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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恶又怎生恶

晏唯欢带着数名衙役一同到了蒋家的时候,蒋选的尸身已经被停放到了厅堂正中,原本此事当属河阳府下辖的涡阳县处理,但因为蒋选是朝廷命官,死的又蹊跷,因此最终还是又晏唯欢亲自出马。

晏唯欢一到,涡阳县众人便齐齐上前行礼,他点了点头,上前看了看尸身,直截了当地问道:“不知事情进展如何?”

涡阳县丞对这位小皇子的问话不敢怠慢,连忙回道:“晏大人,经仵作验定,蒋大人应是中毒而死,只是却没有查出是什么样的毒药。”

他这话实际上废的不能再废,即便是没有仵作,晏唯欢打眼一扫也已经看出来蒋选七窍流血,唇青面白,绝对是中了剧毒。

他淡淡盯了涡阳县丞一眼,并未出言责怪,挥挥手让随着他一同来到蒋家的河阳府仵作上前验看,以前的王仵作因为在上一桩案子中收人钱财被换了下来,这一回新来的仵作姓代,倒是个十分稳重之人,见状一躬身走向尸体旁边。

晏唯欢又转头向一旁候审的蒋家婢女道:“你们大人今日都用过甚么?”

一名婢女见晏唯欢向着自己问话,一张俊美的面庞越发显得分明,面上不用自主地红了起来,心中莫名地便不想让他失望,连忙极力回想道:“大人一早便出门去了,并未在家中用过早膳,直至回府时已是午间了,只草草吃了几口便去休息,再没用过别的——剩下的饭菜还在厨下。”

晏唯欢便命王含带人将所剩饭食一一查验,均无所获。这时代仵作也起身苦笑摇头,表示自己看不出蒋选所中的是何种毒药。他蹙了蹙眉,又道:“蒋大人今日早间去过甚么地方?”

婢女茫然不知,另一边蒋选的长随忽道:“小人、小人知道。”

晏唯欢:“说。”

那长随似是下了极大决心,狠狠闭了闭眼,方道:“大人今日是去了……去了……落望宫!”他好不容易才将落望宫三个字说出口,别人尚且未作表示,自己反而大大地喘了一口气。

河阳府来的人听到这里,便都明白了方才涡阳县丞语焉不详的缘故。

这落望宫是什么地方,自熙朝立国以来一直稳居武林魁首的位置,势力之大,不仅江湖中各门各派都要惧上三分,便是朝堂中人也是不敢轻易得罪的。这一任的宫主楚临凭年纪虽轻,但身负家传绝学,又师从任遥道长,据闻武功之高已到达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因此涡阳县丞虽然明知蒋选是去了落望宫,却还是不敢说出口来。

晏唯欢的神色没有什么波动,仿佛与落望宫没有半点关系一般,只道:“蒋大人去做什么?又都见了谁?你且仔细说来。”

那长随满脸豁出去了的表情,回道:“是。大人这几日为了军粮之事访了京都数家富户,但仍是没有凑够数额,因此昨日便说今早要去落望宫拜访,又担心去的晚了恐怕失礼,便天不明就从府中出发了……”

晏唯欢刚要问话,突然觉得似乎有甚么人在冷冷看着自己,他凭着直觉回了下头,身后却什么也没有。

杜郁见了他的动作,也跟着回头看了看,满脸茫然地问道:“少爷,怎么了?”

晏唯欢定了定神:“没事。”他又向那长随道:“蒋大人可在外面用了早膳?”

那长随道:“不曾。只是我们到了那里,却并未见到楚宫主,而是同落望宫中一名叫做问枢的管事相谈了大约半个时辰,小人等在门外,待大人出了门后便跟着一同回府了。”

长扬问枢,一文一武,分别为落望宫主座下左右二使,晏唯欢自然也是熟悉的,二人论武功机智,单放到江湖上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对楚家又忠心耿耿,绝不可能闲着没事去毒死一个朝廷官员。他微微摇头,沉吟不语。一旁的杜郁却只当晏唯欢是累了,连忙上前低声道:“少爷,您可要坐一会么?”他说着又忍不住嘟囔道:“这蒋家是怎么回事?咱们辛辛苦苦来为他们查案,却连个出来招待的主事之人都没有,好了不起么?”

这声音虽不大,一旁的涡阳县丞离得近,却是听得清楚,便解释道:“这位大人莫要误会,蒋家的人不是不肯出来招待,而是——他们实在没有人了啊。”

比起杜郁,晏唯欢却是知道蒋大人对自己的发妻感情极深,自十年前妻子去世之后再未续弦,二人尚有一独生女儿,名为蒋蓉,当年因为一次机缘巧合救了太后的性命,因此被封为庆康郡主。太后在世时,晏唯欢曾在祖母那里见过她几面,只依稀记得是个温柔沉静的女子,似乎不大爱说话。他听了涡阳县丞的话还以为蒋蓉也出了什么事,不由问道:“庆康郡主在哪里?”

涡阳县丞道:“郡主悲痛过度,刚刚昏过去了,我已命人在侧保护,待她一醒便过来禀报。”

晏唯欢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蒋选是在午睡时无声无息地毒发身亡的,及至蒋家人发现报知涡阳县,涡阳县又把案子转呈河阳府,几番辗转之后,此时天色已略见昏暗,一旁的家丁点起了蜡烛。大厅的窗子没有关严,自那缝隙中露入几丝晚风,吹得火苗不断跃动,在围在棺材旁边的每个人的身后投出了巨大而狰狞的影子,张牙舞爪,不成人形。

这日暮时分,正是人兽难辨的逢魔时刻啊!

那种被人窥伺的感觉愈加强烈了,一片沉默中,晏唯欢突然低喝道:“谁?!”

在他这话出口的同时,众人只觉眼前一晃,已没了晏唯欢的影子,窗子砰地一声被撞开了,晏唯欢闪身掠出,快的如同一道流影,接着外面便没有了声息。

变故陡生,天色将晚,大家守着个七窍流血的死人本来就害怕,这时候面面相觑,更是心底发寒,也不知道晏唯欢是出了什么状况。

杜郁反应过来,急忙叫了声“少爷”,和邓鑫一起扒着窗户跳了出去。

涡阳县丞本来是个胆小怕事之人,但一想这位小爷可不是寻常人物,若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甚么事,恐怕自个也是回去领死的份了,当下一咬牙,壮着胆子将窗子大大推开,向外望去——

……

他向外看之前战战兢兢,甚么画面都想象了个遍,却怎么也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晏唯欢同一只毛色雪白的大狗相顾无言的场景。

窗下,晏唯欢负手而立,木着脸看着面前这只大狗,那狗却死死咬着他衣襟下摆不住拉扯,似乎想要带着晏唯欢去个甚么地方。

晏唯欢只是不动,邓鑫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哟,这是哪里来的大狗,倒把我们都吓了一跳。”他说着见那只狗浑身蓬松雪白的一团,甚是可爱,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

那狗却极是凶狠,见邓鑫伸手过来,突然松开晏唯欢的衣角猛然回头一咬,若不是邓鑫手缩的快,怕是半个手掌都要成了这位狗兄的下酒小菜了。

屋子里的人都赶了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蒋选的长随生怕邓鑫发怒伤了白狗,连忙道:“大人见谅,这是小姐养的狗,一向最通人性,素来是不许旁人近身的,现在只怕是被宠坏了。”说着他上前两步,却也不敢太过靠近,只扬声道:“成生,别闹,快回房去。”

邓鑫一听这话,也忘了生气,奇道:“这狗叫做‘成生’?听起来倒像个人名一般。”

成生却并不听话,又走回到晏唯欢身边拉扯他的衣角。

晏唯欢方才一直默然无语,实际上是在暗暗感受身边的动静,他直觉向来很准,既然两次感到有人在侧,一般就不会出错,只是以他的武功,周围若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自己又怎会连大致方位都辨别不出?

他心中疑虑重重,脸上也不表露,暂且按下此事,看着那狗开口道:“我瞧它倒像是真的有事,你们都回去罢,我跟去看看。”

杜郁不放心,忙道:“少爷,我也去。”

晏唯欢淡淡道:“回去,给落望宫送个信,请问枢来一趟。”他说完便不再多言,顺着成生拉扯自己的力道向前走去。

从前厅转过两道回廊,迎面便是一间雅致小院,院子外面有几个穿着涡阳县衙役服色的人保护,却未见伺候的下人——除了这位晕倒的郡主以外,阖府之人都已经被先前赶到的涡阳县丞带到前院去一一排查了。

晏唯欢被成生拉着进了院子,两旁的衙役见他穿着官服,便齐齐行了一礼,并没有阻拦。晏唯欢一颔首的功夫,成生已然放开他的衣角,奔了几步扑开房门。

房间里传出一个娇柔的女子嗓音:“成生,你回来了?河阳府的大人带来没有?”

晏唯欢站在院子里,听到那女子这样说才走过去轻轻在敞着的门上一敲,接着迈步踏入。

门内是一个身穿藕荷色衫子的少女,她见了晏唯欢忍不住“啊”了一声,低低道:“十一殿下……”

晏唯欢略作欠身道:“在下河阳府总捕晏唯欢。郡主派……成生叫我前来,不知是有何事?”

庆康郡主怔了怔,垂下眼去行了一礼,带了几分怯意道:“前厅外男众多,我……我不愿出去,因此有劳大人过来,是想和您说,父亲的书房里有一处暗室,没事的时候,他老人家总爱在里面坐着想想事情,不知……不知能不能发现甚么线索……”她显然是极为内向的女子,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地面,不敢与人对视,声音也越来越小,及至后来提到亡父,已是红了眼眶。

晏唯欢对她的性情稍有了解,知道这庆康郡主自小内向,不爱见外客,现在会说出这样的话倒也是合情合理,他这时见人哭了也不会安慰,只好“嗯”了一声,干巴巴道:“我会带人去查,郡主节哀。”

庆康郡主哽咽着道了声谢,成生凑过去,轻轻磨蹭庆康郡主的裙角,庆康郡主低下头来,轻轻抚摸成生的脑袋。

他们都是寡言之人,说到这里也有些两两无话了。

晏唯欢顿了顿起身欲走,但紧接着他又想起了之前的一件事情,停下脚步蓦然回身问道:“郡主,唯欢多言询问一句,你找到想要的月华石了吗?”

庆康郡主身子一震,黯然摇头,涩然道:“这事连晏大人都知道了啊?”说这话的时候,她连头都未抬一下,只是一直抚摸着成生身上的长毛,这话看起来倒像是跟狗说的。

“……”晏唯欢沉默了片刻才答道:“只是偶然听闻。”说罢他见庆康郡主再没有别的话要说,便抽身出了房门。

同时,就在晏唯欢同庆康郡主说话的当口,一架马车已稳稳停在了蒋府的大门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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