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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两道湖湾，到大坝入口处，兰兰问张露露：“想进去玩吗？”

张露露回答：“现在不去，等我见到了爸爸再说……既来了，机会就多的是，何必要在乎此时此刻呢！”

“聪明！”兰兰又翘起大拇指赞许。

“只使得来‘聪明’两个字？”张露露嘲笑。

“还有别的字可以形容你的高智商吗？”兰兰反嘲，接着改口道，“长寿到重庆要修高速公路了，听说长寿湖也要一块儿连通……换着你小时候来，想进大坝里去玩还进不去呢，解放军站岗，一律不许外人进出……”

“那么森严干嘛？”

“怕阶级敌人搞破坏呀……想想吧，要是有坏人炸堤坝，下游沿河两岸岂不是淹没一大片……再过几年来，高速公路通了，长寿湖到重庆，由五六个小时的车程缩短到三五十分钟，是啥概念……”

“是啥概念？本人无知，愿洗耳恭听！”张露露仍旧冷嘲热讽地摆弄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吃豹子胆了，敢和小姥抗嘴！”兰兰转过脸来，盯住张露露。

“没有啊……”张露露满脸赔笑，“我是真的无知嘛！”

“好，当你是真的无知……一会儿见了你爸爸，可不能这样有大莫小的。你爸爸脾气不好，把他气着了他要打人……”

“嘿嘿，他是我爸，要打就让他打呗……爸爸在哪儿呀，转了半天，头昏眼花，爸爸的影儿还没见着……你到底是要拉着我兜风呢，还是要拉着我去见老爸？”

“遭急了？你急我不急……县里来人了，你爸正忙着接待，去了也不一定立马见得着……走吧，瞧你心急的！”

兰兰脚踏油门，手打方向盘，于是，车子顺着一道斜坡驶进了蓊郁茂密的樟树林。

在场镇的三岔路口，车子没有沿着柏油公路继续前行，而是改走了一条较为僻静的水泥路。

又是七弯八拐，大略十来分钟后，车子爬上了一座起伏的山峦。从车窗平眺出去，长寿湖宽阔的湖面再次呈现在眼前。

张露露不解，问：“咋还在湖边呀？”

“闭嘴，小麻雀似的，喳闹啥呢……睁开狗眼看一看，这是哪儿？”兰兰责备。

“小姥，你骂我？”

“骂你活该……现在我们到了湖的对岸，明白不？放眼望出去，对岸那幢冒着白烟的农家乐，不就是你住的地方吗？还大学生、高智商，连这也看不出来……不是要见你老爸吗，到了，前面那度假酒店就是你老爸办公的地方……我送你到酒店门口，自己进去……”

“你呢，不陪我？”

“陪得起吗？我还有我的事情呢，去吧，晚上小姥来看你，请你吃晚饭。”

说话间，车驶到酒店门前，停了下来。

保安上前打招呼。

兰兰摁下车窗玻璃，问：“你们张总呢，在办公室吗？”

“出去了，还没回来。”保安回答。

“去哪儿了？”

“那边，岛子上，陪县里来的领导……”

“叫艘游艇来，把他宝贝女儿送到岛子上去！”

保安歪着脑袋朝车里瞧，见车里坐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子，不敢怠慢，应声跑开，片刻功夫，转来，对兰兰说：“兰姐，安排好了，马上就到。”

“好吧，下去，我把你交给保安了，有啥需求，尽管给保安讲，你爸的保安就是你的保安，不必对他们客气……”兰兰嘱咐张露露。

张露露赖着未动，央求：“小姥，你不是很有钱吗，咋这点儿时间也舍不起？求求你了，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你叫我咋去见爸呀！”

“真是……好，小姥陪你……下车吧！”兰兰停好车，熄灭了发动机的火。

“谢谢小姥，天大地大，不如小姥的恩情大……”张露露借用兰兰说过的话，逗兰兰开心。

兰兰果然眉开眼笑。

稍歇息，突突一阵响，一艘小型轻便的摩托艇划着波浪驶到了大酒店下面的湖岸边。

兰兰带着张露露跳到游艇上，游艇立刻掉转头，昂首向湖心驶去。

驶过一座座小岛，游艇最后在离湖岸很远的一座青翠的孤岛上靠了岸。

兰兰和张露露下到岸上。

兰兰说：“这座岛以前是荒芜的，你爸爸花了千多万买下来，种脐橙和甜橙，去年开始下果子，都销到深圳和香港去了……你爸爸呀，再有钱也摆脱不掉农民的气息……他一有空就跑到岛子上来，和工人们一起锄地、施肥……你见到了他别吃惊，他的穿着打扮土得掉渣，一点儿没有大老板的派头！”

“好啊，我喜欢这样的有钱人……小姥，见到爸爸我该咋说话呢？”

“随便呀，你爸才不计较……他嘛，朴实，厚道，宽容，慈善……”

“可是……妈妈说爸爸的脾气不好……”

“那是以前……人啦，受过打击和磨难，性格就变了。”

“爸爸也受过打击和磨难？”

“咋不？你妈妈考上大学，一脚将你爸爸蹬了……想想吧，你爸爸这种自尊心强的男人，受得了吗？你知道你妈和你爸为什么离婚吗？”

“不知道的！”

“你妈妈下乡插队落户，住在咱家里，和她一起插队落户的有个男知青，叫雷振宇……”

“雷阵雨？好听的名字……”

“好听个狗屁……别打岔，听小姥把话讲完……那男知青厚皮死脸的缠你妈，还耍流氓，把你妈肚子搞大了……”

“呸，不许说妈妈坏话！”

“你不相信？我亲眼所见……他俩到湖里游泳，乱整……后来你妈怀了小孩，姓雷的上了大学，姓雷的没良心，把你妈丢了，你妈走投无路，是我哥娶了她……”

“那小孩呢？”

“送人了。”

“是男孩还是女孩？”

“问你妈去吧……总之，为这事你爸爸和你妈一直合不到一块儿……”

“合不到一块儿也不至于要离婚呀？”

“你不懂……哪个男人甘心娶一个被别人糟蹋过的女人做老婆？何况你妈不知天高地厚，还自视清高的不得了……做了婊子立牌坊，恶心！”

“小姥，你说话咋那么刻薄呢，爱与不爱是一个人的权力，为爱付出，伟大，光荣……”

“呵呵，伟大，光荣，那你去试一试呀，也为爱付出吧，付出你的贞洁、青春和未来的前程！”

“你以为我不敢吗，只要是真爱，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是敢的！”

“鸭子死了嘴壳硬，小姥年轻的时候也这嘴劲，现在不了……没有任何一个臭男人值得我去上刀山下火海……好，到了，看见了吗，山头上那个戴草帽、穿白汗衫、裤腿挽得么高的高个子男人就是你爸！”兰兰伸手向山头上指。

仰头望出去，不远的山头上，张露露果见一个高个子男人夹在人群中，朝湖面指指划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