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有时候就像个木偶，任由掌握的人粉饰。

我痛苦地倒在地上，青胭急着大喊：“快去叫医生。”

我虽然疼得随时都会晕倒，但还是住在青胭的衣袖，我虚弱地说：“不，医生救不了我，不要声张，带我去找吴小兰，只有她才有办法救我。”

青胭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她焦急地说：“你到底怎么了？都开始说胡话了，医生怎么还没来？”

我想解释，我真的无比清醒，可是剧烈的绞痛让我没办法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这个时候，邬先生终于出现了，他站在青胭的身后，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他叹了口气，说：“听他的吧，除了那个女人现在没人能让他活下去。”

青胭回过头，看到是邬先生，她顾不得其他，拉住邬先生的衣服说道：“邬先生，您说现在怎么办？”

邬先生低头对这青胭耳语了几句，青胭慌里慌张地点头。

一个值班的医生不紧不慢地走进了食堂，他拨开人群看了看我，没好气地问：“这个病人怎么了？”

青胭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哦，没事，病人应该是吃错东西了，肚子疼。”

值班医生一脸不悦地说：“就这点事儿还值得让我来一趟？找人带他去医务室里吃点止泻的药不就得了？”

青胭赶紧说：“好的，我现在就带着病人去医务室。”

值班医生低声埋怨了两句后就离开了食堂。

青胭对其他护工交待了两句，就扶着我准备离开食堂去医务室。邬先生也不露痕迹地扶住了我另一个胳膊。一个护工见到之后本想制止邬先生，可邬先生仅仅用了一个眼神就吓退了他，那是雾隐医院的老员工，也是为数不多了解邬先生背景的人。

蒋津顺势也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医务室，邬先生对青胭努了努嘴，青胭心领神会。她厉声喝退了蒋津：“二十二号病人，你要干什么去？”

蒋津尴尬地说：“我也帮你们把他扶出去呀，我有力气。”

青胭说：“滚回去！”

蒋津说：“我这也是好心，你让我也跟着去吧。”

青胭没工夫和他多费口舌，她叫来了几个护工看住了蒋津，我们这才顺利离开了食堂。

医务室里，只有一个医生在午睡。看到我们来了之后睡眼惺忪地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青胭解释了一下，就说是病人吃坏了肚子。

医生“哦”了一声，就准备去药柜里拿止泻药。当他回过身的时候，正巧和邬先生的双眼对视。

医生吓了一跳，他并不认识邬先生，惊叫道：“你……你要干什么？”

我当时疼得连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不知道是真实发生的还是朦胧之中的臆想，总之我看到邬先生盯着那个医生，嘴里说了些什么之后，那个医生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瞪大了眼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邬先生慢悠悠地说：“你现在是一张椅子。”

那个医生机械地重复着邬先生的话：“我现在是一张椅子。”

邬先生继续问：“椅子应该在什么地方？”

那个医生也重复：“椅子应该在什么地方？”

邬先生指着医务室的角落，说：“椅子应该放在一边。”

那个医生果然就走到了邬先生手指的地方，然后半蹲着靠在墙上，那样子还真像个椅子，他嘴里还说：“椅子应该放在一边……”

青胭扶着我坐在椅子上，然后她走到邬先生身边，有些担忧地问：“邬先生，他不会有事吧？”

邬先生说：“不会的，这是最简单的催眠术，等一下叫醒他他就没事了，而且不会记得今天发生的事情。”

青胭点了点头，说：“那就太好了，邬先生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我听出了青胭话音中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我而紧张，还是她对邬先生所展现出来的本事而感到恐惧。

邬先生摆了摆手，说：“这没什么，大家都是为了小许嘛。”

青胭说：“可是邬先生，为什么您让我把志江带到这里呢？您不是也说那个叫吴小兰的女人才能救他吗？”

邬先生说：“现在时间还有，而且小许不会有事的，那个吴小兰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死小许，而是逼小许去见她。”

青胭说：“那我听您的，您说怎么办？”

邬先生说：“我现在需要单独和小许说两句话，能不能给我们一点单独的空间？”

青胭点了点头，说：“那好，你们聊，我去外面查看一下。要是吴小兰来了的话我就来通知您。”

邬先生点了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了。”

青胭看了我一眼，然后就朝门口走去。

邬先生这个时候突然对着青胭的背影说了一句：“青胭姑娘。”

青胭回过头问：“怎么了邬先生？”

邬先生很随意地说：“你看，天怎么黑了？”

青胭下意识地去看向窗外：“天？黑了？”

邬先生走进了青胭，用手指了指窗外，说：“是啊，你再看看？”

青胭的眼睛盯着邬先生的手指，我看得一清二楚，青胭的表情似乎很痛苦，她像是在挣扎着什么一样。

邬先生这个时候一边轻轻拍了拍青胭的肩膀，一边微笑着说：“真的天黑了，不信你看看窗外？”

青胭的眼神终于开始涣散了，她愣愣地顺着邬先生手指的方向看去。嘴里喃喃地说：“是啊，天黑了……”

邬先生说：“外面的月亮真圆啊。”

青胭点头说：“没错，月亮真的很圆。”

邬先生说：“时候不早了吧？”

青胭说：“嗯，不早了。”

邬先生又问：“那这么晚了，你应该做什么呢？”

青胭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似的说：“哦，我知道了，我应该睡觉了。”

邬先生指着医务室里那张病床，说：“你猜对了，你瞧，你的床就在那里，去睡一会儿吧。”

青胭机械地走向那张病床，然后平静地躺在了上面。

邬先生走过去，继续说：“睡吧，睡醒了之后把这一切都忘了好吗？”

青胭闭上了眼睛，说：“好，睡醒之后我会把一切都忘掉的……”

没过多久，青胭的呼吸开始平稳而有规律，隐隐发出轻微的鼾声。

邬先生松了口气，说：“现在好了，我们可以好好说说话了。”

我疼得满头都是冷汗，我艰难地问：“大爷，您这是……这是做什么？青胭她……”

邬先生说：“你放心，她没事，我只是担心她会偷听我们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我其实并不是不相信邬先生的话，只是我更担心青胭的安危。我那个时候真的已经做好了这样的觉悟，如果在我们之间真的要选择一个人牺牲的话，我宁愿死掉的那个人是我。

邬先生给我倒了一杯热水，递到我的面前，说：“喝点热水吧，相信我，在见到吴小兰之前，你绝对不会有任何事情。”

我没去接邬先生的水，我说：“青胭和这件事没关系吧，大爷我求求您不要把她也牵扯进来，她为了我受了太多的伤害了。”

邬先生冷笑说：“不把她牵扯进来？只怕就算我不拉她下水，她自己也会费尽心思地跳进这漩涡里吧？一个年轻的护工仅仅靠意志能浪费我这么长时间才被我催眠，这个丫头看起来也算是有一套了。”

邬先生一直地青胭有成见，这我是知道的，可事到如今他还是在怀疑青胭，这让我夹在其中有些左右为难了。

邬先生摇头说：“小伙子，我并不想说服你，也不想控制你。否则我要是催眠你的话，肯定比催眠那两个人更简单。”

这倒是真的，我一直都有一种感觉，邬先生就是一座我永远都只能仰望的高山，他要是真的想控制我，肯定比想象的更容易。

邬先生叹气说：“现在啊，你与其担心这个丫头，还不如多关心一下你自己。”

既然邬先生这么说了，我也没有什么可多说的了，而且腹痛的感觉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我端起水杯，把里面的热水一饮而尽。说来也怪，喝了一杯热水之后我的肚子果然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看来邬先生又说对了，吴小兰果然并不想置我于死地，她这样做只不过是在敲山震虎罢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说：“大爷，我觉得舒服多了。现在您可以说了，您想要告诉我什么？”

邬先生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你不是一直好奇那批金子吗？”

那一刻我都忘记了身体上的不适，这老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之前我绞尽脑汁就是想套出他嘴里的话，可是现在他竟然主动对我全盘托出。我结结巴巴地问：“大爷，您这是……”

邬先生说：“事情发展到这个样子是我所料未及的，但是失控确实必然的结果，所以我现在打算把真相告诉你，这对你或者对我都十分有必要。”

我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尽管身体一动还是撕心裂肺的疼，但是这和我渴望真相的执着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邬先生犹豫了一下，说：“小伙子，我下面要讲的事情结局未必是你想看到的，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我都希望你可以保持一份心平气和，也希望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合作。”

我有些迫不及待了，要不是此情此景实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真的会以为这老东西是在逗我，我急切地说：“大爷，我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邬先生点了点头，正式开始给我讲起了那段发生在十年之前的往事。

为了让你更好理解，我会用旁观者的角度来叙述那个中午我听到的事情。其实如果还有别的选择的话，我宁愿从未听过那个故事，而我对邬先生的印象也彻底因为那个中午而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这个老人的危险我之前或多或少已经了解了许多，但是我到今天才真正的明白，魔鬼其实一直蛰伏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