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府库(四)
李轩正欲答话,门外匆匆赶来一吏,急匆匆道:“启禀陆录事,镇守东乡路口的孟捕头来报,截得几个形迹可疑之人,请陆大人前去东乡查询。”
“既然陆大人要务要紧,那小子先行告辞了。”李轩见状,起身道。
陆正朝李轩苦笑:“你看……也罢我这就到东乡走一趟吧。招待不周,还请李公子海涵。”
“陆大人太客气了,你我头回相遇,便得大人如此礼遇,实在令我受宠若惊啊。如此,那我便先告辞。待大人彻查此案之后,我再为大人设宴庆功。”李轩与敬翔等人起身告辞。
白天的襄州城行人往来不算太多,李轩与敬翔、廖成平、管威四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敬翔苦笑道:“殿下,我们这次来襄州,就是为了逛大街的?”
李轩捉摸着下巴,点头笑道:“是啊,就这么闲逛着也不是办法……”
李轩突然扭头,仔细聆听着左侧写着“荣丰园”匾号的茶楼里传来的悠然歌乐声,笑道:“干脆我等忙里偷闲到这荣丰园茶楼上听听小曲,调养一下精神?”
往李轩所指方向看去,廖成平朝楼上望了一眼淡然一笑:“哦?忙里偷闲上楼听听小曲,殿下这主意似乎还不错么?”
“几位来得这是时候,今日主手的是襄州最有名的怜玉姑娘,一张一弛乃文武之道,你听这小曲唱得多甜!几位何不进来歇下脚?”路旁的茶楼小厮蹿到李轩等人身旁,脸上显出一副很做作的媚笑。
李轩神色略动:“哦?那便上去看看。”言罢抬步走入茶楼。
敬翔紧跟其后,却是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何来的张弛,一到襄州,便只有张,没来弛。
茶楼厅堂围坐了不少客人,此刻都凝神静气地听着弹唱。前面有一演艺的小台几个年轻秀美的姑娘正在演奏乐曲奏的是一曲哀婉动听的曲子《汉宫秋月》,当中弹琵琶的是怜玉姑娘,她弹得十分入神,时而低头时而昂首……
李轩四人走上茶楼,一个堂倌笑迎其入厅堂就座。他见当中有个空座,刚想落座被茶楼的堂倌客气地挡住,让他换另外一个空座。李轩有点不解,但没说另择一座位坐下了。
旁座有人用扇子在桌上轻轻击节感叹着:“弹得真好。”一身体肥胖的男子道:“弹得是好,你瞧她那手指头转起来跟小风车似的。是不是兄弟?”那人转过脸来对身后的李轩说道。
宋慈点头:“是,是很不错。”
一曲既罢,有人捧一个浅盘向茶客们走来,众人或掏两三个铜钱投向浅盘,李轩往身上摸了摸,尴尬的朝廖成平笑笑。廖成平立即会意,顺手掏了一贯钱,便投入那浅盘之中,示意这是他们四人给的。那人立即弯腰致谢。
李轩看旁边那空座一直没人坐,便觉奇怪,轻声问旁座的胖子:“这位兄台,这个座位空着怎么不让人坐呢?”
胖子笑道:“那是人家定下的座哪能谁都能坐呢?”
李轩问:“谁定的座,自己不坐还不让人家坐?有点霸道吧?是官家人?”
旁边一手执扇的男子道:“这位客人,话可不能那样说。陆录事可是个好官,为襄州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此人没别的喜好,就爱听小曲,每回听完必定付了账才走。哪像邹刺史蚂蝗似的,有便宜就占不见血不走。你可知道,那贪得无厌的家伙,单是给他家老太爷做寿,一年就做了两次。”
“哦?做两次大寿?”李轩不解问道。
执扇男子道:“怎么不是?他声称这老太爷生日刚好是闰月。刺史大人的老太爷要做老寿星,手下属员、城里商家谁敢不去巴结他,不去送礼?送寿礼的担子在大街上排成长队呢!”
李轩问道:“这么说襄州百姓觉得陆录事比邹使君干得好?”
胖子接口说道:“那可没法比,好多了!陆录事在襄州确是两袖清风,不贪不沾。”
“姓邹的跟他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呢!”执扇男子转过身来:“做官啊不在干得好坏就看上头有没有靠山。这邹山卓不知是否京里有靠山,听说没有,州衙银库的官银一夜之间失盗二十万贯。二十万两呢,如今那邹山卓仍是安稳的坐着刺史大座,只是来个闭门思过而已,而却让这陆录事忙得连小曲也没得闲空来听。”
李轩有点意外:“哦?这些事你们都知道?”
胖子笑道:“小小襄州城不过弹丸之地,这种事还能瞒得了谁?前几日这里大小官员们还为此与守卫府库的官兵大打出手,真没想到,这些平日里看似温文尔雅的官员,竟会和那些兵流子打了个差不多平手,双方各有致伤。啧啧,真可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李轩缓缓起身悄然走至窗口朝城外了望,月琴声叮叮咚咚地在耳边响起……
夜幕降临襄州城街市上比白天更显热闹。一座座酒楼、一个个商铺、一家家青楼大门前张挂灯笼招引路人,店铺伙计和烟花楼老鸨们涎着脸在门前拉客人。
李轩四人迈着悠闲脚步从街市上走过,不时有酒楼伙计和老鸨想拉他们进门:“老板进店喝一杯?”
“老板找个姑娘玩一玩开开心吧……”
管威护住李轩,不耐烦地一把甩开了:“去去去,没那闲工夫!”
忽然听得一阵急喊:“闪开快闪开!”随即听得马蹄声声一队捕快策马而至。
李轩等人赶紧站立一旁。
骑马在前的是身着官服的录事陆正,看上去神清气爽,情绪很高。稍后便是十几个捕快押运一辆大板车辘辘而行,板车上横陈几具死尸身染血污,面目可怖。
路人见了有的惊怕,有的兴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几个死人就是盗贼吧?”
“听说他们把官库里的银子都盗光了。这下可把案子破了。”
“这些恶棍不好好做人,要去做贼,做强盗死了也是活该……”
敬翔望着辘辘而过的囚车面露惊诧之色。
李轩突然高声叫道:“哟,这不是陆大人么,恭喜恭喜,擒得盗贼。”
陆正回头一看是李轩,举手示意车队停下。李轩上前:“恭喜陆大人,没想这么快便擒得盗贼。”
陆正得意洋洋笑道:“可不,李公子真是陆某贵人。盘查了几日无果,今日公子一到襄州城,陆某被寻到这几个窃贼。”
趁着李轩与陆正说话,敬翔悄悄靠近板车,神情凝重仔细察看死者。他用手慢慢抚摸一死者高高翘起的大脚丫,目光猝然一跳,接着又拉过死者的右手细作观察。
敬翔察看了一阵,才被陆正发现,大喝道:“先生这是在作甚?”
李轩赶紧哈哈笑道:“哎呀,敬先生,你这当过府衙吏的,这习惯怎么还是改不掉。陆大人,实在抱歉,这敬先生只是习惯性的检查一番而已。敬先生,我说你呀,要是破坏了陆大人的断案线索,我看你十个脑袋都赔不起。”
陆正闻言,神色稍稍转缓,挤出笑容道:“原来如此,多谢李公子体谅,本官还要赶着回府衙,告辞。”
李轩拱手朝陆正告辞,见他离远,低声问敬翔道:“有何发现?”
敬翔沉着脸,也低声回应道:“不太正常啊……”
李轩边走边听敬翔在身旁低声说道,突然驻足,仰头朝天,向着深邃的夜空长长吁了口气:“先回客栈歇息吧。”
襄州刺史府**院,夜色沉沉院外景物模糊不清,院内有数执械兵士守卫着火把数柄,照见院子一旁大板车上的几具死尸。
刺史府内厅摆设考究,厅堂有不少值钱的古董字画,桌椅都是紫檀木的,尤其厅前正中摆着一对鲜红的红珊瑚,格外惹眼。刺史邹山卓这时面带忧色端坐在厅前的一张太师椅上,旁边坐着赵匡凝。陆正与孟捕头同时走入厅堂。
邹山卓道:“陆录事,听说呃,你把那伙盗贼一举剿灭了?可喜可贺啊。”
陆正说道:“这是孟捕头的功劳,是他带了一队捕快查访多日,才查清那伙盗贼的行踪,还是让孟捕头亲自向范大人秉报吧。”
陆正大声道:“孟捕头你且说说这经过吧。”
一脸大胡子的孟捕头大步走进厅堂,向众官员行礼:“襄王千岁,各位大人。”
邹山卓点头道:“孟捕头,你说说,你是如何剿灭那伙歹徒的?”
孟捕头得意洋洋地道:“属下奉陆录事之命,带一队人马在山中草丛中转悠多日,千辛万苦终于探准了盗贼窝藏之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