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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回首平生俱是卿

却说楚临凭那日遇到仲丹盈后,知道晏唯欢无甚大碍,心中略定,派人送走仲丹盈后,又带了刚刚赶上的长扬等人直往月华亭而去。

几人虽不知月华亭周围布有阵法,但久闻此地凶名,一路走来亦十分小心,眼见到了月华亭前,都是精神一振。楚临凭抬头打量眼前的景色,回眸处却见一个青年飞身掠过亭畔,双足一蹬,便一头向崖下扑去。

长扬离他最近,见状一声惊呼,连忙伸手去拦,却终究是慢了一步。

楚临凭不及多想,迅捷无伦地飘身出去,使一招“倒挂金钩”,脚尖牢牢勾住崖边的一棵枯松,俯身一把抓住那青年肩膀,硬生生将他半坠的身形拉了上来。

楚临凭拽着那青年倒退数步,远离了悬崖后才将人放了下来。长扬见他按了按右肩,连忙上前道:“宫主无碍罢?”

楚临凭微笑着摇了摇头,回头见那青年与自己年纪大致相仿,虽是形容狼狈,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但容貌却颇为英俊不凡。

楚临凭温言道:“这位兄台可是遇上了什么难处?楚某不才,愿......”

他话未说完,那人忽倏然抬起头来,反手紧紧握住他手臂:“是你?你是楚临凭?!”

长扬皱起眉来,立刻上前一步,他身后落望宫诸护卫见状,亦纷纷举起兵刃来戒备,场面一时间变得剑拔弩张。

楚临凭却是见那人面若死灰,语意凄伤,似并无恶意,微抬起手来摒退手下。

那青年对面前一切恍若未见,只惨然道:“你......你来晚了,小晏方才从这崖上跳下去了。”

他此语一出,楚临凭如遭雷噬,只觉脑中轰然一响,不由胸口窒闷,倒退一步,一瞬间感觉天旋地转。

长扬大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休得胡说!小公子他、他怎会如此?!”

那青年自是肖煜辰了,他茫然望向崖下,低声道:“怎会如此......我去前头打水,回来时亲眼瞧见他自己从这崖边跃了下去,却是阻拦不及了......定是、定是那见鬼的大魔余音!”他勉力说出这几句话后,已是心如刀绞,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眼前一片漆黑。

长扬下意识地扶了肖煜辰一下,心中想着晏唯欢的事,只是不敢相信,又转头看向楚临凭。

楚临凭几番波折,此时反倒冷静下来,平平道:“长扬,你扶着这位少侠去亭子里休息。其余人随我去崖底接唯欢上来。”

长扬低声道:“宫主,您......”他犹豫再三,却不知该说些甚么,只觉得楚临凭这幅样子反而更是令人不安。

楚临凭回首看他一眼,竟微扯唇角笑了一笑:“你苦着脸作甚么,以唯欢的机智武功,定不会有事。”他面上带笑,心中却是说不出的冰凉,那样高的山崖,一眼望去唯见白雾氤氲,似要将人所有的希冀都一寸寸吞噬。然而他终究是一肩可以担起半个天下的楚临凭。别人忍不得的苦,他却能和着血泪吞下;别人顶不住的痛楚,到了他这里,依旧可以脊背笔直,一丝不乱。

他是永远也做不到心如死灰的人,所以要承担的往往也就更多。

人言哀莫大于心死,然而,果真如此吗?

心死则不动,不动便不痛。

可最是销魂蚀骨者,独在于心不死,愈是期望,愈是苦痛。

可也唯有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希冀的,哪怕只有一分、半分。

那山崖在此处虽高耸难攀,但另一侧却有一缓坡直通向崖下。楚临凭带人下去后,只见那谷底并不十分宽阔,其中情形一望之下俱都了然,周围碎石堆积之外,另有一水潭深静无波,水面上寒气氤氲,四下寂寂,空无一人。

楚临凭道了句“你们在岸上候着”后,便毫不犹豫地跃入那寒潭之中。

他真气流转,屏息四顾,未见到有晏唯欢的影子,本待随水下潜,不料这潭底有一股极强的浮力,将人反向水面托去。

楚临凭努力几次均未能潜下,心底反而生出了希望,于是反身折回,又跃出了水面。

这时候长扬已经安置好了肖煜辰,也跟着到了崖下,见楚临凭许久未上岸,正欲同几名护卫下水去寻,见他露面连忙迎上。

楚临凭沉吟片刻,心中已有了计较,不等长扬询问,已自道:“先上去再说。”

一行人复又折返,回了崖顶上后,楚临凭将其他人摒退,独留下长扬一人。

长扬不明所以,见楚临凭瞧着崖下有些出神,便宽慰道:“宫主且先放宽心,既在崖下找不到小公子,想来许是为哪位高人所救也未可知......”他说了一半,自己也觉得这话十分牵强,又呐呐住了口。

楚临凭摆了摆手,反倒缓了面色,摘下腰间挂着的玄玉令递给长扬。

长扬下意识的双手接过后,转念一想,立刻跪了下去,颤声道:“宫主三思!”

楚临凭笑了笑,瞧着令牌上繁复的花纹,缓声道:“你打小便跟着我,自也知道我心中所想。这一回唯欢如无事,我是说什么也要寻他上来的;但他若是有何差池,我也断不能独活。”

楚临凭语气平平淡淡,长扬却愈发觉得心惊,楚临凭也不管他,只续道:“那潭水之下浮力甚剧,不得而入,不知是否别有洞天,唯欢既是从此处跳下才没了踪影的,别人想要找到他,也唯有跳下一试了——若我二人当真身殒于此,师父必会来查个究竟,到时候你便把这玄玉令交给师父,请他主持,为落望宫另立一位宫主便是。”楚临凭说到这里,抬手拍拍长扬肩膀,和颜悦色地道:“到时候长扬你作为传令人,无论下一任继任者是谁,自当对你礼遇三分,我也就放心了。”

长扬泪水涔涔而下,泣道:“宫主和小公子都是有福之人,属下便在此处等宫主回来。”

楚临凭交代完一切,神色轻松下来,轻笑道:“多大的人了,有甚么可哭的。我承了你的话便是。”他说完话再不停留,提气一纵之后飘然落下悬崖,直直向下坠去,果然借着这股冲力潜入潭底,在水下宫殿中寻到了晏唯欢。

这之间种种曲折楚临凭只字未提,只紧紧将晏唯欢抱在怀里,含含糊糊的又唤了句他的名字。

晏唯欢乍然见到师兄,心里也涌上几分欢喜,轻轻拍了拍推开楚临凭肩膀推开他道:“你倒不怕认错了人。”

楚临凭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道:“我怎会将他人认作了你?”

此时他们所处的位置已靠近殿门,借着外边微弱的星光,依稀可以辨清彼此面目竟都是前所未有的狼狈。晏唯欢一向爱洁,此刻却是满面血污,衣衫破烂。而楚临凭更是最重服饰仪表之人,这时候浑身湿透不说,面容也是少见的憔悴疲惫,但看在二人眼中,却均觉得对方面容都是说不出的亲切可爱,他们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晏唯欢拍了拍楚临凭袖上泥土,挑眉道:“师兄,你是在哪里得了信,居然能找到这地方来?”

楚临凭顾不上答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晏唯欢,眉眼柔和,俱是笑意,笑着笑着却突然痴了,轻轻伸手抚了抚他的面颊。一瞬间,只觉所有的痛彻心扉,一路上心焦如焚,俱化作一腔的心满意足。

晏唯欢不知他此番寻来时的一路波折,见楚临凭如此神情,有些不明所以,被他看的发窘,微微侧了下头,轻咳一声。

楚临凭回过神来,哈哈一笑,忽地伸指在晏唯欢额角一弹:“还敢问!这一回可真是让人好找。我一路追过来,险些被你这小祖宗吓死。”

晏唯欢听得不甚明了,转头欲问,却先是一怔:“师兄,你哭了?你......你哭甚么?”

楚临凭随手抹了把脸,笑意不改,只道:“方才不小心迷了眼睛,这会一流眼泪,倒是好了。”

晏唯欢看他片刻,只觉楚临凭神情间并无异样,不疑有他,又道:“落望宫离此地路程不短,你怎到的这样快?盈姐没事罢?可看见肖兄了?”

楚临凭何等聪明,这时早已猜出方才在月华亭边遇到的青年必是肖煜辰无疑。当下点了点头,简单道:“放心罢,他二人都无事,我已着人安顿好了——之前的事一言难尽,这些以后再说罢,我先瞧瞧你的伤。”

晏唯欢心知以楚临凭的医术,自己受伤之事自是瞒不过他,顿了片刻后,不情不愿的将手递了过去。

楚临凭一搭上他脉心中便打了个突,两道剑眉立刻就蹙了起来,一时间只觉得心脏似乎被人狠狠攥了一下似的,又痛又怒。晏唯欢在身边时,连着了点凉风自己都要心疼,这一回内息滞涩,脏腑寒凉,伤势却是颇为不轻,直教人揪心异常。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到底舍不得深责自己这个宝贝师弟,半晌方色厉内荏地道:“几天不看着你,又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嫌命长么?晏唯欢啊晏唯欢,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晏唯欢对付楚临凭驾轻就熟,闻言也不答话,只向他微微一笑。他性子清冷,寡言少笑,唯独与楚临凭在一处才会偶有笑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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