的后路断个彻底。

“贤侄，我和你许多叔伯一样，我们一心为的是安利，谁能给公司创造最大的效益？这才是最重要的，我们都知道安生所做的一切，但现在他恐怕不在状态。”说罢，他看了薄嘉树一眼。

薄嘉树这才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晨光慢慢地沐浴过他的衣领，最后停在他眉毛的位置，闪闪发光的，就像镶了一条金边，他正要说话，薄寒来却更抢先一步，“各位董事既然都看好嘉树，那我建议提前召开一次董事大会，好让嘉树更名正言顺地做事，也省得事事都要通过我做最终裁决，这么麻烦。”薄寒来一语双关，他将文件合上，大家一时噤了声音面面相觑，厉羡之好笑地看着这场闹剧，这帮老家伙这么轻易就被唬住了？不，他们没那么笨，至少懂得搬救兵吧。

是夜，呼啸山庄。

薄鸿飞推门出来，外间等候室里还坐着一个人。

他见他手里把玩着什么东西，划过一道银光，看了一会儿方说：“想什么这么出神？”

薄安生将东西握起来，对他摇了摇头，“我得进去了。”

薄鸿飞扬了扬手里的杂志，“我的杂志又让奶奶不高兴了——”他笑了笑又说：“都是安利的好，消息。”

薄安生也放松地笑了笑，他走到门口，伸手按到门把上，仍是叫住了薄鸿飞，“二哥，你当年为什么突然放弃了？”险些被打断腿也没有松口的二哥为什么突然就想通了？

浓重的黑暗几乎将他的身体吞没，他一手搭在扶梯上，过了一会儿才仰起脸，不乏自嘲，“我只是想让她好过一些，虽然这想法现在看来很愚蠢，那至少那几年她过得不错不是吗？她的目标几乎都达成了。”

薄安生回头看他，旋墨沉沉，像一片死海，她理想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却永远也实现不了，这就是代价。

薄鸿飞微叹，一手抵在额头，只看到嘴唇张合，“命运就喜欢开这样的玩笑，但这种时候你不得不选择。”“安生，希望你不要让自己后悔。”

“我会的，二哥。”

“去吧。”

薄嘉熙将药片和水杯递过去，晨会的事她也是刚才偶然听哥哥和妈妈讲起才知道的。为什么哥哥会和大哥起冲突？还有四哥——

还有妈妈交代哥哥做的事。这一切都不合理极了！

“谢谢。”薄寒来接过杯子，将药片和水吞下去。

薄嘉熙将水晶杯拿过来，因为想着事有些出神了，手指一打滑竟险些将杯子掉到地上去。

她呼了口气，用两只手稳稳地将杯子抱住。

薄寒来面色平静，看不出有什么不对，薄嘉熙打量着，连薄寒来一直在望自己都忽略了。

“嘉熙——”

“哦！”睫毛一颤，她急忙回神，将杯子抓得更紧些，定定地看着薄寒来苍白的面孔。

薄寒来浅浅抿唇，莞尔，眼睛里的光却离得很远，“如果有一天他们都背弃我了——就像他们对安生那样，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这是你想要的吗？”嘉熙局促地问，眼神却很坚定。

薄寒来稍稍困顿，他想要的？这重要吗？这么多年，这些几乎是他的全部，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对。”这是他和安生的约定，一直以来都是起床和入睡前思考最多的，岂不是占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我不会离开你。”她似乎是第一次生了这样的勇气，将杯子轻轻地放在地板上，然*住他的手按在膝盖上，像捧着无价之宝。

然后，她可以微笑。

叶留山最近算是精疲力竭了，实验室的成员又多了两名，一胖一瘦，都是鼠仔，观察的数据也加了一倍，因而，她不得已放弃了一样兼职，只剩酒吧的工作了。

美好的暑假也得贡献出一大半来陪伴小老鼠们。

“下午好！”叶留山昏昏欲睡地靠在实验台上，一手拿着羽毛在逗它们玩耍，美其名曰：合理必要的全身运动。这也是实验进行的一部分。

宋子文微笑，拿着两杯饮料缓步走进来。

“谢谢！”叶留山不客气地接过冰柠檬水喝了一大口，呼了口气，似乎背上的汗也蒸发了，爽！

“这只母老鼠也忒坏了，它一直盯着我想咬我的肉！”叶留山悲愤，拿羽毛戳它。

“它只是有点身为人母的戒备。”他坐到她身边。

大眼珠子转了一圈，“……这也太残忍了吧，咱们往它身上打的可是肿瘤细胞。”会死的。至少目前为止，抗肿瘤药物没有起多大的作用。

叶留山哀戚地咬着吸管，虽然她很不喜欢老鼠这样毛茸茸的活泼生物。

“我母亲给动物植皮的时候比这残忍。”宋子文说得凉凉的。

叶留山哼了声，“可你母亲救了很多人的性命！”

“可她没救回自己。”他注视着自己的手指，突然笑了。

叶留山傻了，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