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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话 香魂怅逝

方呈宇听得手中一顿,墨水在笔尖摇摇,终是坠落纸上,洇出团蓝得泛黑的墨痕。

他猛地反应过来,胡乱揉过信纸,摸摸鼻尖语无伦次地向女儿解释,“丫头,胡乱写写,爹爹,当不得真……”

卿雪又如何能信,死咬嘴唇忿忿道:“女儿不嫁,女儿若嫁,定只嫁给心悦之人――二少爷!”

月光如水,衬得她的脸盘格外冰凉。

方呈宇见事已败露,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拉过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丫头,你可知公馆里的人如何看你?”

卿雪静默不语。

“他们说……丫头,唉,我说不出口,脏,太脏!”他皱着眉头痛心疾首。

卿雪手指微蜷,紧紧抿着薄唇,面上苍白,毫无血色。

“丫头,爹爹知道你的心思。只是,现下公馆流言四起,对你,着实不利。更何况……”

方呈宇细细观察女儿神色,叹过口气继续道:“更何况,昨日我问过少爷,他说,在他心中,你与燕燕、雎鸠她们并无两样。”

卿雪听得这句眸子里满是震惊,抱着头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少爷护我上船,为我制衣,甚至留着被我踩脏的墨兰扇,他又怎会不喜欢我,不可能……”

“丫头――”方呈宇轻唤,声音颤抖,满脸心疼,“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少爷心善,无论待谁都是这般……”

卿雪恍若未闻,自顾喃喃,反反复复数着少爷的好。

方管家生怕女儿出事,找出安眠药哄她服下,战战兢兢躺回床上。

明日,我便禀明少爷亲自送丫头回去,也无需沈家来接,先回孔城再说,待与沈家小子完婚,加以时日,她就会忘记这些事情,对,一定会的……

如此想着,方呈宇缓缓陷入睡梦之中,梦里,女儿还是日日跟在自己身后糯声叫唤爹爹的乖乖丫头,没有亓公馆,没有二少爷,唯有他与姑娘,岁月静好,年华无伤。

月上中天,夜正深沉,本该昏睡的方卿雪蓦地睁眼,从舌底顶出药片,静静听过外间动静,闻得鼾声如雷,这才小心打帘出来,经过爹爹床前,凝视许久,终是默然离开。

苏卿雪迫不及待地从墨徐玦里钻出来透气,不期看见立在屋子中央的女孩,大吃一惊,反应过来自己并无实体,旁人察觉不到,方才释然。

闷在玉玦,人自然是认不得,可不论谁人,大半夜出现在亓恪道房间,动机定然不纯,她当即决定留下静观其变,毕竟床上可是寄身玉玦的主人,还是小心护着为妙。

“少爷,卿雪来同你道别。”姑娘轻唤,泪水涟涟,好不可怜。

真没想到亓恪道看着病病恹恹,痴情债倒不少,苏卿雪撇嘴。

哎,等等,这名字,轻雪……难道,她就是近日绯闻女主方轻雪?眯眼细望,女孩眉目清秀,唇白齿红,面容倒与自己有几分神似,许是年岁还小,身量尚且不足,却也平添几分灵气。

月色微凉,映得房间清清亮亮,方卿雪强忍哽咽缓步行至少爷榻侧坐下,行为举止,全然不似寻常丫鬟,更像是小家碧玉。

这样的姑娘又怎会做出如传言般龌龊的事情,亓公馆的人当真眼瞎,苏卿雪瞅着不由忿忿。

但见轻雪出神地凝视熟睡中的亓恪道,目光轻柔,寸寸掠过,似是要将他铭刻于心。

“你都不晓得自己笑起来有多好看……近来虽不时时见你,却也料得你是不大笑的,算起来,都怨我,连累你受人指摘。”

啧,姑娘你想太多,苏卿雪暗叹,这几天的确不常听亓恪道发笑,不过全然不是为你烦恼,而是看书太过痴迷,顾不得其它。

“少爷,你可知我昨夜所做之梦?梦里你听罢我对你的心意,开开心心抱住我宣布你意亦是如此,随后即就请来媒人向爹爹提亲。成亲那日热闹非凡,你说生生世世定不负我……”方卿雪回忆着梦境,眼角眉梢都似笑。

皎月渐渐西斜,苏卿雪默默倾听姑娘喃喃的诉说,不由悲从中来——轻雪懵懵懂懂的青涩心事当真令人惆怅。

方卿雪说到最后,险些又要落泪,她红着眼睛逼回泪水,起身走向房门,临近门槛,身形一顿,并未回头,毅然决然推门离去。

苏卿雪哑然失笑,真不知要如何告诉这痴情姑娘,她家少爷喝过牛奶睡得正酣,又怎能听得到她的倾诉,当真是……

不过,轻雪既然来同亓恪道告别,定是要离开公馆,倒不如跟着她四处玩玩,反正天亮玉玦自会把自己拘回去,这一点,苏卿雪屡试不爽。

谁成想姑娘并未走远,而是跑到一处水塘向着主楼遥遥拜过三拜,扑通一声跳将下去,水花四溅,看得苏卿雪心惊难当。

东方已见鱼肚白,苏卿雪徘徊片刻,好似想到什么,亦是跃进池塘,不曾激起半点涟漪。

方呈宇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麻雀吵醒时已是清晨,他用拳头揉开朦胧睡眼,望望女儿里间的房门,长长叹过口气,简单穿罢衣服,站在门外轻叩。

若是往常,不出五下丫头自会放声应答,今日已敲过十余下却仍旧毫无动静。方呈宇脸色大变,一把撞进虚掩的房门,唯见凌乱床铺,不见女儿身影,他悔不迭狠敲额头,竟是嚎啕痛哭。

众人被哭声引来,弄清缘由后慌忙四散寻人,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浑身湿淋淋的卿雪便被大伙儿拥簇着送回房间。

方呈宇慌忙帮女儿取出干爽衣物,另有丫鬟拿来毛巾热水等物什,忙活过后,这才发现丫头似乎不大正常,她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儿地朝众人傻笑。

天可怜见,卿雪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敢说,安徽口音短时间内着实很难驾驭。

没错,而今的方卿雪正是如假包换的苏卿雪,方才她灵机一动直直扑向方卿雪沉往塘底的尸身,不想竟给夺舍成功。

方卿雪魂灵消散之际将其十七年的点滴记忆尽数注入她的脑海,简单来说,十二岁前全是爹爹,十二岁后满是少爷。

傻姑娘,原来她也叫卿雪,而不是自己想当然的轻雪。

不过苏卿雪来不及感伤,当务之急是得设法应付眼前这一大帮人,单单口音问题就让她几近咳出肺来。

方呈宇见女儿咳得满脸通红,急忙扶她回里间躺好,转身出来对满屋的人作揖道:“呈宇谢大伙儿赏脸帮助,丫头有我照看,且忙且忙。”

众人闻言纷纷散去,于是,屋里终于清静下来。

苏卿雪只觉便宜爹爹暖心至极,不由粲然一笑。

方呈宇瞥见卿雪笑容,抚着她的长发涩声道:“丫头,方才你不在,爹爹我……”

看到方爹爹眼眶泛红,苏卿雪本想出言安慰,思及方卿雪寻死的原因,当即闭嘴,静候下文,她可不想刚得人身转眼又被锁进婚姻牢笼。

“丫头,爹爹不好,爹爹不该出言伤你,还好没事。放心,待身体好转,我们再回孔城,至于亲事……放着,先放着,丫头不必忧心。”方呈宇结结巴巴,生怕再次刺激到女儿。

苏卿雪闻言惊慌不已,还是得回孔城吗?思量着她压低声音含混道:“爹爹,以前都是女儿不懂事,从今往后,女儿定当只做分内之事,绝不逾矩……我们,可以不回老家吗?”

“丫头,你……”

“我不怕他们说闲话,身正不怕影子斜!”苏卿雪一面表决心,一面偷偷观察爹爹脸色,见他仍是眉头紧蹙,狠狠心,撇出杀手锏。

“方才,我跳进塘里,想着即便少爷不喜欢,我也愿意日日守着他。父命既不可违,故而只能以死求全。”

方呈宇登时一愣,死死盯着女儿满面担忧。

苏卿雪要的正是这种效果,赶忙俏皮笑道:“跳得池塘,反又发悔,人死灯灭,远不如好好活着,这才拼命攀回岸边。”

“丫头,老天保佑呵,幸好你……”方呈宇呼出口气汗涔涔道。

可怜苏卿雪一直压着嗓子说话,着实难受得紧,不由真的咳嗽起来。

方呈宇赶忙起身走向外间,口中囫囵招呼:“丫头,这些话以后再说,爹爹先去请医生,身体要紧!”

苏卿雪看似乖巧地点点头,实则满嘴苦涩,原本还想一鼓作气表明自己不再喜欢少爷,以此劝说方爹爹留在南京。

现在看来,还是得先练习方言,总不能一直扯着破锣嗓到处乱跑,时日一久定会惹人怀疑。好在前一阵她窝在玉玦天天听大家讲话,多少有些功底。

于是,借口养病,苦练一周的苏卿雪终于得以与众人自由交谈。

方呈宇见女儿整日精神饱满,确实没将闲话放在心上,也就逐渐打消回孔城的念头。

自此,苏卿雪再无顾忌,尽己所能,吃喝玩乐,快活得紧。

只可惜,好景不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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