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故事即人生(七)
61茧
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
彩玉看着坐在地板上摆弄着积木的儿子,笑得无比慈祥。
彩玉的儿子两岁了,却不会说话。头上也只有稀疏的几根枯黄的头发,皮肤尽是褶皱,一道道沟壑布满了全身,就像是饱经沧桑的老者。
医生也说不出儿子究竟患的是什么病,只说那是一种不治之症,以现在的医学水平还无法治愈。
一夜之间,彩玉似乎老了十岁。望着儿子丑陋的模样,眼中依然充满了慈爱。毕竟那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那一天傍晚,夕阳的余晖铺满了小区的广场。
彩玉透窗户看到一群嘻戏的孩子在广场上追逐、打闹。彩玉想,儿子也应该像他们那样快乐的成长。
她抱着儿子来到广场上,对那群孩子说:“小朋友,让阿姨的宝宝和你们一起玩好么?”
孩子们好奇地向彩玉怀中的儿子望去。“哇”地一声,一群孩子被彩玉抱着的儿子吓得哭闹起来。几名家长闻声赶来,看到彩玉的儿子,也都吓了一跳。他们一边安慰着自己的孩子,一边狠狠地瞪了彩玉一眼。
彩玉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了愤怒、恐惧、鄙夷……
彩玉抱着儿子,一声不响地往回走,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很重,很重。
流言像瘟疫一样传遍了整个小区。
每当彩玉走在路上的时候,总能感觉到大家的窃窃私语,一双双鄙夷、同情的目光让自己无所遁形。有几次她甚至听到了“怪物”、“虫子”……这些词汇像一把把刀子一样恨恨地插进了彩玉的心里。
似乎有种无形的压力,压得彩玉喘不过气来。她不再让儿子出去,她想,只有在自己身边,儿子才是安全的。
一天,彩玉在家中发现了一条正在蠕动的虫子。那是一条丑陋的令人作呕的虫子。彩玉突然很同情这只虫子,她觉得这只丑陋的虫子和自己的儿子何其相似。她把它豢养在一个小小的纸盒里,每天都会喂它新鲜的树叶。
日子一天天过去,彩玉每天都陪着儿子,教他说话,和他做游戏。当然,她也会照料那只日渐肥硕的虫子。
突然有一天,彩玉发现那只虫子开始吐丝,那些透明的丝线将虫子那丑陋的身躯包裹住,变成了白白的茧。
彩玉笑了,原来虫子也有羞耻之心,它将自己藏了起来,也许是为了逃避世俗的眼光吧。
连续几个夜晚,彩玉都是在恶梦中惊醒。梦里,邻居的嘲笑变成了毒蛇,钻进彩玉的耳朵,爬进了她的心里。
彩玉的精神开始恍惚起来,耳旁仿佛总是响起“怪物”、“虫子”之类让她抓狂的词汇。
一天,那团虫子化成的茧突然动了一下,彩玉把那团微微颤动的茧拿到阳光下,仔细的观察。
茧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突然,一支翅膀一样的东西撑破了那团白色的茧,伸了出来。紧接着是身子、头。
一只蝴蝶在耀眼的阳光下展开了绚丽的翅膀。彩玉竟有片刻的迷离,她从没见过如此夺目的色彩。
忽然她意识到这只美丽的蝴蝶便是那只丑陋的虫子变化的。她迅速地捏住蝴蝶还没来得及晒干的翅膀。然后用力一扯,那只蝴蝶的美丽便不复存在了。
彩玉在嫉妒,一只虫子都可以变得如此美丽,可她的儿子却……
彩玉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回头望了一眼坐在地板上摆弄积木的儿子。
彩玉买回来一些天然的蚕丝,然后一点一点地缠到儿子的身上,儿子用力地挣扎,他不知道什么是恐惧,那不过是求生的本能罢了。
彩玉越缠越兴奋,蚕丝越缠越厚。儿子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
许久,彩玉看着变成一团白色的茧的儿子。开心的笑了。
彩玉打开窗户,傍晚的阳光依然温暖。
在那漫天的云霞里她甚至看到了儿子破茧成蝶后的样子。
62聚会
阿源稀里糊涂地走进了这家酒店,服务员热情地跟他打招呼:“薛老板,还是老规矩吧?”
阿源有点诧异,服务员居然认识他。不过阿源还是含糊地点了点头。
服务员把他领进了一间包房里便退了出去,不大一会儿便摆满了一桌的酒菜。
这时有一个人走进了包房里,看见阿源便笑着说:“呦,又是你小子第一个到!”
阿源隐约记得这个人是大学时代的同学,东野。
阿源尴尬地笑了笑说:“呵呵,真巧!”
东野也哈哈大笑:“你小子就是改不了爱开玩笑的毛病!”
阿源正要说什么,突然又走进了三个人,都是大学的同学。气氛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大家推杯换盏。你说一句我插一嘴地回忆着求学时代的种种趣事。
阿源看着他们,虽然有点不知所措,但是眼泪还是不知不觉地溢出了眼眶。他好像想来起了,每年的这一天他们都会在这家酒店的这间包房里聚会。
酒过三巡,有人提议大家散了吧,还要开车呢,就少喝点吧,明年再聚。
阿源正在兴头上大着舌头说:“没事,大家尽管喝,开不了车就坐我的车,我送你们回去。”
这句话像是犯了某种忌讳一样,大家都不说话了。阿源这才发现他们四个人的脸色都有些惨白,惨白得就像没有温度一样。
阿源打了一个冷战,破碎的记忆慢慢拼凑出了一幅完整的画面,他一下想起来了。去年的今天,那四个人好像坐在一辆车上,结果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没人幸免。
阿源的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刚想要逃离这里,却收回了刚刚迈出的脚。
因为他又想起来一件事,开车的那个人不就是他自己吗。
63祖业
这个故事发生在民国时期,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个故事仅仅是个故事。
傍晚,夕阳把天边的云彩烤得一片火红。薛掌柜坐在自家棺材铺的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一双眼睛贼溜溜地盯着熙熙攘攘的街道。
“怎么不死一个呢?”薛掌柜自言自语地说。
是啊,在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的镇子里,已经两个月没有人去世了。这让薛掌柜本来就不算殷实的生活更显得捉襟见肘。眼看着自家的棺材要是再没有销路的话,薛掌柜一家就要睡棺材了。
薛掌柜把细长的烟袋在门前的石阶上用力地敲了敲,“这要是死一个人该多好。”薛掌柜这样想着。
“爹,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来人叫阿源正是薛掌柜的不争气的儿子,他刚在外面赌完钱回来,看见薛掌柜若有所思的坐在门前便说。
“有屁就放!”薛掌柜平时最瞧不上的就是自己这个儿子,更何况此刻心情不顺。
“您先别生气,我说的是天大的好事,这次咱家可发财了!”阿源不在乎薛掌柜的语气,两眼放光地说道。
“哦?什么天大的好事?”薛掌柜也来了兴趣。
“今天我在县城遇见了何员外,他说咱家的铺子风水好,做棺材生意可惜了!他还说只要咱家肯割爱,他绝不还价!您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处?”阿源越说越激动完全没注意薛掌柜铁青的脸色。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在了阿源的脸上。阿源捂住脸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爹,您这是干嘛呀?”阿源被打懵了,刚才的喜悦荡然无存。
“干嘛?我就是要打醒你这小王八羔子!我告诉你,我就是去要饭也不会把铺子盘出去,这可是咱家的祖业,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薛掌柜说得斩钉截铁。
“爹,咱何必跟钱过不去呢……”阿源不理解父亲的坚持,他觉得世道这样乱了,父亲还守着可怜巴巴的祖业,这就像是捧着金饭碗要饭一样。
薛掌柜抬手又是一个耳光,把阿源还没说出来的话给打了回去。
“我告诉你,你如果想打这铺子的主意除非我死了!”薛掌柜说完便扬长而去。
阿源用手摸着火辣辣的脸颊,狠狠地说了一句:“这可是您说的!”
终于有人人死了。可是薛掌柜的棺材依然没有卖出去。因为死的不是别人,正是薛掌柜的结发原配薛李氏。
痛不欲生的薛掌柜用一口比平常大得多的棺材承殓亡妻。那是一口通体猩红的寿材,从做工到用料薛掌柜都用足了心思。本来那是为他自己准备的,想不到却提前派上了用场。
夜晚的风阴冷中透着诡异,将灵堂前的蜡烛吹得忽明忽暗。今晚是薛李氏的灵柩停在家里的最后一夜,明天就是出殡是日子。
夜黑得吓人,月亮像是被乌云压得喘不过气来,只有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叫个不停。薛掌柜打发走了守灵的阿源,想陪亡妻最后一夜。
薛掌柜坐在灵堂前抽起了烟袋,薄薄烟雾立刻在灵堂前渲染开来。回想起亡妻一生含辛茹苦,跟着自己也没有享过福,薛掌柜顿时间老泪纵横。他拿出了一坛酒,想借着酒的劲道发泄一下心中的阴郁。想着前几天还盼着有人死,可转眼间就和自己的妻子阴阳相隔。
“呵呵,这就是报应啊!”薛掌柜仰头喝尽了最后一口酒,低低地苦笑着。
薛掌柜看着那口猩红的棺材,“唉,人这一辈子就是这么回事,哪管你是好人、坏人,到头来还是得装在匣子里。”薛掌柜自顾自地说着。
薛掌柜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酒劲直往头上涌,他急忙扶住棺材才没有摔倒。。
薛掌柜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棺材,心里又是一阵难以言说的哀伤。他用力地掀起棺材的盖板,想最后再看一眼和自己朝夕相处数十年的妻子。
薛李氏躺在棺材里,就像静静安睡的妇人那样安详。只有惨白的面色隐隐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也不知道你在里面习惯不?”薛掌柜叹了口气,浑浊的老泪再次从他的眼眶中涌了出来。
一阵微风吹过,蜡烛微弱的火焰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纸人纸马也被吹得沙沙作响。薛掌柜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想躺在棺材里试一试,看看里面舒服不?风又大了一些,薛掌柜打了一个冷战。
棺材里面薛掌柜用了上好的绸缎做面,躺在上面软绵绵的,这也是薛掌柜为亡妻尽的最后一点绵薄之力了,薛掌柜深吸了一口气,借着朦胧的醉意壮着胆子躺在薛李氏的身边。
“这是我陪你的最后一晚了,以后你就要自己睡了。”薛掌柜强忍哀痛。
躺在棺中的薛掌柜只觉得静,出奇的静!没有了知了的鸣叫,也没有了风吹动纸人的沙沙声,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沉寂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年轻的时候……”薛掌柜在棺材里叙说着他与薛李氏曾经的故事,薛掌柜一个人乐此不疲地絮叨着,薛李氏却无法再为他附和,渐渐地薛掌柜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剩下轻轻的鼾声还回荡在这棺木之中。
黑暗中一个身影从灵堂外蹿了进来,看了看睡在棺材里的薛掌柜冷笑一声,将那棺材的盖板重重地合上了。
“你往里躲呦……”
“你往里躲呦……”
薛掌柜被一阵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惊醒了,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却只看见看无边的黑暗,他呆了片刻,猛然间想到了自己还在棺材里。他想大声喊,可是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用布条堵上了,只发出了“呜……呜”的声音,薛掌柜下意识地想扯出布条却发现自己的手脚也都被困住了。
“你往里躲呦……”
薛掌柜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是有人在钉棺材才会喊的号子。
薛掌柜听清了外面的喊声,他吓傻了,他知道那是在给棺材钉钉子!他拼命地喊:“我在里面!我在里面!”那声音从薛掌柜嘴里出来就变成了呜咽,外面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喊着号子:“你往里躲呦……”
“我哪里都找遍了,可就是没看见爹呀!”阿源的媳妇焦急地对阿源说。
“嗯……不等了,时辰快到了,误了时辰可不中!上路!”
薛掌柜认出了那是他儿子的声音。
“阿源,我在这,我是你爹啊!”薛掌柜拼命地在心里喊。
随着阿源的一声令下,薛掌柜觉得棺材晃了晃,一下失去了重心,结结实实地压在了薛李氏的身上。薛掌柜“啊”的一声怪叫,急忙缩在了一旁。心里只剩下了恐惧。
尖锐的哀乐从唢呐里挤了出来,掩盖住了了薛掌柜的一声声细如蚊声呼喊。黑暗中薛掌柜紧绷着的神经像一张薄薄的纸,吹弹可破。
不知过了多久,棺材终于停止了摇晃,薛掌柜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他拼劲最后一点力气喊到:“救命啊,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喊道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或着了。
“下葬!”阿源喊道。
一片荒凉的坟地上有鼓起一个坟包,将那口猩红的大棺材连同薛掌柜呓语般的呼救声埋在了这黄土之下。远处寥寥的几声乌鸦的叫喊似乎是在附和着什么。
64猴子
彩玉是动物园的饲养员,负责照料猴子。
彩玉一直对猴子有着近乎于变态的喜欢。她不喜欢猴子的可爱,也不喜欢猴子的活泼。她只喜欢猴子的味道,确切的说她喜欢猴脑的味道。
这天夜里彩玉值班,她一个人悄悄地溜进关着猴子的饲养室里。
白天这群可爱的猴子会在“猴山”上嘻戏、打闹。晚上就会乖乖地回到饲养室里睡觉。
看到彩玉进来之后,猴群一下就炸开了,叽叽喳喳地乱作一团。
彩玉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抓住一只猴子,猴子在彩玉的手里绝望地挣扎着,剩下的猴子都缩在角落里瑟瑟地发抖,嘴里还发出“唧唧”的声音。
只有那只“猴王”冷冷地着这一切,没有露出丝毫的惧意。
彩玉走出笼子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那只“猴王”。
莫名地,彩玉打了一个冷战,一股冷意突然从她的心底涌了出来。她感觉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不应该属于猴子的冷静,有点像人。
彩玉用木棍活生生地将猴子敲死,取出猴脑。过程有点残忍,可是彩玉却乐此不疲,木棍与猴子头骨碰撞在一起的声音,让彩玉觉得很舒服。
她烹调的方法很简单,只是用清水煮。不过这种方法却保留了猴脑最原始的味道。
锅中滚烫的沸水涌出一股股的热气。彩玉嗅着猴脑的味道,脸上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陶醉。
她迫不及待地从锅中捞出煮熟的猴脑。她夹了一块放进嘴里,那软糯的感觉让彩玉的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意,那鲜香又带着一丝腥甜的味道一直刺激着她的味蕾。那种仿佛置身云端的感觉让彩玉坚信,世间的任何一种美食也不如猴脑的万一,只要品尝过那种味道的人就会明白,那味道是会令人上瘾的。
从那以后,每隔一段时间彩玉都会利用职务之便,从动物园里偷一只猴子出来,她只吃猴脑。
每次那只“猴王”都会冷冷地看着她。这让彩玉的心里有点忐忑,可是猴脑的味道让她把一切忧虑都抛在了脑后。
渐渐地有细心的游客发现“猴山”上的猴子越来越少,她们把这件事反映到了园长那里,园长果断地报了警。于是彩玉被逮捕了。
彩玉被判五年。这五年来最让彩玉感到难捱的不是监狱中暗无天日的环境,也不是失去自由的无助,而是那令她魂牵梦萦的猴脑的味道。
每一次用餐前,彩玉都会回忆一下猴脑的味道。这样即使是再粗糙的饭菜,彩玉也会吃得有滋有味。
彩玉掰着手指头在算着日子,总算捱到出狱的那天。
午后的太阳斜挂在天上,彩玉顾不得头顶上热辣辣的太阳,直奔动物园的方向走去。
动物园里的观看猴子的人不少,彩玉挤进人群里看着这群她朝思暮想的猴子。她正寻找下手的目标,突然她的目光和一双冰冷的眼睛撞在了一起,那只“猴王”坐在假山的阴影下,冷冷地看着人群中的彩玉,身旁还有一直母猴在为它梳理毛发。
彩玉的心抖了一下。她一直对这只“猴王”有些忌惮,尤其是那双像人一样深邃的眼神,看得彩玉的心里直发毛。
彩玉藏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直到天黑,动物园也关门了。
彩玉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大摇大摆地进入关着猴子的饲养室,不过她知道一条捷径。在“猴山”与“游客观赏区”之间有一道人工做出来的又宽又深的沟壑,是为了防止猴子逃跑。在沟壑底下有一道门直通饲养室。那是饲养员用来救那些摔下来的猴子用的。
彩玉决定下到沟壑底下,可是整条沟壑都是用水泥制成的,坚固而且光滑。彩玉取出一条绳子,拴在了观赏区的护栏上。她顺着绳子爬了下去。
彩玉知道这样十分危险,可是为了猴脑那鲜美的味道,她认为冒任何危险都是值得的。
下到一半的时候,不知道从那里传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彩玉吓了一跳,手一滑便重重地摔了下去。
这一下摔得不轻,彩玉的手脚都没了知觉,整个世界都好像在旋转。彩玉恶心得想吐,可是她动不了。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传进了彩玉的耳朵里,彩玉想大声呼救,可是嘴里只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好在彩玉还有意识,她猛地想到:这么晚了,谁会在这里呢?
彩玉虽然没有了知觉,但是她仍感到她的头皮发炸。
彩玉抬不起头,眼睛只能看到贴着地面的一小块地方。突然她的视线里多了一双毛哄哄的腿,是只猴子。刚才那声刺耳的尖叫一定就的它发出来的。
彩玉吞了一口口水,她小心地试着站起来,担心动作太大会惊跑猴子。可能是脚摔断了,彩玉又倒了下去,扬起了一小撮尘土。
彩玉咬着牙将头抬起一点,那只猴子并没有跑掉,彩玉有点意外。
彩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么晚了,猴子都应该在饲养室里关着,那么眼前这只猴子是怎么出来的呢?彩玉打了一个冷战,她感觉这只猴子就是那只“猴王”。她甚至感觉到了“猴王”阴冷的眼神。
那双毛哄哄的腿向前动了动,彩玉吓了一跳,又觉得有些怪异,她最了解猴子,猴子走路的时候是四肢着地,眼前的这只却只用两条后腿,这太像人了。除非它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彩玉刚想到这一点,突然头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打了一下,眼前天旋地转,彩玉痛得想大叫,可嘴里只能发出沉闷的**声。
击打的频率越来快,力量越来越大。彩玉终于知道那只猴子想要她的命。
痛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不再痛了,只是发麻。“咚、咚……”一声声闷响刺激着彩玉的神经,彩玉却出奇的清醒,她听着从头部传来的击打声,心想:我怎么还不死啊?怎么还不死……
也许当初彩玉敲死那些猴子的时候,它们也在想自己怎么还不死呀?
彩玉的尸体第二天才被发现,她裂开的脑袋里空荡荡的,脑浆不翼而飞。谁也没有发现在头部的裂缝上,有一个深深的猴子的齿印。
65雪人先生(上)
感觉这种东西,你相信,它就是一种境界;你不信,它就是一种矫情。
1
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对你来说那不过是一笑而过的片段,却是别人生命里无法承受的重量。
阿源身后的这家馄饨店别看店面不大,生意也比较惨淡,但是我用名誉跟你保证,这里的馄饨是全世界最好吃的,肉馅是这里的厨师亲手剁的,皮是厨师亲手和面擀出来的,煮馄饨的汤的讲究就更多了……
你说我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因为阿源就是这里的老板兼厨师和服务员。
大雪带着冬天的味道下了一夜,阿源喜欢雪,这个世界没有比雪更善良的东西了,无论多阴暗的角落,它都会悄悄地覆盖上一层皑皑的美好。它将一切丑恶粉饰成了一片纯洁的模样。
阿源清理了门前的大雪,还在过道旁饶有兴趣地堆了一个雪人,和做馄饨一样,阿源堆雪人也是一个行家。
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大雪了,在这种天气里总会发生点什么才不会辜负这诗意的颜色。而阿源也坚信这样的天气里总会有人会照顾他的生意才不会辜负他扫雪的辛苦。
夜晚的雪被霓虹映衬得无比绚烂,浮夸的喧嚣让它失去了本来的颜色。阿源缩在有些漏风的馄饨店里,身子紧紧挨着暖气。窗户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霜,看不到外面。他手上的冻疮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开始有点羡慕外面的雪人了,他要是不怕冷该有多好。
不知道是谁打开了门,夹着雪的风肆无忌惮地涌了进来。一个老人在门口跺了跺脚,然后随便在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阿源赶紧走了过去。
老人穿着一件在城市里已经见不到了的军大衣,那顶帽子在上个世纪就已经不流行了,阿源记得他爷爷好像也有一顶。
“您来点儿什么?”阿源微笑着问。其实他只会做馄饨。
“你这什么最便宜?”老人犹豫着问。
“来碗馄饨吧,便宜又好吃。”阿源依旧保持着笑容,他看着老人肩膀上残留的雪慢慢地融化,阿源猜他这么晚到自己这里来,比起吃东西他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事。
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来之后,老人不由地咽了一口唾沫,阿源猜至少今天他还没有吃过东西。
老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阿源说:“小伙子,是‘雪人先生’介绍我来的,他说……”
“吃完东西再说吧。”阿源打断了老人的话。
说起雪人先生,他总是介绍生意给阿源,你别误会啊,开店可不是阿源的生意,做馄饨只是他的爱好。
其实这个老人阿源认识,前天的报纸上有过他的一篇报道,他的女儿好像被谁害死了,他来城里打官司,据说他为了省钱夜里就睡在工地上的水泥管道里。
老人埋头吃了起来,甚至来不及吹一吹,就把馄饨塞进了嘴里,最后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
阿源又给老人盛了一碗,放在了他面前。老人连忙摆手说:“够了够了,吃饱了。”
“我刚才一不小心多煮了一份,也送不回去了,就给您吧。这份不收钱的。”阿源说。
老人这才不好意思地接过了馄饨。
第二碗吃了一半,老人的状态好了很多,于是一边吃一边和阿源讲起了他女儿的故事。
老人是农民,祖祖辈辈在土里刨食,辛辛苦苦地将女儿送了进城里上学,大学毕业之后老人的女儿进入了一家大型的企业工作,不久之后女儿来信告诉他,说自己正和公司的老板谈恋爱,并且每个月都给老人寄钱。最初的一段日子老人很欣慰,女儿幸福就是他唯一的期望。
可是不久之前,女儿突然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说老板骗了她,根本不会和她结婚。女儿还对老人说对不起他的养育之恩,只有来生再报了。老人连夜从乡下赶到城里,得到的却是女儿自杀的消息。后来他才知道,女儿其实已经怀孕了。噩耗像铁锤一样击溃了支撑老人生命的一切,他报案,警方说女儿是自杀,不予受理。他起诉,法院以证据不足驳回了他的请求。
“小伙子,你知道我养活一个闺女多不容易吗?”老人拉着阿源的手,声泪俱下。
阿源没当过父亲,但是他却感受到了老人的悲痛。阿源想安慰老人,但是他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会像刀子一样刺痛老人的心。
突然,老人的手变得用力,阿源的胳膊都被他攥疼了。
“小伙子,雪人先生说你能帮我对不对?”老人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迫切。
“嗯,你想我怎么帮你?”阿源点了点头,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郑重过。
“我想他给我闺女偿命!”老人狠狠地说。
“好!”阿源微笑着说,他感觉现在他又变回了自己。
知道阿源肯帮自己,老人这才放下心来,接着吃那碗还没有吃完的馄饨。他把馄饨咬得咯吱咯吱响,这个憨厚的庄稼汉,第一次变得这样满是杀意。
我不想在善与恶的问题上纠缠,但是我坚信任何事都有它的代价。所以当你还没有为一件事做好负责的准备的时候,我劝你还是再想一想。
阿源真没想到害死老人女儿的那个人竟然是东野老板,原谅我不能告诉你东野老板的公司,不过这家公司你一定听过,说不定你的家里就有这个品牌的产品。想知道的话看新闻吧。
为了摸清东野老板的作息规律,阿源在暗中观察了他一个月,他每周的星期四都会和他的秘书在公司里幽会,为了掩人耳目,他们都会先各自回家,晚上8点会准时在公司见面。阿源坐着公交车,绕了大半个城市来到了他的公司所在的写字楼。
透过宽大的落地窗,阿源感觉整个城市的夜景仿佛匍匐在他的脚下,阿源喜欢这种俯瞰的感觉。欲望就是夜晚豢养的野兽,总是在这样暧昧的时刻蠢蠢欲动。
东野老板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开灯,阿源手里的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阿源让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然后自己绑住自己的腿。
阿源试了试,绑得很结实,这他就放心了。
66雪人先生(中)
2
东野老板只是慌乱了片刻,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你是谁?”东野老板试探着问。
“我也是个老板,在这一点上我们产生了交集。”阿源说,他坐在了东野老板对面的椅子上,手里的刀一直在对着东野老板。
“谁派你来的?”东野老板认为阿源在戏弄他,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
“那个人我也不认识,我只知道他是个农民,不过他的女儿你一定很熟悉。”阿源耐心地解释着。
“你要多少钱?”绑架这种事,不是因为情就是因为钱。和东野老板有过感情纠葛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也懒得去想是谁要绑架他。
“其实这件事和钱没关系,况且钱也解决不了。”阿源不喜欢开口就提钱的人,庸俗。
“那你想干什么?”东野老板问。
“我想请你吃碗馄饨。”阿源是认真的,说着他从随身携带保温袋里拿出了一碗他亲手做的馄饨。就是拿着这个保温袋,大楼的保安以为阿源是来送外卖的,才让他进来的。
一缕飘香从碗中肆意而出,东野老板似乎是被馄饨的香气所吸引,竟然忘记了自己的险境。不过他很快意识到馄饨里可能是被阿源动了手脚。
阿源觉得失望极了,能做出这么美味的混馄饨的人怎么会那么下作呢?阿源拿起勺子,当着东野老板的面吃了一个馄饨,证明他并没有在里面下毒。
东野老板小心翼翼地吃了一个,从他满足的表情来看,像是肯定了阿源的手艺。渐渐地,他放松了下来,一碗馄饨很快就一扫而光。
东野老板擦了擦嘴,说:“东西我吃完了,现在我们谈谈条件吧。”他的眼角流露出了有恃无恐的不屑。
“我来这里不是谈判的”阿源说。
“不管是谁让你来的,我都付双倍的价钱,然后我们都忘记这件事怎么样?”东野老板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在看手表。
看来他真的把阿源当成了绑匪,于是阿源耐心地给他讲了讲那个老人的事,还有因为他而自杀的那个女孩。
“法律都不能判我有罪,你又凭什么?”东野老板轻蔑地一笑。
“我代表不了法律。我只想维护人们心里苟延残喘的正义。”有那么一瞬间,阿源都被自己的大义凛然所感动了。
东野老板似乎没有在听阿源说什么,一直在注意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阿源知道了,既然是**,这种事自然是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个女秘书一定会发现办公室里的他们,知道东野老板被绑架了,然后报警。难怪东野老板一直镇定自若。
“你现在放了我,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怎么样?说不定我的朋友已经去报警了。”东野老板还在试图劝说阿源。
阿源慌了,万一被警察抓到会不会被判死刑呢?
阿源的慌张被东野老板看在眼里,现在他就像一个胜券在握的棋手,玩味着阿源复杂的表情。
阿源妥协了,他从东野老板办公室里的冰箱中拿出一瓶矿泉水,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液体倒进了矿泉水瓶中。
“这是安眠药,你喝了他,等你睡着之后我就离开。”阿源认输了。
东野老板皱了皱眉,:“既然你这么倔强,那我们还是等我的朋友带着警察来吧。对了,下次再绑架别人的时候,先弄清楚对方是不是有帮手。”他说什么也不肯喝。
“哈哈哈哈哈……”阿源真的演不下去了,他的肚子都笑疼了。
东野老板愤怒地吼着:“有什么可笑的?”
“对……对不起,我应该再坚持一会儿的,但……但是我真的憋不住了,哈哈哈……”阿源一边笑着,一边把那台对开门的冰箱开到最大限度,好让东野老板能看清里面的东西。
他的情人,也就是那个女秘书,此刻正以一种诡异的扭曲姿态挤在冰箱里,当然,现在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阿源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她塞了进去。
“这就是你的帮手。”阿源笑得眼泪都淌出来了。
“你……你到底要干吗?”东野老板第一次露出了他的胆怯,直到现在他才相信事情从一开始就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范围。
“喝着这瓶水,大家都是体面人,不要弄得大家都为难。”阿源一边微笑着说,一边舞动着手里的刀。那把刀是东野老板办公室里摆放着的工艺品。阿源试过了,刀刃很锋利。
普通人和杀人犯之间的距离,往往就是这一个凶器的长度。
不要以为在别人的故事里你能运筹帷幄,当你的自以为棋高一着的时候,或许在别人眼里那不过是漏洞百出的破绽。
这一晚风很大,阿源百无聊赖地将手放在暖气上取暖,手上的冻疮似乎又严重了。等了一天也没有一个客人,阿源看还是打烊算了。
就在阿源准备关门的时候,门却开了。一个穿着洋气,二十岁左右的女孩走了进来。
“老板,一碗馄饨。”女孩大大咧咧地说。
“对不起,打烊了,明天再来吧。”阿源打着哈欠说。
“是雪人先生介绍我来的。”女孩满不在乎地点了一根烟。
阿源愣了一下,赶紧到厨房里煮了一碗馄饨端到了女孩的面前。
“不是打烊了吗?”女孩吸了一口烟吐在� �阿源的脸上,笑嘻嘻地问。
“雪人先生的面子我一定要给,再说这是他第一次给我介绍这么漂亮的客人。”阿源坐在了女孩对面,很认真地说。
女孩哈哈大笑,笑得没心没肺。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阿源好心地提醒。
女孩吃了一口,突然说:“你能不能帮我杀了我哥?”
“你很恨他?”阿源问。
女孩点了点头,说:“他是个畜牲,他杀了爸妈。”说着女孩哭了起来。
说实话,哭花了妆的女人别有一种风情,阿源差一点就喜欢上了这个姑娘。
女孩给阿源讲起了他哥,是如何对自己的父母不好,又是因为什么杀了他们,至于尸体藏在了哪里谁都不知道,所以警察一直没有立案。
阿源不知不觉地就被女孩的情绪感染了,手情不自禁地拿起了女孩放在桌子上的烟点燃了一根,直到阿源眼泪都被呛出来之后他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会抽烟。
她真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阿源听得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女孩吃完了馄饨,情绪也恢复了过来,她撇了撇嘴说:“你的馄饨一点都不好吃,比速冻的馄饨强不了多少。”
“一点不错,这就是在街角的那家超市里买来的速冻馄饨。”阿源说,他做生意就是这样童叟无欺。
女孩留下了一张照片和一个地址就离开了。每一个人在你的生命里出现,都注定会是一个过客,你有没有计算过,你的一生中要和多少人相识,而又渐行渐远?
阿源有些怅然,就像当初的那个乡下来的老人,他们短暂地相识后就再也没见过。不过阿源有预感,他会和这个女孩再见一面的,毕竟她还没有尝过阿源亲手包的馄饨。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一会儿再告诉你。
67雪人先生(下)
3
有的时候,那些事本不需要我们来做,但我们依然兢兢业业,做得一丝不苟。那无关成绩与赞赏,只不过是尊重自己的原则和信仰。
女孩的哥哥是个海归的博士。阿源拿着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找了好久才找到他住的那所公寓,看得出来这是个低调的人。
给阿源开门的是正是照片上的男人。男人的头发整理的很干净,洁白的衬衫一尘不染,每一粒扣子都系得一丝不苟。
“您找谁?”男人问。
“您的妹妹让我来给您送一碗馄饨。”阿源微笑着回答。
“进来吧。”男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把阿源让进了屋子。
那一瞬间阿源看到了男人的眼神里有什么东西熄灭了,这样的眼神如果不是把一切都看透了,那么就是对一切都失去了希望。没有什么比一个落寞的男人更令人心酸了。
“随便坐吧。”男人说。
阿源突然变得拘谨起来,现在想想真的是挺丢脸的。
“我妹妹她还好吧。”提到妹妹的时候男人的眼神难得地流露出了一丝怜爱。
“嗯,还好。”阿源敷衍着说,脑子里又浮现了女孩吸烟时候的样子。
“呵呵,她总是那么任性。”男人和蔼地说。
阿源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这个男人纠缠太多,他打开保温袋拿出了一碗馄饨。
阿源开始有点后悔了,现在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和这样一个人打交道可不是他熟悉的节奏。
“好香啊。”男人用勺子搅动着热气腾腾的馄饨,继续说:“我妹妹只是让你来给我送吃的吗?”
“她还想让我杀了你。给你的父母偿命。”阿源坦白地说。
“哦。她还是很恨我。”男人自嘲地笑了笑。
“不,她一点都不恨你。”阿源不是安慰男人,他能感觉出来女孩真的不恨她的哥哥。真正恨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像女孩那样,女孩根本不在乎她的父母,也不在乎她的哥哥。女孩真正在乎的只有她自己。见过的人多了,感觉自然就敏感了许多,感觉这种东西,你相信,它就是一种境界;你不信,它就是一种矫情。
“我跟你说说我的父母吧。”男人一边吃着馄饨,一边跟阿源聊着天。
阿源点了点头,不过他希望男人能说的快一点,因为阿源还有别的事要做。
“在我父母的眼里,我不仅仅是他们的孩子,更是一部机器。从小到大,我走的每一步都是他们设计好了的。小学要上哪所,初中要上哪所,大学之后要去哪个国家留学,甚至每一天要穿什么衣服都要听他们的,每次考试的成绩没有达到他们的要求,他们就会把我打得死去活来。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我不是他们意志的延伸,我要我自己的生活。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我的爸爸妈妈了吧。”男人吃光了碗里的馄饨,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随意。
阿源却感受到了他浓浓的恨意,这才是深入骨髓的恨。阿源的手兴奋地微微颤抖,冻疮也开始隐隐作痛了。
男人吃光了馄饨,似乎是意犹未尽,问:“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馄饨,还有吗?”
阿源抱歉的摊了摊手,要是时间允许的话他真的愿意再为男人做一碗,毕竟一个懂的欣赏他手艺的知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过阿源真的赶时间。
“我妹妹就比我幸运。她从小就比较叛逆,爸妈也从来不对她抱什么希望。就像从来都没有这个女儿一样。所以爸妈的财产一分钱都没有留给妹妹。”男人说着拿出了一份还没有寄出的信件,说:“这是爸妈全部财产的转让合同,只要她签个字,所有的钱都是她的了。看来她太着急了,要是你方便的话,帮我寄给她吧。”说着男人把文件递给了阿源。
阿源接过文件说:“用不了多久,我也会把你妹妹送去见你的。”
男人皱了一下眉,随即又释然了。他说:“我不该告诉你这些的,要是我不告诉你真相的话,妹妹就不会有事了。”
“不是的,我来找你是因为你杀了自己的父母,这是你应得的惩罚,而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的妹妹在撒谎,她一样要付出代价。”阿源想他自己的口气也很随意,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你知道我们把爸妈藏在哪儿了吗?在这面墙里。”说着男人指了指阿源身后的那面墙。
阿源下意识的闪了开。
男人走到了那面墙的前面,他把耳朵贴在了墙上。说:“每个晚上,我都能听到我爸在里面咳嗽的声音,他的身体一直都不好。不信你听。”
阿源也试探着把耳朵贴紧了墙壁,他想两个大男人在听一堵墙的声音,这场景有些说不出的怪诞。
突然阿源还真的听到了一阵轻轻地咳嗽声,他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不过阿源很快就发现声音并不是来自墙里,而是他身边的男人发出来的。而那声音明明是一个老人的声音。
“你听。我没有骗你吧。我爸真的在咳嗽。”男人的眼神里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根本没意识到那声音就是来自他自己。
“你知道吗?我以为杀了他们之后我就解脱了。却没想到没有了他们,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甚至连明天穿什么样的衣服去上班都无法决定,我已经习惯了他们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了。”男人苦笑着。
阿源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何苦呢,与其说男人把父母的尸体藏在了墙里,不如说他把父母藏在了心里。潜意识里还在模仿着父母生前的习惯,他这一生都要和父母拴在一起了。
阿源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是透明的液体。
“这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安眠药,很管用。喝了它吧。”说着阿源递给了男人。
说起这瓶药,和上一次强迫东野老板喝下的那种是一样的。
他接过了之后说:“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能把我的尸体也藏在墙里吗?”
阿源摇了摇头,他有自己的原则。而且这么晚了,砸墙的话会影响邻居休息的。
男人似乎是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将瓶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阿源拿起了男人还没有寄出的信件,上面有女孩的地址。
是的,从一开始阿源就知道女孩在骗他,女孩根本就不是雪人先生介绍来的。一定是女孩从哪一个阿源帮助过的人口中打听到了他,或许是那个乡下来的老人。
因为阿源就是雪人先生,雪人先生就是阿源。生活太平淡,总需要一些故事来点缀,不过天大的买卖也要绷足了架子,才显得矜持一些。于是阿源用“雪人先生”这个身份去联系那些真正需要他帮助的人。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阿源会知道他一定还会再见到那个女孩了吧。
每一次的告别都是下一次重逢的开始,所以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这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阿源终于赶上了去女孩家的末班车,他买了好多东西,有肉馅,还有面。阿源会亲自给女孩做一顿他亲手包的馄饨。然后告诉女孩她哥哥其实是爱她的。
阿源会要求她在那份财产转让的合同上签上名字,这毕竟是她哥哥的遗愿,她应该尊重。
然后阿源会让她喝下那瓶价值不菲的迷药,这种强烈的安眠药会让她足足睡上几天。然后阿源会扛着她到她家的天台上,然后用雪埋住她的身体,阿源会亲手把她变成一个雪人。
阿源喜欢皮肤和雪接触时刺骨的凉,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和东野老板还有女孩的哥哥一样,他们都会在很低的温度下不知不觉地结束了生命。这个世界少了一个坏人,就多了一份善良。
阿源不是英雄,他只是想用心地烹调出每个人心中苟延残喘的正义。
想到这,阿源手上的冻疮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68花(一)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或许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特殊体质。
有的人总是能在生活中遇到各种各样的灵异事件;
有的人总是幸运得连自己都难以置信;
有的人往往在任何场合都很受欢迎;
而彩玉呢,她属于吸引渣男的体质,她都数不清自己遇到了多少个没有良心的男人了。
忘了这是第几次因为男朋友劈腿而被分手,彩玉哭得死去活来,其实这只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罢了,试图用眼泪去挽回一个男人心,这该是有多无奈。
她哭着挽留男友,对彩玉来说,脏了的爱情也是爱情,聊胜于无。可她低估了一个男人的决绝。当一个男人的口中真的说出了分手两个字,那他一定是认真的。
这个男人在遇到了另一个女人之后就彻底爱上了那个女人,也彻底忘记了自己和彩玉曾经说过的那些山盟海誓。
彩玉不仅仅是不舍,更多的其实是不甘。
其实彩玉长得很漂亮,性格也不错,只是不知为什么在每一场恋情中,总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波折而戛然而止,这也是让她最想不通的问题。
本以为这样的事情经历得多了自己早就免疫了,其实每次分手都是别样的刻骨铭心。
又变成了一个人的生活,彩玉每天都是以泪洗面,这个成语只有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会发现形容得有多么贴切。
大概是三天之后,彩玉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一个警察狐疑地看着睡眼惺忪的彩玉。
彩玉下意识地擦了擦脸,这几乎是她这几天的习惯性动作。可面颊上的泪水早就干涸了,只留下了污渍一般的泪痕。
警察开门见山地问:“请问你是彩玉吗?”
彩玉略显疲惫地点了点头。
警察继续问:“你认识xxx吗?”
彩玉的心忽然一紧,她反问:“你说谁?”
警察又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彩玉这才听清,警察说的是三天前刚刚和自己分手的男人,是她的前男友。
彩玉的眼眶又湿了,她含着泪点了点头。
简单地询问之后,彩玉终于理清了头绪,原来那个男人失踪了,失踪了整整三天。
警察说:“请问你最后见到他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彩玉哽咽说:“是在三天前,就在这里。”
警察点了点头,说:“也就是时候他从这里离开后就失踪了。”
彩玉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她问:“警官,我能问一下是谁报的案吗?”
警察想了想,说:“是他的女朋友,他们三天前就约定应该在他女朋友的家里见面,可是他的女朋友一直到现在也没联系到他,手机也一直都在关机的状态……”
警察的话还没说完,彩玉瞬间崩溃了,或许是警察口中“女朋友”三个字刺激到了她,她冲着警察大声吼道:“我才是她的女朋友!”
警察吓了一跳,但是还不等他愤怒,就看到彩玉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
彩玉哭得撕心裂肺,警察也有点手足无措。他想安慰一下彩玉,但又觉得不太合适,他想到走进这栋老式居民楼的时候,看到外面花园里种的花都很漂亮,在和外面的邻居做前期走访调查的时候,警察得知这些花都是彩玉种的。
警察随口说:“听说外面的花都是你种的,很漂亮啊。”
2
种花、养花是彩玉最大的爱好,多少个难捱的日子,彩玉彻夜在外面和这些花儿说话。
彩玉经常会把自己种的花送给邻居们,大家也都很喜欢这个可爱漂亮又善良的女孩子。
只是有一点,在彩玉开垦出的那一小块苗圃里,她从不允许任何人帮忙,原因只有一个,那些选择和她分手的男人们无一例外都失踪了,这些人在失踪之后,有的家人报了警,有的则不了了之,就像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过一样,被抹杀了痕迹。
其实那些男人都没有走远,他们都被彩玉埋进了土里,埋在了花下。
彩玉可以容忍爱情里的瑕疵,却不能接受被爱情抛弃的羞辱。于是她用了最极端的方式来报复。
男友变成前男友,彩玉用她的办法把前男友变成尸体,尸体埋进土壤里变成滋养土壤的肥料,有了充足的营养,彩玉种下的花自然绽放得无比妖冶。
这就是属于彩玉的生态系统。
虽然彩玉已经足够谨慎,但终究百密一疏。
一只狗在彩玉的开垦出的花圃里刨出一个尸块,那上面的肉已经腐烂干净了,只剩下一块光秃秃的骨头,不知道是属于彩玉第几任男友的。
不过万幸的是,这块骨头被狗叼着走出了几条街,它的主人阿源是某医科大学的学生,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块人骨,于是果断报警。因为距离彩玉家已经有一段距离,而且这个人死亡之后并没有人报警,于是没有人知道这块骨头的主人和彩玉的关系,警方自然也不会怀疑到彩玉的头上。
这件事儿还是彩玉在电视上的新闻里看到的,狗的主人因此还受到了采访,没由来的,彩玉开始担心事情会因此而暴露。
彩玉顾不得天黑,她一个人来到那一小块花圃里,打算处理掉土壤里已经腐烂掉和正在腐烂中的尸块。
突然两声狗叫出现在不远的地方,彩玉吓了一跳,不过她并没在意。
直到阿源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身后:“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还在外面多危险啊!”
彩玉猛地站起身,看向身后。
我不知道你信不信一见钟情,但至少在这个时候,阿源信了,他居然在彩玉转过身的一刹那,爱上了这个女人。
彩玉的表情阴晴不定,她冷冰冰地问:“你说什么?”
阿源瞬间红了脸,他支支吾吾地说:“你难道没看新闻吗?最近这里发生了碎尸案,一个女孩子这么晚还在外面种花多危险啊,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看到阿源羞赧的样子,彩玉忽然笑了,也就是在这样的一瞬间,彩玉的心结也解开了,她也爱上了阿源。
只是后来彩玉才知道,发现那些尸块的狗,就是阿源的宠物。
69花(二)
3
运气往深了说其实和概率是一样的,没有人会永远倒霉。或许是触底反弹,这一次彩玉真的找到了一个她很喜欢的人,而恰巧也很喜欢她的人。
阿源的爱是炽热的,他对彩玉的付出几乎没有保留。
彩玉也用同样的爱回应着阿源,她贪婪地享受着热恋带来的幸福感,似乎是为了迎合这场突如其来的爱情,她把那片花圃里的花都送给了邻居们,自己又在那片肥沃的土壤里种上了好多玫瑰花。那片炫目的红,仿佛象征着他们彼此的情谊。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这样柔和而美好,就像晴空万里的时候,谁还会想到曾经那些阴云密布的过往。
只是阿源的狗对彩玉好像始终保留着一分敌意。它或许是在这场莫名其妙的恋情里唯一还清醒的角色吧。
爱屋及乌,彩玉全心全意地爱着阿源,也顺便敷衍地爱着那条并不友好的狗。
转眼过了一年,阿源即将毕业,他对彩玉说过,等他毕了业就娶她。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所能做出的最有责任感的承诺。
情话说得多了,仿佛都带着一丝冲动,而听得多了自然也不会当真。
只是这一次阿源说得无比认真。
可彩玉的心里却没由来的变得沉重,或许是自己并没做好步入婚姻的心理准备。以前她最渴望的就是有一个男人能对她做出这样的许诺,可没想到真的听到有人向她求婚,她竟然开始恐慌。
就像再美的花也终究会有凋谢的一天一样,彩玉在思考和反省中醒悟,原来自己已经厌倦了阿源。
彩玉终于明白了当初那些甩掉自己的男人的想法了,她竟然在这时原谅了他们。
原来被嫌弃了的感情就像是用过的纸巾,除了扔掉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那时的自己和此时的阿源一样,被抛弃才是他们的归宿。
不知道阿源是不是也看出了彩玉在对他的态度上的转变,他开始变得谨小慎微。
彩玉的火气最近也是越来越大,有时候经常会因为阿源一个无意间的玩笑而大发雷霆。
阿源是个聪明的男人,他懂得用自己的方法来维系这段已经岌岌可危的感情。
那一天阿源有意将一本介绍解剖学的书放在彩玉很容易看得到的位置,当彩玉看到那本书之后,果然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整整一天,阿源围绕着这本书里所介绍的内容,给彩玉上了一堂解剖课。
阿源开玩笑说:“如果想要肢解一个人的话,只要了解人体的构造,就会知道在哪个部位下手会事半功倍了。”
彩玉暗暗地想,如果早一点了解到这些知识就好了,她肢解那些臭男人的话也不会那么辛苦了。
想到这儿,彩玉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喃喃地说:“可惜了……”
阿源问:“可惜什么?”
彩玉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
只有她自己才明白,或许再也没有用到这些知识的机会了。
4
彩玉此时就像一块充满了求知欲的海绵,她对阿源所学的关于人体的知识达到了近乎于疯狂地着迷。
他们的关系似乎回到了曾经那样如胶似漆,但又好像并不完全一样,至少没有当初那样纯粹了。
阿源依然爱着彩玉,而彩玉好像也还爱着他。
只是有一次,阿源整整一天没有和彩玉说过一句话,彩玉也没有过多地表现出什么,只是等着阿源自己平复心情。
结果第二天他们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和好如初了。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保持着默契,从那一天开始,阿源再也没见过自己的宠物狗,而彩玉也小心翼翼地不让阿源发现自己手臂上那块被狗咬出的伤痕。
彩玉学的很快,阿源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教给彩玉了,尽管那些仅仅是理论上的知识,彩玉很渴望有朝一日能真的解剖一次尸体,虽然她曾经浪费过很多次机会。
阿源也有意无意地开玩笑说:“如果你真的想体验一下肢解一具尸体的话,你可解刨我呀。”
彩玉笑着说:“如果真的可以的话,希望我的手不会抖。”
他们以为彼此都在开玩笑,其实他们都是认真的。
一段褪去了激情的恋爱,即使有其他因素在维系这苟延残喘的感情,但也总有不得不做出了断的一天。
那一天一早,彩玉从睡梦中醒来,就像是被一道灵光劈中了她的身体,那个她苦思冥想又想不出所以然的答案就这样**裸地出现在她的心里,她忽然知道自己对阿源的厌倦的原因了。
彩玉爱上了别人,那个人你见过的,是那个警察,叫东野。
在对彩玉例行公事地做完笔录之后,东野出于对案情的跟进,和彩玉接触过几次。
连彩玉自己都没意识到,仅仅就是这几面之缘,她在潜移默化中竟然喜欢上了这个有些冷冰冰的警察。
彩玉想了很久,她决定和阿源摊牌,阿源是个好男人,可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对于一个好人来说,坦诚或许是最大的尊重。
当阿源听到彩玉要和自己分手,这个阳光又坚毅的男人竟然哭了。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彩玉离开自己。
彩玉没有觉得这样的挽留有多让她感动,她反而觉得阿源那些泪水让她反胃。只是她并没意识到现在的阿源多像当初的她自己啊。
阿源苦苦哀求着,彩玉不为所动,直到彩玉的忍耐到了极点,她忽然有了一个古怪的想法,或许这一次她真的有机会亲自来验证她掌握的那些关于人体解刨学的知识了。
彩玉内心隐隐激动又兴奋,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她安慰阿源,说自己不会离开他。
当晚,彩玉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她在阿源的饭菜里放进了足量的安眠药。
在半昏半睡的状态中,彩玉直接掉了阿源,按照阿源教给她的,在人体重要的关节部位下手,果然可以轻松地将一个成年人大卸八块。就像彩玉说的那样,她的手从始至终都很稳,稳得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
彩玉把阿源的尸块埋进花圃里的时候,她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细节,她明明记得把阿源的那条狗埋在了里面,怎么现在在那个位置里却什么都没发现?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她把那些玫瑰全部铲除,扔进了附近的垃圾桶里,没有了爱情作为衬托,这些花就变得说不出的讽刺。
70花(三)
5
似乎是在有意和过去的自己做一个道别一样,这一次彩玉在花圃里种下的花是向日葵。她以前并不喜欢这种粗枝大叶的花,和那些娇羞的花朵相比,向日葵少了一份精致。
只是这一次她对这种话改变了看法,甚至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亲切感,她也要向它们一样,去拥抱自己的太阳。
再见到东野的时候,他在单位忙碌着别的案子。
报案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好像是因为手机被人偷走了,女孩子一边做笔录一边哭,东野时不时地安慰着她。
醋意十足的彩玉在一旁看得眼睛直喷火,她在潜意识里已经把东野当成了自己的男朋友。她甚至对那个报案的女孩也产生了敌意,恨不得将她杀死、肢解,然后埋进花圃里做肥料。
一个警察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对她说:“小姐,麻烦您让一下。”
彩玉打了一个激灵,然后急忙闪过身让到了一旁。
一个警察捧着一摞厚厚的档案从彩玉身边经过,警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彩玉瞬间清醒了很多,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现在怎么变成了满心戾气的样子,躁动的杀意好像时刻充斥在她的心中。
想到这儿,彩玉竟然开始忍不住发抖,她对自己的变化开始产生了恐惧。
东野终于把报案的女孩送走,他看到了在一旁发呆的彩玉。他犹豫着问彩玉:“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彩玉的脸一下就红了,她娇羞地低下头,小声说:“对,我们见过,你给我做过笔录。”
东野恍然大悟,他想起了这个当时还吓了他一跳的女人。
说实话东野对彩玉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他不喜欢那种情绪外露的女人,但他还是礼貌地问:“请问有什么事吗?来报案?”
彩玉急忙摇头,说:“不不不,我看来找人。”
东野点了点头,客套地说:“哦,你找谁?我去帮你叫一下。”
彩玉尴尬地说:“我找你。”
东野很诧异,问:“找我?找我干吗?”
是啊,找东野干吗呢?彩玉根本没有来找东野的理由,她的双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襟。
看着满脸通红的彩玉,东野眼中的疑惑更浓了。
彩玉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不算太牵强的理由,她说:“我找你是因为我发现了xxx失踪案的线索。”
彩玉现在已经能毫无心理波动地说出前前男友的名字了,其实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爱上另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职业病的关系,听到了和案情有关,东野的眼睛都亮了。
东野急着询问案情的线索。
彩玉刚才只是胡乱编了一个理由,如果这个时候告诉东野那只不过是自己随口乱说的,那么东野一定会很失望。
彩玉咬着牙,想了想说:“你有没有想过,xxx是在我家附近失踪的,不过前段时间也正是在那个地点附近发现了尸体的碎块,那么有没有可能xxx和那个尸块的主人遇到了同一个凶手呢?我觉得那附近一定有一个连环杀人犯。”
东野瞪大了眼睛,这的确是一个全新的思路,也很可能为案情的侦破提供了一个十分接真相的方向。
看到东野惊喜的神情,彩玉的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即使她用了推测的语气说出了事情的真相,把自己推向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可是为了讨好东野,她做任何事都在所不惜。
热恋中的女人其实不傻,她们只是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一个她们认为更重要的那一个。
6
这个世界大部分的事情都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东野把案情最新的想法上报的组里,领导也组织了大批警力来侦破这起案子,可十几天下来,案情仿佛停留在了最初的阶段,没有半点进展。
在这段时间里,彩玉几乎每天都会找各种理由接近东野。
起初东野还能保持礼貌地微笑,只是日子久了,他连敷衍彩玉的精力都没有了。每次只要见到这个神经兮兮的女人,东野就会觉得头疼。
感情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的人可一见钟情,有的人即使天天见面也很难产生半分好感。
彩玉不甘心自己几乎放下了尊严去讨好东野,可换来的却是一张冷冰冰的脸。
她开始思考对策,为了爱情,她可以不择手段。
几天后,真的让她想出了一个算不上办法的办法。
那天傍晚,彩玉在派出所门口等了很久,终于见到刚刚下班的东野。
东野远远就看到了彩玉,他现在对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已经开始感到厌恶了。他本想避开彩玉,可彩玉却先一步拦住他。
东野冷冷地问:“请你不要再骚扰我了,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
彩玉含着泪说:“我不是来骚扰你的,我是来自首的。”
东野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他大声吼道:“我希望你不要再用这些奇怪的理由接近我好吗?”
彩玉此刻却冷静地说:“其实xxx并没有失踪,而是被我杀死了,因为他为了别的女人要和我分手。”
彩玉的想法很简单也很纯粹,如果她把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向东野自首,那么她很可能会面临牢狱之灾,但那样的话就会在一段时间内可以经常见到东野,甚至和东野对话,那对她来说就足够了,也许在事情结束后的很长时间里,东野都会在有意或者无意间想起她来,虽然那些印象对东野来说可能并没有那么美好,可彩玉不在乎,只要她能在东野的生命在留下这样一段烙印就是她最大的期望。
东野正想用更犀利的言辞来驳斥她,可一瞬间他似乎想明白了很多,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彩玉,只是他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如果事情真的像彩玉所说的那样,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可这样一件刑事案件竟然从彩玉的口中说出,而且还是她主动承认,这反倒让东野半信半疑,有了之前的教训,东野决定先不上报给领导,他要自己亲眼证实。
东野对彩玉提出,要她拿出证据才肯信她。
彩玉神秘兮兮地笑了,她压低声音说:“我这就带你去看证据,我把他们都埋进了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