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不住舔了舔嘴唇。

这不对劲，脚步声还离得不够远，怎么就停住了！？

沈书把头埋得更低了，两手死死纠着裤袋里的钱。

“嗒——”

脚步声终于再一次响起了，沈书才敢抬起头来，盯着出票微机——票的任何一角都没出来。

柱子后面的争吵声又涌来。

沈书紧合上了双眼。

半晌，争吵声消失了。

脚步声又开始了，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再见！”

沈书猛地睁开眼，转过头。

王大米笑着，摆着手臂，倒着身子后退，越退，越远。

“快走吧，大伯！”

沈书也举起双手，摆起来，一直摆，一直摆。王大米也一直摆，一直摆，上下嘴唇还不住蠕动。沈书看不懂王大米的嘴唇蠕动了些啥，但是，看罢，自己的嘴唇也止不住地蠕动起来。

“zj到hd，6：04，两张全价，六日内到达。”

售票员递过两张纸板票。沈书呼了口气，便拿过车票。随即，他摇了摇脑袋瓜子，瞄了柱子一眼，走向男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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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附余坐在白色的病床上，笑着，哭着。夏红清、甘泽土和甘宏图跪在地上，一人握着手，一人抱着肚子，一人抓着大腿，眼泪簌簌。

廖哥倚在门角落，静静地看着，两手也止不住抱起了门柄。

“嗡——”

手机震动又从胸口传来。

廖哥双眉微微靠拢。

谁会在这个时候打来？

廖哥轻轻按下门柄，走出了房间，轻掩上门后，才拿出胸袋里的手机。

“小宋”——hd警察局里的那位年轻警察。

廖哥不久前才交待给王棵办取保候审，应该不会有意外啊。想罢，廖哥的双眉，挨得更近了。

“廖哥，前些天，你不是给王棵……办理取保候审么？”

廖哥点了点头。

小宋也没等听到声音，便道：“我们按例采集王棵……的指纹。”

“王棵的指纹……被抓的这个王棵，有俩弟弟，一个妹妹。他们都不是双胞胎，也不是三胞胎或者是四胞胎……”

“他们是长得完全不像的，你懂么？”

廖哥点了数次头。

小宋还是没等声音传来，便又继续道：“被抓的王棵——”

廖哥听到，手机那头，唾液在喉咙的回流。

“和我们的指纹库里的王棵……王棵以前出过车祸，因此我们有他的指纹……当年的指纹和——”

廖哥轻折起眼，一丝气从嘴唇缝里漏出。

“被抓的这个人，现在这个蹲在警察局里的人——”

廖哥转过身子。

“不符合。”

玻璃窗上，映着沈书的脸。干净利落的平头，浓浓的眉毛，像泼了一盆墨水，深邃的双眼皮，修长的身材——此时他已经脱下了他那编织帽、围巾、大衣还有那手套，医院的均码被子显然裹不住他的长腿。

“我们质问他，他一口咬定自己真的是王棵。怎么问，他就是不承认。我们只能进一步跟指纹库还有医院的样本对比……”

小宋忽然停了下来，声音也就断了。

“这个所谓的王棵，和医院里的一个人相匹配……”

小宋又停了。

“他弟弟，王树。”

鼻涕、眼泪像暗疮一样粘在他们一家四口的脸上，额头有，眉毛有，眼睛里有，鼻子上有，嘴里也有。

“沈书，172cm。”

廖哥看着沈书15岁时的体检报告。顷刻，他把手机放进胸袋，缓缓走向全白的门。

廖哥把手抚在门柄上。两眼一闭，便再也没有眨开。猛地，两眼煞开。手一落。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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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两块，两块五毛……”

甘附余和沈书坐在火车上，数着王大米的钱。

“一共200块11元8毛。加上刚才的400块40元8毛，我们欠了王叔叔600块52元6毛。”

“扣去自行车的钱。”

“小书！”

“那是我偷来的啊！我家唯一的一辆自行车。我回去会被我爸打死——”沈书闭着眼，甩了甩手，呼出一口气，“好，好，好……当谢谢他照顾你，送他了。”

“轰隆隆……”

火车又要停了。

火车厢猛地空了。每个人都拎着个保温壶，涌下车盛热水。这一停，又是十几分钟。甘附余和沈书四目相觑，叹了口气。

“几天了？”

“不久了。”

不久之后，火车的确到了。

“轰隆隆——”

甘附余和沈书跳下车。两人赶忙伸了个懒腰。他们一睁开眼，“hd”两个字便浸入眼帘。甘附余和沈书相视一笑，便迈开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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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叫董颐帼。”

董颐帼边说边连忙站起来，伸出了左手手心。

马芸雲刚看见董颐帼，便猛地杵在了灰溜溜的门边，瞪着双黑眼，道：“我不认识你。”

“现在你认识了。”

董颐帼摇了摇自己悬在空气中的左手，讪皮讪脸的。

马芸雲偏着头，斜着眼睛，用眼角瞄着董颐帼的脸，随即，用偏过另一边的脸，用另一边的眼角窥着董颐帼的左手。半晌，马芸雲歪歪倒倒着两脚，到了董颐帼面前，才摸住了董颐帼的左手手心。

董颐帼瞥了一眼在门边站如松的警察，润了润喉，道：“你还记得我吗？”

马芸雲两边眉毛逐渐蠕动起来，越来越往中间靠拢。她的两只手也缓缓交叉攀上了自己的上身。

“上个月，我的手机被偷了，在qc。”

听罢，马芸雲双手终于停了下来，两边眉毛舒展开来。

“我知道你是无辜的。”

马芸雲猛地抬起了头。

“而且——”董颐帼摆了摆头，“我能帮你。”

“我真的是无辜的！你要相信我！”

马芸雲彻底站了起来，两手猛地抓住了桌子，几乎把桌子抬起来。

“我能帮你，前提是，你也要帮帮你自己。”董颐帼竖起了左手食指。“只要……”

魆地，董颐帼低下了头。她不能让马芸雲看见她在偷笑。魆地，她又吸了一口气，头便立马飙上来了。

“你回答我一些问题。”董颐帼若无其事地继续道，她的左手食指一直竖着。

马芸雲迫不及待地点头。

“你认识这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