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怀孕的关系，沈慕然把驾校的课也停了，每天就是在学校上上课，然后回到家里休息，许岸给她请了个钟点工，那是一个很有经验的家政阿姨，很会做饭，基本上每天她下班回来都能看到餐桌上摆好了做好的饭菜和汤。谭贝和许岸常常来看她，谭贝怕她闷，几乎每天晚上下班都来看看她再走，还怕她怀里的孩子饿着，把她冰箱全都塞满了水果酸奶和各种吃的。许岸给她家里全部换上防滑的地板，生怕她摔了碰了。沈慕然被彻底保护起来，觉得自己像是只宠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腰身慢慢地粗起来，走路也开始笨拙了，孕育生命的过程又辛苦又甜蜜，最近见到沈慕然的人都说她整个人变得更好看了，眉眼间都是温柔的爱意。原来孕育小生命会是这样的美好。

不过也有烦恼的事，爷爷奶奶不知道她和程廷钰离婚，如果她告诉他们她怀孕了，那程廷钰肯定很快也就知道了，所以她打算要瞒着爷爷奶奶。只是怀胎十月，现在距离生产还有好几个月，肚子越来越大，总不能几个月里都不回去探望两个老人吧？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寄希望于今年的冬天能冷一点，她穿件大棉衣回去，爷爷奶奶应该就不会发现了。

符晓放假的时候会来帮沈慕然煮饭，她是医生，懂得很多膳食菜谱，立志要让大人孩子都吃得健健康康，营养均衡。沈慕然在厨房里看她做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符晓，你家境不是挺殷实的吗？按理说你应该十指不沾阳春水才对，怎么这么会做饭啊？”沈慕然看着正在切菜的符晓。

“为镇禹哥学的。”符晓对沈慕然一点也不隐瞒，“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他说我像个大小姐，不会洗衣服不会做饭，连拖地都不会，他喜欢贤惠的女孩。于是我就去学了做家务，还请家里的阿姨教我做了菜，通过这些年的历练，我现在已经很厉害啦。”

沈慕然看着她脸上天真坦荡的笑，忽然好心疼这个为爱痴狂的女孩。

“以后谁娶了你一定很幸福。”沈慕然由衷地说。

“慕然，我要和你说件事。”符晓盖上锅盖，让食物在里面焖，拉着沈慕然走到客厅，“我让我爸妈向镇禹哥家提亲了。”

沈慕然一怔，“提亲？”

这个词不是古代才有的吗？

“哎呀，也不是，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符晓解释，“他爸妈很喜欢我，很希望我当他们儿媳妇，一直以来双方家长都是默认我和镇禹哥是一对，将来要结婚的，只可惜我没用，没能抓住他的心，结婚的事才一直没提。但是前几天我和我爸妈明确说了，非陆镇禹不嫁。听说我爸妈已经上门提亲了，还有我爷爷，他和镇禹哥的外公是很好的朋友，如果他们商量好了，镇禹哥……大概是反抗不了的。”

“但是……”沈慕然犹豫着说，“这样好吗？”

“你也觉得这样不对是不是？”先斩后奏，她知道陆镇禹肯定会很生气，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他们都出生在不错的家庭里，家族庞大，她这样的年纪也该结婚了，三姑六婆老是给她介绍对象，他们的婚姻不仅关乎爱情，还关乎利益，而她知道，如果等不到陆镇禹，她真的要按照家里的意思随便嫁给一个看起来不错但自己却不喜欢的男人。既然这样，还不如拼最后一把，陆镇禹与她青梅竹马，两人背景相当，两家也时常来往，如果能结成亲家，相信对谁都是一件好事。

“这是我最后的一次机会了。”符晓说，“我的心真是扑通扑通地跳，估计他也快知道了，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慕然，我在他身边那么多年，没见过他对谁像廷钰哥对你一样深情，所以他心里应该是没有驻扎过别的女人的，所以我才敢走这么一步。如果他心里真有爱的人，我也会知难而退，就算不是知难而退，我也不会忍心去拆散真爱。”

“符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他怎么也不答应呢？”沈慕然想了想，说，“就算他碍于家里的压力答应你了，可是结了婚，你们就一定会幸福吗？你想清楚，婚姻不是爱情的终点，而是起点，凡事太用力，就有可能适得其反。”

符晓笑了，扬起一个很美却忧伤的笑容，“慕然，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懂呢？所以我才羡慕你，不管你最终选择的是廷钰哥，还是常来照顾你的那位许先生，你选择的都是真爱，你爱他，他也爱你，这样的缘分，实在是太难得了。而我，终其一生，可能也得不到。不过我也想明白了，如果他真的拒绝我，那我就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呗，反正已经没脸见人了。”

沈慕然也笑，“深山老林，没准能遇到杨过呢。”

符晓的手机响起，她在一瞬间收敛了笑容，“是镇禹哥。”

沈慕然闪进厨房去看刚刚在煮的菜，只隐约听到符晓说了几句。

“你都知道了？”

“是我让我爸妈去的……嗯……”

后面声音慢慢弱下去，隐约有些沙哑，“我在慕然家，你可以过来，当面讲吧。”

沈慕然走出去时，见到符晓正抬起手臂匆忙地抹眼泪，“慕然，他知道了，很生气，现在要过来。待会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帮我说话，也不要生气，别动了胎气……”

陆镇禹来的时候，沈慕然和符晓正准备吃饭。

他并不是沈慕然想象的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他甚至还提了礼物过来，把手中的礼物放到茶几上，就坐到了餐桌上，和她们一起吃饭。

“桂圆枸杞鲫鱼汤？要不要这么补啊？”陆镇禹看到桌上的菜，很是惊讶，“还做了那么多的菜，吃得完吗？”

“我怀孕了。”沈慕然说。

“什么？”陆镇禹真是被吓住了，冲到沈慕然面前去端详她的肚子，“不是吧？真的？不是胖了而已吗？”

他来看过她几回，每次都觉得她好像又胖了一些，只是没想到她竟是怀孕了。

“你这……”他觉得自己这个问题不太礼貌，怎么也问不出口。

沈慕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率先答了，“孩子的爸爸今天没有过来。”

这样一说，陆镇禹就明白了，“沈慕然，你可做得真绝啊，婚内出轨，怪不得廷钰伤成那样，你这女人……真的太可怕了。”

“好了，吃你的饭吧。”符晓担心他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忙截断他，换来的却是他一个阴深的眼神。

他忽然问，“符晓，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什么？”符晓的语气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惊喜，但当她抬起头看向陆镇禹的眼睛时，刚才的惊喜化为了零。那是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勾住她，嘴角勾起的也是一抹嘲笑，讽刺的意味一看则明。

“费了这么大功夫，不就是为了请君入瓮么？”陆镇禹浅笑，“我一直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公主，看来我错了，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耍手段了？符晓，你就那么急着嫁出去吗？动员你家老老小小来我家说亲，你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呢？你读的是医学系，不是读的戏剧系吧？又会写剧本又会表演的，真厉害。”

这冷酷的话一说出来，气氛陡然变化。

“慕然，你帮我去盛碗饭好吗？”符晓忍住眼泪，对沈慕然说。沈慕然知道她要面子，就默默走回了卧室，他们的事她插不上手，只希望他们不要伤了彼此这么多年的感情。

“为什么不能娶我？”符晓问，“你心里爱的人究竟是谁？你说出来，说出来也许我就死心了，但这么多年来你都像浪子一样，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那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呢？我比她们差在哪里了？”

“我爱谁跟你没有什么关系。”陆镇禹的语气更加冷绝，“那天晚上我说的话你都忘了吗？我让你别再我身上费工夫了，我不可能爱上你，更不可能娶你。”

“就不能给我一个原因吗？”符晓拉住他的手，“也许你尝试一下，会爱上我呢？我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女生。”

“你非得我把话说绝了是吗？”陆镇禹掰开她的手，“好，那我就告诉你。符晓，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就算把我俩放在一张床上，我也不会碰你一下，你对我而言，就好像路边的一棵树，天上的一朵云，而不是一个女人。我陆镇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你，你明白没有？”

他的声音很大，这些话像刀子一样，但凡是个女人，听了都会难受得不行，沈慕然从房里冲出来，“陆镇禹，你不可理喻，符晓有什么错，她不过是太爱你罢了。”

这样的符晓，让她想起当初的自己。

这样的陆镇禹，也让她想起当初的许岸。他也曾对她说出那样一番难听的话，所以符晓的痛，她感同身受。

“没事，慕然。”符晓擤擤鼻子，忽而笑开，明亮的眼睛望向陆镇禹，“其实这也是我的一个赌注罢了，现在我输了，愿赌服输。镇禹哥，我对你的爱恋就到今天为止了。我发誓，今后再也不纠缠你了，你放心吧。从此，我只做你生命里的一棵树，一朵云，不再给你任何负担了。”

陆镇禹的心蓦地一沉。

这样的符晓，他从未见过。以前她也说过再也不纠缠他，可是不到三天，她又开始联系他。然而这次她眼里的坚决，不像是伪装。

“我知道我在你眼里很掉价，这几年来其实我也一直很讨厌自己，追你太累了，完全没有半点回应，还得忍受你身边那些女人的辱骂和诋毁。我这两年来其实很克制自己，不去找你，安心念书、工作，可是还是忘不了你，所以才鼓起勇气重新进入你的生活，没想到让你彻底厌恶了我。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一直暗恋你，起码你还能把我当妹妹。”

“没关系的，你不用觉得内疚，不就是不喜欢我，不会爱我，不可能和我结婚吗？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啊，我还是嫁得出去的，你看，我身材不差，样貌也还可以，虽然被你嫌弃得不行，但可能别的男人觉得还好呢？对吧，我结婚的时候你就不要来了，我的亲戚都知道我追过你，到时肯定会议论……你就远离我吧，祝你幸福……”

符晓哽咽着说完这段话，然后抹干眼泪，平静地走出了沈慕然的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