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很安静，除了外面风雨摇曳的嘶吼，就只剩大家商讨对策的讲话声。

时间过得很慢，她坐在一边还算得上暖和的躺椅上，抱着膝盖，高跟鞋被她丢到一边，脚踝已经肿了起来，但看这状况，是她自讨苦吃，她也不愿意再被楚峥瞧不起。

从刚才一直商讨到现在，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得不说，薄家子孙在这方面就是有天生的领导能力，若是把以前的偏见都剔除干净，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优秀出色。除了薄寒来，其余人准备进到里面去了解情况，随即几位负责人便要一同陪着过去。

“不用管我，我有手有脚，好得很！”她冷冷地说完，拒绝了薄安生的好意。

楚峥便和他们一同出去了。

瞬间，这屋子里又只剩下她和薄寒来。

薄夏芝视若无睹，直接拿了手机出来，按了两下按键，进水了！她按了按额角，倒霉到家了！

将手机扔在一边，薄夏芝开始假寐。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是声音惊醒的。

“什么！？进去的人呢？”

薄夏芝听到那专属于薄寒来的略带嘶哑的声音，幽幽地转醒，脖子酸得要命，她捶了两下才将眼睛彻底睁开。

却见薄寒来在和一个满身是水的人讲话，神情很是焦灼。

薄夏芝一个激灵，赶紧套上鞋子走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吸了吸鼻子，眼睛还是红红的。

叶留山在车子里坐着，浑身冰凉，神经紧张了大半宿，外面的雨完全没有要停的样子，反而是风雨交加，愈加大了。

她没有带手机，完全联系不到人。

突然几道强光打了过来，叶留山坐起来往窗外看去。

却见后面那几辆车的车灯全开了，他们回来了吗？

不，漆黑的夜幕下，什么也看不见，如果他们回来至少会打手电。

她望着那几辆车朝着相反的方向开了出去，她一直望着，直到它们消失在拐角。

一下子，这里只剩下她一个。

车内没有一点灯光，黑暗，冰冷，外面的风肯定刮得很大，她能听到呼啸的声音。

尝试着推了推门，不，车门被锁住了。

她退回来，蜷缩在后座上，感到非常害怕。

直到过了许久，她是被人推醒的。

“留山？醒醒。”有人在叫她，温柔地拍着她的胳膊。

“薄安生——”她嘤咛一声，将身体转过来。

有冰凉的雨水从上面滴下来，滑到她的脖子里，叶留山打了个寒噤，完全清醒过来。

“嘉树？”她诧异地坐起来。

薄嘉树哂笑，“让你失望了。”他身上已经被雨水泡湿了，头发上的水不停地滴下来。

他侧开身体，叶留山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

有很多手电，外面很亮，也很刺眼。

她看到薄安生抱着薄寒来上了车，然后关上车门。

薄安生没有看这里一眼。

叶留山坐回去，口气并不好，“你故意给我看的。”

薄嘉树对她使了使眼色，叶留山坐进去些。

“他总是第一时间想到大哥，从来如此。”他拿了纸巾开始擦脸，真皮座椅上拖曳过一道水渍，她甚至能听到声音，水从衣服里被挤出来的声音。

“那是他大哥。”她强调。

薄嘉树颔首，“也是我大哥。”

她笑了笑，对，这说明了什么？

这一切都很清楚，她被丢在这里一晚上，睁开眼看到的是薄嘉树。

她不想再谈这件事。

“里面怎么了？”她抱着膝盖问。

“没事，这么大的暴风雨，那样的情况算不了多坏，已经解决了。”他补充道：“大家都很好。”

她稍稍安心，但还是骂了一句：万恶的资本家。

薄嘉树轻笑。

对，她不该这么计较，薄寒来和他这么多年的情谊，他不能置之不理。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你怎么看上去比我还冷？”薄嘉树取笑她。

叶留山看他缩成一团，也不禁笑了，“你确定？”

薄嘉树没形象地打了个喷嚏，“真冷！”

叶留山将方才找到的毯子递给他。

“咱们一起吧。”薄嘉树没脸没皮地邀请。

叶留山飞了他一眼，“除非我想做落汤鸡。”她离他远了些。

过了一会儿，薄夏芝和楚峥也来了。

由于薄夏芝的脚扭伤，楚峥得带她去医院。叶留山就跟着薄嘉树上了他的车。

不得不说，薄嘉树最会享受，这样的天气，他还坐着一辆巨大的房车过来。

车门一关，什么风声雨声都听不见了。

薄嘉树已经裹好了毯子躺在沙发上，手里还捧着热咖啡。

“只有咖啡，要不要？”他邀请。

叶留山点了点头，这天冻死人了，什么热的都是好的。

将叶留山送回香山，看到楼上亮了灯，薄嘉树在楼下停了会才叫司机回去。

回到山庄，周意歆竟然还没睡，正坐在楼下的沙发等他。

“妈，我先去洗个澡。”

“好，我给你煮点东西祛祛寒。”

“谢谢妈。”

周意歆笑了笑，进了厨房。

薄嘉树洗完澡出来，周意歆已经端了一碗放在桌上。

温度正好，他一口气喝了。

“刚才家庭医生来了，夏芝受了点伤，她好像不大高兴。”周意歆说得很慢，小心地看着薄嘉树。

“哦，我以为她会去医院。”薄嘉树随口说。

“你们今晚去哪儿了？”

他转过去替她按了按肩膀，“就是公司上的一些事情，不要担心，我不是好好的吗？”

“哦，我听说安生他们都去了，你见到那个女孩了吗？”她停顿了一下。

薄嘉树停下来，坐回去靠到垫子上，“四哥送大哥回来，我送了她回去。”声音懒散下来，他不愿意继续这样的话题。

周意歆却面色一变，整个人似乎一下子紧张起来，“你答应过我的事都忘记了？”

“妈，我没有忘记。”他很疲累。

“妈妈知道你不高兴，但你不能让奶奶失望，至少现在不能。”周意歆试图说服他。

薄嘉树疑惑地看着她，“妈，你在说什么？”“她喜欢的是四哥，我不会让自己插足进去的，妈，你不相信我？”

周意歆有些迫切地抓住他的手，“不，妈妈相信你，但你也得听我的话，不要和她再来往，至少现在不行，你也希望她好好的是不是？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守在她身后，你不能被别人知道的，嗯？”她盯着他的眼睛。

良久，薄嘉树才颔首，送周意歆回房间休息，他却丝毫没有睡意。

弧形窗外，雨仍在瓢泼而下，屋子里却更显寂静，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叶留山洗完澡，睡到被子里，她没有开灯。

恍惚过了许久，她感觉到有人在抚摸她的脸，她没睡着，一点睡意也没有，只是在想事情。

他看到她好好地躺在被子里，似乎才松了一口气。

他进浴室洗澡，换了衣服。

出来时，卧室里的灯全亮了。她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杯牛奶，“我刚热的。”她递给他。

她的笑柔柔的，却带着该死的清醒。

他亦到床边坐下。

她轻轻地出声：“她还好吗？”礼貌而客气。

“嗯。”他喝了口牛奶，温滑的液体沿着喉咙一直往下，慢慢地温暖起来，“医生开了些药，她睡着了。”

她笑了笑，“那就好。”

他看不见她的脸，心里竟有些慌张，她将头低着，头发遮住了她的脸颊。

她的手腕露在外面，细白的，能看到青色的静脉。

她深吸了口气，才说出来，像是要一舒闷在心里许久的话，“我刚才很害怕，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我真希望是你，哪怕你看我一眼也好，但是你冷漠地从我身边走过去了，我真的很害怕。”

“薄安生，你告诉我，我是不是想错了？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你顾着她是应该的，但你能不能不要把我丢在后面？我很害怕。”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已经慢慢哽咽。

“我希望一睁开眼看到的那个人是你，你担心我的是不是？那为什么不亲眼来看看我？却把我交给别人？”

他心头一动，差点要忍不住去拥抱她。

但他没有，他只是抓着温暖的玻璃杯。

“我当时很担心，抱歉。”他的回答。

没有一丝错处的回答。

他担心薄寒来。

她连一点反击的理由也找不到。

她突然从床上站起来，“你只是顺从了自己的内心而已，其实她在你心里一直很重要对不对？我一直在等，我希望你做出选择，我没有那么伟大——”她的两只手绞在一起，很用力，眼里亮晶晶的。

他定定地看着她，没有动。

良久，她看着那双眼睛，看得直到眼睛发酸，她终于开口：“我要离开了。”话说出口，心里还是一颤，但她好歹说出来了。她咬紧牙关，不容许自己再动摇。

不能再拖下去！如果必须要做一个选择，她不愿意被抛弃，她宁可主动离开。

他终于站起来，眼里竟然有些慌乱，是她的错觉吧。

他拦住她，“今晚不必，我出去睡。”

今晚还有几个时辰？叶留山连衣服也没有脱，直接躺了进去。

一夜的风雨，早起望向窗外，那些价值昂贵的园艺全都东倒西歪。

他早已穿戴整齐坐在餐桌边，一人一个三明治，牛奶和咖啡。

叶留山坐下来，慢慢地咀嚼，想要记住这个味道。今天三明治里没有讨厌的鱼，只是蔬菜和水果，还记得她最近食素吗？

两人没有任何话可说。

“你坐会儿，司机会来送你回学校，我有事不能送你了。”他一边系领带一边说。

“谢谢。”她礼貌而疏远，比她想象中要勇敢。

“公寓的钥匙我放进抽屉里了。”她说。

“知道了。”他已经走到玄关。

叶留山看他穿好鞋出门，门关上的一瞬间也隔断了所有影像。

再见，薄安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