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颐帼把一张照片放在桌面，正对着马芸雲。

那是王棵的照片，高铁站摄像头下的王棵。

马芸雲低下头，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

随即，董颐帼又放上另一张照片。

那是甘附余的，他15岁时的照片。

马芸雲又摇了摇头。

董颐帼又放上另一张。照片里，是沈书的模样。

马芸雲的脸猛地塌了下去。

董颐帼松了口气，随即，道：“他叫什么名字？”

“沈书。”

“他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董颐帼弯下嘴角，点着头，道：“很大的关系。所以，你得说详细点。就像我刚才说的，前提是，你得帮你自己。”

董颐帼情不自禁对着马芸雲眨了眨左眼。

“你怎么认识的他？”

“他是一个小偷。”马芸雲叹了口气。

“我是2005年春节的时候遇到他的——”马芸雲右嘴角忽地一抬，“他在偷钱包。”

“你有当场抓住他吗？”

马芸雲摇了摇头，道：“他发现了。”

董颐帼挑起了眉毛。

“他知道我看见了他偷了别人的钱包。”

“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他主动来找我谈判，说，怎么才不举报他。其实，我本来就没打算报警。我一个小女人，能拿他怎么样？”

“那你有趁机敲他一笔吗？”

马芸雲摇了摇头，道：“我很怕，甩了甩手便赶忙逃走了。”

马芸雲嘴角又是一抬，道：“他却看上我了，每日每夜地到我上班的地方来。我也还是接受了他。”

“你们分手得很不愉快吧？”

听罢，马芸雲略微蹙起了眉。

“他人很温柔，也很体贴……也……有钱。2006年春节的时候，他还送了一个纯金的狗给我。但是……他是小偷……我叫他不要再这样，他就是屡教不改。”

“所以你才对qc商场的盗窃事件那么敏感吗？”

马芸雲点了点头。

随即，董颐帼也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和他提的分手？”

“春节过后吧。”

“其实……我当时春节就想和他分手……但是……想着是春节。”

“他有纠缠吗？”

马芸雲摇了摇头。

“你之后有遇到什么事情吗？不好的事情。”

马芸雲摇了摇头，道：“不记得。”

“你知道你的电脑害得你很惨吧，所有的记录，都在里——”

马芸雲又跳了起来，激动地喊道：“我不知道！那电脑我几个月前抽奖送的。那些什么交易记录……我不知道。”

马芸雲抓着自己的头发。

“抽奖送的？”

“他们搞活动，就在我家楼下发的抽奖。”

董颐帼笑了，长长地“哦”了一声。

“你知道是什么企业搞活动吗？”

马芸雲眨巴着眼睛，满脸疑惑，道：“一家公司？或者商场？”

董颐帼渐渐收起了笑脸。

“你为什么不报警？”

“他……当时是我男朋友。”

“最近的这十几起呢？还有我呢？”

马芸雲缓缓低下了头。

“你当时从未去帮过别人，此时，又怎么能奢望别人去帮你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

马芸雲紧掩起自己的双脸，不间歇的哭声从里面涌出。

须臾，马芸雲的哭声渐缓。董颐帼站起身，收拾好桌上的照片。

“还有一个问题，差点忘了——”

马芸雲缓缓抬起眼珠子。

“他多高？”

“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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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过去了，一家四口终于停止了哭泣和拥抱，廖哥终于可以站直身子。

甘附余的双唇又开始蠕动起来。见状，廖哥赶紧快步到甘附余面前，生怕他们再开始。

廖哥赶赢了。

甘附余合起了嘴唇，把所有视线都给了他。

“不好意思——”廖哥嘴角扬得眼珠子都不见了，“能借你们的儿子和哥哥用一下吗？”

“很快。”

甘宏图赶忙边点头边扶他哥哥下床。

廖哥从甘宏图双手中捧过了甘附余的手，接力似的扶着他出去。甘附余也不拒绝，任由廖哥搀扶着。

廖哥一直牵着甘附余往外走，离508的白门越来越远。

甘附余也不抵抗，乖乖地走着。

一拐弯，508的影子便立即消失不见。魆地，廖哥放下了扶着甘附余的手。

“你为什么要来？”

甘附余的两手慢慢爬到屁股上，嘴角也缓缓爬了上来——他微微地笑了。

“我必须保证我的家人是百分之一百安全的，百分之九九也不行。”

“哪怕你有百分之九九的可能会被抓？”

甘附余微微颔首，上嘴唇粘住了下嘴唇。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十几年了，我得回来，把当年逃的、欠的，都还回去。”

廖哥点了点头，道：“沈书呢？”

“我很快就和他会和了，我们可以一起去找他。”

甘附余弯起了嘴角，眼睛曲成一条桥，对着廖哥笑。

廖哥看着甘附余的笑容，却怎么都挤不出一丝笑容。

他没变过。

这笑容，和沈灿相册里的，一模一样。

“他——”廖哥从胸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是沈书吧？”

甘附余稍俯下头，看着那张照片——高铁站摄像头拍到的、王棵的照片。

他又笑了。

廖哥收起照片。

“你要整容，我能理解。但是，沈书呢？为什么是王棵？王棵又是谁？”

甘附余的嘴角和眼梢，逐渐变得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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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高青垒看着眼前全白的门铃，深呼出一口气，把两手平升到胸前，手一翻转，又落下。

高青垒探出食指，把它落在门铃上。

钢琴声停了。

“康康，高同学又来找你了——”

单顾康家女仆熟悉的声音。

“我们边走边说吧。”

高青垒刚推开铁门，单顾康便从里面冒了出来。

单顾康今天一身不同程度的灰。因为他上身可以敞开的领子都敞开了，所以高青垒能清楚看见他里面穿了什么。

最里面的是一件暗灰色的圆领T恤，中间是一件偏白色的灰色衬衫，最外面的是一件灰色的带帽子针织衫。裤子，也是灰色的，青灰色。唯一不灰的，是脚板上的鞋子，泥土色靴子。

高青垒听罢，立即敞开门，侧站着抵住门，空出所有位置让单顾康走过。

单顾康弯着脸，稍抬起了嘴角，道了声“谢谢”，便出了家门。

随即，高青垒便顺着单顾康的脚步，往别墅区更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