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干完这项任务之后，我带着无比自豪的信心朝着通往地下室的电梯口走去。.org靠在电梯的内壁上，我享受着这半天以来的第一次平静。说实话，这种平静并不是我想要的，至少在目前看来不是。我心里一直有一个标准，然而仔细想想后才发现，那个标准距离实现的日期还很遥远。

马尔克斯就站在地下室的电梯门口等着我。电梯的大门刚一打开他就问我：“好了吗？”

“当然好了，我们现在就从十字架路线最顶部的那个出口走。”我回答他。

“十字架最顶端？是哪儿？”

“你怎么也开始健忘了？就是我们第一次下来的时候通过的那个门？”

“好吧，我记起来了。等等，外面还有僵尸呢，让我们的人抬着合金板出去恐怕凶多吉少吧。”

“是啊，我把交代掩护我们的这件事给忘记了。我这就上去跟他们说。”

“算了，我去吧，你跑来跑去够折腾了，你在下面歇一会，我很快回来。”马尔克斯说完后像固定木桩子一样把我摁坐在电梯门口的一把桌子上。“你就坐在这儿，哪儿也不许去，我很快下来。”

“我知道了，我又不是老年痴呆，更不是学前班的小娃娃，你至于这样千叮咛万嘱咐吗？”我回答他。我现在已经越来越不喜欢别人把我当成特殊对象来看待了，这还得追溯到几小时前发生的事情身上。我只要一想起詹姆斯给他们说的那些关于我身体状况的话，就会立刻坐立不安。

我从桌子上跳下来，在这段短短的过道中间徘徊着。我心里想着要是真的像费尔南多说的那样，要是我的记忆力退化这件事真的被传播出去，那我该怎么办。我的第一判断就是我在组织中间的利用价值会被削弱很多，组织一旦知道了，或许会派一个人将我刺杀。詹姆斯就是组织中的人，尽管他说过自己没有加入组织而是自愿来的，但是我们都很清楚，他的背景关系和组织有很大的渊源。向他这种已经够明事理的人都会动不动杀掉一个没有用的人，更何况比他更厉害的。

想了一会，我又发现这样下去，自己会先败在自己手上。于是我只能硬着头皮向那些忙碌的卫兵走去，我想通过和他们交谈来分散我的注意力。因此诸如“你们都是哪个州的”、“有没有结婚”、“想不想回去”之类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从嘴里跳出。只可惜那些卫兵比我更加认真，他们干起活来一点都不分心。一听到我问问题，他们都条件反射似的向旁边躲去。

“嗨，嗨。你们什么意思？”我有些不高兴地问着，因为很是丢面子。

被我这么一问，他们更加明显地想极力避开我，于是都笑着从我身后走开。

突然，我听到一阵机枪横扫的声音在离我不远的过道出口响起。接着是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拳头打在厚厚的外门墙壁上发出闷雷般的声响，一下接着一下。我知道肯定是詹姆斯已经派人过来了。我向门口走去，把门打开。果然是马尔克斯带着一群卫兵正在门口和和僵尸对决。

“谢天谢地，你开门开得真及时。这些杂碎太不像话了，我们走到哪儿，它们就跟到哪儿。詹姆斯还说外面没多少僵尸，我看外面僵尸比我们这里的总人数要多好几倍。”马尔克斯手里拿着一挺机枪，说话的时候转过去又开了两枪。“赶快进去让那些卫兵把东西搬出来啊。”他又一次催我。

我赶忙跑回去把新开的这条路线告诉他们。于是我们有了两条通往外界的路。这样一来，合金板外送的速度大大提升，我想如果再把法布里奇奥那条秘密通道当做第三条外出的路线时，那我们绝对就成了一个海陆空全方位立体式的战斗模式。只可惜第三条路线不能往外送东西，尤其是这么大面积的合金板。

我把消息通知完了以后，又跑到出口的位置，我想问问马尔克斯我接下来应该干什么。当我跑出去的时候发现这家伙竟然不在了，我懊恼地叫了一声“他妈的”，于是决定自己“我行我素”一回，反正大家都在忙碌，也没人会关注我。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我便开始准备。

我要先回去帮卫兵往出抬一块合金板，然后再混到外面的队伍中，我相信一定有卫兵被僵尸吃掉，所以地上会掉有枪械，到时候我再捡一挺，最后我也会成为战斗小组中的一员。只可惜幻想终究是幻想，等我满怀希望地走到里面时，那里的卫兵已经走光，那些拆卸下来的合金板也已经全部被送到外面。我又不得不重新到大厅，至少那里还有个费尔南多等着。

我刚一上去他就问我：“怎么就剩你一个了？”

我没好气地回答道：“你以为我愿意？”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我只好换个话题问他：“他们把合金板送完了，那你还留在这儿干嘛？”

“等你啊，顺便给你留了一件武器，詹姆斯刚才过来的时候吩咐的，他说让咱们两个一直在这儿等着。他会在安排卫兵之后把卡萝尔接过来。”

我一听到卡萝尔要过来，立刻兴奋起来。但是瞬间，这种兴奋又变得破碎不堪。因为当我的视线投射在自己的身体上时，我会立即被那些“我有病”、“我的记忆力正在退化”的事情缠住。我知道我越想把这些东西隐藏起来，就越会暴露无遗，费尔南多和詹姆斯两个大男人都看得出来，更何况一个心细的女人。

我走到费尔南多跟前，使劲捏着他的胳膊对他说：“你千万要替我保密，总之这件事情不能让卡萝尔知道。”

“你是在求我吗？”他问我，两只眼睛看着我，好像是我真的在求他。

“你说什么？”我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于是问他。

“你要是求我的话，那就等等吧，这种事情犯不着给你卖人情。以后你会有机会求到我的，相信我吧，绝对会。不过今天的事情我说到做到，我发誓，关于你能力值下降的表现这件事绝对不会从我的嘴里漏出去的。”

费尔南多虽然油腔滑嘴，然而结果终究是令我满意的。只是他的附加条件比任何摆在眼前的客观现实都超值，因为他的筹码上加了一条多余的款项，那就是时间，而且是未知的时间。

“你别发呆了，现在有活要干。詹姆斯让我们两个把这里的尸体搬到一起，他说下午过来的时候会把它们全部清理干净。”费尔南多对我说。

“这么多尸体，咱们两个人搬，这恐怕很不现实。”

“能搬多少就搬多少，没人强迫我们一定要搬完。我都想好了，我们先去二楼，把上面的尸体扔下来，和大厅里的这些家伙堆在一起，我估计办完这件事他们也该返回这里了，到时候人手又多了，也就没我们两个什么事了。要不现在就上去搬？”他试探着问我。

法布里奇奥的秘密通道是二楼最隐蔽的一个地方，也是离楼梯口最远的，我对费尔南多说先从那个地方开始。

等我们走近那所小房子的时候发现我和詹姆斯、马尔克斯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把探照灯带走，因此里面还有一些光亮，只是很长时间过后，它的电池寿命已经所剩无几。尽管光线微弱，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两个干活，至少不用像在眼睛上蒙一块黑布那样摸黑干活。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秘密通道的所在地？”费尔南多问我。

我看了他一眼，发现这家伙的脑子确实转得很快。“当然，看到那一排柜子没，从右往左第三个柜子后面就是，你要是觉得好奇可以上去看看。”我一边说一边指给他看。

“这么放心我？难道你就不担心我从这里逃出去找法布里奇奥他们？”他学着我刚才看他的样子看着我，嘴角还挂着一点笑意。

“对你无所谓放不放心，因为你我都很清楚你的心根本就没在这里。找法布里奇奥？随便吧，只要你愿意，或者你现在就可以走。”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这和我当时要求詹姆斯把他留下的话语冲突很大。

他听后不免有些伤心，这是任何一个人都会有的感受。如果换做是我，可能比他更过火，因为别人对我已经到了无所谓、不在乎的地步了，我干嘛还得厚着脸皮赖着不走。

“好吧，我也不看了，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开始干活吧。”他很知趣，也很有自知之明。他说完后就朝着尸体的地方走去。他蹲在尸体前面，把手腕挡在鼻子跟前，用另一只手拨弄着尸体身上的衣服。“怎么回事，这些尸体的脑颅被开过？怪不得这么臭。”

“是法布里奇奥干的，我和詹姆斯都怀疑这事发生在明被劫走之前。”我回答。

“你们在尸体上发现什么了？”他又问。

“什么也没发现，估计最有价值的东西全都被他们拿走了，如果非得回答你发现了什么，那只能是蛆虫和腐肉。”

“我们还用不用把这些尸体留着？因为尸体的大脑被拿走了，但是小脑还在。”他的这句话点醒了我，而且也再一次证明他比我细心。

当初我和詹姆斯、马尔克斯过来的时候都未曾发现小脑没被拿走的痕迹，但是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这足以说明我与他之间的差距。我带着仰视的目光看着他，并问道：“你凭什么说小脑没被取走就得把尸体搬回去？”

“没有凭什么，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搬，其实我也无所谓，你是研制抗体方面的总顾问，这件事情的最终决定权在你手上，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就是随便一说，你不听，我理解。”

说实话，他把我打击了，我只能沉默地跟他合作。“搬吧，扔掉四个，留下一个。”这是我最终妥协的决定，面对他，我只能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