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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 世路多艰

晏唯欢扫了一眼在场的尚府下人,几乎都被楚临凭点了穴道,泥胎木偶似的站在原地,看起来也十分凄惨,知道这些人虽然可恨,但也不过是帮凶而已,也就不想继续追究下去,于是道:“走罢。”

他也不为这些人解穴,几个人便向着长街的另一面走去,程老妇毕竟年岁大了,又刚刚挨了几下打,此时的步履有些蹒跚,一面慢慢走着,又一面颤巍巍地弯下身去,捡拾地下散落的吃食,散乱的白发在风中吹得凌乱。

楚晏二人看着,心里面都是一阵辛酸,楚临凭肩上扛着程岩,晏唯欢便默不作声地弯下身去,帮助程老妇一同捡拾。

程岩并不是甚么重病,以楚临凭的医术来说自然是药到病除,他收了银针从里屋出来,见晏唯欢正陪着程老妇坐在一旁,便对紧张看过来的程老妇笑了笑道:“程小兄弟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脱力,再躺一会就好了。”

说着他这才有时间打量一下周围,只觉得这屋子实在是简陋之极,一共只有三间,里面是程岩所躺的一张土炕,另有一间作为烧火做饭之用,而此时晏唯欢和程老妇所处的房间只有一张小木桌,木桌旁边是两个板凳,屋角堆着些杂物,果然是家徒四壁,然而一身白衣的晏唯欢坐在板凳上,倒也丝毫不觉得局促,反倒另有一种潇洒意态。

程老妇连连道谢,楚临凭笑着摆了摆手,晏唯欢亦道:“大娘不必客气,原本便是举手之劳。”

这是程老妇头一次听他这样长的一句话,这时候心头一松,仔细端详起来,见这个年轻人竟是肤白似玉,眉眼如画,十分俊美,他同另外那个年纪稍长的紫衣青年走入这间陋室里,仿若周身都在熠熠生辉一般。

程老妇饱经世事,却觉得面前这个少年虽然神色冰冷,眉宇间却尚带着一分稚气,只怕年纪比早逝的大孙女也大不了太多,忍不住就十分喜欢,抬手摸了摸晏唯欢的脊背,叹气道:“孩子,你太瘦了,来,尝尝我做的好吃的。”

晏唯欢一怔,他素来不喜欢与生人接触,不过这时虽是脊背一僵,却也没有避开,低头一看,面前是一个豁了口的破碗,倒是刷的十分干净,碗中装了些炸的金黄的小鱼干。

程老妇慈爱的看着他,又向楚临凭招了招手,道:“乡下人,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位公子也来尝尝罢。”她迟疑了片刻,又补了一句:“这鱼是前一天阿岩在河里摸的,不是……偷的。”

楚临凭笑了笑,装作没有看出程老妇一瞬间的难堪之色,若无其事地坐在晏唯欢身旁,拿起筷子毫不犹豫地夹了条小鱼吃了,笑赞道:“大娘说的是,果然美味。”

晏唯欢在一旁虽然没有说话,但也夹了几条吃了。楚临凭便先是连声称赞那小鱼好吃,把程老妇哄的十分高兴,接着又笑吟吟地与程老妇搭起话来。

先前他为程岩诊治的时候,晏唯欢在外面足足等了有半个时辰,也不过是干巴巴地说个两三句话而已,连程岩的名字都没弄明白。楚临凭却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将程家的情况问了个清清楚楚,的确与先前酒楼那两个人讲的并无出入。

楚临凭放下筷子沉吟片刻,又道:“程大娘,请恕临凭直言,程小兄弟已超过了读书的年纪,您又年事渐高,现在这般终归不是长久之计,难道就没有甚么别的打算吗?”

程老妇苦笑道:“我一个老婆子,也没甚么本事,本来就是过了今天没明天,还能有什么打算?只是委屈了阿岩,跟着我被人看不起,小小年纪也没得学上。”

楚临凭微微一笑,道:“不瞒大娘,我家中世代习武,也算是薄有资产,今日看程小兄弟根骨很好,是块习武的材料,将他带回去做个侍卫,闲来无事时也可以读书识字,届时你们祖孙二人依旧住在一处,不知大娘意下如何?”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却反倒令人心中不安,程老妇有些犹豫,尚未回答,里面刚刚醒过来的程岩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连声道:“我愿意,我愿意!奶奶,咱们答应罢!”他扑通一声跪在楚临凭面前,又转头满脸哀求地看向程老妇。

程老妇素来是好强之人,本来不想领受这份恩情,只是看出楚临凭一片好心,自己又实在不能再耽误孙子的前程,于是深深吸了口气,也起身想要跪下,半途被晏唯欢扶住了,程老妇眼中含泪,只道:“二位的大恩大德,定叫这孩子长大了以后好好报答。”

楚临凭笑道:“您言重了,我也很喜欢阿岩这孩子。”

程岩羞涩地向他笑了笑,但说也奇怪,旁人看到楚晏二人的时候,一般都会觉得楚临凭亲切和气,晏唯欢冷漠不好亲近,但程岩对楚临凭虽然亦是十分崇敬,心中更加念念不忘的则是眼前这个身穿白衣的漂亮哥哥从酒楼上一跃而下,为他挡下殴打的样子,因此这时候满脸期待,又转向晏唯欢问道:“哥哥,您会教我功夫吗?”

晏唯欢诚实地道:“我的武功你学不了。”他看了楚临凭一眼:“日后你可以跟他学。”

楚临凭心里一阵难过,晏唯欢先天不足,刚出生就中了毒,因此他所修习的内功心法均是由任遥子加以修改过的,能够把经脉中无法祛除的寒气转为内力,这也是为什么晏唯欢年纪轻轻就内功如此深厚的原因,这样的心法,普通人是学不来的。

他想到此处心里就不畅快,脸上倒也看不出来,只是向有些失望的程岩道:“唯欢只比你大八岁,当兄长岂不是比当师父要好得多。”他笑着眨了眨眼睛:“等我们这回办完了事,你晏哥哥就回去查你的功课。”

程岩果然又高兴起来,晏唯欢唇边笑意一闪,心道师兄哄孩子的本事,只怕从小就练出来了,简直是驾轻就熟。

安抚好了程岩,楚临凭起身走到院子里,弹出一朵小小的烟花,片刻后立刻有人跪地听命,楚临凭便将程家的祖孙交代给了他,又拱手告别,领着晏唯欢出了门。

两个人出了门,各自翻身上马,沿着方才的长街折回去,他们两个方才当街殴打了这里的土皇帝,可谓是大大地露了一回脸,旁边不时有人侧目。

那些被点了穴道的尚府家丁已经不见了,地面上还残存着一些没有捡完的食物,被踏的七零八落,晏唯欢看着马蹄踩过一片狼藉的地面,忽然叹了一口气。

楚临凭意外道:“怎么了?”

晏唯欢淡淡道:“世路多艰,你救得了一个,救不了许多个,这样的事情大约日日都有罢。”

他想起方才程家祖孙挨揍的时候,那些兴奋张望的人群,心底一阵寒凉。

楚临凭笑了笑,神态温柔地看了他一眼:“救得一个是一个,总比一个都不救要好,不是吗?”

晏唯欢知道他说得对,也就没有说话,随意地扭过头去打量街边的店铺。

他这一转头,却忽然一勒缰绳,抬头看着路边写有“尚家赌坊”的匾额,微微眯起眼睛,向跟着看过来的楚临凭道:“这就是那尚征南的赌场罢?”

楚临凭难得见晏唯欢对什么东西有兴趣,加上心里也对那尚征南十分不齿,有心教训,含笑点头道:“不如进去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不怀好意,楚临凭忍不住笑出声来,晏唯欢也是唇角一扬,随着他一同进了赌坊的大门。

此时正值午后,街上的行人并不算多,然而一进赌场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常,乌压压的一片人聚在一起,正纷纷叫嚷着下注赌大小。

晏唯欢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他一向自矜,此时倒也没有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楚临凭则驾轻就熟,一看就是常客,也不用人招呼,笑吟吟拉着晏唯欢来到赌桌旁观战。

两个人走到哪里都万众瞩目,开宝的宝官将骰盅落下后转过头来,一眼看见楚临凭腰间悬着块毫无瑕疵的羊脂白佩,顿时打心眼里笑了出来,招呼道:“二位公子贵姓?快请坐下!”

楚临凭含笑道:“免贵姓楚,这是舍弟。”晏姓是国姓,因此他并没有多提。

周围众人早就赌红了眼睛,这时下完了注,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只是七嘴八舌地催促宝官开宝。

楚临凭也不动手,只是笑吟吟在一旁坐着,悄声对晏唯欢道:“我猜是‘大’。”

骰盅一揭,三枚骰子一共十点,果然便是“大”。

晏唯欢饶有趣味,问道:“你如何知道?”

楚临凭悄声笑道:“唯欢,你听那骰子摇动的风声,可能觉出来甚么?”

这时恰逢那宝官再一次晃动骰盅,晏唯欢凝神静听,他暗器之术极精,这一下也察觉出了门道,迟疑道:“这骰子不是实心的,中间……似乎有东西,嗯,在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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