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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此生弹指声中

楚临凭摇头莞尔道:“想什么呢?之前那桩案子我曾怀疑过是前朝余党所为,因此特意查了查。但那时得到的消息是,谢氏一族这最后的血脉已是不知所踪,没想到会在此处发现几分线索。”

晏唯欢沉吟道:“若真是如此,倒也可以解释为何这宫殿与皇宫一模一样了。当今的皇城正是当年谢氏所留,太祖以戎马得天下,而后为休养生息,不曾大兴土木,因此保留下来的亦是谢宫原貌,在这里便被依样照搬过来......不错,不错,若非谢氏子孙,又怎会对皇宫如此熟悉?”

楚临凭来回踱了几步,摸着下巴道:“不过......。”

晏唯欢见他蹙眉,在一旁提醒道:“师兄,你忘记我们是怎样下来的了?”

他不提,楚临凭几乎都要忘记二人因何来此了,闻言立刻将刚才的问题抛在脑后,反问道:“可是因为大魔余音触动阵法后形成的的幻境?那幻境究竟是甚么样子的?你现下没事了罢?”

晏唯欢听他这样询问,也有些惊讶了:“你不知道?那又你怎么会掉下来?”他一直以为楚临凭同样也是听了琴音,才会不慎落崖,与自己在这里恰好碰上,这时看来,竟并非如此。

他抬眼便见楚临凭微微一笑,柔声道:“我来,自是因为你在。”

晏唯欢怔愣片刻方明白他话中之意,心中一动,不由问道:“师兄你......就不担心下来了便上不去?”

楚临凭似是玩笑,似是认真,道:“只要你在跟前,我心中就只有欢喜,哪里还挤得下担心。”

晏唯欢抿了抿唇,神色反而淡了下来,他纤长瘦削的五指按着身侧的青石圆桌,愈发被衬得白皙如玉。

晏唯欢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背之上,肤色苍白,又有几条青色的筋脉隐隐凸出,显得不胜孱弱。他心下一叹,淡淡道:“人都是要死的,两个人的命总比一个人的命值钱,师兄又何必冒这个险——你明知道,我原就活不了几日,总有一天要死在前头,又何必......”

“晏唯欢!”楚临凭心上一酸,笑容顿敛,一时间又痛又怒,只觉得这样的话再多听一刻便要疯了,“这样的话也是能胡说的?!我早便对天起过誓,这辈子你生我生,你死我死!这世上若是没有晏唯欢,便是长生不老,我楚临凭也不稀罕!你既这般咒自己,不如先一刀捅了我罢!”

晏唯欢向来一副铁石心肠,这时候却也觉得莫名一恸:他的寿数几何,其实二人都是心知肚明,只不过晏唯欢一向更愿意坦然以对,而楚临凭却总是心存希望——大概,这也是因为在楚临凭的心目中,晏唯欢的性命,远远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要珍贵的缘故。

晏唯欢没想到楚临凭反应这样大,心中也有些后悔提起这样的话头,然而他不善言辞,素来不知如何安慰别人,两人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楚临凭怒气过后,心中又有些难过,不愿再多想此事,深深吸了口气后扬声道:“阁下已来了许久,还不愿现身一见吗?”

晏唯欢拢袖站在一旁,听了这话神色一凝,倒也不见惊讶,显然亦是早已知晓有人在侧。

楚临凭话音方落,那墙上的画卷便是一动,随即徐徐向上卷起,自那画卷之后走出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来,容貌清雅,神情落落,观其外貌与画卷之上的男子正是一人,只不过年纪要大了许多,他的眉宇之间却让晏唯欢感到一种没来由的熟悉。

那中年男子目光在楚晏二人之间一扫,淡淡笑道:“在下自以为隐蔽,未料行迹早已被二位发觉了,当真了得。这位公子既然知道我在一旁,为何不早早说出呢?”

未等楚临凭回答,晏唯欢已抢在他之前答道:“将心比心。阁下为何不出来相见,我们便因何不道破你的行踪。”

他说的直接,那人听了也不恼怒,只道:“二位之间情谊深厚,令人动容,在下不慎听得一二,的确是失礼了。此地许久未见外客,肖某一时忘形,还望公子勿怪。敢问二位如何称呼?”

楚临凭一怔,与晏唯欢对视一眼。他既然知道方才自己二人说的话都被对方听去了,也就不再掩饰,索性拱一拱手,直接道:“在下楚临凭,这位是我师弟,名为晏唯欢。此事事关重大,请恕楚某无礼相询,不知前辈同前朝谢氏之人……是何关系?”

那人听到楚晏两人的名字时神色微动,正被楚临凭看在眼中,然而他少年时便扬名天下,如此反应也见得多了,因此并未在意。

只听那人叹道:“你们方才的话我都听见了,楚公子与晏公子猜的都不错,这里的宫殿确为先祖所建造。在下肖深,正是当年淮敏王后人。昔日的平陵谢氏,自前朝覆灭之时,便已不存于世,改姓为肖,至今已有一百余载了。”

“改‘肖’为姓——”晏唯欢薄唇微扬,慢慢道:“这岂非谢白的‘白’字上有掣肘,下被架空?有意思。”

肖深微惊赞道:“晏公子敏慧。两位公子年纪轻轻,才智武功却都如此出众,想必是当世响当当的人物。可惜肖某二十年未曾出谷,从未听过你们的名头,当真是一桩憾事。”

楚临凭听了这话,心下疑惑:他眼见肖深听见自己报了名号之后神情有异,显然知道甚么,起初本以为是他惊讶于自己二人的身份,这时听来肖深竟是并不知楚临凭和晏唯欢的名头。那么方才,他却又是想到了甚么?

他心中思虑,面上却不动声色,静静听着晏唯欢同肖深对答。

晏唯欢淡淡道:“承蒙肖前辈夸奖,既如此,唯欢便斗胆多言几句——想来,昔日淮敏王隐居于此,面上虽然做出一幅心灰意冷的样子,实则只怕是愤懑难平。故而他不但以肖为姓,还仿造了这座宫殿。为了不使他人找到此地,还利用大魔余音在月华亭附近布置了阵法,以致百年来屡屡有人丧命,此处竟成凶地,是也不是?”

肖深自现身以来一直挂在面上的微笑终于消失了,他凝目看向晏唯欢,目光中透露出的威压一时间让人暗暗心惊。然而晏唯欢终不是寻常人物,于此只是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丝毫不受影响。

楚临凭踏上一步,有意无意地半挡住肖深的目光,和声道:“肖前辈,敝师弟年少气盛,向来是这幅性子,如有得罪之处,还望前辈海涵。只是……我二人本便是为了追查月华亭之事而来,若前辈知道甚么内情,还望告知。临凭在这里先谢过了。”

他话说的客气,意思却表达的很明确,肖深知道自己今日势必要给这二人一个交代了,他叹了口气,却是向晏唯欢道:“是了,你姓晏——这般的性子,倒真与当年的晏道已一般无二。晏公子气度卓绝,想来是当朝皇室宗亲罢?”

晏唯欢神色一动,对方口中的晏道已正是晏氏一族中的开国之君,大熙太祖。

他微微垂眸,不置可否,反问道:“当年太祖攻入京都之前,除淮敏王以外的谢氏族人便已尽数为绿林党所诛,谢晏二朝,实在两不相干,既然如此,在下姓的甚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肖深看了他一眼,摇头一笑:“晏公子,方才你自己也提到了,‘淮敏王实则心中愤懑难平’,那么你可曾想过,他明明心中不愿意,又为何要隐居于此?”

这个问题晏唯欢倒是当真未曾想到,听他这样一问,一时心中亦是生出了疑惑。楚临凭一直在一旁听着他二人说话,这时见晏唯欢皱眉不语,便插言道:“听前辈的意思,是指……令祖世代幽居此处,是与太祖有关了?恕楚某直言,无论在哪一个朝代,前朝王室均是君主心头大忌,就算果真如此,太祖此举也是无可厚非啊。更何况,谢家一脉至今犹存。”

肖深幽幽道:“晏家的人性情冷硬,都是铁石铸成的心肠,又怎会这般好心。晏道已原本是要令先祖自尽于月华亭前,不过被人劝阻后改变了主意,我们这一系微薄的血脉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啊。”他抬眼向楚临凭望去,徐徐道:“那位为先祖说情的恩公名为楚罄,不知楚公子可曾听闻过此人?”

楚临凭听他说道后面已暗叫不好,这时候听见‘楚罄’二字,心知被自己料中,不由偷偷瞥了晏唯欢一眼,抚额苦笑。

晏唯欢似笑非笑地道:“哦,那位……楚前辈竟能令太祖改变主意,想来亦是来头不小了?”

肖深目光在二人中间一转,道:“那是自然,当年晏道已于弓马得天下,这楚恩公武功绝世,精熟兵法,可占得五分功劳,便是分得一半江山也不为过,但他不求权势名利,力推晏道已上位后便卸甲放权,回到江湖之中。这样一个人提出的要求,又怎么会被拒绝呢?”

乍然听到这么一段往事,晏唯欢与楚临凭神色各异,肖深还在继续说着:“方才楚公子报上名号时,肖某便觉得十分凑巧,又见二位龙章凤姿,想来不是寻常之辈。如今看来,嘿嘿,这冥冥之中,当真是自有因果啊。”

他本不确定楚晏的姓氏是否只是巧合,但此时见了二人神色,已是心知肚明,越想越觉神奇,摇头失笑:“想不到时隔百余年,一把大魔余音,竟将你我三人聚于一室之内。”

四下寂静,空旷的石室之内,一时之间只闻肖深的笑声回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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