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医院里，沈慕然抚了下隐隐作痛的肚子，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着医生的诊断结果。符晓坐在她旁边，“你应该昨晚就来医院检查的，拖了一晚上，要是有什么事，你又一个人住，多危险啊。”

昨天被自行车碰了一下腹部，沈慕然本来以为没多大事，可是那晚回去之后有些见红，她本来以为是例假，可怎么算也不对，而且她这两个月的例假似乎都不太对，好像没来过，她担心有什么问题，于是就来医院挂号。

“没事的，放心。”沈慕然笑着说，她知道符晓也是关心她。

“沈慕然。”一个护士在诊室门口唤她的名字。

沈慕然和符晓走进诊室，那位中年女医师和蔼地望着她们笑，然后让沈慕然躺下来给她又检查了一下，“孩子没事，不用担心，这只是先兆性流产，只要好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一瞬间，沈慕然和符晓皆是愕然。

沈慕然的脑子似乎被雷电劈过一样，火光闪闪，但却一片空白。

“孩子？”她的眼睛瞪得大大地，紧紧锁住医生，“你是说，我怀了孩子？”

“是啊，你怀孕了你不知道啊？”医生也惊讶，“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自己例假来没来也不清楚？嗜睡呕吐这些症状都没有？腰身变了也没发现？”

沈慕然嘴唇动了几下，还是没发出声音，她说不出话来。她的例假这几个月的确是很不正常，但她以为是内分泌失调的关系；体形变胖了，她以为是离婚的压力太大导致的；嗜睡呕吐也有，但她怎么会想到是怀孕……

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腹部，这里竟然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多么神奇。程廷钰说她狠心，一直偷偷吃避孕药，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三个月前，她就没有再吃药了，这个孩子，就是那时候孕育的吧。

符晓扶着她走出诊室，忍不住问，“慕然，这个孩子……是廷钰哥的吗？”

“嗯。”沈慕然点头。

“太好了。”符晓兴奋地说，“他肯定高兴坏了，他一直想要小宝宝，如果你们生了孩子，我就是孩子的小姑姑了……”

沈慕然打住她，“符晓，我和程廷钰已经离婚了。”

“可是你们有孩子了，孩子是你们两个人的，他有权利知道，并且有权利和义务抚养这个孩子长大。”符晓不解，“你不会打算自己抚养这个孩子吧，这对你不公平，对廷钰哥也不公平！”

符晓的情绪有些激动，沈慕然扶额，“符晓，你先让我缓一段时间再说，好吗？”

“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你现在是孕妇，我不该这样对你。”符晓知道是自己心急，“但是你一个人住太危险了，我担心你照顾不了自己。”

沈慕然点点头，“我会找个人照顾我的，实在不行我就搬去朋友那里住，但是符晓，你得答应我，在我没点头之前，你不许告诉任何人我怀孕的事，尤其是程廷钰，知道吗？”

符晓也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从医院出来，坐在公园的草坪上，沈慕然一直在消化她怀孕了的这个信息，怀孕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天大的事，按理说她应该是喜悦的，可是现在的她怎么开心得起来？要告诉程廷钰吗？他是孩子的父亲，如果她告诉他，他是绝对会对她负责的，还会为了给孩子一个健康的家庭而和她复婚，这一点她毫不怀疑。但他们真的要为了一个孩子重新走进围城吗？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问题还没解决，有很多心结没有打开，真的又要回去婚姻里继续同一个错误吗？

她真的不知道。

但是她很确定的是，她要生下这一个孩子。那一年，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感觉还历历在目，那时她发过誓，如果她还要为人母亲的机会，她一定好好珍惜。如今，她又孕育了一个生命，这是上天的安排，她接受也感激。

远处有几个孩子在放风筝，欢声笑语萦绕在她的耳旁，她的手又抚上腹部，她的嘴角突然绽开一个绝美的微笑。

怕什么，再艰难，她都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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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车祸伤愈后，还是第一次见你。”许岸看着眼前这个与他共进晚餐却心不在焉的女人说道。

“噢，对。”沈慕然回过神来，“嘉欢在照顾你，所以我就没再去了。”

“慕然，我可以把这理解为你在吃醋吗？”许岸淡笑，“我能下床活动后，她就离开了，留给我一封信，让我从此不要再去找她。”

“你欠她的，也太多。”沈慕然低下头，还是把这句话说出了口。徐嘉欢对许岸的付出，怕是能感动天地了，可是许岸对她，又实在有些凉薄。不过爱情的世界就是这样，想要圆满，就需要辜负，很难两全。

“是啊，星座书上说天蝎座男人最容易伤女人的心，我还不信，可现在看来，由不得我不信。”许岸还是那副淡笑的表情，可是眼眸里始终认真，“我欠她很多，三年的青春，全部的情意，她都给了我，甚至还有健康的身体，她都失去了。我会从别的方面去弥补她，但是她要的那些，我给不了。还有慕然，我欠你的也不少，你怎么不要我补偿呢？”

沈慕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不用还了。”

“如果我要用我的下半辈子来偿还，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许岸看着她，眼神里情意绵绵。

不知道为什么，沈慕然下意识地躲过了那个眼神。曾经梦里想过千万回的场景，如今真的实现了，心里却不再有波动了。

原来时间能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

“你和程廷钰离婚了是吗？”许岸突然问。

“你怎么知道？”沈慕然笑，“是谭贝告诉你的？”

“没有，是我参加一个饭局，席上有人说起程廷钰已经重回单身，我那时才知道你们离婚了。”许岸问，“你们离婚，是因为我吗？”

“怎么这么问？”沈慕然凝眸，“难道有传闻说是我出轨了？”

“没有，如果真是因为我的话，我还挺开心的。”许岸说。

“小三是会被人唾弃的。”

“我不是你们的小三，你原本是属于我的。”许岸缓缓出声，“慕然，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吧，让我们忘掉那一切的不愉快，就当作走了一段错路，兜兜转转回到终点一样，给我和你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好吗？”

“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太多太多。”

“那我们就跨过去。”

沈慕然抬起头看他，那个曾经桀骜不驯的男孩，如今也变成了一个成熟得可以令人依靠的男子，而他某种的深情，跨越了那么多年，竟是从未改变。

只是她……只是她……

眸中溢满了泪，她拼命抬头看天花板，只是天花板上的灯光更加刺眼，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来。

终是开了口，“我怀孕了。”

许岸手中的汤匙落下，他蓦地看向她，她的话像是一把尖刀刺在他的胸口，他本以为他们马上就可以有新的开始，他如何想到……

“他的孩子？”他觉得自己很白痴，怎么问了个这样的问题？沈慕然是个谨慎自洁的女孩，除了是程廷钰的，还会有谁？

沈慕然无言，只是点了点头。

“许岸，对不起，我好像爱上了他。”

如果说刚才的那句话像是一把尖刀，现在这句话，就像是一颗子弹，直接让他的胸膛迸出血花，他宁愿自己是个聋人，就听不到她说的这句话。

他从前最笃定的，就是她爱他。所以他利用她的爱，伤害她，如今，她不爱他了。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吧？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离婚？”许岸问，“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没有。”沈慕然摇摇头，泪水如雨一样掉落，“我只是暂时还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还不想告诉他。”

“所以我彻底没有机会了，是吗？”许岸不死心地再次问她。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沈慕然不知该如何委婉地和他解释，“许岸，你说得对，我们都要给彼此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所以你也放下从前的那些吧，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沈慕然，我给不了你幸福，即便我们在一起了，也不会再是以前的感觉了，你明白吗？”

“我明白。”许岸端起手边的水一饮而尽，他望向她的腹部，那里还是平坦的，看不出丝毫怀孕的迹象。再看她的面容，柔弱而怜人，这样的她，也即将成为一个母亲了呢？

他们曾经，也共同孕育了一个生命。每次想到那个未曾出生的小孩，他的心就会一阵刺痛，他一个错误的决定，失去的真的太多。

“慕然，在你没有决定要告诉他这一切之前，就让我来照顾你吧。”许岸的笑容温柔，“放心吧，我不会趁虚而入，我只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就当是为了弥补吧，你的第一个孩子没有留住，那么第二个，一定要快乐地成长。”

他的大手伸出，抹掉她脸上的泪痕，她忍不住痛哭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