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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被李丽珍紧盯的还有另外一对,范大越和邢还。范大越刚到的时候,是被李丽珍引为同类的。因为班上的同学只有她和范大越是有农村背景的。刚开学不久的一天,高中和初中的新生班都在楼前小操场准备队列考核。高一三班由文体委员秦小力喊队。走着,走着,队列就乱了,原来是因为范大越,他越走越紧张,最后就走顺了,左脚左手,右脚右手。然后,秦小力使劲吹起了哨子,边喊着:“一、二、一,范大越,老范,步子错了!一、二、一!一、二、一!”

一听叫他的名字,范大越就更紧张了,步子就更乱了。秦小力边喊边笑,最后笑得弯下了腰。其他班的同学们也纷纷看着范大越,开始笑,越笑越厉害。秦小力不得不喊了立定。她说:“老范,你别紧张,就像平常走路一样就行……好,再来一遍。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这么一来,范大越更加慌张,几乎不会走了。秦小力又喊道:“一、二、一!老范,出列!一、二、一!”

范大越一时没听懂。旁边的严卫国悄声告诉他:“老范,让你暂时出队。”

范大越慢慢出了队,周围又发出窃窃的笑声。

秦小力大声说:“不许笑!保持严肃!保持队列!一、二、一!”

范大越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秦小力不再顾及范大越,边制止同学们笑,边喊队,说:“一、二、一!女生!注意严肃!一、二、一!”

猛地,范大越撒开脚丫子转身跑向了教学楼,回教室去了。

午饭后,李丽珍在食堂外面追上了范大越。她对他说:“范大越,以后有什么困难,你就找我吧。我叫李丽珍,是团员,也是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在农村上的小学,在大山里。我爸爸是乡村邮递员……”

但是范大越没吭声,疾步走开了。以后的几天,他也没和她说过话。李丽珍最初以为他是害羞,不敢和女生接触,也就没急着和他谈话。结果,一天下午自习时间,竟然看见他和邢还坐在了一起,还头凑头地边问边说,你一句我一句地做起了作业!李丽珍忍住心里的不快,故意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再走过来,来回几趟,他俩连头都没抬一下。李丽珍心想,范大越你别上当,邢还人家是留洋教授的娇小姐,她才看不上你哪!后来,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做作业,终于发展到轻松自如,有说有笑。而且李丽珍更有新的发现,范大越和班上其他女生也不多说话。虽然仍有妒忌在心头,但是总算舒服了一些。其实,女孩子都是和嫉妒心一起长大的,有的处于优势,嫉妒心就弱些;有的处于劣势,嫉妒心就强些;有的修养好些,嫉妒心就弱些;有的修养不够,嫉妒心就强些。而最怕的就是既处于劣势,同时又修养不够的女孩,破坏力的能量最大。其次是处于优势,修养不好的;再次是处于劣势,修养还够的。李丽珍当属后者,虽然是劣势,自我要求还算严格,但她并非是不准备表达的人,她总有一天要说出来。

此时,李丽珍急切地想看看邢还的态度,可惜,邢还照样还是下午放学后才坐到范大越桌旁,除了功课,一句多余的话没有。

那天队列练习时,齐望和秦小力的关系还处在平稳期,午饭后齐望特意在食堂的洗碗池边等秦小力。这时已经有吃完饭的同学在洗碗。高年级值周生们在一旁检查他们的碗里有没有剩饭,盯着他们把剩菜汤倒进一旁的泔水桶。齐望洗完碗,耐心等着秦小力过来,然后对她说:“秦小力,我能给你提个意见吗?”

秦小力有些不快,说:“我又什么地方错了?”

齐望说:“不不,这是工作上的意见,也算建议吧……”

秦小力扭开脸,说:“那就说吧。”

齐望说:“是关于新同学范大越的,我觉得刚才练队的时候,你对他的方法简单了点儿……是不是?”

秦小力虚心地说:“好像是吧。”

齐望接着说:“人家新同学是刚从农村来的烈士子弟,咱们应该怀着深厚的无产阶级感情帮助他,不应该有一点儿看不起,或者说轻视吧,对不对?……你在行进中就把他喊出队,一般同学都受不了,别说是个从乡下新来的同学。”

秦小力很爽快,说:“那我一会儿向他道歉。”

齐望说:“对,这才是好同志。”

秦小力哼了一声,说:“又来了……”

齐望问:“你什么意思?”

秦小力说:“这还不明白?连表扬别人都是居高临下的,怪不得人家都说你像个小官儿哪。”

齐望严肃地说:“什么小官大官的,当革命接班人,还怕别人说这说那的?”

秦小力顶他说:“谁敢说你呀!都是别人说我,什么娇骄二气啊,什么资产阶级思想啊,什么……”

齐望说:“秦小力,其实别人说什么都不怕,重要的是咱们自己怎么看自己。如果咱们自己……”

秦小力不饶人,紧接着打断说:“班长同志,我怎么能和你一起‘咱们自己’呢?我就是我自己……”

齐望有些尴尬地,说:“好……你找机会向老范道个歉吧。”

秦小力马上跑到教室,找到范大越,当着在场的同学大声说:“老范,刚才我的态度不好,希望你原谅!对不起啊!”

范大越的脸腾地红了,他埋下头,把脸藏在课桌里,不吭声。旁边的同学们悄悄笑,只有李丽珍气得脸也红了。她说:“秦小力,你这叫道歉吗?你这是敷衍同学!什么态度?!”她不能允许秦小力这样随随便便地对待范大越,何况范大越在我李丽珍面前那么矜持,却要在你秦小力当面受奚落!

话剧队吸收萧博后的第一个活动日,秦小力把萧博直接带进了礼堂。舞台上,话剧队员们正在走位置。在台下,徐少白坐在一把椅子上。四个新队员两男两女或站或坐在他身边。萧博站在所有队员的后面。徐少白看到了秦小力,左右看看,问她:“哎,萧博呢?”

秦小力连忙说:“萧博来了!”然后向后面喊道,“萧博!”

队员们非常惊讶,回头看着,一时间议论纷纷。萧博答应着,慢慢凑近来。徐少白说:“前边来!”

萧博走到前边,说:“徐老师。”

徐少白说:“萧博,你记住现在这个灯光的位置……以后演出的时候,就照这个来。”

旁边几个队员吃惊地看着徐少白。

徐少白拍了拍巴掌,对大家宣布,说:“来来来,我宣布一下,萧博同学从今天起进入话剧队布景组帮助工作,要在高三同学退出以前,尽快熟悉布景和灯光的全部工作。”

秦小力带头鼓起掌来,说:“欢迎萧博同学!”

队员们一半鼓掌,另一半都僵着。看得出他们脸上那种被辱没了的表情。

徐少白对萧博说:“你以后就跟着张青。……”于是大声喊,“张青!听见没有?”

侧幕旁,高三男生张青登在梯子上,正用长杆布置灯光。他大声回答:“听见了,听见了!”

秦小力对他一笑,转达道:“徐老师,张青他说听见了。”

布景组的张青也是话剧队员,开始是兼做布景,后来爱上了这行,索性木工、钳工、电工、灯光什么都干,由此就爱上了这行。几年来话剧队的一大半布景和家当都是他亲手做的。

秦小力带着萧博参观后台的小库房。她摇了摇一个带摇把的箱子,是做下雨效果的,里边放上豆子了,一摇,弄出的声音与下雨无异;还有模拟打雷的铁皮,一晃动,就像雷声滚滚;还有舞台灯光的渐亮渐暗,得用变阻器,没钱买,他们就用盐水,慢慢控制,把操作杆一点一点从盐水里拎起来……

萧博问她:“秦小力,你是不是特崇拜张青?”

秦小力说:“崇拜?谈不上,但是特佩服他。他是真聪明啊,心灵手巧;你一提到什么东西,他想一想就说,行,我来做。”

萧博说:“但是他也有想不到的地方,比如可以请学校物理组做变阻器。”

秦小力说:“嘿,对呀!走,咱们找刘胜利去!”

他们在物理教室找到刘胜利。刘胜利才对他们讲了礼堂用的对付大功率强电流的变阻器的复杂程度,不是人家没想到,而是的确难以自己制作的。秦小力告诉刘胜利:“萧博以后就在我们话剧队布景组了,你得多帮他!”

萧博不甘心,说:“我也不是永远在布景组……”

秦小力一听,以为徐少白对萧博有什么私下的交代,就当真了,问他:“是吗?谁说的?徐老师说的?”

刘胜利鼓励他说:“就是,没准儿哪天咱们萧博同学就演男主角了。……你演喜儿,他就演大春了。”

秦小力顺口说:“不可能!人家张青都没轮上演大春呢!”

萧博说:“不一定非是大春,演杨白劳也可以。”说着就唱起来,“人家的闺女有花戴,我家没钱不能买……”

秦小力说:“对,还有黄世仁、穆仁智……”

萧博停下来,委屈地盯着秦小力,问她:“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就配演坏人,黄世仁、穆仁智呀?”

秦小力连忙说:“不是不是,你不知道,整个戏里,就数穆仁智身上最有戏了。”说完对着刘胜利吐了吐舌头。

刘胜利说:“秦小力,你这次表现不错,帮助萧博出了不少力嘛。”

秦小力立刻说:“刘胜利,你们是不是要发展新团员了?有我吗?”

刘胜利马上绷起脸,说:“该打听的打听,不该打听的别打听。自己好好表现,接受组织的考验……”

秦小力转身,拉上萧博就走,半气半笑地留下一句话,说:“哟,怎么比齐望的大道理还多!”

其实,下午刘胜利带着王明明一起去军乐队参加活动时,路上,王明明也问过刘胜利,说:“哎,支书!咱们班发展团员的会什么时候开呀?”

刘胜利警惕地反问道:“怎么了?”

“你对秦小力怎么看?”王明明问。

刘胜利再次反问:“干吗?她让你问的?”

王明明立刻说:“没有啊,人家可没有。”

刘胜利强硬地说:“你告诉她,越问越没有她!”

王明明生气地说:“哟,你多了不起啊!”

刘胜利说:“王明明,我知道你们俩关系好,那也不能用牺牲原则来加强你们的友谊!你想想,秦小力现在这个样,就这么傲,入了团还不上了天……”

“秦小力哪儿傲了?”王明明忍不住辩解道。

刘胜利接着说:“我问你,她一旦入了团……能马上起到对其他同学的带动和鼓舞作用吗?”

王明明说:“怎么不能啊?刘胜利,我觉得你对同学有成见。”

刘胜利绷住脸,说:“告诉你,王明明,这是咱们团员之间的谈话,不许传出去,别犯自由主义啊!”

王明明说:“哼,每次你说同学坏话,就说不让别人犯自由主义……”

刘胜利说:“王明明,你可以告诉她,团票越是伸手要,越是不能给!”

下晚自习的时候,秦小力找到齐望说:“齐望,你到底认为我够不够团员呀?”

齐望夹在下课的同学中间,不便当时表态,就说:“找时间慢慢谈……”

“什么时间?你现在就说!”秦小力一步不让,说,“我知道你们马上就要讨论了,你说,什么时间和我谈?”

齐望正犹豫,刘胜利跟上来,说:“又是秦小力!”

秦小力说:“又是我怎么了?”然后对齐望说,“齐望,我主动接近组织难道是错的吗?”见齐望有些犹豫,她立刻又说,“算了,齐望,你要是根本不想帮助我,你就明说,谁也不是求着你!”说完,转身就走了。

齐望喊她:“秦小力!”

秦小力回过头说:“算了吧!我不要你当我的联系人了!”

“秦小力!”齐望又喊了一声。

秋天的夜晚给人非常特殊的感受。树叶在头顶哗啦啦地响着,一边就有枯黄的叶子落下来,飘在人的肩上,打在人的额头上,脸上,胳膊上,手上。回宿舍的路上,秦小力哭了。你那么信任他,觉得他一定能像帮助别的同学一样帮助你,而且你还相信他是暗暗喜欢你的,所以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找他,他却拿起架子,好像你是为私事去求他,好像你找的不是组织,而是他个人!……罢罢罢!不再理他了!

刘胜利一搂齐望的肩膀,说:“齐望,没有咱们团员求着谁入团的,是不是?……我早就发现你有温情主义倾向,尤其是对女生……”

齐望认为刘胜利的话有道理,所以没说话。只是上次与秦小力失败的谈话还没有纠正,如今刘胜利又火上浇油,惹得秦小力索性不再找他当联系人了。在班上,他与所有同学的关系都比不上与秦小力的关系复杂。其中特殊的原因也许就在于,秦小力也许知道齐望喜欢她,除了暑假中的泥巴手印之外,他在她面前为什么总是不能够做到自然呢?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齐望没想到,他也许暂时没有机会弥补和秦小力的关系了。

这天下午,高一二班的老黑来约球。他在初中的时候与齐望和刘胜利同班,一起玩大的,关系密切。上高中后,他所在的二班来了一位北京市少年体校的篮球健将,从此老黑就负责到各班约球,已经打遍高二高三,虽然有输有赢,但也使得高一二班名声大震。现在轮到高一年级了,更觉得不在话下。刘胜利答应了他,而且大话放出去,说:“别说是少年健将,就算真的篮球老健将来,我们也不怕。”

老黑笑,说:“别狂啊,刘胜利,等着吧你!”

刘胜利说:“不是还有你呢吗?……我专门盯着你,谁怕谁呀?”

然后他们商量谁去抢占场子。齐望说:“正好下午是我们班的体育课。下课后直接就占了……不过你们得快点儿来啊!”

刘胜利回身就大声宣布,说:“哎哎,大家注意啊,下午咱们班男生和二班篮球比赛,没事的同学都去啊!……王明明,听见没有?”

王明明说:“听见了!我们女生保证去!啦啦队!……可是,要是你们输了怎么办?多丢脸呀!”

于大兴插嘴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嘛。”

齐望说:“不能事先就这么说,必须抱着必胜的决心才能赢!”

刘胜利说:“对!”然后对王明明说,“下午看我们的了,瓦西里·瓦西里耶夫娜!”

“讨厌!什么耶夫娜!你才是哪!”王明明说完,招呼秦小力,“秦小力,你也去啊。”

秦小力见齐望看她,就故意说:“我才不去哪!……就不去!”

下午,篮球赛进行到最后的时候,秦小力才姗姗而至。两班的女生组成的啦啦队都在拼命给自己班的队员加油。“高一三!加油!高一三!加油!”

“高一二!加油!高一二!加油!”

秦小力看了一下场外的小黑板,比分在6∶59,居然是高一三班领先。秦小力来到王明明身边,笑着问她:“怎么是我们赢了?”

王明明说:“光有一个健将也没用啊,他们的两人以上技战术配合都不行……”

二班的一个女生听到,不屑地说:“王明明,你懂不懂啊?……你们连个人技术都谈不上,还谈什么技战术配合呀!”

正在这时,裁判哨声响起。比赛结束。秦小力和王明明一齐欢呼起来:“哦——赢啦!赢啦!”

刘胜利在场上跳起来,大喊:“6比59!……我们赢了!”

这时,二班那个女生不甘心地拉住正欢呼的王明明,叫她:“王明明!”

王明明停下来,“啊?”

那女生问她:“你们班的小偷是哪个呀?”

王明明说:“什么?谁说我们班有小偷?”

那女生说:“这还嘴硬?全校不是都知道了吗?”

秦小力听出蹊跷,拉起王明明,说:“走!王明明,走吧!”

王明明不服气,不肯走,说:“不行,我让她说清楚,她什么意思!”

那女生说:“我的意思就是,其实一个班集体的好与不好,并不在于一场两场的球赛赢不赢……”又问旁边的同班女生,“你说呢?”

这时,两班的男生纷纷都走到场外。齐望、刘胜利和老黑、狗熊在不远处坐下,说说笑笑地换着衣服。

谁知旁边的女生更进一步说:“对,就是!首先得思想好,这才是最重要的……”然后还小声嘟囔说,“早知道和小偷打球,咱们还不来哪!”

王明明一下急了,问道:“你们怎么说话呀!……你们和哪个小偷打球了?!你们什么意思?”

于大兴正换鞋,也听见了,大声问:“王明明,怎么了?谁和小偷打球了?”

王明明气呼呼地说:“你打击面太宽了啊,又不是我们全班都是小偷!”

萧博在一旁听到,拿起衣服就走开了。

秦小力说:“算了,王明明,咱们走。”

于大兴接过话茬说:“算什么算?……不——能——算!”

二班一个男生回应他,说:“那你想干什么?”

于大兴反问:“你想干什么?!”

说干就干,你推一把,我推一把,两人真动起手来!其他又有几个男生加入进来。秦小力和王明明连忙劝架,却已不可收拾。

齐望、刘胜利、老黑、狗熊等猛听到旁边有动静。

刘胜利大喊:“不好!打起来了!”

齐望跳起身说:“老黑!你拉住你的人!我拉我们的!”

四人冲过去,那边已经在地上滚成一团。齐望、刘胜利、老黑等人拼命拉开打架的人,混战之中,也分不清谁是谁了。这时,戴着值周生臂章的高年级同学跑过来。在操场锻炼的其他同学们也围了过来。秦小力愣在一边,吓坏了。一零一中学的学生从小就知道,打架是要受严厉处分的。这时,值周生中有认识秦小力的高年级同学,就问:“秦小力?是你们班的吗?”

秦小力抹掉眼泪,坚决地说:“不是!”

体育老师徐少白赶过来。他问道:“齐望、刘胜利,是你们班吗?”

齐望说:“是。”

“怎么回事?”徐少白问。

还没等齐望回答,一位值周生就说:“太不像话了!难怪都说你们班是个乱班哪……”

刘胜利急了,说:“谁说我们是乱班?!”

值周生反问道:“还不是吗?刚开学就又丢钱,又逃学……还打架!”

等齐望从校长室回到班里,看到的是一片愁云惨雾。几个女生在抹眼泪,男生们都黑着脸,没一个人说话。那一句“乱班”的称呼,刺伤了所有人。齐望决定马上召开班委扩大会,更加出人意料的是,在会上,齐望提出了辞职。他说:“这次与二班发生的打群架的事情,主要责任在我。我是班长,同时又在现场,没能控制住事态的发展,使得二班的一位同学右胳膊受了伤,这将会影响他一段时间的生活和学习。他现在已经去医院了。”

刘胜利说:“我也有责任。”

齐望说:“作为班长,我要负主要责任。我已经跟陈老师说了,我要引咎辞职,不再当班长了。”

女生们发出“啊?!——”的惊呼。

于大兴也意外地问:“啊?你要下台?”

王明明说于大兴:“都是你惹的事!”又对齐望说,“又不是你打的人,齐望,干吗让你辞职?”

齐望说:“开学以后,咱们班上发生这么多的事情,都与我工作没做好有关系……从今天起,我要从一个普通的团员做起,努力改造自己……”

刘胜利说:“我不同意!你是全班同学选的班长,要是不干,也得全班同学同意才行!”

王明明说:“对!”

齐望说:“即使我不再当班长了,但我还是一名共青团员,我还会一如既往地起带头作用,积极配合班委会和团支部做工作……”

秦小力从吃惊到不忿,终于忍不住了,说:“咱们找老师去!……是他们班先动的手!再说又不是齐望打架!”

李丽珍敏感地提醒她,说:“秦小力,你冷静点好不好?……齐望自己都提出辞职了,你还想干什么?”

王明明对她说:“李丽珍,人家秦小力提个建议,你可以不同意,那你也不能不让人家发言吧!”

李丽珍反击说:“王明明,你别那么小圈子啊!”

王明明反驳说:“谁小圈子了!你什么意思?”

刘胜利阻止道:“都说正事!你们女生怎么回事?……这样吧,我去向老师汇报,就说,我们班委扩大会不同意齐望同学的辞职申请!”

对于这场发生在篮球场的打架,体育教师徐少白有他的说法。他认为,竞技运动最本质的特征就是比赛与对抗。在体育运动环境下,直接而剧烈的身体对抗和比赛中,很容易激发个体间的冲突,包括语言和肢体的冲突。同时,青少年在参加体育运动的过程中,通过与对手和队友的争夺,他们的身体、心理和道德都会得到锻炼。如果没有人受伤的话,应该以教育为主。

陈露也向校长陈述了她对齐望的看法。她认为像齐望这样的学生干部,是学校很宝贵的财富,他一向积极带头,处理问题有能力,有主见,在同学中间有比较高的威信……而且,他本人并没有参与打架。但是校长强调,一零一中学十几年都没有发生过打群架的情况。这次打群架显然是十分严重的,影响很恶劣。

事情已经不可逆转。晚自习前,陈露老师来到教室,宣布了学校的决定——撤掉齐望的班长职务。

全班异口同声地发出了“啊——”的一声。齐望坐如雕像。秦小力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班里几位爱激动的女生也同时哭了起来。

同学们回过头去看齐望。齐望镇静地说:“晚自习时间了,大家做作业吧。”

当天晚自习下课时,齐望一直呆呆地想事,对下课铃声充耳不闻。刘胜利和王明明默契地把同学们劝离,让齐望一个人留在了教室。

在齐望内心,他是被真正的撤职吓到了。本来他自己提出辞职,以为是个英雄之举,老师和同学们必定会挽留他,然后他再把握第二次机会,与全班同学一起励精图治,把班集体搞上去。但是,事情竟然完全出乎意料地发展到他的请求真的被批准,他有史以来第一次不是班干部了。几乎从幼稚园开始他就是小班长,从小就会挺起小胸脯站得笔直,他有非常强的自制能力,并能够带动一盘散沙的小朋友们学他的样子,听从老师的口令。如今开始当一个白丁了,他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是校长撤了他的班长,不知老师们是不是真的要放弃他了?今后他还要入党,还要进步。他该怎么办?去不去找老师谈谈呢?谈什么呢?是你自己提出辞职的,按说你就应该有充分的思想准备了,可是谁也不知道,你没有,根本没有准备。你高估了自己在老师心里的位置。你只是个学生,齐望。

坐到熄灯铃响,齐望这才发现,教室里,同学们都走光了。齐望起身,关上灯,离开教室。明天,明天,你就是个普通学生了。

这一夜,秦小力也没睡好。白天打群架事件,就是在她眼前发生的。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她亲眼看到的,但是事情就是那么不可控制,没有看到火星,却突然着起火来,突然就打起来了,突然就好几个同学参与了,突然就成了大事件。齐望是多么的无辜,她是知道的。他在旁边换衣服换鞋,这边出事的时候,他的一只鞋带还没系好……秦小力,你可以向老师向校长作证的。可是,你刚刚下了决心不理他,责备他不关心你的政治生命,谁知他的政治生命也几乎停止了。晚自习以后离开教室的时候,秦小力曾回头望了一眼,齐望那雕像般的身影,已深深地刻印在她的心里。明天怎么办?安慰他,还是继续不理他?

对齐望的所谓“下台”,同学们的反应不一。大部分同学感到惋惜,小部分同学反倒为他庆幸。比如学习委员邢还,当她第二天早上到教室以后听说了齐望被撤职的消息,就专门去找齐望,安慰他说:“齐望,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你终于可以安心学习了。”

秦小力在一旁拍拍邢还,模仿齐望惯常的口吻,说:“不对啊,学习委员同志,当班干部是为人民服务,怎么就不能安心学习了?”

邢还一听,自觉失言,捂住嘴就笑了,说:“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齐望学习一直很好,人家初中的时候就把高中数学学完了,现在就可以更上一层楼了,该自学大学数学了。”

看着两个女生班委,齐望没有吭声。

而萧博的反应则比较独特。课间休息的时候,萧博悄悄走近齐望。他说:“齐望,小学的时候,我的大队长突然被撤了以后,我一整天都没吃饭……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齐望先是故作坚强地说:“别想得那么严重……就是……可是……的确很不好受。”他终于承认。

萧博说:“我知道昨天打架也是因为我。齐望,这次算我欠你的,以后我一定加倍偿还。”

齐望说:“你也没参加打架,不赖你。”

萧博说:“我上小学当大队长的时候,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可还是被撤了。……我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咱们自己不能左右的,那就逆来顺受,卧薪尝胆,将来东山再起……”

齐望苦笑,打断说:“谢谢。”

这天傍晚,齐望与初中时的几个同学聚在一起,他们给自己的小组织命名为学马列小组。大家不可避免地谈起这次打群架。

老黑学着电影《红日》里的台词,对齐望喊着:“‘张军长,你一定给我顶住——给我顶住——’齐望,咱们不能轻易就放弃领导权!我说齐望,你怎么自己就撤了呢?”

刘胜利说:“我也该找老师去,这也有我的责任。我是团支部书记,应该先撤我……”

老黑急了,说:“哎哎,刘胜利,你们两个中间,一定要留一个!咱们不能全军覆没啊!”

齐望说:“对,保存有生力量,坚持正确方向。你在朝,我在野,一样干革命。……你就不要也提辞职的问题了。因为我离开以后,你的担子更重了。帮助后进的同学,发展新团员,都得你来干了……”

刘胜利问:“哎,齐望,你说,谁来接任班长比较好?”

齐望说:“我觉得,不能再选干部子弟了,应该选一个……”

老黑插话说:“你这说法不对啊,谁合适就让谁干!干吗不能再选干部子弟?避嫌呀?我说齐望你就是这点不好,老想讨好别人……”

齐望说:“什么讨好不讨好的?是团结大多数!”

刘胜利说:“有了——就李丽珍!她这个人要求自己和别人都比较严格,虽然有的时候小心眼,但是她能及时发现问题,看问题尖锐,敢于批评……”

“李丽珍?我再想想……”齐望说。他先想到的是秦小力和李丽珍的关系,一个文体委员,一个班长,她们以后怎么合作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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