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汗流浃背的工作状态在很多时候未尝不是一件幸事。.org当汗水流的差不多快到尽头的时候，屋内的探照灯也渐渐走向生命的尽头。苦差事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劳动就是受罪，然而当丰收的果实装满箩筐的时候，脸上的额微笑才是最灿烂的。

我和费尔南多把探照灯分别安装在过道的拐弯处，这样就能保证不用受到幽黑环境的限制。以费尔南多的体格来干这种粗糙的体力活绝对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只不过他好像因为我的牵绊而始终没有彻底发挥出来。我听见他老是在抱怨我太慢，我知道这是客观原因，也明白这的确是我的过错，所以没有跟他拌嘴。

“终于到最后一个了，我的腰这回真的快断了。”我和他抬着一具尸体正要往出走的时候他对我说。“还好弄完了，要是再多几个尸体，我看我们只能像个瞎子一样干活了，你瞧见没，那盏灯几乎就是个摆设,连一点光亮都没有。”

我没有和他搭话，因为没有心思。面对着楼下一堆堆类似小金子塔样式的尸体，我只能说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到来。我们两一起把尸体放到栏杆上，然后喊着“一二三”又一起将手松开。尸体便落到地上，它摔在其它尸体的身上，随着惯性和地心引力又会向前再滚上几英寸直到停下来。

“是直接下去把尸体往外搬呢还是休息一会？”费尔南多一边在衣服上擦手一边问我。

“你要是累了你就休息吧。”我回答。

“我还好，主要是……嗨，算了吧，我干嘛找骂呢？你要是觉得扛得住那咱们就下去吧。反正我自己的力气绝对非常够用。”他说完后就超楼下走去了。

我紧跟在他身后也下了楼，这时玻璃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的是詹姆斯和杜宾。

“这么快？我还想着过来帮忙呢。”詹姆斯看着我说。

“你们那边办妥当了？”我问。

“当然，不信你可以出去看看。这里现在就像个独立世界，不，应该像个监狱，而我们就像是犯人，反正僵尸被堵在外面了。那些合金板的效果简直太棒了，僵尸根本没办法把它们撕开。”杜宾回答我。

“外面的僵尸到底还有多少？”我继续问。

“没多少了，比早上刚出来的时候少了一大半。而且我发现它们的行动现在越来越迟缓了，如果你身上带着武器，那它们绝对对你构不成威胁。”詹姆斯说。

“看来我的预判挺准确的。”我说。

“什么预判，能讲讲吗？”杜宾问我。

“那会你们在外面忙活的时候我就发现僵尸的行为已经开始退化不少，至少没有之前那么有攻击力和侵略性了。”我回答。

杜宾和詹姆斯看着我，那眼神好像在说他们根本不相信我的预判。詹姆斯还说：“这算什么预判啊，你可能是眼睛看花了。僵尸就是僵尸，永远都不可能有人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说僵尸的体力也会慢慢消耗殆尽，因为它的躯体就那么大，存储的能量也很有限，它们只是对活人有种难以割舍的‘情怀’，却不会因为吃了几口鲜肉就力气翻倍增长，它们和人不一样，食物对人来说是补充热量、力气的，但对它们来说那只是满足本能的**。”我自认为自己的表达清晰明了，但发现他们的反应依旧不信任。“算了吧，你们不相信，我是看出来了。詹姆斯，我听费尔南多说你会把卡萝尔带过来，她人呢？”

“哦，她说她不想过来，我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她说你一定知道原因。”詹姆斯回答我。

“我？我不知道啊。”

“她是这么说的，要不你现在回去问问，顺便报个平安，我觉得她一定是太担心你了。反正我们和僵尸的世界已经隔开了，至少不用再提心吊胆地在小岛上走路了，你可以大摇大摆地就想散步一样从这儿走到食堂去，我和杜宾过来的时候她正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一个人发呆呢。”他说完后故意把路让开示意我去食堂。

“不去了，现在不想去，等我们把这些尸体搬完了我再过去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我们几个又不是干不动，快去吧。”杜宾竟然说着把我往外推。

我还是没有去。我不知道卡萝尔拖詹姆斯捎给我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确实搞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真是个滑稽的家伙，你和卡萝尔都是。总是一副猜不透摸不清的样子，随便你们吧。算了，你要是不想过去，我们就抓紧时间干活吧。”詹姆斯有些不高兴了，他还将外套脱下来狠狠扔在进门后的窗台边上。

“这些尸体半个小时就能搬完，搬完之后呢？”费尔南多喘着大气问，也不知道他在问谁。

“搬完后你就可以去食堂休息了，剩下的我们来干，反正天也快黑了。”詹姆斯回答。

“你们要干嘛？”费尔南多又问。

这一次詹姆斯把抬在手上的尸体扔在半道上，转过身看着费尔南多。

费尔南多惊慌地问道：“我是不是问的太多了？好吧，我闭嘴。”他在很多时候都会表现出对詹姆斯的畏惧，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拜托不要这么看着我，我的胆汁都快流干了，我本来就……”

“没关系，你不用紧张。你要是真的想干点什么，那么——那么我还真有任务要派给你。”詹姆斯走到费尔南多跟前，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掏出烟递给他。

“什么任务？要是单独行动那就算了，我不喜欢一个人，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费尔南多接过烟却不敢放在嘴里，他的双手正在颤抖，从我这个地方看过去非常明显。

詹姆斯给他们两个点上烟，然后握着费尔南多的手。他的手暂时因为被詹姆斯握着看不出来颤抖了，然而他的眼眸子却跳得更加厉害了，就连嘴唇也在瑟瑟发抖。他就像个被强盗围堵着的小孩子，目光不停地在周围寻找能依靠的对象。詹姆斯看他这样，只好松开他的手，然后对我和杜宾说：“这个任务有些冒险，但是很有必要，布朗也知道，而且是他给我出的主意。”

“到底是什么？”杜宾急切地问。

比杜宾更急切的当然要数费尔南多了，因为任务的执行候选人目前只有他一个。他的目光不停地在我和杜宾身上游离跳转，可惜我和杜宾真不能给他信息，也就不能安慰他。

詹姆斯把抽了半截的烟头吐在地上问道：“乔治，他现在一定知道了法布里奇奥的秘密通道了对吧？”

“是的，我们刚从那个地方下来。”我回答。

詹姆斯把费尔南多拉着向楼梯的方向走过去，我和杜宾紧紧跟着。他们上了两级台阶便坐下了，我和杜宾站在他们对面。

“任务是这样的。”詹姆斯看着我们说。“我们得派一个卧底出去看看法布里奇奥那边的情况，目前确定的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你，费尔南多。”

“为什么是我？”费尔南多紧张的要命，他的牙齿甚至都开始打颤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不过在我回答你之前我想先听听你的意思。”詹姆斯说。

“我的意思？我有什么意思，反正你们都安排好了，而且候选人只有一个，那不就等于是定了么。但是我很想不通的是，和队伍中的其他人比起来我是最没有优势的一个，难道这就是原因？”费尔南多自己猜测自己回答。

“果然很不一般啊，怪不得连乔治都对你赞不绝口。说的很对，就像你说的，不过我得声明你所说的并不是全都正确，什么叫你最没有优势，反过来说这就是你最大的优势。胡安弗朗西斯科知道我们对你的态度，所以现在派你出去他肯定以为我们的内部出现分歧，当然，他也许不会按照我们的思路去想，但至少他会分心。你去是最有保障的，相信我们，也相信你自己。”

“不过我还是觉得我有些不合适。”费尔南多的烟也抽完了，但是他似乎忘记把烟头掐灭，以至于烧了自己的手指头。

“必须是你去，这是布朗的原话。他告诉我说有三个原因。第一，你和我们不和，布朗说这一点弗朗西斯科之前就知道；第二，你也是个有抱负有思想的家伙，只是你的能力和你在大家心中的印象恰恰是反比例的关系；第三，你的目的性很强，以至于把你最敏感的其他情感掩藏起来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抱怨过自己太孤独，想融入我们？”詹姆斯问。

“当然，当然记得。嗯，说实话，你刚才列举的三条原因都很在理，我也承认的确是那样的。只不过……只不过我又是对自己都不太放心，我担心卧底做不成反而真成了汉奸，这样不仅辜负了你们，反而对不起我自己，所以……”

“别所以了，就这么定了，我相信我的眼光，相信乔治对你的评价，相信布朗对你的分析，更相信你自己在我们跟前仅有的那一次吐露心声。具体的时间由你自己决定，至于到时候如何让弗朗西斯科信任你，我想你一定比我们有办法，对吧？”詹姆斯拍着费尔南多的后背，他叫上杜宾又去搬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