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金子说了让她回海城，她还是不愿意。最后薄凉生问她，是你自己回去，还是让二姨亲自过来压你回去。之间做一个选择，金子才松了口，说过几日自己回去。薄凉生最后确认她说的过几日是后天，才放心。

这几日金子貌似好了很多，不再昼伏夜出。自己安静的在家，苏以沫上班回来，见她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翻阅她的乐谱。

晚上她告诉苏以沫自己不吃饭了，苏以沫一个人懒得做饭，自己也不吃了。想着金子明天就走，自己来到楼下，她的房间。

“金子，我可以进来么？”苏以沫在门外敲门。

“进来吧，嫂子。”金子坐在在窗户下的沙发上，依然翻着乐谱。金子的手指不似一般女生的柔软，由于终年练琴，她的手指头显得有力，关节突出。

苏以沫走过去给她端了一杯白水，放在小圆桌上，自己也坐在了沙发上。

“金子，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苏以沫想把气氛弄的轻松一些，她知道金子现在这种安静是一种无奈，是一种妥协，一种放弃，一种生无可恋的什么都无所谓。

金子这半个多月的混乱嘈杂的生活，让她变得瘦了很多，皮肤泛黄。整个人显得非常憔悴。女人真的是过了25岁以后要好好保养了，一不小心就被岁月刻上痕迹，标示着你的年龄，暴露着你的生活。那种痕迹是你在伪装都掩盖不了的。

“因为我叫柳鑫鑫啊~三个金那个鑫，你看这么多金字，所以就叫金子了。”金子并不抬头，似乎入迷的看着乐谱。

“金子，我很想跟你说些什么，以朋友的身份，不是嫂子。”苏以沫看着金子终于从乐谱里抬起头来看自己了。

“嗯，好，你说，以沫姐。”金子看着苏以沫，房间里的灯光给的很足，如同白昼，仿佛任何秘密都无从躲藏的要暴露出来。

“你看，你这么一问，我到不知如何说起了。”苏以沫蛮意外金子如此坦诚的看着自己目光澄澈。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装大了，觉得不好意思了“我想说····金子，你还年轻，以后会遇见很多更好的人····或许回去听二姨的话相亲也未尝不好，有机会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会很快好起来的，到时候你在回过头来看现在的自己，就觉得很不值得。”

“以沫姐，你在我哥之前爱过别的人么？”金子问。

苏以沫对于金子的反问有些不知所措：“····没有····”掩盖住自己的心虚。果断的回答没有。

“那你这套理论，没实践过怎么知道行不行的通？。”金子叹了一口气，继续看乐谱。

“你····阿生哥说的。”苏以沫想起来薄凉生说的让金子去相亲未尝不是件好事。

“是么？他倒是有这个资格来说这套理论。”金子抬眼看了一下苏以沫，继续看乐谱，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

苏以沫见金子淡淡的，似乎不想与她继续话题。但她最后这句话在苏以沫心里反复翻滚起来。金子肯定知道些什么，关于薄凉生，关于另外一个女人。

什么叫薄凉生有这个资格来说这套理论？

薄凉生什么资格？

苏以沫按住自己心里的好奇。她知道好奇害死猫。

她懂有些话问出来，还不如不问。

苏以沫喝了一口水，捧着水杯，眼神无神涣散的集中在对面《向日葵》油画上，声音软软的问了一句：“阿生是不是跟一个叫YOYO的女人有关系？”

金子突然听苏以沫说出来这个名字，心中一惊。猛的抬头睁大眼睛看着苏以沫吞吞吐吐的说：“你知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一时间金子觉得灯光太亮，晃的让人无处遁形：“灯太亮了，我去开地灯好了。”金子去关了晃眼的水晶灯，打开地灯。灯光一下子昏暗起来，苏以沫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只看到金子模糊的影子站在门口说：“嫂子，我····我先去下卫生间。”就溜了出去。

苏以沫在昏暗的灯光里喝着已经温凉的水。微凉的水沿着口腔一路向下，直至胃里。一路的冰凉惊到了心房，微微收缩了一下。

金子蹲在马桶上在思考纠结。她磨蹭在卫生间里，洗澡贴面膜，做护理折腾良久。心想苏以沫一直有早睡早起的习惯，想必现在应该等不久离开了房间。

金子轻手轻脚的来到卧室，看见苏以沫仍然坐在沙发上手肘支撑着头，水杯里的水已经空了。微亮的灯光让她的身形显得更加消瘦，像微黄的宣纸上浮现的山水画一般。

“金子，你知道YOYO?”苏以沫见金子裹着浴袍进来，直接开门见山。

“······”金子坐在床尾，低头用手指绞这浴袍带子，心想自己明天就要走了，却惹下这大祸。不过转念一想，还好自己明天就要走了，否则薄凉生与苏以沫闹起矛盾来箭头直指自己，也是够受的。

“能说一说么？金子。”苏以沫调整下坐姿，让自己坐直坐稳。

“其实，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都是听于小彤说起的。”金子的声音微弱，自己的确惹了一个大祸“你怎么知道她的？知道多少？”金子抬头看着苏以沫。地灯在她身后，金子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是觉得她的眼睛好亮，像星星。

“金子，你不必反问我。如果你知道的能告诉我，那么我谢谢你。如果你觉得为难不想说，可以不说。没关系的。”苏以沫整理了下垂在胸前的长发“无论作为朋友，还是嫂子，我都希望你能好好的金子。人生很长，会遇见很多事，很多人。你从小被父母呵护，人生也走的很顺利，才会放大了关于爱情的痛苦，以后随着父母逐渐衰老，也逐渐无力呵护你的时候你才能明白什么是生活本来的面目，你一直放不开的爱情，男人，不过是生活里最小的一部分，而更大一部分是你怎么对待自己的生活。”苏以沫的声音温柔，甜美，安静。金子静静的看着她，觉得眼睛有些潮湿。

“以沫姐，我不想告诉你，是不想让你伤心。你知道的很多时候真话是残酷的，还不如不知道。”

“有些话，就像是外科手术，当时让人痛不欲生，却会帮助伤口尽快愈合。是否愿意听到真话，在与自己的选择，是愿意躲避痛楚任它溃烂，还是愿意割肉止损。我想请你帮我把婚姻里这个脓疮挑破，你愿意么？金子。”

“这个事情很分散，我都是断断续续听于小彤和薄家明两口子的谈话里推断出来的，可能我知道的并不是事情的本身。”金子走到苏以沫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端起来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水等的太久，已经凉了。

“大姨夫，也就是薄家明的父亲，你的公公。安排薄凉生跟他二叔家的薄家明去美国深造，薄家明攻读的是建筑，薄家明攻读的是企业管理。于小彤因为家里的关系，一直跟薄家明走的很近，她听说他们兄弟两个去了美国，自己也非要去美国。大概是半年后，于小彤也去了美国说是读什么电子金融。其实当时家里的长辈都知道她是冲着薄家明去的”金子将水杯握在手里，一直翻转。其实她说这么久都没有将事情拉到中心上去，还是有些担心自己做了她们婚姻的罪人。承担不起这个挑破脓疮的责任。

“YOYO是薄凉生在美国认识的么？”苏以沫打断金子这些无关痛痒的喋喋不休。

“是，她是美籍华人。中文名叫尤美。”让金子自己主动说，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张开这个口，被苏以沫这么开口一问，她倒是觉得轻松不少，至少自己不用在心里反复措辞，组织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

“家里人都知道么？”苏以沫轻轻的吸了一口气，觉得其实自己问这么多实在是多余。苏以沫，你有什么资格去询问薄凉生的过去？你是他的什么人？不过是他见你实在孤苦无依还算的上漂亮乖巧，娶回来做薄太太的女人而已。结婚这么多年来你没有发现他有其他的女人，说不定这只不过是对薄太太身份的一种尊重而已。就是明目张胆的带女人回家，你又有什么办法？你用什么去跟他抗衡？乖巧听话的女人大多没有得到足够的爱来填充安全感，所以必须冷静自持自保。说是给别人颜面，不过是给自己留后路而已。

“家里人都不知道，因为薄家老爷子是绝对不允许他娶个洋女人回家的。这个事情也只有薄家明跟于小彤知道，另外就是我。因为有次他们两个说话，被我不小心听到了，我好奇就多问了几句，他们让我千万保密。你知道我经常出去巡演，不经常在家。再说阿生哥谈了个外国女友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YOYO不是美籍华人么？不是洋女人，他们两个可以结婚啊。”

“YOYO定居美国，不可能回来。薄凉生注定要回国来接手家里这一堆事，不可能留在美国，就连薄家明那个不学无术的家伙都不允许留在国外，更何况是阿生哥。所以他们两个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

“所以他们就分开了？然后薄凉生回国，YOYO留在了美国？”苏以沫看着金子的眼睛。

“哦····好像是这样的····”金子看着苏以沫的眼睛楞了一下，即可点头说是的。“以沫姐，都是过去的事了。阿生哥这个人又从小都比较沉默老成，他不善于表达感情，你从大学就跟他在一起，应该懂他是有分寸的人，他不像外面种马样的男人，见个女人裤子都提不上。”

“可是YOYO现在在国内，金子。”苏以沫低下头，心口冰凉，眼睛火热滚烫。嘴角却不自觉的又翘起来想笑。呵呵，这算是什么婚姻？彼此的心中都有着一座坟，只不过她的心中葬着已亡人，薄凉生心里葬着未亡人。两个人都竭力掩饰着向彼此表达着忠心。生活果然是最精彩的电影。我们都是影后影帝级别的表演者。

“····这····这个你····你也知道啊····”金子本来打算回答完苏以沫的问题，其实也就算了。其实仔细想来这没什么大事，谁还没有个过去啊。她想苏以沫也不至于就这个问题想不开什么的。但苏以沫说出来YOYO在国内这个事就让金子防不胜防了，这个事比很多事都棘手。过去的可以翻篇，可是这个没有彻底解决的过去，影响到了现在。

“嗯，是。我知道。”苏以沫长舒了一口气，堵在心里的那团乌云像是轻了一些。苏以沫觉得索然无味，自己不该问金子这么多，因为没有用。好奇果然害死猫。多嘴问这么多？什么用？不过是让自己不舒服不爽快罢了。所谓的脓疮，若不是逼到极致，谁又愿意尖刀割自己的肉呢？

“我走了，你早些休息，明天要走了，琐碎的东西还得收拾一下。”苏以沫觉得自己胸口沉闷，头疼欲裂。昏暗的地灯让人感觉整个房顶都低了下来，压着头顶。她扶着沙发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嫂子，你不要想太多，虽然YOYO回来了，但她不在海城。”金子见苏以沫打开门准备离开。不忍心见这个始终温柔，安静的女人太过伤心。轻声安慰道。

没有哪一个女人在知道男人前女友的时候，仍然保持着淡然。不管你是否是他一见钟情选择的女人，还是精准考量筛选的女人。都不可能心如镜湖好风光。感情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东西，或许不源于爱，但人的本性是占有。即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拥有久了，就觉得是自己的了，就习惯了。苏以沫关上金子的门，仰头抵靠在墙上，刺痛眼睛的灼热，终于滚下一滴泪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