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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2

且说李闲农得知吴校长同意行赏的事后,心里觉得一堵,好像被谁耍了一样。吴然那些话若不是真心,何苦拿来支吾我,若是真心,怎就这样出尔反尔?他心里到底是什么算计?想想不通,又见张定贤拉了一帮子心腹手下,欢声笑语窝在办公室里,关起门来数银子,心里便觉得委曲,又不敢找吴校长分辩,只暗暗在心里盘算。一时心里又怨自己,平时没培养几个可靠的人,关键时候受别人摆弄。心里安慰自己说道:“这事与我什么相干,生这样的闷气!也许,跟前不过应景儿,便是老吴然偏心,也许藏着什么算机。事后不管怎么的,我只不插手,就没有我的不是,也受不到谁的委屈。倘若忍不住插三问四,到头来把火引到自己身上,代人受过,断乎使不得,终不成我有什么野心算计不成?”一时略镇静了些,打定主意护好脸,什么都不露出来。

且说吴校长正准备派人赴御学部,好打探一下有关评估的消息。忽有人来报告,说有人发现了举报信,称天京大学弄虚作假劳民伤财,欺骗专家组,蒙混评估通过,不知寄没寄到御学部去,催着吴校长快作道理。吴校长吃了一惊,心内一慌,旋即又镇静下来,咬着牙在心里说:“怕鬼鬼就来了。幸亏防了这一着,只亏他真有这样大胆,敢干这样的好事!”刚把来人打发走,张定贤一步闯了进来,黑着脸抖着声报告吴校长,说有人要到御学部举报学校。吴校长极力稳住自己,故作镇静的样子,脸上使劲挤出笑容,慢悠悠说道:“举报去吧,那是他的事,你慌什么?难不成你干错了什么,慌成这样!”张定贤见他不着慌的样子,急得跺脚,几乎落泪,苦着脸说:“什么时候,还有心说笑!人都打到脸上来了,还坐得住,亏你还是校长!”吴校长不为所动,抬头看着天花板,指头敲着桌面咚咚作响,骂天花板道:“没良心的种子!不知天高地厚,他也真敢!那么多银子,堵不住他的嘴,都喂了狗了!”张定贤见他还是不急,禁不住捶胸顿足,大放悲声说道:“骂有何用!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我们想。好不容易混着通过,这风波不快快平息,千万银子打水漂不说,脸面还要不要!”说完抹把老泪,甩手出门,一阵风去了。

张定贤抹着眼泪一出去,吴校长猛然醒转过来。他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要真的是他捣鬼,断不会这样火烧眉毛,跳到我眼前来!莫非误解了他,举报之事另有其人?他到底是急我所急,还是贼喊捉贼搅浑水?一时觉得污水盖头,难以定案。稍一冷静,想到了来人说的举报信,东西还没看到,急着分什么南北。于是喊人把教务总长快快找来,先问个究竟。教务总长来了,没事人一样,安安静静落坐后,笑眯眯的看着吴校长。吴校长问道:“你倒坐得住,举报信是怎么回事?”教务总长听问,一脸茫然,接着反问:“什么举报信?不知道啊。”吴校长看他一脸无辜,便不再计较他的安静,三言五语把举报信的事情说了。教务总长这才显得很是吃惊,先骂了几句吃里扒外的混帐话,又急忙辩白自己安分守己,只顾得忙活去了,哪里顾得上理会小人算计。吴校长打断他说:“不说这些没用的。才刚张定贤来了,说有人写了举报信,罗列了一大堆罪状,告我们评估通过是弄虚作假。你倒坐得住,他急得什么样子,哭爹骂娘,捶胸顿足,鼻涕眼泪,寻死觅活的。别的不说,你快快去把信找来,看看上面怎么说的。快去快去!”说着摆手,极不耐烦,催教务总长快点出门。

没等教务总长站起来,张定贤一步抢了进来,把两张稿纸拍在吴然面前,用鼻子哼道:“看看吧,你养的白眼狼!”吴校长急忙抓过来看,起首是举报信三字,下面一共罗列了三十三条罪状,最后一行字是“敦请御学部派员彻查,以挽天京大学于既倒”,落款是“天京大学水火中之百姓”。尚未看完,吴校长的脸色早白的像纸一样。一时皆无语。半晌才有了粗粗的出气声。接着听到几声咬碎牙齿的格格响。吴校长叹口长气,把举报信拍到桌子上,咬着牙说道:“孽障!纵然我丢官,也要叫他好看!”一把把信抓到手里,几下揉搓成一个面团,狠狠摔到地上,又骂道:“跟我发昏,来吧!背地里放冷箭,我见得多了,便是经官动府,闹到天翻地覆,我陪着!这会子躲着干什么,有种站到我面前来!我弄虚作假,我劳民伤财,我收贿行贿,我图贤良名份,我他妈为了谁?”见他这样,张定贤和教务总长只是看着听着,一声不敢劝。吴校长对地上的纸团啐几口,抬脚使劲碾着,鼻子里呼呼喘着粗气,嘴里一味叫骂。过一阵子累了,才又瘫坐在椅子里,渐渐平复了些。张定贤动动嘴唇,试探着劝说道:“校长您该圣明些,再怎么作践,他也看不到。还是理一理怎么处置才好。”教务总长也说道:“您这里气得半死,他那里正笑呢。我们吓昏了,他可清醒得很。正该趁影响还小,赶紧明查暗访,把小人揪出来按律处置,保住学校的面子才好。”

吴校长一时气昏了头,自觉做得有些失态,经他两位一劝,立时清醒很多。也顾不得方才的样子怎样可笑,转身冷冷的问他两位道:“说说吧,怎生处置。”张定贤连忙说道:“要是没传到校外去,这事也大不了,他说这些,虽是事实,大家都能理解,眼下的天朝大学,哪所不是这么干的?把这人找出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便是块石头,也会热起来,能了就了,俗话说的‘胳膊折了藏袖子里’,‘家丑不外扬’,再不行,花点银子堵堵嘴,就过去了。用不着兴师动众,更用不着打翻在地,别把狗逼急了,反跳起来咬人。”吴校长冷眼看着他,想从他说的字字句句里抠出点什么。听他话里有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心里冷笑着想:“还真是敢作敢为,在我脸上抹了屎,还想看着我自己舔干净,等着吧你。”心里想着,脸上毫无表现。又看着教务总长,冷冷道:“你呢?”教务总长一时胆怯的样子,说自己年小位卑,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情,才刚张校长说的不无道理,“不过,先把这口恶气咽下去了,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再翻起来?”张定贤看看他,他心虚的样子低了头。吴校长早不耐烦,逼他道:“只说怎么办!”教务总长无法,只好接着说:“暗着仔细捋一捋,总会有些苗头,不信抓不到一点影子,便是有一些冤枉,也是免不了活该。横竖找出来,一个也好多个也罢,这样做小人,他敢声张?到时候怎么办,您校长一句话就是,不服就当众拎出来,看他什么嘴脸,不信他这样大胆。真这样大胆,早跳出来真刀实枪和您干了,哪里这样鬼鬼祟祟的。这么一来,风平浪静,水花都不起,就平息了。他的脸,校长的脸,学校的脸,不都保全了?”一席话,把吴校长说动了。张定贤还要说什么,吴校长拿手压压,说先这样吧,我也累了。张定贤不再开口,和教务总长先后走出门去。

回到家里,吴校长无精打采。小丽哄了半天,他还是不说什么。他多少有些后悔,恨自己不够心狠手辣,才使这起小人蹬鼻子上脸。当初把脸拉下来,何忧今日!眼下要是逼急了,谁知道他还有什么事作出来?平时你好我好,用时一个人没有,不是小丽陪着,岂不成了孤家寡人!一时想起了李闲农,他不会一点风声听不到,这半天了,也不来作个商议,想看热闹不成?何况,担心的话跟他说过,他也是局中人,三十三条里有他不少呢。如今缩头不露面,难日子真来了,看你怎么收拾。真宽洪大量,足智多谋,就该快来一起想法子,拆开这烂鱼头,大家都干净。正杂七杂八想着,小丽喊他吃饭,哪里有心思!看他怔怔的,问又不说,小丽便收了温在锅里,回到自己房间里去坐着,听吴校长一声接一声叹气。

却说教务总长回到家里,甚感纳闷。那举报信句句是真,必是知情人所为,存心要闹出动静来,却为何又丢在校园里?若要真的认起真来,吴校长办法多得是,为什么要问我?我说话的时候,看他好像对张定贤一肚子气。莫非他知道是张定贤所为?可为什么拉我垫背?或者只是怀疑,又不好点破,借我来敲他?看最后拿手压的意思,我那些话他觉得受用,或者想把尿盆子扣到张定贤头上,也说不定。要真是这样,我不是有些机会?还别说,这种时候,校官们都不会出头,平常言三语四,勾心斗角,指桑说槐,暗中讥刺,为的就是要对方难堪。今日有人捅出这等事来,多少人巴不得呢,正好借机冲些怒气走,好的话能借刀杀人,排除异己,自己乘机取而代之。张定贤早就觊觎校长宝座了,便不是他自己亲为,也该与他有些首尾。我若探些究竟出来,吴校长岂能饶他。用人的时候,我肯出力,吴校长又是明白人,不用我自己要强。想到这里,教务总长记起那帮子西洋博士。平时,张定贤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视他们为不堪之物。西洋博士们暗中早有抱怨,只没机会露形,如今这举报信的事,或者他们知道些风声,躲在暗处看狗咬狗,也未可知。一壁想着,一壁来到西洋博士楼下。敲开白驰帆白博士的门,却发现他们都在这里。一见是他,都不作声。沉默半晌,贾博士开口调侃道:“长官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正议论张定贤呢,议而不决,你帮我们参谋参谋。”一说才知,他们议论的正是张定贤觊觎校长宝座的事。这些傻博士不知道,教务总长此来,为的正是这个。于是你一言我一语,把张定贤的皮剥得精光,有一个一激动,失口把修改履历时,给张定贤送银两的事情,也一骨碌说了出来。教务总长如获至宝,接着投桃报李,顺口把举报信的事情说了。众博士正愁不得机会报复,哪里管什么冤假错案,霎时异口同声,一口咬定就是张定贤所为。

此时已是夜半,狗儿猫儿都睡了,西洋博士们却兴奋异常,在教务总长的率领下,猫腰潜到吴校长楼下。叩门声轻轻响过,小丽略一惊慌,连忙起来开门,待众人鱼贯而进时,他发现了贾博士的身影,眼光虽没敢对接,两人脸上都红了一阵。吴校长神态疲惫,两眼却放着光芒,充满期待。教务总长代表众人,以标准男低音做了简单发言,表达了两个结论:一是张定贤利用职务之便受贿银两,二是权欲熏心写举报信诬告吴校长。吴校长心上的石头落地,还有意外收获,大喜过望。拍着教务总长的肩膀,把来人大大赞扬一番,充分肯定他们的忠心,感谢他们对自己的信任,并代表校领导一再保证他们的安全。教务总长得意非常,此役大获全胜,他立首功。不便用嘴巴多说,只恨没尾巴可摇,但他相信,吴校长心里一定清楚得很。吴校长看着他,一再点头,不住声的说“干得好!”,令教务总长恨死了达尔文所说的“进化论”,人类尾巴退化,对表功之人损失惨重。他们告别时,吴校长站在门口,一一握手。看到贾博士时,同样满脸堆笑,尽释前嫌,把贾博士的手臂几乎摇断。再熄灯躺在床上,兴奋莫名,想着张定贤怎样跪地告饶,一夜不曾合眼。小丽看他高兴的样子,便放了心,再见他含笑握住贾博士的手,几乎引为兄弟,也莫名兴奋,熄灯躺下后,记起和贾博士春睡的日子,也一夜不曾合眼。

此后的事情不屑烦记,天朝几千年盛产的就是窝里斗,大者讲叫“侯者窃国”,小者讲叫“贼者偷珠”,民间讲叫“成则为王败则寇”,街头讲叫“愿斗服输”。缩而小之于天京大学,其理亦然。结果是,张定贤被莫名其妙免了职务,对外公布的原因,就是受贿银两。教务总长继任,除了德才兼备,没有别的原因。不用说,官阶一变脸亦变,鼻孔从此朝天,出的气和耕田的老牛有的一比。天朝的学官,和僚官一样,官阶一升,薪水就学孙悟空,一个跟头就高高在上了。小子嫌累,按住不提。要知端的,下回再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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