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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莫道人间犹有未招魂

两人均是心思机敏,武功高强之人,又深知这阵法的险恶,当下抱元守一,稳住心神,每踏出一步均是全神戒备,小心翼翼,然而一直走到了那亭中,都未感觉到半点异常。

肖、晏二人对视了一眼,晏唯欢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沉吟片刻,忽道:“美景当前,岂可无乐,唯欢愿为肖兄抚琴一曲。”

肖煜辰一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打算亲自一试?”

晏唯欢颔首道:“肖掌门亦未曾明确说出该如何毁去这阵,此时风波不起,你我若不主动一些,这事便成了僵局。肖兄你前几日高歌时刚受过这阵法之扰,心神不稳,因此这回该由我来试。”

晏唯欢说的是实情,况且肖煜辰亦知道他自幼修习的是玄门内功,最有稳定心神之效。他犹豫再三,终于点头道:“好罢,你来奏乐,我在旁边护法——你我今日,同生共死。”

肖煜辰将大魔余音取出,置于厅中石桌上,晏唯欢一撩袍摆,坐在桌前,修长的手指抚过琴身,轻轻拨了几下试音,那琴声清越动人,果然音色绝佳。

肖煜辰也不离开,静静立在晏唯欢身侧。

晏唯欢试了几下音后,展腕弹奏起来,他选的不知是什么曲子,听在肖煜辰耳中,只觉得乐调空灵萧散,便如珠落玉盘,声声清越。

晏唯欢弹着琴,和乐吟道:“身既殁矣,归葬大川。生即渺渺,死亦茫茫。何所乐兮何所伤。魂兮归来,莫恋他乡。

身既死矣,归葬山阳。山何巍巍,天何苍苍。山有木兮国有殇。魂兮归来,以瞻河山......”

他素来聪明过人,这几日听了关于大魔余音的传闻,又见到了那时肖煜辰心境被扰的模样,便想出了在奏乐时吟诗的法子。这首《国殇》选的极巧,符合了琴意以及当前之境,理法自然,不致阻扰阵法发生变幻,同时于晏唯欢自身触动不大,这便使其处在了一个既陷在阵中,又游离于阵外的玄妙境地。

何所乐兮何所伤。魂兮归来,莫恋他乡!

当此际,金乌西坠,余晖遍洒,琴音渺渺回荡在山间,重重叠叠,宛转往复,如潮如浪,似乎山间亦有木石清音相和,亡魂哀鸣长叹。

然而直至一曲罢了,周边静谧无人,晏唯欢亦是眼神清明。

肖煜辰心中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他见晏唯欢推琴站起身来,便道:“可有不适?”

晏唯欢慢慢摇了摇头。

他虽然面色无波,但肖煜辰不知怎地,硬是从这人眼底看出了一分沮丧。不由失笑,轻轻拍了拍晏唯欢没有受伤的半边肩膀:“无妨,这本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的事情,忙了大半天,你也累了,先歇一歇罢。”

晏唯欢不应他的话,只是站在亭子中央环顾四周,道:“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又说不上来。”

肖煜辰闻言沉吟道:“莫不是这亭中有什么机关?”他说着走到亭柱前挨个敲打,又顺次检查了地面和石桌,甚至连亭顶都纵上去查探了一番,依旧没有发现甚么不妥之处。

晏唯欢复又坐下,在桌上摆弄着手中惊动天下的大魔余音,亦是毫无收获。

肖煜辰自己自得了大魔余音之后,也已把这琴研究了百遍。他从亭顶上跃下,见晏唯欢如此,也不打扰,只道:“你渴了罢?我去那边的山泉处打些水过来。”

晏唯欢正在沉思,听他这话,随意向肖煜辰手指的方向瞟了一眼,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肖煜辰离开后,晏唯欢随手又拨了两下琴弦,忽然听到一声惊呼,那声音极低,但传在晏唯欢耳中,却让他顿时抬起头来!

这是......师兄?

晏唯欢霍然起身,犹豫片刻,还是带上了大魔余音,匆匆向着声音来源处赶去。

他上了一座土丘顶部,垂目便见那土丘的另一侧,赫然是楚临凭正持剑与一条极为巨大的蟒蛇缠斗。晏唯欢扬声道:“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楚临凭一跃躲过巨蟒的袭击,转头看见晏唯欢,非但没有露出喜色,反沉声道:“唯欢,离这里远些!我马上便过去寻你。”

晏唯欢见那蟒蛇巨大无比,立起来足有三人来高,心中担忧,不理楚临凭的话,反高声道:“我帮你。”他说罢,见那土丘并不算高,于是翻身跃下。

双足悬空的一刹那,晏唯欢胸口忽然传来一阵闷痛,便似有人用铁锤在他胸口重重击打了一下。他一口血喷出来,眼前的巨蟒、土丘、乃至楚临凭倏忽不见,晏唯欢顾不得内息如沸,低头一看,只见脚下竟是万丈深渊!

他跃下的,哪里是什么土丘,分明是那亭前的悬崖!

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他却猛然想起了另一个不对之处——方才肖煜辰说要去打水,而在自己看来,对方所指的方向分明是一从枯草,哪里有甚么山泉?只是当时晏唯欢全副心神都正放在思考大魔余音之事上,虽把那景色看在了眼中,却丝毫未曾深思。这时想到,却是晚了。

此时但闻耳边风声呼啸不绝,眼前岩壁光滑无比,不生杂木,自己身不由己的冯虚下落,毫无借力之处。若毓绝刀未遗失在那荒庙中,凭借其锋利或可插入石壁之中,尚有一线生机,此刻却是回天乏术了。

晏唯欢自然不会甘心就死,他沉下心来,暗运真气,随着距地面越来越近,已可以逐渐看清崖底,只见四下乱石堆积之外,不远处尚有一巨大水潭,色做碧绿,波光粼粼。

晏唯欢心下一喜,当即在崖壁上一拍借力,提气纵身,于半空中连翻几个筋斗,合身向那水潭扑去。

水花四溅,他身子正擦着潭边堪堪入水,然从万丈之高落下,冲力非同小可,晏唯欢入水之后,立时直向水潭底部沉去。

那潭水寒凉刺骨,他水性不佳,此时更觉出潭底水流湍急做漩涡状,隐隐传来一股吸力,将他向一个水洞中引去。

晏唯欢呛了几口水后屏住呼吸,单手一撑,把住那水洞的边缘,身形略略一定。他素来重诺,大魔余音是肖煜辰之物,又是破解阵法的关键,因此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被他丢下。只是这样一来,晏唯欢肩上有伤,只剩下一只手还使不上力,几番相抗之后,仍是不由自主地冲入了那水洞之中。

自然之力之险怪奇妙,纵使武功绝世之人,亦极难与其相抗。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晏唯欢索性也就顺其自然,随着那股力道向着水洞深处游去,他四周不时有幽蓝色的碎冰飘过,成群的怪鱼在水底穿梭来去,身上发出各色的荧光,在漆黑的水底格外耀眼,一眼望去,竟是诡奇怪异,明美无伦。

晏唯欢只觉得随着不断向前,水中浮力也是越来越强,他在水中难以呼吸,周身又寒冷异常,唯有咬牙加快速度。好在没过多久,忽有一股暗流托着他身子疾抛而上,晏唯欢借着这股力道向上一冲,只觉胸中一畅,已倏然冲出了水面。

他先是深深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这才游目四顾,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此时天已向晚,四周景物影影绰绰,正对着晏唯欢方向的,依稀是一座宫殿的模样,内里隐约透出几许光亮来。宫殿周围遍植花木,在这深秋时节,竟似开的极好,随着风拂影动,暗香盈人。

晏唯欢在水中静待了片刻,侧耳倾听,但觉四下风声萧瑟,偶闻夜鸟,却无半丝人语出来,他于是游了上岸,步履轻巧的向那处宫殿走去。

虽然此时金乌已坠,可嵌满了宫墙的夜明珠仍是将殿内的一切照的清清楚楚。晏唯欢沿着石子小路径直入内,过眼之处,只见四下琉璃做瓦,白玉为栏,竟是极尽繁华,比之皇宫大院亦不逞多让。大大小小的亭台屋舍之间廊腰缦回,道路盘旋,便如一座巨大而精美的迷宫。

只是这极致的繁华之中,又有着难以言说的凄凉——所有的屋宇楼舍中,都没有半丝人气,连带着这座宫殿也冷冰冰的,便如一座没有灵魂的死城。

晏唯欢越走越是诧异,他渐渐慢下了脚步,顿了片刻后,又反身绕过一个小小回廊,熟门熟路地穿过花园,抬眼果然便看见了八十一级的汉白玉石阶巍峨向上,直通大殿。

晏唯欢拾阶而上,空寂的夜里,他的脚步声孤零零地回荡在殿中。人生百岁,物遗千年,或许当初,那高高在上的金椅中,曾有孤傲的王者投下漫不经心的目光,那精致华美的回廊下,亦有佳人倚栏回首,一笑倾城,而如今,终是风流不在,物是人非......

大殿中并无光亮,飞金盘龙的门扇洞开着,内里是黑沉沉的一片,宛若正待择人而噬的猛兽张开了巨口。晏唯欢负手迈过门槛,一步步踏过朱红色的丹墀,走向那至高至圣的金銮宝座。

便在他将要靠近的时候,阶下忽然传来一声轻响,晏唯欢霍然回首,只见黑沉的殿内,隐约可以借着门口微弱的光线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晏唯欢这一惊非同小可,纵使此时他身上受了两处内伤,但竟有人可以靠的如此之近还未被发觉,也已是生平从未有过的事情,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足尖在白玉围栏上一踏,飞身自御极之上凌空跃下。

这时那后进入之人也发现了他,两人存的是一般心思,都不愿在此险地弄出动静,只想着先下手制伏了对方后再盘问身份,当下一声不吭地同时出招,以小擒拿手在黑暗中近身搏击起来。

晏唯欢没弄清对方身份之前,不愿伤人性命,当下两手齐出,分别捺向对方两侧的肩井穴,足下同时横扫过去。那人没想到他虽目不能视物,认穴竟还如此精准,一顿之下,反而旋步侧身向晏唯欢撞了过来,手肘正对准了他胸口上气海。

这一下变招极快,精妙顺畅,且甚是熟悉,晏唯欢轻轻咦了一声,变攻为守,双掌撤回,拂开了对方的进攻。

那人听他一声低呼,也是一下子顿住了动作,低声道:“......唯欢?”说罢也不等晏唯欢回答,便一把抱住了他。

那人正是楚临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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