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小说
书架
关灯 开灯 大字 中字 小字

第八话 绿水悠悠

王青鸾被大夫人撵得灰头土脸,好不容易回到青鸾居,复又瞧见庭院里徘徊不止的王家鸿,赶忙闪身藏进竹林。

她对电报的手脚让两个侄儿惊惧不已,匆忙赶回桐城这才发现真正病危的人乃是亓家爷爷,虽然诧异却也很快忙碌起来。

王家鹄大大咧咧不太思考其中关节,只顾念叨亓爷爷的好处,哭得鼻尖泛红也不自知。王家鸿却心细如发,时不时想寻姑母问个清楚,奈何她忙于布局无暇解释,处处躲避自己,竟是堪堪瞒到今日。

此刻终于望见姑母,锲而不舍的家鸿欣喜万分,几步跑前来气喘吁吁道:“姑母好兴致,独自一人赏竹。”

王青鸾见藏不过,只得笑盈盈探身出来,正要开腔寒暄一番,却被侄儿一把扣住手腕,急匆匆往屋里拉,口中不住高呼:“冬姨,快将药箱搬来,姑母身上有伤!”

直到清凉的药膏涂上皮肤,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颈间泛滥的红色抓痕――南凤归的杰作无疑,再偷眼一瞧小心上药的王家鸿,自是乐得眉开眼笑。

花厅里亓长歌闷闷坐着,听见有人进来,头也不抬,有气无力道:“出去,我不想见人。”

江清浅顿过一顿,复又前行。

耳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亓长歌心头的无名怒火腾地燃起,他重重一拍桌案,瞪圆眼睛嘶吼:“出去――”

“我来问问明日父亲出殡,谁顶灵位?”她道,嗓音清泉般挟有林间松涛的气息,似乎并不忌惮他的怒气。

亓长歌听得猛然抬头,见是三姨太,态度稍缓,挤出笑容温言问:“清浅你看呢?”

他对她向来相敬如宾。

“自然是恪道。”鬓间别朵白色绢花的江清浅答,毫不犹豫。

亓长歌闻言踱至窗前,凝视天际悠悠的白云,许久之后落寞开口:“若是从前,固然是他,可如今……他自甘堕落,我也就全当没有这个逆子!”

江清浅微微摇头,走到他的身旁,比肩而立,轻声发问:“你不曾亲眼见过,又怎知他自甘堕落?”

亓长歌温柔一笑,直直对上她探究的目光:“我相信鸾儿,她说是,便就是。”

相信是吗?江清浅不再多言,移步去瞧墙上的挂轴。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亓长歌的字迹,清浅两个字写得格外漂亮。

她蓦地眼圈泛红,心头堵得难受――相信,这话你也曾对我说过,就连清浅二字,亦是专门为我而练。可明明不过二十几年的光景,怎么再想起来却恍若隔世呢?

亓长歌全然不察,眯起眼睛晒太阳,睫毛在阳光下不安分地颤动,良久,他道:“让家鸿顶灵位罢。”

江清浅点头,默不作声地退出花厅,心事重重。行至浅园门口,大夫人房里的红梅冷不防跳将出来,扑到她跟前直直就往下跪,啼得哀哀切切:“三太太,求您救救二少爷!”

院里挽月瞧见,赶忙冲出来护住自家太太,冲红梅恨恨道:“姐姐快请起来,你这副哭天抢地的模样,给旁人瞧去不定要如何指摘我家太太呢!”

江清浅瞥一眼剑拔弩张的挽月,微微摇头,扶起红梅,将她让进屋里柔声询问:“红梅莫急,你慢慢说,恪道他……”

挽月不大服气,转身躲进里间。红梅受宠若惊,堪堪止住泪水回话:“二少爷不见了。”

江清浅闻言微愣,方才凤归苑里的情形她也知道,大夫人既已将胡管家他们哄走,恪道又怎会不在府中?

“我家夫人说,二少爷是被五太太给气走的。夫人还说,五太太这样是为将二少爷赶出府然后杀掉他,好让家鸿少爷成为新的少家主……”红梅又道,哽咽得厉害,甚至于吹出好几个晶莹剔透的鼻涕泡,阳光下闪闪发亮。

江清浅听得面色煞白,急冲冲奔回花厅,将这些话语原原本本告诉亓长歌,谁知他完全不为所动,眼皮都不曾抬起:“清浅,你所说的纯属无稽之谈,以后莫要再提,真没想到凤归竟然这般为逆子辩护,当真是……”

不可挽回吗?江清浅黯然垂眸,片刻复又看向亓长歌,一字一顿道:“日后莫要后悔。”

“我不后悔。”亓长歌迎上她的目光,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仍旧是面若冠玉的模样。

王青鸾听到这段对话已是半个时辰之后,转述人自然是胡威。她默默地听,冷不防笑得前仰后合,险些打碎手中的白瓷描金茶盏。

“杀掉亓恪道?不错,好主意,我倒是没想到呢。不过,也得亏没想到,不然还真就给她们说中了!”

她笑得太过夸张,胡威被吓得险些夺门而逃,勉强定下心神这才继续商议后招,出得门来,已近黄昏,他轻抚腰间变沉不少的钱袋,哼着小曲儿喜笑颜开,丝毫不曾发现墙角隐匿的身影。

并非旁人,而是王家兄弟两个。

王家鸿白天没能套出姑母的话,死不甘心,抓上弟弟躲进墙角打算夜战,恰好听得这些,当下惊得瞠目结舌,自己也曾料到此事另有蹊跷,不想却是这般龌龊的勾当。缓过一缓,他猛地掀帘进去,怒气冲冲,王家鹄紧跟兄长,面色亦是难堪。

王青鸾慵慵懒懒倚在桌旁,见两人进来,笑笑的递上盘花生蘸:“快来吃,专给你们留的。”

他们并未领情,只觉眼前的姑姑格外陌生。

王家鸿率先红着眼开口:“你骗人!”

王青鸾闻言搁下翠玉食盘,好整以暇的窝进设有雪白狐裘的紫檀雕花木椅,面上挂着轻浅的笑:“姑姑哪有骗人,你们亓爷爷可不就是病重?”

“姑母电报里说的是我们亲爷爷病重!”王家鹄急急争辩。

王家鸿瞥他一眼:“别叫姑母,她不配!”

声音虽是不高,可在王青鸾听来无异于五雷轰顶,她腾地起身,凑到家鸿眼前,恶狠狠道:“你再说一遍?”

王家鹄赶忙打圆场,挤进两人中间磕磕绊绊地劝:“姑母,哥哥他不会说话,您……别……别生气。”

王家鸿一把推开弟弟,直直对上面前女子几欲喷火的眼神,抻长脖子叫:“我说你不配!”

怒极反笑,王青鸾呆呆缩回木椅,将亓王两家恩怨和盘托出,讲得哀哀切切。

“也就是说,我们都是棋子?”王家鸿默不作声地听完,许久之后吐出这样一句,面上表情看不出悲喜。王家鹄亦是痴痴傻傻,显然深受打击。

王青鸾心疼不已,伸出双手去触他们,全然落空。

她蓦地心慌,哑着嗓音唤:“家鸿,家鹄……家鸿你不是讨厌亓恪道吗?这下正好除掉他。还有家鹄,哥哥当上家主,你就可以终世无忧。说话,你们倒是给姑姑说句话呀!”

“说什么?你为自己可笑的仇恨将我们从小带进亓府,现在还想将失去爷爷的亓恪道赶尽杀绝。”王家鸿猛地起身,眼中尽是不屑:“与你这样恶毒的人无话可说。”

王家鹄随兄长起身,双唇微颤,终是一声未吭。

走到门口,王家鸿停住脚步,回头对上王青鸾呆滞无光的双眸,郑重其事道:“亓家家主的位置,我不稀罕!”

“你们要去哪里?”她突然问,声音细若游丝,轻不可闻。

王家鸿左手掀起门帘,右手握紧弟弟,若无其事答:“告诉亓爹爹你的所作所为,然后寻回亓恪道,还他一个清白。

“亓爹爹,好一个亓爹爹!”王青鸾猛然发出尖利的笑声,从发间拔下一只银簪,直直抵向自己修长的脖颈,恨得咬牙切齿:“再走一步,我这就死!”

两个孩子俱是一惊,王家鹄挣脱兄长,扑上前就要抢夺发簪,徒劳无功。王家鸿虽未挪步,眼底却满是慌张。

王青鸾紧握银簪,定定望向他们,徐徐道:“我未曾见过含冤屈死的太爷爷,也不熟识郁郁寡欢的爷爷,亓家对他们造成的伤痛,到我这里的确微乎其微。可爹爹他苦思冥想二十余年,方才定下这个计策,我又怎能让他失望?”

她笑,云淡风轻,见王家兄弟不为所动,银簪复又刺进几分:“这仇你们报也得报,不报也得报。”

血珠肆意奔涌,染上素白的丧服,红得触目惊心。

“我们可以不告发你,但仅限于此。”干巴巴扔下这句话,王家鸿将发愣的弟弟狠狠一拽,头也不回地毅然离去。

身后的王青鸾徐徐放下银簪,笑得凄凉,不告发吗?这般足矣,木已成舟,今后由不得你。

俏冬打帘进来,见太太这副模样,吓得不轻,赶忙替她处理伤口,嘴里喃喃通报:“大院传来消息,明早让家鸿少爷顶灵位。”

“我知道。”王青鸾答,复又吩咐:“一会儿你去通知他,将此物带上。”

颤颤接过带血的银簪,俏冬仔细收好,不再说话,只顾埋头包扎。

天色渐晚,明月皎皎升起,仍是亘古不变的模样。(未完待续)

上一章 目录 章节报错 下一章
推荐阅读:
危险关系帝王业斗罗大陆4终极斗罗重生之毒妃春秋我为王上天安排的最大啦魔门败类剑来山海高中总裁在上我在下
相关推荐:
全能安保我的反骗生涯睥睨星空锦鲤叹无脉修真我的绝品女上司英雄是怎么炼成的神州天下界心动物园娱乐大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