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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沉浸在睡眠中的我,仿佛深处泉底,周围的山石壁垒把我与世界隔开了。没有一丝风,没有一点儿声响,没有一点儿纷争。

我沉溺在这氛围里,久久不肯醒来。

“哗”的一声,有人猛地拉开窗帘,把阳光放了进来。

日光灼热亮烈,舔得我眼睛干涩生疼,迫得我睁开双眼。

双目一开,只见嘉熙静静地站在床尾,目光幽然地望着我,吓得我整个上半身都弹了起来。

“昨晚不顺利?”他问。

“嗯。”

“她现在正在上课,你想不想去增加点好感度?”嘉熙嘴角流露出一丝吊诡的笑。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芷涵的班旁听?”我惊魂未定。

嘉熙肃穆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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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古色古香的桌椅排列出精巧雅致的队列。

坐在这个陌生的教室里,看着身旁鱼贯而过的陌生人群,我感到某种很复杂的东西绕上了我的心头——放着自己系该上的课不上,来其他系旁听,这种傻事,估计也只有我和嘉熙干的出来了。

不认识的美女一个个填满座位,上课铃很快响起。

芷涵踏着铃声走进来,径直从我身旁路过,坐在了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上。随行的还有一位冰山美人,我从未见过。

“芳菲没来,有点小失望吧?”我揶揄道。

“是啊,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嘉熙掩面长叹。

“我和芷涵相隔整整有三排,隔得这么远,我怎么和她交流?”我泄了气似地说。

“她旁边不是还有一个空位吗?你就大大咧咧地走过去,然后坐下。”嘉熙古怪地说。

“这可是上课呢,大哥。”我心里没底。

“老师不是在写板书吗?手脚利索点,他发不现的。”嘉熙信誓旦旦。

“那其他人呢?他们都会像看白痴一样看我的!”我的视线迂回地扫过四周的人群。

嘉熙定定地看着我:“那又如何?你很在乎别人的眼光吗?”

我的胳膊支在桌上,用手托住头,不断权衡利弊。

“你现阶段要做的,就是要让她周围的人都知道你们有戏,你们才真的有戏。如果她周围的人连知道都不知道你,那你就彻底没戏了。”嘉熙点破要害。

我下定决心,咬牙道:“给我打气。”

“好,给你打气。”

“不是这样子,你应该说,加油,你能行!”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嘉熙凝重的嗓音显得悠远坚定且神秘,“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守护世界的和平,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向上吧,少年!”

伴随这句话,我猛然起身,犹如黑夜里肆掠的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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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冰棍似地走到芷涵旁坐下,僵硬得仿佛木头人。一路上我紧张万分,好似在踩高跷,下面是无尽的深渊。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不祥的气息和死一般的沉寂。

芷涵那双水灵的眼眸震惊地看着我,语气是罕见的残酷冰冷:“你怎么跑到我们系来听课?赶紧出去!”

我的脑袋一阵涨痛,万万没想到芷涵开口就是“逐客令”。

“想见你呗。”我尴尬地说,无法回避心中的不舒坦。

“哎呀,我不管,你赶紧出去!”芷涵不耐烦地推搡着我,似乎我是个惹人厌的臭虫。

某种冰凉刺痛,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我的心脏:“给点面子好不……”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总之我警告你,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走,我就生气了!”芷涵的声音异常寒冷,如同冬天里被白霜遮掩的小草。

我恍若一个被风忽然吹起来的塑料袋,在半空中停顿,失去方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

教室里充斥着风扇拼命转动的声音,火辣的风不断地扫在脸上,像是一道道灼痛的耳光。

“二。”

这风痛痛地打在脸上,又像是打在心里。

“三。”

芷涵怒瞪我,仿佛我成了她的敌人,仿佛之前发生过的那些愉快的交谈,那些月夜下静静地行走,那些心有灵犀的默然,都成了隔世的记忆,不复存在了。

一时间,竟如重石撞击胸口。

我艰涩地起身离去,空气好似变成了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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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伴随着云层的推移,渐次稀薄。我黑眸下的阴影也变得越发浓郁,像一滴无法拭去的墨迹。

随我一起走出教室大门的嘉熙,话语里蕴藉着一股凄伤:“兄弟,不好意思哈,我以为可以增加好感度的,没想到……”

我想说“没关系”,但是却说不出话来,只因一种叫做痛苦的小虫,在咬噬我的心。

“不过说句真心话,通过这件事,我认为你和她并不合适,因为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况且有子虚在,你胜出的概率太低……”

他的话让时间都仿佛静止。

我忿忿不平,气到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就因为他比我有钱?”

嘉熙的双手举在胸前,示意自己并无冒犯之意,“钱只是一部分,他还比你有权!”

“奇了怪了,你又不是芷涵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她爱钱或者爱权?”

“呵呵,现在女孩子的择偶观大家都心知肚明,就不必争论了。”

话语碎成了片段,我们都沉默了。

沉默的,好像从未开口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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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阔看我一脸凝重地走进寝室,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斯年怎么一副死了爹妈的晦气样?”他询问嘉熙,嘉熙如实把适才发生的一切说了。听完叙述,肖阔黑色的双眸中透出一丝悲悯,“唉……看来我们大伙要去酒吧喝喝酒换换心情了。”

“不想动。”我浑身乏力地倒在椅子上。

“那就在寝室里喝。”肖阔有在寝室储酒的良好习惯,只见他翻箱倒柜,很快摸出一瓶芝华士,给我倒上满满一杯。

他和我干完整整一杯后,说:“你知道吗?当一个女孩觉得对不起你时,你就占据主动了。”

我沉默得像一枚针。

“我敢肯定,事后芷涵会反思今天的所作所为。”他目光落地,凝视着地面,“你现在要做的,无非是给她一个恰如其分的契机,让她主动联系你。”

“什么契机?”我来了兴致。

“还没想好,不如我们先热闹热闹,毕竟有好心情才能有好想法。”肖阔打开电脑音箱,顿时乐声震天,让我的耳朵颇为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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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至微醺,人有点飘飘然。

我最爱的状态就是微醺,身体微微发热,头脑轻轻晕眩,然而还是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一向认为,微醺时的状态才是一个人最真实的状态。

肖阔蹦蹦跳跳,止不住地摇摆,跟着曲调哼唱,让整个寝室俨如一场小型音乐会现场。

嘉熙则在这热闹非凡的场景里,越发显静,在嚣囔中沉默如海。

我自己呢?我身心空洞,仿佛正在经历一次不打麻药时的手术。

我感到疼痛,却不知这痛来自何方;我想要呐喊,喉咙却像是被堵上了棉花。

我浑身充满了没有来源的怒火,力量像是滔天的洪水,无处发泄。

“真想找人打一架呀………”我攥紧拳头,默默地说。

走廊上,脚步声踢踏作响,像急促的雨点。

随后爆裂的砸门声如一池陡然升高的湖水漫过我们的头顶。

机敏的嘉熙快速关掉音响,寝室里顿时静谧下来。

我们三人齐刷刷地望向被砸出一个大洞的木门,瞠目结舌。

黑呼呼的洞就像斑点一样在木门上生长着,最终,木门不堪重负,轰然倒地。

一群人凶神恶煞地涌进来,惨白的月光透过纱窗,打在我身上,让我的体温瞬时降到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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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逐渐变冷,凝结出固体的颗粒。

进来砸场子的人约有数十人,均外表狰狞,好似来自地狱的恶鬼。

为首一人头发雪白,眼神凌厉,似要用目光一寸一寸地啃噬掉我:“你们谁把音响开这么大?!给老子站出来!”

脾气火爆的肖阔怒道:“我们音响开多大,关你**屌事?”

对方操出一只匕首,对准肖阔:“说话给老子注意点,凭老子的背景,卸你一条手臂都不会有任何麻烦!”

“你妈bi!”肖阔按捺不住,准备动手。

我心里一沉,血液猛地冲上头顶:“你知道这是谁的寝室吗?这是学生会副主席、纪检部长作霖的寝室!”

他哈哈大笑,就像春雨打落满树的花:“作霖算个屌!你知道我后台是谁吗?是学生会主席、组织部长子虚!”

一阵剧痛袭来,我身体颤抖,内心纠结如麻绳。

“大哥,消消气……消消气……”嘉熙一个箭步窜出来,挡在了我们前面,用我们都意想不到的方式,低三下四地说,“我们几个就是想热闹热闹,没想到吵到您老,真是对不住。”

“哼,总算出来一个说人话的了。”白发男淡淡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

我心头怒火中烧,本想一拳击在他的鼻梁上,但是一想到正面冲突将造成作霖和子虚的暗斗变成明争,我不得不隐忍不发。

“呵呵,来来来,大哥抽根烟,消消火。”嘉熙从肖阔的烟盒抽出一根中华,递给那人,还殷勤地为他点上火。

“不错,算你识抬举。”白发男在自己兄弟面前赚足了威风,不由得意洋洋,“以后注意点,不要这么吵。我就住你们楼下,如果你们让我不舒服,那我就让你们活不安生,懂不?”

丢下这句话后,他们如风般转身离去。

望着残缺一地的木门,我心中盈满了悲凉。

“我擦!”肖阔抵抗着身体内部汹涌着的可怕怒意,这股怒意使他的五官变得恐怖而畸形,“嘉熙你到底在做什么?!”

嘉熙没有说话,眼神空洞的他,似乎灵魂已经破碎。

“你说话啊!”肖阔骇人的冰冷目光,让触碰的人身体发寒。

嘉熙摘下眼镜,眼中的光辉就像被蒙上了一层薄灰,略显暗淡,“我还不是为了大家好,别人来势汹汹,其中一个还随身携带匕首,我们赤手空拳,怎么斗得赢?”

“那也要斗啊!男人什么最重要?尊严最重要!他妈的尊严没了,要命有什么用!”他的话仿佛重锤猛击,利斧怒凿。

我伸出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嘉熙是对的,如果刚才我们与他们正面冲突,那作霖的政治前途就完蛋了。作霖可不像子虚是贵族,他是实打实升上去的,不能让他因为我而染上政治污点。”

“因为你?”肖阔皱眉。

“嗯,因为我。”我沉声道,“我怀疑这个人是子虚派来故意找茬的。”

“那你打算怎么应对?”嘉熙插话道。

“待会扳回来便是。”

“怎么扳?你倒是说说啊!”肖阔声如裂帛。

“看我的。”脑海中有无数线条纠结缠绕,直至展开成一套完整的逻辑链。那突如其来的灵感,好似一线光从云层里漏下来,汹涌地照亮了大地。

我努力让自己的语速平缓且富有张力:“做好准备,现在我们挨个去其他寝室动员。”

“动员谁?”嘉熙问。

“动员别人加入我们的队伍。”我瞳仁里的血丝,蔓延出诡谲的路线,“刚才那人是哪个系的?”

“他说他住在我们楼下,那应该是X系的。”嘉熙说。

“很好,就说X系的人过来挑事,说要把我们系灭了。”我的双目开始燎燃。

“其他人会听从我们的动员吗?”肖阔问。

“那就得看我们添油加醋的本事了……”我的话语如同雷雨交加时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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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挨个敲门,鼓吹两系对立,用尽一切煽动性的言论争取盟友。

在我们声情并茂的演示下,很多人听从了我们的蛊惑,群情激奋,恨不得操着家伙直奔前线。

其中一个经常沾惹是非的刺头更是跃跃欲试,去我们寝室搜刮了数个酒瓶,噼噼啪啪往楼下砸去。碎片四溅,像一枚枚钢针,散布在过道上。

“楼下的畜生跟老子滚出来!”他的咆哮就像一场风暴,席卷过所有人的大脑,留下一地支离破碎的粉末。

“是的,快滚出来!给你大爷磕个头。”肖阔在一旁附和。

在他们的叫喊下,整座楼都被惊动了。

那刺头问我:“刚才来惹事的是哪个寝室?”

“在我们寝室正下方。”

话音未落,他一个酒瓶掷去,砸在那门上,发出一声脆响。

“开门,狗日的,跟老子开门!”他又一个酒瓶掷去,玻璃残片在寝室门口形成一地残渣。

门终于开了,之前那嚣张跋扈的白发男畏畏缩缩地探出头来。

“就是他!”肖阔认出他来,眼冒火光,一脚朝门踹去。白发男受惯性影响,脚步一滑,摔倒在地。

声势尽失。

现在是我们人多,他们人少,局势大逆转。

可怕的笑声从肖阔嘴里涌出,把他映衬的,像是地狱中的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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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是如此,你方唱罢我登场,没有哪个能长盛不衰。

白发男明显想负隅顽抗,操着家伙上蹿下跳,就是不敢动手。

肖阔想揍他,我扯住他,不让他上前。

“你干吗!?”肖阔不解地望着我。

“等等,再等等……”我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声音缥缈的仿佛冻湖上长年不散的雾气。

“来啊,有本事打我啊!子虚可是我干哥哥,你们给我小心点!”白发男恍如在夜晚外出觅食的毒蛇,眼神中闪烁着可怕的血光,“今天不杀死个把人,老子还不依呢!”

“都给我住手!”这声音如同刀枪剑戟般的阳光,撕裂了暗夜。

听到这声音,浅笑堆上我的嘴角。一切果然在按我的剧本发展。

“杀杀杀,你要杀谁!?”有着钢针一样又短又粗的头发,透出一股犟劲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怒视白发男,“把手上的匕首给我放下!”

焦灼、紧张、懊丧似无数箭矢,刺透了白发男的心。

我们虽然来者不善,但是手中均没握武器,也没破坏他们的门,如若非要较真安个罪名,顶多也就是聚众喧哗,算不上什么大事。

而白发男他就惨多了,砸碎了我们的门不说,还手拿管制刀具高喊要杀人,人赃俱获,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你这个王八羔子,不好好学习,偏学古惑仔是吧?”中年人怒火冲天地说,“别解释,我不想听你解释。我已经了解到了,是你先动手的,砸烂别人的门,所以你胆敢给老子狡辩一句,就立刻给我滚蛋!不要上学了。”

话已至此,白发男只好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一语不发。

那中年人转身面对我们,柔声细语地说:“好了好了,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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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暗沉,云团如怒涛般遮蔽了月光。

“真不爽,居然没动手就解决了问题……”肖阔意犹未尽。

“我很奇怪,那中年人是谁?为什么白发男对他噤若寒蝉?”嘉熙问。

几缕凉风吹动阳台上的窗帘,一起,一伏。

“校保卫科科长。”我拉开窗帘,天空呈宝石蓝,将整所学院都抹上了极其优雅的色调,“是我发短信给作霖,托他安排的。”

“原来是你在幕后操作!”肖阔像是透过丛丛树冠的缝隙观察我,眼睛眯成一条缝。

“今晚还真是过得印象深刻……”灯光透过镜片,在嘉熙的眼睛周围打下淡淡的光影。

“是啊,门都没有了,自然深刻。”我倒满三杯酒,“是兄弟,一口干!”

“一口干!”

我们一饮而尽,欢呼声沸反盈天,像是革命取得了胜利,旗帜插进了旧王朝的山头。

“我们出去住吧。”我说,“没有门,很没安全感。”

“很好的提议。”嘉熙关掉了电灯,顿时黑夜谋杀了光,世界涌起无限黑暗,一点光亮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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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初升,屋内洒下万道霞光。

我在约莫九点钟醒来,整个人昏昏沉沉,仿佛遭到了沉重打击似的。

嘉熙也没好到哪去,上下眼皮像被强力胶粘住一样,黏糊糊地睁不开。

我们三人在学校对面的快捷酒店开了间三人房,嘻嘻哈哈闹腾至半夜才入睡。

我思忖,貌似今天还有课。

“上课不?”我起身懒洋洋地问。

“上个屁!”肖阔蒙着脑袋,对我竖起中指。

是啊,上个屁。

我重新倒回床上。

不知为何,醒了一次后,再次入眠就变得困难重重。

我开始思考怎么才能将昨晚的事传到芷涵耳朵里,给她一个契机,让她关心一下我。

我皱着眉想着这一切,仿佛用尽了世界上的全部时间。

手机呜呜地震动起来,我看了看来电者的姓名,一个激灵当即袭遍全身。

“……芷涵?!”拿起电话后的我,微微颤抖,心绪像月光下的海浪翻涌不息。

“你没事吧?听说昨晚你们差点和别人打起来。”她着急地问。

明媚的阳光在视线里铺开,折叠,反复,逐步褪去昨夜的梦魇。

在我冗长的记忆里,这是芷涵首次主动关心我。

“听谁说的?”一丝欣喜在内心深处缓缓发酵。

“芳菲告诉我的。”她关切地问,“你还好不?”

听到是芳菲告诉她的,我别有深意地瞧了嘉熙一眼,心道:“果然是好兄弟,我还没暗示就把路给我铺好了。”

我言简意赅地说:“还好。”

“那就好。”她的声音和缓轻柔,与上次课堂上的冷漠有着天壤之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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