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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兵待在车里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陈涛匆匆赶来，不等陈涛上车就对着陈涛嚷道：“都谈了些什么，和当官的讲那么多干嘛，难道当官的就金口玉言，只要张口，咱小民警就必须得洗耳恭听？”

陈涛开心一笑：“你不懂！”

进到车里，两人商量去哪儿吃午饭，然后再一起回派出所。王兵说：“陈大哥，咱请客，你想吃什么尽管说，我打电话叫郑容过来陪！”

“叫她来陪？”陈涛摇头，“这样吧，你难得进一趟城，来了，就陪小郑吃吃饭，摆谈点知心话。咱呢，也去看看小项，人家主动到派出所来看过我，不回拜一下有失礼貌啊！”

“定了吗？”王兵问。

“什么定了？”

“你俩的关系呀！”

陈涛爽快地大笑：“难道非得把关系定下来了才交往吗？咱们和你们年轻人不同，都是做过父母的人了，知道如何理解和尊重对方。去吧，和小郑好好的聚一聚，别忙着回乡下去。工作重要，恋爱也重要，不要顾此失彼。晚些时候再联系，好吗？”

“好的！”王兵赞同陈涛的提议，于是，开车把陈涛送到水气公司门前就独自去找郑容了。

陈涛按照项婷留的电话号码给项婷打了个电话，项婷立马跑出来了。

项婷诡迷地笑道：“给头儿告了声假，说要去接孩子……走吧，去哪儿吃午饭？”

陈涛跟着笑：“你把我当成你的孩子了呀？”

“男人都是孩子，永远也长不大。走啊，别愣着，同事看见了不好，上班时间是不允许会客的。”

“你们单位的规矩还蛮多嘛……不过，我提议去你家里坐一坐，自个儿做点便饭吃。我不大喜欢进馆子，既不卫生又不合口味。”

“好，我也不喜欢在外面吃饭。走，去家里！”项婷爽快地答应了，然后拢一拢秀发，在前面带路。

项婷住的是水气公司的职工宿舍，二室一厅，双阳台，不算宽敞，但仅母子俩居住已经足够了。

屋子收拾得干净整洁，临街的阳台上种了几盆花草，有茉莉、含笑、山茶、杜鹃和月季。茉莉和含笑都开过了，山茶正打着花骨朵，杜鹃似乎也正新蕊萌动，唯有月季，才开放出了鲜艳的红花。

陈涛见了，径直走到阳台上，瞧着盆花，问项婷道：“是你种的花吗？”

项婷“嗯”了一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肉来解冻。

陈涛也跟过去，替项婷打帮手。

项婷说：“去客厅里看电视吧，别来挡着我，厨房里的活儿哪是你们男人干的呀！”

“男人就干不得厨房里的活儿吗？”陈涛偏不离开。

项婷扭头：“不，我不想让男人干厨房里的活儿。男人应该把精力放到事业上，成与不成不重要，关键是要有所追求……陈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嫁给你吗？在认识你之间，同事给我介绍过的男人不少，有的条件还相当的好，但我压根儿没有答应过任何一个人，因为我和孩子她爸离婚的时候就发过誓，今生今世要么不再嫁人，要么就务必嫁一个有责任感和事业心的。男人没有责任感和事业心，在浮躁和急功近利的社会里难免不沉沦和堕落。我不漂亮，也没有多少学问，但我希望自己找到的丈夫能做一个有学问的人……小说写得怎样了？”

“快了，就最后10来个章节！”

“能让我先睹为快吗？”

“怕担误你时间……”

“咋会呢？我不大爱看电视，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就喜欢读一读小说。以前爱看琼瑶的言情小说，后来不看了，只读三四十年代的文学名著。那一代文学大师真不简单啦，他们写作几乎都不是为了金钱。像巴金的《家》吧，最初在报纸上连载，报社说写得不好，拉杂了，故事情节不吸引人，要停载。巴金得到消息后毅然决定放弃稿费，报社才答应继续载完。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家》拥有了多少读者，怕是没法统计的。所以，好的文学作品是经受得住时间检验的。陈大哥，我相信你能写出好作品来！”

陈涛哈哈大笑：“才刚刚开始尝试写作呢，哪里就敢奢望能写出什么好作品来呀！”

项婷摇头：“我不怀疑自己的眼光和直觉……陈大哥，我是离过婚的女人，又拖着一个孩子，并且长得一点儿也不漂亮……”

“要那么漂亮干嘛，又不是走T型台搞模特儿表演！”陈涛打断项婷的话，“漂亮的女孩子大多都很肤浅，因为她们太在乎自己的外表了，没有闲功夫去装扮心灵……我呀，与众不同，漂亮的女孩看一看，深刻的女人谈一谈，居家过日子嘛，还是只拣踏实本分的……孩子呢？”

“上幼儿园去了，要晚上才回来！”

“哦……”陈涛沉吟片刻，去灶台上取过一把小白菜来，掐去根须，“大妹子，带孩子到乡下来玩吧，咱母亲特喜欢小孩子呢！”

“过段时间吧，快年底了，公司的活儿较忙……陈大哥，你是用笔写文章呢还是用电脑写文章？”

“用笔呀，咱穷，还买不起电脑吧！”

“穷？警察会穷吗？”

“警察不穷？”

“是呀，不是说警察的工资高吗？”

“谁瞎说的？”陈涛目不转睛地盯着项婷，“我问你，你在水气公司每月能拿多少工资？”

项婷想了想：“啥子加完有将近3000块吧！”

“那你猜我多少？”

“肯定不比我少！”

“为啥？”

“因为你是警察，有警衔津贴；还有，你是大学本科毕业，定级定得要高一些……”

“是呀，咱是警察，咱是大学本科毕业，照理说我的工资该比你高。可是，实话告诉你吧，我每月的工资只有1100元……”

“啥子加完吗？”

“全部拿到手里的，包括执勤津贴、岗位津贴等等。”

“不会吧？”项婷将信将疑。

“大妹子，我没必要来骗你吧！我讲的是实话，干我们这行的，真是又苦又累待遇又低。你们逢年过节举家团圆欢乐时，便是咱警察大街小巷和田间地头辛苦奔波时。咱们的苦常人不能理解……”

“我能理解！”

“是吧！”

项婷点头，眼里有了泪花滚动。她望着陈涛：“陈大哥，小说写完了拿给我替你用电脑打印出来吧，现在出版社的编辑不喜欢看手写稿了。晚上没事，一边读你的小说一边打字，蛮充实呢……行吗？”

陈涛未置可否，他沉思着把头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