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郝宏宇。

“怎么过了春节，不会开口说话了。”

“那你呢，调走了吗？”宁子脸上洋溢着兴奋，口里说出的话却带着埋怨。

“呵，我看你已经长大成熟，替别人操起心来了，所以特意来看看。”

宁子听到这里，两眼瞪得圆溜，似有百般的委曲和愤怒。

他为什么也这么世俗，他是没看到王蓉的情况，看到了，也会同情的。

“为什么不说话？”郝宏宇笑着问。

“你们为什么说同一个问题，同一个观点？”

“你们指的谁，我不懂，哦，我明白了，你以为别人都很俗，不理解你，恨不得捡了地上的易拉罐，对我们每人呼啦一下。”

“是的，我自己的钱，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郝宏宇用手作了一个停的意思，宁子忙收住了话，这是郝宏宇最欣赏宁子的地方，像一个性能非常好的刹车，要什么时候停就停。

“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好吗？”

“真的？”她立刻露出了孩子的天真，“我给王蓉打电话，你请我们吃饭。”

“为什么？”

“她这两天不声不响，一定是烦透了。”

“她已经是大人了，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求求你，让她来吧！”

郝宏宇看着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只好掏出了手机。

“王蓉，吴新没和你一起来？”郝宏宇问。

“自从前天坐下来和他说了两句话，他就出门了，到今天也没看到人影。”王蓉沮丧地说。

“是去想办法了吗？”宁子充满希望地问。

“不会。”

不一会儿，他们一起到了一家小餐馆。

“郝哥，今天好冷，拿点酒来喝吧，暖暖身子。”

“服务员，拿瓶白酒来，我好久没沾酒了。”王蓉自顾自地说。

两口酒下去王蓉说话了：“昨天，昊昊对我说，妈妈，爸爸是奶奶安排他出去的，当时我就哭了，什么书香门第，亏还在行政上了那么多年的班，遇到有一点事，就让他们的儿子逃之夭夭，什么夫妻。”

“王蓉，是我不好，不该把你叫出来，让你想起伤心的事。”

看着王蓉边哭边说一副痛苦的样子，宁子也伤感了起来。

“宁子，这个世界上就你对我最好，你不知道，我前天听说了以红打你的事后，心里有多难过，多愧疚，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多少受到帮助的人是你，我好象就盼不到天亮摸不着床沿，连一根搀扶的拐杖也找不到……”

“还有那个女人，前几年他们家受挫时，我父亲送钱给他们家，看他丈夫空手回来，就把腌制好的腌鱼、香肠要他带给她吃，有菜就把他们接上前来喝酒，她姐姐和婆家人吵架了，我父母把她接到家里来劝慰安置，我母亲只大她姐姐六岁，两家前后住着又不在一口锅里吃饭，不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却说我母亲欺负他们了，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没上过他们家喝过一口水，就因为一点过激的行动，而大打出手，一次、二、三次，你说人为什么这么容易忘本，这么薄情歹毒？”

“王蓉，你在说什么？”

“是的，他们好横蛮、好霸道，宁子你不知道，有时候，我们真的很天真、很无助，我都开始羡慕沿街乞讨的乞丐了。放下自尊，放下所有的责任与义务，冷眼看人世的风云变化，看一切一切的不幸与苦难，而无动于衷……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懂我，懂我内心的失落，内心的痛苦挣扎，罪恶的、虚荣的、脆弱的，也许人的本性就是这样，自私而贪婪，充满了罪恶……我恨这世间一切的不公平，我诅咒每一个冒犯我的人，我甚至诅咒他们让天灾人祸都降临在他们身上，但片刻过后，我又痛恨我自己，同情身边每一个不幸的人，为他们祈祷，甚至忧心如焚，抛洒热泪，我多么希望通过后天的修炼挤兑掉内心的邪恶……我乞求上帝赐给我安宁的生活，不求大富大贵，但愿人长久，可他却在我最忙碌的时候，夺走了我最敬爱的父亲的健康、生命，他的一生历经磨难，饱受屈辱，亲情的冷谟，左邻右舍的纠纷……我不知道怕踩死一只蚂蚁，不曾伤害过任何一个人的父亲，是怎么在这条充满了荆棘的丛林中走完他的人生的，他知道至死都牵肠挂肚的侄儿侄女对他的家人大打出手吗？这就是残酷的生活，痛苦的生活，我痛恨这个邪恶的世界人们的道德没有了底线，贪婪没有了止境……”

看着王蓉在酒力的驱驶下，无所顾忌地吐露着内心的苦闷，，郝宏宇也动了隐测，是啊，在这个复杂多变的时节，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烦恼，压力，只是他们不愿停下匆匆行去的脚步，向人倾诉，尤其是善良的人，宁愿忍受，宁可承担，只要身边的人平安。

夜深了，他们还在喝酒,说着。

……

当郝宏宇掏出钥匙，刚打开门时，屋里的灯便亮了，秦岭两只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他。他犹豫片刻后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郝宏宇，你给我站住，我没有在外面和你闹，就已经给足面子你了。我们上次就已经约法三章了的，不准单独和别人会面，为什么还要去一起吃饭？”

“既然你知道，我们不过聊得来在一起吃饭，说话。”

“那也不行，这个城成千上万的女人，你为什么总是找她去聊？”

“你说怎么就怎么办。”郝宏宇无言以对。

“好，这是你说的，我这时候就去找她，我要告诉所有人，她……”

“秦岭，你还讲不讲道理，我只和她聊了几句话，你有这个必要吗，你只要不去打扰她，你提什么条件我都满足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护着她呢”？看着郝宏宇说完这句话并没有要向自己妥协、和解的意思，秦岭怒火中烧，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扎了过去。

郝宏宇忙侧了身子躲避，烟灰缸还是砸在了他的耳朵上，顿时便渗出了血。

郝宏宇甚至没有用手去捂，而是拿起了扫帚，扫起地上满的破了的缸屑，血一滴滴落在雪白的磁砖上，再慢慢地泛开，形成一朵朵鲜红鲜红的腊梅花。

“这是最后一次，我警告你，只要再让我发现你们俩还有联系，我就不象今天这样放过她。”秦岭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后扭身进了卧室。

今天，是星期五，以红的姐姐下午四点钟便来到了甜子的幼儿园，准备接甜子到家里去玩两天，和甜子刚出校门就看见秦姨向这边走来。

“呀，甜子，这是秦奶奶吗，宁子在张沟上班时，以红的姐姐去过两次，认得。”

“是啊，我是来接甜子的。”

“秦奶奶，您什么时候来的，知道您在这里，我早就上您的门了，您看他们都僵持了一个多月了，你帮着做做宁子的工作。”

“如果你们家里人都像你这样，这工作我做定了。”

“他真的是贱骨头，到哪里去找象宁子这么好的人，秦奶奶我刚接了甜子，准备去跟宁子说，让甜子到我家里去玩两天，您既然来了，我回去，等会和我爱人一起上您二老的门，他们俩的事，无论如何把您吃亏说说。”

也许真的怕失去甜子，也许李主任、秦姨的话起了作用，宁子尽管看见以红就烦，但不知为什么还是同意两人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并且搬进了由李主任经手、宁子爷爷出钱购置的公寓里，并且商议宁子和甜子到秦姨家搭火，以红到他父母家吃饭。这样除了星期六、星期天，宁子每天7点半钟起来，8点钟带甜子出来，晚上7点进家门，以红在家不在家，干什么去了，她很少过问，单位里这段时间也很忙，责任贷款的清收工作已经持续了有几个月了，不知什么时候喊停，反正“蚤多不痒，债多不还”，苦只苦了一笔二笔少金额的，几十万、几百万开除了也划算，象王蓉这样差四万元钱，今天说开除，明天说下岗，仅这压力就已经让人承受不起了，又传来了新增贷款要逐步据实核对的消息，自李主任调来后，严格控制了贷款集中投放的弊端，让每个职工有放款的权利，有承担风险创造利润的责任与义务，这样职工的主人翁意识提高了不少，由个人申请，主任考核，每个信贷员可以投放50-00万的金额。

“大家听好了，这是市联社关于内部员工亲属贷款的有关文件，偿还完了的继续上班，如果到6月9日还还不到位的，开除无疑。”这是胡主任在半年结算会上的开场白，别的什么话宁子再也没听进去了，还有15天时间，王蓉去哪里弄这么多钱呢，自从上次喝多酒后，她们再也没有长时间的相聚，每天上班、下班碰面也没多的时间谈家里的事，也不知她和吴新的关系处理得怎么样了，想到这里散会后，她留在门前等着王蓉。

“你不走呀？”芷灵问她。

“我和王蓉约好了，我们有事去办。”

“我吗？干什么去？”

“王蓉，你说，我们可以要刘伟贷款吗？”

她们两人一起来到营业室后，宁子对王蓉说。

“你是说，让他贷款出来暂时把责任贷款还上？”

“他不会帮我贷的。”王蓉摇了摇头。

“不要你出面，我去找他。”

“宁子，又麻烦你。”

“没有关系，过了这个月，再想办法慢慢还不就可以了，只是谁出面贷好呢？这里我没有熟人。”

“这你放心，我有亲戚在这里。”

宁子听王蓉这么说，当即拨通了刘伟的电话。刘伟没说二话便应承了下来。

“王蓉，他答应了，你明天带你亲戚来，让他先把所有的表填上，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谢谢啊。”说完，王蓉如辞重负地吁了一口气。

四天过去了，晚上，上次说的贷款的事，宁子给刘伟打电话。

“刘伟，你的官架子越来越大了，还没办好呀。”

“明天，明天李主任过生，我带过来让李主任审查签字后就可以立据了。”刘伟爽快的说。

“明天李主任的生日？你不说，我还忘了。

“以红，明天李主任过生，我们一起给李主任祝寿去。”

“好，明天要秦姨把拿手菜端出来，好久没吃了。你是说菲菜炒蛋。”

“对呀，我吃了好多地方，就是没她炒的好吃。”

“哼，秦姨煎的鱼好吃。”

“你会吃什么。”以红不屑一顾地说。

……

芷灵结完一季度的账后，便强烈申请到了清收组，她尽心尽力，到半年结帐时，已清收到位187万，这个成绩极大的鼓舞了清收组的每一个成员，让他们感觉只要以这样的进度收下去，信用社人春天就要来了，但同时，他们又意就，芷灵之所以有这么好的成绩，是因为看了辛衍的面子，不管怎样，货款收回来了，是好事，考核外勤人员的全年工资，半年就到位了，芷灵的心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宁子正在上班，宁子的爷爷奶奶进了营业室，她才反应过来：李主任过生，他们老人家一定会来的。

“何小炯，今天该你一人值班了啦。”宁子兴奋的说。

“你就放心的去玩一天。我保证不会出错”

“谢谢。”说完这两个字，宁子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爷爷，我带您们去街上转转。”

“你忘了，每年我们过生，都是你秦姨在忙，去帮秦姨打打下手。”爷爷看着宁子，慈祥地说。

秦姨大字不识一个，做事却是一流的好手，从从容容，干净利落，没见她忙乎，不一会一桌子菜魔术似的摆了上去，正当大家举起酒杯要庆贺，胡主任和郭晶晶也赶了过来。

“李主任，家里有客人呀，今天是您生日吧！”胡主任疑惑地说。

“宁子，你也太不懂事了，李主任生日，临江信用社就来了你和刘伟，给我们通通风不行呀。”郭晶晶佯装生气的样子。

“郭姐，这是我的错，宁子向来就这样心里不搁事，来，胡主任我先罚我自己一杯。”刘伟这么说时，已经喝掉了手里端着的酒。

“什么生日，宁子的爷爷奶奶来了，我们聚餐。”李主任一面说一面酌了满满一杯酒递给胡主任。

“宁子，这是你爷爷，老人家是仙风道骨啊。”胡主任敬了酒说。

宁子的爷爷也敬了胡主任的酒，吃饭的吃饭，好不热闹，就这样，一天的日子很快就便滑过去了。

“爷爷奶奶，过一夜再回去”。一行人从李主任家里出来后，宁子恳求道。

“下回我们来过夜，今天什么也没带来。”奶奶执意要走。

“要带什么，毛巾牙刷，我们家里都有。”以红不知是真是假也在挽留。

“只要你们好了，不闹矛盾，我们下次来住一个月。”爷爷看着以红说。

“爷爷您放心，自搬进新屋，我们嘴都没拌过。”

“这样最好，我和奶奶就没啥心要**。”

说完二老还是搭车回去了。

“李主任、秦姨，我们走了。”宁子抱了甜子准备回家。

“宁子过来，”刘伟说，“今天的贷款档案有一份是你的，你帮谁贷的，对这个人的情况熟不熟悉。”

“李主任。”宁子为难地喊了一声。

“你跟谁贷款，李主任问你话呢？”以红在一旁用怀疑的眼睛看着宁子。

“好，我不是信不过你，只要你有把握能收回来。”

看着以红的神情，宁子的心咯登地紧张了起来，对于钱方面的事，他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怎么办呢，她放下甜子，来到厨房和秦姨一起收拾起碗筷来。

“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这点事，我一会就忙完了。”

“秦姨，你今天累吗，我想要甜子留在您这里。”

“好好，你们俩玩去。”秦姨一边说一边把宁子推出了厨房。

“甜子来，今天跟奶奶睡高不高兴。”

“呵呵，我今天又可以看电视了。”甜子一边说，一边跑进了房里。

宁子来到客厅，见以红一个人气鼓鼓坐着。

“李主任呢？”她问。

“送东西去了，你究竟跟谁贷的款？”以红紧接着说。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回去。”说完两人回到了家里。

“这下该可以说了吧，你说。”以红用力的关上门后堵在了宁子的前面。

“是这样的，上面规定责任贷款6月0日以前不还清就开除，这是帮……”

“帮王蓉贷的？是不是？你和她是怎么了？为什么跟她帮一次帮二次，还要帮三次。”

王红红说时，猛地推开了宁子。

“我这就跟李主任打电话，把你们的事揭穿。”

“不要。”宁子忙来到电话机边，乞求地望着以红。

“滚，一边去。”以红用手抓住宁子使劲往门边推去，结果宁子重重摔倒在了地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