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小说
书架
关灯 开灯 大字 中字 小字

第166章 故事即人生(八)

71花(四)

7

无论事情的结果如何,东野决定再相信彩玉一次,毕竟职责所在,他宁可信其有。

在回去的路上,彩玉破天荒地变得沉默,但她的脚步却很坚定,至少她对即将呈现出的局面并不感到后悔。而东野的心情也十分凝重。

东野在想,如果真的像彩玉自己说的那样,那些被肢解的尸体都被她埋在了地下,他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呢?当场逮捕她?那样的事他做不出来,尽管他已经很讨厌彩玉了,可毕竟这件事是她主动交代的,应该算自首。但问题就出在这儿,他要怎么和领导汇报这件事呢,谁会把自己做过的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用这样的方式自首呢?

想着想着,东野的头又开始疼了,他在心里反复思考这份报告应该如何措辞。

两个人若有所思地来到了那片苗圃。再来到这里,东野发现花圃里的花已经不是当初也的那些妖艳美丽的鲜花,而是高耸而静谧的向日葵,东野不喜欢这种花,他觉得向日葵太像人了,尤其是巨大的花盘就像是一个个低着的人头,他越想越觉得诡异。

其实花不是当初的那些花,此时的彩玉也不再是当初的彩玉,花和人一样,都会变的。

彩玉拿起铲子的时候,东野下意识地去摸了摸腰间枪套里的枪。

彩玉看向东野,笑着问:“你不来帮我吗?”

东野看了看彩玉,又看了看她手里的铲子,然后摇了摇头。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手枪。

彩玉笑了笑,不以为意。她在花圃里挖出了一个深深的土坑,可是她疑惑了,土坑里竟然什么都没有,她明明记得把自己的初恋男友的尸体就埋在了这个位置,别人尸体或许还会记错,但这个绝对不会,毕竟对每个人来说,初恋都是刻骨铭心的。

东野也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他不仅仅要观察土坑里的情况,他还在时刻提防着彩玉,不知道为什么,自打进入到这块不大的花圃里,他的直觉在告诉,彩玉现在很危险。

可结果却和彩玉说的截然相反,在她挖出的深坑里,除了泥土之外,什么都没有。

东野的脸上满是失望,可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他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希望彩玉说的是真的,还是希望她说的是假的。

彩玉看着土坑有些失神,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位置,于是她急忙在土坑旁边的位置发疯了一样挖着。

可结果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这一下东野彻底失去了耐心,他连和彩玉告别的心情都没有了,他摇着头离开了。

彩玉看着东野离去的背影,她心痛欲绝,她想要大声呼喊东野的名字,可她张了张口,却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这一次她知道,他真的让东野失望了。

她跪在花圃里,眼睁睁地看着东野的离去,只是她想不通,那些埋在土壤里的尸体为什么会不翼而飞?

想到这儿,彩玉握住了身边的铲子,她要看看其他那些尸体还在不在。

这一小块花圃,在一夜之间被彩玉挖得千疮百孔。

彩玉越挖越心寒,之前那些曾经抛弃过她的男人的尸体竟然全都不见了。哦对了,同时消失的还有一只狗的尸体。

天边已经微微泛起了亮光,彩玉又累又怕又困惑,这一夜她实在太累了,她随手把铲子插在了地上。

铲子传来了古怪的手感,好像碰到了土壤里的什么东西。彩玉的心忽然一动,她立刻动手开挖,竟然真的挖出了一些尸体的碎块,只是尸块还没完全腐烂,可以看出光滑的切口,那竟然是阿源的尸体。

微风吹来,把花圃里的向日葵吹得摇晃不止,就像一张张看不清表情的脸,正静静地看着彩玉。

8

彩玉竟然在这片花圃的角落里找到了阿源的尸体,事情到了这里就越来越古怪了,那些尸体都不见了,但为什么阿源的尸体还在,这让彩玉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有了阿源尸体总胜过没有,她这下可以证明自己并没有骗东野了,杀一个人和杀几个人可能在法律量刑的时候有区别,但对彩玉来说这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要能让东野亲手抓到自己就够了。

彩玉回到家里,洗了个澡,还精心化了妆。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东野上班的时间了,她来到了派出所。

接待彩玉的是另一名警员,彩玉问:“请问东野在吗?”

警员问了一圈,都没人看到东野,他既没有请假,也没有出差,这还是他成为警察之后第一次旷工。

警员问:“请问您找东野有什么事吗?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彩玉摇了摇头,然后失望地离开了。

回到家里,她开始心神不宁,为什么东野不见了,难道是有意在躲她吗?难道自己真的那么令人讨厌吗?

彩玉越想越委屈,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失声痛哭。

可是彩玉并没有放弃,一连几天她都在一大早就去了派出所,可得到的依然是东野不在的答复,这一次就连派出所也重视了起来,专门派了一个警员来负责寻找东野的下落,结果却还是不了了之。

彩玉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她终于决定要搬离这个令她心痛的地方,或许换一个环境生活,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在收拾物品的时候,她发现了阿源留下的那本关于解剖学的书,这可能是阿源留在彩玉生活中的唯一的痕迹了。

看到这本书,彩玉忽然想通了一件一直在困扰她的事情。

也许阿源早就知道了彩玉的秘密,所以为了挽留已经变了心的彩玉,阿源不惜用解剖学的知识吸引彩玉,他一定清楚,这是在饮鸩止渴。

或许阿源早就发现了花圃里的尸体,他为了保护彩玉,将那些尸体全部清理掉,甚至是自己的爱犬,难怪那一天他整整一天都没有理彩玉。

只是阿源为了彩玉苦心经营,到头来却没办法处理掉自己的尸体,这难免让人多少有些唏嘘。

彩玉终于明白,阿源是真的爱她,爱到了几乎是病态的程度,是自己亲手葬送了最难能可贵的情意,或许今生今世都无法再遇到肯为了她放弃自我的人了,原来她早就拥有了她求而不得的感情,而那时的她却不懂得珍惜。

彩玉枕着那本书睡了,睡得泪流满面。

初秋的清晨,空气中弥漫着薄薄的凉意。

彩玉推开门,花圃里的向日葵昂起硕大花盘对着刚刚升起来的太阳,像是在歌唱。

彩玉甚至听到了那宛如天籁的声音。

一阵微风送来淡淡的香气,那是葵花淡淡的清香,是泥土厚重的清爽,还有一点腐烂的血腥。

彩玉迫不及待地冲进那一簇花丛之中,高大的向日葵包围住了她。

彩玉感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那是幸福在呐喊。

突然,向日葵的花盘都面向了花丛里的彩玉。

风吹起花圃里的向日葵,花丛中泛起涟漪。在彩玉的眼中,每一个花盘之中都长着一张脸,或愤怒或惆怅,阿源的表情却无比安详。

当然这些还不够,直到彩玉看到最远处那株向日葵的花盘里绽放出了东野的脸。

就在那一个平凡早晨,彩玉怪叫着跑出了花圃,跑出了小区,跑出了那条街,直到没有人再清楚她的下落,大家都叹息,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疯了呢?

72家中有诡计(1)

1

如果你家里有什么让你觉得很特别的现象,千万不要和阴谋什么的联系在一起,那样想多了会显得特别阴暗,而且故事就是故事,永远不会延伸到生活,所以你家里那些无法解释的现象很可能就是简单的闹鬼而已。

这是彩玉后来才总结出来的经验。

简单说一下彩玉吧,她在一家商场里做理货员,现在的商场在网络电商的冲击下,日子已经不那么好过了,彩玉的工作热情和现在的经济形势一样,有气无力的。

其实做这一行的,会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奇葩的顾客也就算了,经济不景气,另一种职业就变得相对很活跃——小偷。

彩玉每天的工作除了要面对堆积如山的货物外,还要面对各种小偷,因为如果货物在她的职责范围内丢失了的话,就会从她的工资里扣除丢失的货款。

比如有一次,彩玉发现了一个小偷,是个瘦弱的,穿着风衣的男人,她及时通知了商场的保安,她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即使再瘦弱的男人,也能轻而易举打伤她。

在保安部里,保安在男人的风衣里发现了几台遥控汽车,连彩玉都觉得这个小偷太笨,那么多值钱的东西不偷,偏偏偷这些价值不高,体积又大的东西。

后来小偷花钱把这几台遥控车都买了下来,彩玉才答应不再追究。

奇怪的人不是每天都有,但日子却一如既往地平淡。

这天下班后,彩玉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她把自己扔在了床上,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就拿出手机开始玩起了那款最火热的游戏。

对彩玉来说,生活里可以断粮,但是绝对不能断网。这也是大多数年轻人当今生活的写照。

这一晚彩玉团队一直在输,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彩玉完全不在状态,导致了团队在游戏中十分被动,终于连跪了几局之后队友再也忍不住了,他们把彩玉骂的狗血喷头。

平心而论,这一次真的不是彩玉的技术问题,而是有别的原因。

就在这一晚,彩玉总是在无意中听到家里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很小很细微的那种,但又绝对不是之前听过的任何一种声音。

在生活在有许多声音是你习以为常的,所以即使那些声音出现也会被自动忽略掉,比如电视机放电的声音,比如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比如冰箱压缩机的声音……

但是彩玉发誓,那种声音她之前从没听到过,至少没有在她的家里听到过。

彩玉一个人在城市里打拼,为了工作方便,她租了这间离商场很近的居民楼,房东是个很计较的老人,但是因为租金便宜,她也就忍了。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间房子她其实并不了解,她不知道这间房子发生过什么,于是在她的想象里,这间房子上演了一幕幕或血腥或诡异的事件。

人总是这样喜欢自己吓自己,恐惧就是这样被自己的想象力无限放大了。

不过在彩玉放下手机之后,那个声音就再也没出现过,她自嘲地笑了笑,或许是工作太累了,累得她开始胡思乱想。

彩玉胡乱吃了晚餐,然后简单地洗漱过后就睡了。

不知道是不是晚餐不太新鲜,彩玉睡到半夜的时候觉得肚子疼得厉害,她起床去了卫生间。

坐在马桶上,彩玉觉得一阵畅快。

就在这个时候,洗手间里的手盆下面柜子的抽屉竟然自己慢悠悠地开了。

彩玉盯着这个自动打开的抽屉,这一幕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2

生活中有太多我们不知道原理,或者根本没办法解释道事情,于是我们把那些通通归纳为巧合。

生活的压力本来就已经够大的了,彩玉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浪费在一个抽屉上。

不过那天之后,在彩玉去厕所的时候,总是经常能看到这个抽屉自己慢悠悠地打开,彩玉趴在地上,她觉得是这个柜子的四条腿并不在同一平面上,所以这个抽屉其实是在重力的作用下缓缓打开的。

但是肉眼很难去看清地面是否存在着细微的坡度。

彩玉想到了另一个细节,在租房子的时候,房东大爷曾经反复叮嘱,这间屋子里的家具千万不能损坏,那是他用了好多年的东西了,都是古董了,以后要留给孙子的。

彩玉当时觉得这个老人实在有些小题大做,这些家具估计比自己的年纪都大了,就算扔在垃圾堆里可能都没有拾荒的人去捡,不过购置家具的花销也实在没有必要,所以彩玉一直就这样将就着。

她打算找一天和房东说一下,希望他能给自己换一个完好的柜子。

彩玉也就是想想,这件事儿她一直拖到了交房租的日子,反正房东会亲自过来收房租,不知道是那个老人不懂怎么在网上转账,还是他想检查一下彩玉是不是用坏了他的古董家具,总之每个月老人都会亲自来收钱。

只不过这个月来的不是房东,而是房东的儿子。

简单的交谈之后,彩玉得知原来房东在前段时间去世了。彩玉唏嘘不已,上个月见到房东的时候感觉他还十分硬朗,只是没想到会走得这么突然。

彩玉安慰了一下房东的儿子,然后把这个月的房租交给他。

临走时,彩玉突然问了一句:“大爷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房东的儿子略带悲痛的地说:“这个月的5号。”

彩玉呆若木鸡,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只是当她回过神儿来的时候,衣服已经被背上的冷汗浸透了。

彩玉急忙拿出手机,打开了游戏,在系统信息里找到了一条被举报的信息,那天因为她心不在焉,导致了那局游戏输得很惨,几个队友理所当然地举报了她,彩玉看到了系统信息的日期,正是这个月的5号。

彩玉的心一下子就坠入到了谷底,老人去世的那天,就是自己第一次发现抽屉自动打开的那天。

彩玉看向洗手间的时候,觉得脖子都僵硬了,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什么事都怕联系,当彩玉把这两件本来毫无关联的事情放在一起看的时候,她的生活里突然就这样多了一丝丝阴冷的鬼气。

73家中有诡计(2)

3

生活中的恐惧通常会被日常的琐事冲淡了许多,抽屉事件之后,并没有别的事情发生,彩玉渐渐地也不去关它,每次它自己打开之后,彩玉就会随手关上。她和抽屉之间形成了一种看似滑稽的默契。

那天在商场例行的早会上,彩玉因为近期的工作态度出现了一些问题,商场的主管点名批评了她。整整一天彩玉都因此而感到郁闷。

回到家里,她还在生闷气,在洗漱的时候,她用力地刷牙,带着灼灼的恨意,就好像刷的不是牙,而是那个讨厌的主管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抽屉不识时务地又自动打开了。

彩玉本来就在气头上,新怨旧恨一时间同时涌上心头,她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那个抽屉上,她用尽了力气把抽屉推了回去,柜子发出了巨大的声音,连她面前的镜子都晃了晃。

发泄过后,彩玉觉得自己心里舒服了许多。

就在彩玉准备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她正巧看到了那个抽屉再一次自动打开,仿佛是有意在和彩玉示威一样。

彩玉笑了笑,她已经消气了,想到自己刚才竟然和一个抽屉较起了真,她忍不住自嘲了起来。

她的一只脚已经迈出了洗手间,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诧异地回过头看着那个抽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这一次抽屉好像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不同她又说不清楚。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习惯,当你因为一件想不通的事情而耿耿于怀的时候,那么直到这件事想明白之前,你一直会处于一种心事重重的状态中。

怀着心事,彩玉进入了睡梦中。

这一晚她睡得很不踏实,各种琐碎的梦境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却始终无法拼凑出一幅完整的画面。

过了好久,彩玉的梦境终于变得清晰了,她隐约认出了那是家里的卫生间。

人都会在梦里梦见平日中内心最害怕的东西,那种最真实的恐怖往往在这个时候完美还原。

这时候,那个抽屉在彩玉面前慢悠悠地开了,她已经见怪不怪了,正要随手关上。

突然,彩玉看到有一只手从抽屉里伸了出来。

彩玉连忙后退了好几步,她看到了那双手上的皮肤皱皱巴巴的,那明显是一个老人的手。

这只手越伸越长,紧接着手臂也从抽屉里露了出来,一声哀怨的**声从抽屉里传来,老人在痛苦地喊:“拉我一下……”

梦里的彩玉捂着嘴巴,一句话也不敢说,一动也不敢动。

很快,老人的一双手臂都伸了出来,然后一个光秃秃的脑袋也从抽屉里露了出来。

彩玉在梦里根本没办法去思考为什么一个人会从这么狭小的抽屉里爬出来,当她看到了那个人的脸之后,她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那是她之前的房东。

彩玉依稀还记得,房东不是在前段时间就去世了吗?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抽屉里?难道抽屉自动打开是因为房东的阴魂不散吗?

这时房东开口说话了,他痛苦地对彩玉说:“下面好冷啊,你来陪我好不好?”

彩玉吓得跌坐在地上,急忙哭着摇头,她想大声拒绝,可口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房东看到彩玉这个样子,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然后又慢慢地缩回了抽屉里。

直到他整个人都缩了进去,但抽屉一直是打开的状态,这样保持了好久。

彩玉壮着胆子走过去,想看一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当彩玉正要伸过头去看抽屉里面的时候,突然从抽屉里传来了一个阴森的声音:“你快醒了。”

然后抽屉迅速关上,柜子发出了巨大的声音。

彩玉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睡衣被冷汗浸透了,在这样的夜里却感觉到彻骨的寒意,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准备再度入睡。

躺在床上,彩玉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刚才那个恐怖的梦境,突然,她又打了一个冷战,猛地坐了起来。

她终于想明白了那件一直令她耿耿于怀的事。晚上她在洗漱的时候,发现抽屉有些不同,那是因为她这才注意到,抽屉这次自动打开的速度和之前不一样,明显快了许多。

想到这儿,彩玉忍不住抱住了自己,她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想通了困扰自己的问题不但没有那种释然的舒畅,反而令她更加恐惧了。

这至少说明抽屉自动打开这件事并不是一个巧合,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更深邃的原因。

比如闹鬼。

当“鬼”这个字眼出现在彩玉的脑子里的时候,她总有一种错觉,好像那个已经去世了的房东此刻就在她的房间里。

4

其实有一个件事我可以提前告诉你,彩玉遇到的这一切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件,和那个已经去世的房东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我对鬼神之说一直心存敬畏,但亲眼见到之前,我会始终保持怀疑态度,希望你们也可以和我一样理智。但为什么彩玉遇到的那件诡异的事情,矛头似乎都指向了那个房东呢?

嗯……我只能说那些真的都是巧合。

彩玉那一晚无心睡眠,她拿起手机,在电话本里翻来翻去,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如果这一晚她不把自己心中的恐惧和烦闷倾诉出去,她一定会疯掉的。

彩玉翻到了阿源的名字,这是一个令她感到矛盾的名字。

第一次见到阿源是在彩玉工作的商场里,那天阿源推着购物车找到了彩玉,有一款他经常吃的零食在货架上找不到了,他恳求彩玉帮他找一下。

彩玉虽然在心里有些不屑,她觉得一个大男人还喜欢吃零食,这是不够成熟的表现。不过她还是在库房里找到了那种还没来得及补放在货架上的零食。

阿源开心得不得了,他解释说这种零食会带给他灵感,他的工作就是在家里编写程序,他是个标准的宅男,如果不是有必要的话,他可以连续几个星期不不出门。

阿源礼貌的向彩玉道谢,他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又折返回来,他红着脸,向彩玉要了联系方式。

天知道这个腼腆的男人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个请求,尽管彩玉并不喜欢阿源这个类型的男人,但她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得到了彩玉的电话号码,阿源开心得像个孩子。

从天开始,彩玉总会接到阿源的短信,比如天气凉了,要注意添加衣物;比如逢年过节的祝福短信;比如下夜班的时候要注意安全等等。

终于彩玉忍无可忍,回拨电话,把阿源大骂了一顿,她的手机这才能得到救赎。

彩玉犹豫着还是拨通了阿源的电话,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阿源接了起来。

实话实说,当听到阿源的声音的时候,彩玉还是有片刻的感动的,至少在这个时刻,她并不孤独。

在电话里,彩玉把这段时间遇到的怪事和阿源仔细地说了。

阿源在电里认真地帮她分析,他并不认为这件事会和鬼怪扯到一起,他更倾向于人为。

人永远比鬼可怕,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

聊着聊着,天渐渐亮了,彩玉的心结也解开了不少。她打算趁着天亮的时候再睡一会儿,就准备和阿源道别。

挂电话之前,彩玉忽然想到了一个细节,她给阿源打电话的时候,电话接的很快,而且那时已经是半夜时分,而阿源的声音并没有在梦中惊醒后的疲惫和含糊。

彩玉问他:“你是不是知道我会给你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阿源明显愣了,他好半天才回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为什么这样问。”

彩玉也犹豫了,她试探着说:“我感觉你好像一直在守着电话,就好像你知道我会给你打电话一样。”

阿源尴尬地笑了两声,然后说:“你想多了,最近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你别疑神疑鬼了,早点休息吧,一会儿还要上班呢。”

彩玉对阿源那两声做作的笑声很敏感,彩玉还想追问什么,但阿源找了一个借口迅速挂上了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无声地熄灭了,彩玉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阿源斩钉截铁地说彩玉遇到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么那个人会不会就是阿源呢?她刚才冒然地给阿源打了电话,会不会打草惊蛇呢?

彩玉虽然在心里觉得阿源只是一个内向的理工男,但她清楚,越是这样不起眼的人,往往越是会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她的心里反复在回想阿源的话,尤其是那两声好像是在掩藏着什么的笑声,实在是欲盖弥彰。

彩玉又开始在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她想了无数种可能,每一种都让她感到既恶心又可怕。

不过有一点彩玉可以肯定,阿源这个人有问题。

74家中有诡计(3)

5

生活给了每个人无数种选择,却没有留下选择的资格,这是人生最无奈的事情之一。

彩玉不是没有想过离开这里,换一个环境居住。可是这间房子是她能找到的租金最便宜的地方了,而且里她工作的地点又近。如果暂时住在宾馆里的话,不仅仅花费不菲,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确定自己需要多久才能解决现在的问题。如果是借住在朋友家的话更是妄想,因为她根本没有什么朋友。

这让彩玉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但是权衡了一下,生活的难处显然要胜过那些不切实际的恐惧,她这天下班的时候顺便买回了一卷胶带,她把抽屉里清空,然后用胶带缠住了那个抽屉,整整用了一卷胶带,那个柜子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重伤骨折的病人。

做完了这一切,彩玉仿佛给了自己极大的信心,隐约有一种把一切问题都解决了的错觉。

那天夜里她睡得无比安稳,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也没有做噩梦,仅仅是这样彩玉就觉得很幸福。人只有当失去了平日里最常见也是最重要的东西的时候,才会明白珍惜的重要性。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阿源给彩玉打过几次电话。话里话外表现出了对彩玉的关心和担忧。

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晚彩玉冲动之下的行为给了阿源一种自以为是的暗示,他热切的关心听在彩玉的耳中却变成了一种满怀目的的行为。

彩玉在电话里直接拒绝了阿源的好意,并且直接对阿源说,希望他以后不要再给她打电话了。

阿源很诧异彩玉在态度上的转变,那一晚彩玉像是受惊了的绵羊,听着电话里彩玉柔弱的声音,对阿源来说,那可能是最美好的一夜了。

他问彩玉事情是不是解决了,彩玉只是说现在一切都恢复正常了,她用自己的办法解决了那个诡异的抽屉。

阿源在电话那头迟迟没有说话,彩玉以为是自己的话说得太重了,让阿源的自尊受到了伤害,可是她并不感到歉疚。她想了想,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了,我要挂电话了。希望我们以后可以过彼此自己的生活。”

阿源这时才幽幽地说:“你要多加小心,不管在背后捉弄你的人是谁,他一定不会这样轻易善罢甘休的。”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本来是善意的提醒,可彩玉却听出了威胁的意味。

回到家之后,彩玉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她好久没在家里听到古怪的声音了,这一下久违的恐惧又涌上心头了。

她仔细听了听,那声音就来自于卫生间。

彩玉蹑手蹑脚地向卫生间走去,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很难形容那时的彩玉是一种怎样的心境,只是无尽的恐惧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维。她怪叫了一声,几乎晕厥了过去。

被胶带缠着的抽屉此刻竟然自己剧烈地抖动着,如果不是有胶带的束缚,那个抽屉早就打开了,只不过挣扎的幅度十分强烈,就像现在那个抽屉里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样。

6

抽屉像是有意在和彩玉示威一样,在彩玉面前表现出了诡异的景象后就恢复了平静,变成了一个正常抽屉应该有的样子。

彩玉盯着那个抽屉好半天,她不仅仅怀疑抽屉里住着一个恶灵,也开始怀疑自己的精神是不是出了问题,也许那个抽屉跟本没什么,这一切都不过自己的幻觉。

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这不大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里却显得十分突兀,彩玉吓得又怪叫了一声。

她拿出手机,是阿源的电话,彩玉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她接通电话大声质问:“我不是说过以后我们不要联系了吗?你这个人难道听不懂中国话吗?”

阿源似乎早就料到了彩玉会有这样的态度,他的声音格外冷静,也格外凝重,他说:“这件事儿有古怪,你把这个柜子处理掉吧。”

说完阿源就挂了电话。

一语惊醒梦中人,彩玉几乎把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一遍,但怎么就没想到从根源上解决这个情况呢?反正房东大爷已经不在了,没人会在意这个老掉牙的柜子是不是不见了。

彩玉几乎是用一己之力把这个柜子扛到楼下的垃圾站,她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看了看那个柜子,此刻它静谧得和其他柜子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有些无辜,可彩玉却不放心。她叫了一辆三轮车,把这个柜子拉到了几条街之外的另一个垃圾站里,两个拾荒的人对这个柜子虎视眈眈,当彩玉把柜子放下之后,两个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柜子占为己有。

彩玉暗暗祈祷,祈祷无论柜子里有什么,都希望能离她而去。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傍晚了,彩玉回到家里累极了,她胡乱吃了点东西,然后躺在床上开始玩游戏,这一局游戏还没结束,她已经困得不行,玩着玩着就睡着了,看来她又免不了被队友举报了。

这一晚的梦很清晰,也很正常,和任何可怕的事情都不沾边。

突然彩玉被忽明忽暗的光线弄醒了,她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卧室里的灯一闪一闪的,她以为是灯坏掉了。

不过清脆的开关声让她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只见墙壁上的开关正在一开一关,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控制这个开关一样,而那双手的主人正用满是戏谑的眼神在看着神情呆滞的彩玉。

彩玉被吓傻了,她坐在床上,忘记了叫喊,忘记了哭泣,忘记了害怕,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直到卧室的门重重关上,然后再自己打开,然后再关上、再打开。彩玉终于大叫了一声,然后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她身体像筛糠一样抖得不停。

这一晚,她的家里真的开始闹鬼了。

电话又响了,还是阿源。

好在电话就在枕头边上,彩玉一伸手就够得到。

这个时候不管是谁,只要能和自己说说话就是彩玉最大的奢望。

阿源在电话那边急忙说道:“赶紧离开,你家里不对劲儿。”

彩玉在电话那头不住地哭泣,她摇头说:“我不敢,我的腿都软了。”这个时候,她又变成了小绵羊。

阿源说:“那好,你不要乱动,我马上就去你家,等我。”

挂上电话之后,家里还在“闹鬼”,不仅仅是卧室的灯和门,整个房子里所有的门和灯都在自动开关,巨大的声响和忽明忽暗的光线把这个本来就不大的房子变得如同恐怖片里的场景一样。

不过彩玉的心里总算是踏实了一点,她知道阿源一定正十万火急地朝这里赶来。

不管她之前有多讨厌阿源,但在这个时候,她觉得阿源还是有那么一点可取之处的。

她心里那块石头刚刚放下,却又被她提了上来,她刚刚忽略了一个问题,自己从没有告诉过阿源自己的家住在哪里,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地址呢?

这是另一种层次的恐惧,彩玉忽然觉得人比鬼神还要可怕。

75家中有诡计(4)

7

阿源大概只用十几分钟就到了彩玉的家门外。他拼命地敲门,其实在给阿源打完电话后的一分钟,房间里那种诡异的现象就消失了,灯稳定地亮着,所有的门也都保持着之前的状态,或开或合。

彩玉裹着被子,惊魂未定地坐在床上。只是她的目光冷冷地盯着门的方向,她知道此刻阿源就在外面焦急地敲着门。她在心里犹豫不决,是不是真的应该让阿源进来,她现在真的有点捉摸不透这个看似木讷的男人。

阿源敲了几分钟之后,便没了动静。

彩玉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猜想可能阿源失去了耐性,见彩玉不开门,他自己就离开了。

彩玉已经打定了注意,等天亮之后,她就要搬离这里,无论是不是还能找到这样廉价的房子了。

她靠在床头上,不敢下床,也不敢睡得太死,就这样迷迷糊糊地休息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就像是老鼠在啃木板一样。

彩玉猛地睁开眼睛,她一瞬间就清醒了。本来心里那根弦就� ��直紧绷着,现在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变得异常敏感。

她柔弱的神经再也经不起任何波动了。

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彩玉发现那声音来自于门的方向,有人在撬她家的门!

锁芯传出了“啪”的一声,彩玉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

门缓缓地开了,阿源鬼鬼祟祟地探出头,然后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向卧室,熟悉得就好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

当他看到了卧室里瞪大了眼睛的彩玉,阿源尴尬地差点立刻逃走。

彩玉抱紧了被子,她颤抖着声音,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阿源低着头,小声解释说:“我敲了门的,我看你没有反应,还以为你出了事情,所以情急之下就进来了。”

阿源的解释似乎合情合理,但彩玉却不买账,她现在对阿源的怀疑不但没有因为她对自己的关心而消除,反而越发浓厚。她大声质问:“我是问你怎么进来的?”

阿源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他的手紧紧捂着上衣的口袋,在彩玉灼灼的目光下,他终于含着泪,缓缓把手伸进了口袋里。他从里面掏出了一套工具,有点像开锁用的。

彩玉终于爆发了,她训斥说:“你有什么权利没经过我的允许就撬开我家的房门?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阿源擦了擦眼角上委屈的泪水,说:“我是为了你好,我担心你有危险。”

彩玉哼了一声,说:“笑话,我在自己家里怎么会有危险?”

阿源想说什么,但又担心彩玉会再一次愤怒,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彻底激怒了彩玉,也让她想起了好多细节,比如当她发现那个柜子上的抽屉发生了变化的时候,是阿源第一时间提醒她要及时把柜子处理掉,也是在今晚发生了一系列诡异现象的时候,他第一时间给自己打了电话,所以彩玉才会在慌忙之中向阿源求助,也就是说自己遇到的一切阿源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彩玉想通了这一点,突然遍体生寒。她直愣愣地看着阿源,说:“你监视我是不是?”

阿源急忙摇头,说:“不……不是……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听我解释。”

彩玉看到阿源这个欲盖弥彰的样子,就明白自己猜测得八成没错,愤怒到了极点,反而是出奇地冷静,她冷冷地问:“你是用什么方式监视我的?”

8

当阿源指出了他偷偷安装在彩玉家的摄像头的位置时,彩玉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自己的卧室、客厅、厨房,甚至包括卫生间里都被阿源在隐蔽的位置安装了监控摄像头。

彩玉抱着自己的肩膀,开始低声地哭泣,阿源在一旁不知所措,紧接着就听到彩玉撕心裂肺的哭声。

阿源想安慰一下彩玉,但还没等他开口。彩玉就冲他大喊:“滚开!”

阿源吓了一跳,他看到彩玉发了疯一样拿起手机,拨打了110。

他知道彩玉是真的准备报警,阿源情急之下想向彩玉解释、认错和求饶。

但彩玉不为所动,她气坏了,也吓坏了。

阿源情急之下一把夺过了彩玉的电话,然后在拨通之前关掉了手机。

彩玉正要发作,她看到阿源已经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这显然是一个威胁的动作,彩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这才流露出了一丝惶恐,问:“你想干什么?”

阿源委屈地说:“我想向你证明真相其实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也可以向你发誓,我对你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这样的言辞在彩玉看来简直是可笑之极,事情已然是到了这样的地步,无论阿源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了。

阿源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通过一个他自己编写的程序连接到了他家里的电脑,在一个文件夹里,都是密密麻麻的视频文件,阿源随意点开了一个,视频画面里竟然是阿源在对着电脑屏幕的场景。

彩玉打心眼里笃定,阿源绝对有心理问题,正常的人谁会用监视器监视自己呢?

阿源说:“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我录下了这些视频,我担心你会误会我。”

听到阿源这么说,彩玉又仔细看了看视频的内容,画面里阿源在对着屏幕认真地看着什么。

放大了画面,彩玉这才看清,阿源认真盯着的屏幕里正是彩玉的日常生活。

原来阿源录下了自己监视彩玉时的情景。

每当彩玉在卫生间里,或者在换衣服的时候,阿源都会自觉地切换画面,或者干脆关掉屏幕。

他用这样的方法来记录下自己的行为,也证明他从来都没有不尊重彩玉,也从来没有亵渎过她心中的女神。

说实话,在这一刻彩玉心中的怒气消散了大半,但这依然没办法解释阿源监视她的理由。

阿源说,其实每当彩玉下夜班的时候,阿源都会悄悄在她的身后跟着她,因为他觉得一个女孩子一个人走在深夜的街道上很不安全。在一次尾随彩玉的时候,他注意到有另一个男人也在鬼鬼祟祟地跟着彩玉,阿源知道,彩玉遇到麻烦了。

9

第二天的时候,阿源趁彩玉不在,他利用自制的工具撬开了彩玉家的门,然后在房间里的隐蔽处安装了摄像头,通过对布局的分析,摄像探头可以没有任何死角地监视这间屋子。

阿源说到这儿,彩玉的心里竟然涌起了一阵莫名的感动,原来还有这样一个人每天在屏幕后守着她,尽管这份有些畸形的爱多少让人心里不太舒服,但彩玉知道,至少她并不孤独。

阿源继续说,他一直在等那个鬼祟的男人出现,但那个人始终没有现身。

阿源以为那个男人不会再对彩玉有什么企图了,但是他错了,那个男人不是没出现,而是先于阿源在彩玉的家里动了手脚。

彩玉现在已经相信阿源说的这一切了,尽管有些匪夷所思,但每个细节似乎都真实得令人恐惧。她担忧地问:“为什么你觉得是有人在我的屋子里动了手脚?”

阿源翻出了手机的相册,说:“你先看看这个。”

彩玉看到阿源手机的相册里有几张照片,那上面是一个老旧的柜子,彩玉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是自己前段时间扔掉的诡异的柜子。

面对彩玉疑惑的眼神,阿源有些难为情地说:“我看到你准备要丢掉这个柜子,于是打算把这个柜子捡回去研究一下,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没想到你把这个柜子扔到了那么远的垃圾站里,我花了一笔钱,这才从一个拾荒者的手中买下了这个柜子。”

彩玉点了点头,虽然她完全理解了阿源的做法,但是听到他这样说,她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她继续问:“那你发现什么了吗?”

阿源说:“回到家之后,我把这个柜子全部拆开,我在抽屉的滑道部分发现了这个……”说着,阿源从随身背着的书包里拿出一个奇怪的东西,是个很小的电子仪器。

彩玉惊讶地问:“这是什么?”

阿源严肃地说:“这是遥控信号接收器。”

彩玉一脸茫然地看着阿源,她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阿源耐心地解释说:“这个东西可以接收到遥控信号,就像电视机可以接收到遥控器的信号,所有可以遥控的东西都有这种接收器。”

彩玉好像听懂了,她恍然大悟,说:“也就是说之前家里出现过的那些诡异的现象并不是因为闹鬼,而是有人在搞鬼?”

阿源点了点头,说:“没错,我想这个人不会只在一个抽屉上安放这种东西,肯定在别的地方也有,今晚我在监控器里已经发现了线索。”

说着,阿源拿出了工具,把彩玉家的开关、门都拆卸了下来。阿源在那些上面都发现了这种接收器,当有信号发出,开关上的接收器会让开关自动开启和关闭,门上的接收器会让门自动开合,这样就营造了一种十分诡异的场景。

彩玉看到这一切,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想不通究竟是谁要这样捉弄她。

阿源想伸手抱一抱彩玉,但他还是收回了张开的手臂,只是用语言安慰着她。等到彩玉的情绪平复了一些,阿源继续说道:“这个人煞费苦心地设计了这一切,一定不仅仅是想吓一吓你这样简单。”

彩玉听到阿源这样说,她无助地问:“那我该怎么办?”

现在彩玉已经把阿源当成了自己唯一的寄托。

阿源一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仪器,一边说:“没关系,我有办法,这个是我自己做的,它能捕捉到任何信号接收器的电子信号。”

阿源打开仪器,开始在彩玉的家中进行地毯式的搜寻,终于在燃气阀门上找到了这种信号接收器,阿源发现,这个阀门被人改造过,当有信号发出时,特殊的电子装置会让阀门自动开启,如果不是阿源发现的早,或许彩玉会在某一天死于天然气中毒吧。

看到了那个很可能要了自己命的东西,彩玉觉得无比寒冷,人果然比鬼可怕,可她没朋友,也没仇人,她到现在还想不出究竟是谁要置自己于死地呢?

阿源看到这个装置,说:“现在这个装置还处于休眠状态,也就是说控制这个装置的信号还没有发出。”阿源在自己制造的那个仪器上调试了一下,继续说:“现在我把这个仪器的设置反转,它能捕捉到信号的发射源。据我了解,这种信号接收器所能达到的最大有效距离不超过五十米,也就是说发射信号的人在你家五十米的距离内才有可能控制这些装置。”

彩玉依然没有听懂阿源说的一切,但她还是懵懂地点了点头,她现在对阿源已经完全信任了。

阿源带着彩玉走出了房间,根据仪器上显示信号的强弱寻找信号的发射源。刚走出没多远,阿源突然抬起头看了看彩玉,然后指着彩玉隔壁的房子说:“这间房子里传出的信号信息最强烈,那个人很可能就住在这里。”

彩玉莫名打了一个冷战,难道一直想害自己的人其实就住在她的隔壁?

阿源握了握彩玉的手,说:“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彩玉依偎在阿源身边,点了点头。

用手里开锁的工具,阿源打开了彩玉隔壁的门,迎面而来的是刺鼻的异味。

阿源和彩玉同时捂住了鼻子,在黑暗中只有花花绿绿的亮光在闪烁,其他的什么都看不清,彩玉急忙去找墙上的开关。

啪的一声,灯亮了。

与此同时,彩玉怪叫了一声,然后晕了过去。

阿源也吓得几乎晕厥,他看到一个人正吊在门口的位置,眼睛几乎突出了眼眶,舌头伸得老长,这个人已经死亡很久了,尸体都开始腐烂。

10

阿源急忙拨打120,同时也报了警。

救护车拉走了昏迷的彩玉,警察也对阿源做了笔录。

其实这件事真实的全部过程是这样的,之前我们提到过的,在商场里因为偷遥控车被彩玉当场抓到的人其实是个穷困潦倒的民间科学家,叫东野。

东野很有天赋,尤其是在发明方面。但由于性格的原因,始终和主流科学界的人格格不入。他不屑于奉承,也不在研究经费上动脑筋,这样的人主动会被其他人排挤在边缘之外的。

那一次东野在研究一项很重要的发明的时候,少了信号接收装置。那种专业厂家制造的仪器太过昂贵,于是东野想到了替代的方法,就是遥控汽车里的信号接收器。

其实遥控汽车对东野来说也是价格不菲的商品,他买不起。可是为了科学,他连自己都可以牺牲,更何况是毫无意义的原则。于是他决定到商场里偷一个遥控车。

东野想,一个也许不够,一项伟大的发明是经过无数次失败才总结出来的。于是东野一口气偷了八个遥控车,把它们藏在了宽大的风衣里,可这一切还是被彩玉发现了。

东野被保安带进了保安室里,彩玉对东野冷嘲热讽,东野先是和彩玉道歉,然后有些难为情地介绍自己是个科学家,本以为彩玉会对科学保有起码的尊重,说不定还会看在他的身份的面子上,会放过自己。没想到彩玉听完东野的自我介绍,不但是他连带着他视若生命的科学也一起侮辱了。这让东野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最后东野提出,只要不报警,自己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彩玉看到东野穷酸的模样,说只要他把这些偷来的遥控车都买下了,这件事儿就算了。

东野当然买不起,但他还有一些算不上朋友的朋友,那些人平日里只是和东野在学术上有交流,当东野打电话向他们求助的时候,那些人果然来帮东野付了钱,但看向东野的眼神里满是嘲笑和轻蔑。

回到家里,东野把那八台遥控车砸的粉碎,他可以忍受同行异样的目光,也可以承受彩玉的刁难,但他绝对无法容忍自己一生钟爱的科学被一个无知的人肆意诋毁。

看着一地碎片里的信号接收器,东野想到了一个没办法回头的计划。

东野在某一天夜里,跟踪刚刚下班的彩玉,知道了她家的位置。

第二天他把自己发明的装置和信号接收器安装在了彩玉家的抽屉、开关以及燃气阀门上。一共八个,和遥控车的数量一致。

也就是在同一天,东野刚离开彩玉的家,阿源就带着监控器材进入了彩玉的家……

东野联系了一个同行,他愿意出售自己的全部专利。

用售卖科学专利的钱,东野买下了彩玉家隔壁的房子。

在隔壁的房子里,东野安装好了他这一生最后的一个发明。

那是一个可以定时发出遥控信号的装置,通过一个复杂的蓄电系统,即使没有人去维护,这个装置也能运行好长时间。

东野希望那些小把戏可以吓唬彩玉,然后当她的精神状态差到一定程度之后,装置会自动开启燃气阀门上的信号,这样彩玉就会悄无声息地死掉,而所有人也都只会认为这是一场意外。

很难说清心中究竟拥有怎样的恨意才能想出这么残忍又恶毒的办法。

不过结果如何对东野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在当晚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科学被人践踏,自己却无力捍卫,这让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已经没有延续的必要了。

他吊死在了这间屋子里。

事情到这里总算是水落石出了,但彩玉由于惊吓过度,精神出现了失常的状况。她的精神时好时坏,有时候会莫名地大喊大叫,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画面一样,只有阿源才能安抚彩玉躁动的情绪,而阿源不离不弃,始终在彩玉的身边照顾她。

对于阿源这个自卑的男人来说,或许是幸福的吧,在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终于配得上彩玉了。

76要命(上)

1

仲夏的夜里,清爽的微风总是惹人迷醉。

阿源刚下飞机回到住所,这个城市他离开了太久,林立的高楼与闪烁的霓虹交相辉映,让他竟有片刻的迷离。陌生的距离感转瞬即逝,毕竟许多东西不是时间可以沉淀的,比如这座城市的味道,比如这座城市里很久没联系过却始终未曾忘怀的人。

浴缸里放满了温水。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洗去一身的疲惫更让人感到惬意的了。

阿源躺在宽敞的浴缸里,微眯起双眼,不觉地哼唱起了小时候唱过的童谣。

水气渐渐升腾,氤氲成如梦似幻的一片。阿源没有注意到浴缸里的水温正在慢慢升高。

一声若有若无的咳嗽声打破了这片刻的旖旎。

阿源下意识地说:“谁?”浴缸里泛起一阵水花,这才让他感觉到阵阵的灼热。

阿源从浴缸里出来,擦了擦额头,也不知是水还是汗。他苦笑了一下,看来是自己太紧张了。在国外这么多年,这疑神疑鬼的毛病是改不掉了。

浴室的镜子上满是水气,照出来的世界也是朦胧一片。阿源顺手擦了一下。里面出现的竟是一个满脸布满了沟壑一般的皱纹,双眼只有一条窄窄的缝隙,露出来全都是眼白的老太太,只是那个老人竟是一个瞎子。

阿源怪叫着向后退去,这个老人他认识,叫彩玉。

无论是瞎子还是别的什么人,出现在自家浴室的镜子里,这画面都会诡异得难以言喻。

彩玉翻着双眼,但是阿源知道她在盯着自己。

彩玉“嘿嘿”地干笑了一声,声音沙哑的刺耳,这正是在阿源耳边徘徊了十几年的声音,如同无法惊醒的梦魇,挥之不去。

阿源瞪着眼睛,指着镜子却说不出一句话。

镜子里的瞎子幽幽地说:“小伙子,我来拿你卖给我的东西,嘿嘿……”

浴缸里的洗澡水慢慢地溢了出来,地上的排水口仿佛被堵上了一样,水慢慢地升高,并且越来越热,片刻之后竟然沸腾了。

阿源被水烫得哀嚎不止,他发疯了一样的冲撞着浴室的门,看似弱不禁风的门,此刻固若金汤。

水漫过了阿源的膝盖,镜子里的彩玉微笑着等待阿源的叫喊越来越弱,浑浊的双眼透着丝丝诡异,脸上狡黠的神色一闪而过。

又过了一会儿,阿源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淡淡的肉香……

2

以前的人,认为举头三尺有神明。于是他们迷信鬼神。

现在的人,认为一切事物都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于是他们迷信科学。

其实,鬼神之外还有更玄妙的东西存在,所以“鬼神”之说是肤浅的。科学之外也有更广阔的理论存在,所以“科学”之说是狭隘的。

此刻十几名警察和一名法医让这间本来十分宽敞的浴室显得拥挤不堪。

每个人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一具被煮熟了的尸体此刻在浴室洁白的瓷砖上泛着妖冶的粉嫩。一位看起来刚刚参加工作的女警察捂着嘴跑到马桶前,便要呕吐。

何坤皱着眉头怒吼道:“滚出去吐,别破坏了现场。”说完走到法医面前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法医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说:“初步判断这间浴室应该是第一现场,死者并非是溺水身亡,而是被活生生烫死的。具体的死亡原因还需要进一步的尸检。”

何坤把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刚才察看了热水器的性能,最高的温度不超过60度,而且容量有限,根本不足以让热水充满这间浴室,最让他疑惑的是浴室的门并没有被锁上的痕迹,死者为什么不趁着被烫死之前逃出浴室呢?如果不是水顺着死者的家里渗到了楼下的邻居家里,恐怕短时间内根本不会被发现。

一个警察怯生生地问何坤:“头儿,你看这怎么办?”他显然是被这样的情形吓到了。

何坤低声说:“就当作意外事件处理吧。”

那个警察没底气的问:“头儿,这样做不妥吧?”

何坤没好气地说:“那你来告诉我,这个报告我应该怎么写?”

尸体被抬走了。何坤站在湛蓝澄澈的天空下,炎炎的烈日此刻变得那样亲切。

他环顾了四周,才从怀里掏出手机,连打了三个电话,每个电话他只说了一句话:阿源死了,我们怎么办?

人在无助的时候的故作镇定,有时就像是掩耳盗铃一般的滑稽。

3

何坤把手中的烟头狠狠地按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他看了看其他三个人。

王键是大学中文系的老师,满脸的书生气。林森是心理医生,肥胖的身躯让沙发深深地馅了下去,手中正拿着一颗又大又红的苹果发呆。严炎是一家公司的老板,单薄的身体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四个人若有所思。

终于严炎打破了沉寂,他说:“坤子,当年你确定那老太婆死了吗?”

所有人都望向何坤,他苦笑了一下,说:“那老太婆的脖子还没有林大夫的胳膊粗呢,绳子都快把她脖子勒断了。”

王键说:“就算勒不死她,咱们把他扔进河里淹也淹死她了。”

严炎突然打了一个冷战,说:“你……你们还记得吗?那个老太婆说她会游泳,多深的河她都能游上来……”

4

似乎在每一个乡村里都会有一个充满了传说的池塘,大人们常常告诫孩子们要远离河边。

十几年前的一个夏天,游手好闲的何坤和其他四个同样闲散的伙伴来到这个池塘边,打算抓几条鱼打打牙祭。

五个人发现一个人正坐在池塘的边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打盹。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个头发稀疏,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是彩玉。

何坤大声问:“大娘,是外乡人吧?面生的很。”

彩玉人转过头来嘿嘿笑道:“婆婆我每隔几年就会回来这看看这水,上次我回来的时候应该还没有你们呢。”她嘿嘿的声音沙哑的刺耳,听起来让人没由来的难受。

五个人这才看清彩玉的双眼只有一条窄窄的缝隙,露出来的全都是向上翻的眼白。她竟然是个瞎子。

严炎个子最矮,胆子也最小,彩玉的样子吓得他躲在高大的林森身后。阿源问道:“大娘,这水有啥好看的。”

彩玉说:“其实我是在钓鱼,嘿嘿。”

王键皱着眉问道:“你唬谁?你连鱼竿都没有,咋钓鱼?”

彩玉说:“谁说钓鱼一定要用鱼竿?婆婆我把鱼饵撒下去,鱼自己就上来了。”

何坤说:“大娘,你眼神不好,可别掉进这河里。”

彩玉又“嘿嘿”地笑了笑,若有深意地说:“婆婆我会水,多深的河婆婆都能游上来。”说着对他们五个人抬了抬头。

何坤打了一个冷战,虽然面前这个老人是瞎子,可是他却感觉到了老人的眼神扫过了他们五个人的脸上。他下意识地避开彩玉虚无的眼神,却发现了彩玉横在地上的一个布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算命”两个字。原来这瞎子是个算命的。当时的乡下里常有这样走街串巷的算命人,但女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女人做这行还是很少见的。

何坤说:“呦,大娘你会算命啊?给我们兄弟五个人算算咋样?”

彩玉笑着说:“五个小兄弟都是富贵的命,婆婆不用算也知道。”说着她站起身来,收起身旁的包袱准备离开。

何坤眼尖,他一眼就看见了彩玉的包袱里露出来的黄灿灿的东西。他心念一动,忙对着要离开的彩玉说:“大娘,你给我们兄弟算了命,这算命的钱我们必须得给,这是规矩啊。不过我们出来的急,都没带钱,你今天晚上住哪?我们去给你送去。”

彩玉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只说了一个地址就走了。

这天夜里,何坤带着其他四个人一起来到彩玉所说的住处。那是一间离水塘不远的茅草屋。何坤喜出望外,在这样僻静的地方就不会惊动村子里的邻居了。

夜像墨一样浓稠,每个人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阴暗。

破败的木门并未上锁,狭小的空间里只点燃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彩玉正坐在一张脏兮兮的桌子前,笑吟吟地看着何坤他们。

何坤笑着说:“大娘,你眼睛看不见还点着灯,多浪费啊。”

彩玉说:“婆婆我看不见人的脸,可是婆婆我能看得见人的心。这灯是我给小兄弟们点的。”

阿源冷冷地说:“大娘,咱们开门见山地说,我们兄弟几个想和你做个买卖。”

彩玉笑了笑说:“婆婆我不过是个穷算命的,哪有本钱和各位小兄弟做生意?”

何坤说:“大娘,我们兄弟也不藏着掖着,今天我看见你那包袱里裹着的好像是金子,不如你把这金子卖给我们,也省得被坏人骗了。”

彩玉故作迟疑了片刻,才似是痛下决心了一般拿出了包袱。打开一看,果然是黄灿灿的金子,整整五块金砖。

严炎一瞧这金子,眼睛都直了。

王键面无表情地说:“大娘,你开个价吧。”

彩玉不说话,只是嘿嘿地干笑。

林森也笑嘻嘻地说:“大娘你就说多少钱吧,我们兄弟绝对不还价。”

彩玉说:“婆婆这点金子用钱可换不来。”

阿源说:“那用什么换?”

彩玉一字一顿地说:“用你们的时间来换吧。”

何坤皱着眉说:“大娘,时间怎么换?”

彩玉伸出三个手指说:“婆婆只要你们每个人三十年。而且不要你们现在,婆婆要你们生命里的后三十年。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五个人同时打了一个冷战。

阿源笑笑说:“大娘,我看你是累了,怎么说胡话呢?”说着对何坤使了个眼色。

彩玉笑着说:“金子就在这,拿不拿你们随意……”话还没说完,一条又结实又粗的绳子悄无声息地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足足勒了十几分钟何坤才放手,四个人忙问:“死了没?”

何坤喘着粗气,点了点头。

五个人把彩玉的金子分了,又把她的尸体扔进了池塘里。

他们消失在了黑暗中。

夜,一如既往的阒静,总会有一些未知的种子在这样的环境下蠢蠢欲动。

上一章 目录 章节报错 下一章
推荐阅读:
剑来帝王业神印王座2皓月当空魔门败类上天安排的最大啦唐人的餐桌7号基地重生之毒妃明克街13号我曾在时光里听过你
相关推荐:
赛博飞仙传一人之下:还说你不是邪修!从一人之下开始播种万界请做我的伙伴吧女总裁的贴身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