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青垒五点半从刘澎的村子里回到家，洗完澡，吃完晚饭。

七点十五分左右，高青垒回到教室。

一如既往，高青垒把作业递给后面的张嘉颖、再扔给左边的庞豪毅抄完，之后，又和潘景豪、佘偕震、余千宇以及邓雄充聊了几分钟。最后，高青垒才得知了这个信息。

“911啊。”

余千宇最先引出了话题。

“没那么恐怖。”潘景豪道，“看女主播的表情，像姜子牙钓鱼，感觉就不是很严重。”

“有受伤。”

“你们在说什么？”

“劫机。”

高青垒竖起了眉毛，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的心脏莫名地悬了起来，有些许重了。

“就今天下午发生的。”佘偕震瞥了高青垒一眼，“你从来都不看新闻。”

“什么机？”

“到我们ck机场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从一个叫hd的机场到我们这里，11：20起飞——”佘偕震左右手擎高手机，“hdck1120.”

猛地，高青垒觉得椅子似乎长满刺，左右手立即分别撑着自己的桌子和张嘉颖的桌子站了起来。

“帽大——”

张嘉颖的声音浮进高青垒的耳朵。

“——是廖哥。”

听到他的名字，高青垒眼珠子往张嘉颖处涌。虽然，高青垒认识廖哥还不够三个月，连他的姓名是什么都不确定，但是……他是第一个……不是自己的父母，开车送自己去那么远的地方的人。第一个，和自己睡在机场上的人。第一个……

该死的，高青垒又看见了该死的手机。颜色变了，位置变了。此时，它正杵在张嘉颖的右手上，像块石头。

“去hd玩？真好。”

“下次哥哥带你去呗~[飞吻]”

廖哥和张嘉颖的微信聊天记录。

“什么时候回来？”

廖哥和飞机票的一张自拍——廖启燃，hdck1120，hd，ck，25DEC……

高青垒脑海里涌起了自己的回忆。

“嘣嗒——”

高青垒刚满1岁半的时候，就被自己的爸爸妈妈强迫去幼儿园。高青垒奋力地哭，可妈妈还是一脚踩上了那幼儿园的门槛。

“嘣嗒”一声，门槛丝毫无损。在张丽华怀里的高青垒，心却断了。

高青垒倒在了椅子上，屁股的撞击让椅子惨叫了一声，“嘶哑”的。

高青垒的头，不自觉像是自个儿飘向了右边几度，眼珠子便落到了后面的黑板。

半晌，高青垒忽然一轱辘冲出教室。

“帽大——”张嘉颖右手擎起手机，一路对着高青垒的背影。她的眼珠子一眨一眨的，似乎满是无辜。

高青垒立马拨打了廖哥的手机——“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高青垒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又拨了一次——“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又一遍——“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高青垒翻着手机通讯录，拨打了刘澎的手机——“嘟，嘟……”

高青垒松了口气，刚才紧扎着眼皮的刺才似乎被吹落在地上。高青垒感觉自己的眼睛终于回来了，他终于可以合上眼睛，让它休息会儿。

“猪猪~”

“廖哥的航班被劫机了。”

电话那头空了半晌，声音忽然喷涌过来。

“有事吗？！”

“搜那新闻——”

“帽大。”张嘉颖慢条斯理地走了出来。

高青垒不得不盯了她好一会儿，她才走到自己身旁。她仍旧像饭后散步般悠闲。

对面的声音又空了出来，高青垒赶紧追问：“怎么样？！”

“帽大！”

张嘉颖又叫了一声，高青垒瞟了她一眼，撇了撇嘴，把头折向另一边，没空搭理她。

手机那一边还是阴深深的。高青垒舔了舔嘴唇，又咬紧。教学楼外面也阴深深的，玻璃窗框出的墨色天，像一个黑色塑料垃圾袋一样，紧紧包裹着玻璃窗。

外凸的一层平台把其下教学楼门口的灯，点点滴滴地，溅入教学楼里。在教学楼外，就没那么幸运了。在墨黑色塑料袋下，连个影子都没有。

一个粉红色的长方体忽然闯入高青垒的黑色眼珠。高青垒连忙后退了几步，总算看清是什么——又是那该死的手机。

“嘉颖——”高青垒吼道。

“没事。”

高青垒一把夺过张嘉颖手里的手机。

“你没事吧？！！！”

“没事。”

这两个字就在，廖哥和飞机票的自拍下。

高青垒把屏幕往上滚——14：44.

看罢，高青垒的眼珠子立即往眼皮涌，随即，嘴巴里缓缓呼出一口气。

知道廖哥确实没事后，高青垒嫌弃地盯着张嘉颖。

“你怎么不说清楚？”

“是你自己忽然冲出去。”

高青垒如鲠在喉。

“那为什么廖——”

高青垒的左手传来一股振动。

高青垒翻过手机屏幕，“廖天王”三个大字正闪动着。

高青垒赶忙接通了手机。

高青垒一肚子话在肚子里，听到“嘟”声断后，一咕噜全冲向喉咙——大塞车，最后，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空隙蹦出嘴巴来。

廖哥那边也莫名其妙不发声。

半晌，高青垒不得不说了句——“喂？”

“霸总。”廖哥终于发出了声音。

声音很清脆，还伴点愉悦。

廖哥嬉皮笑脸的表情喷向高青垒的脑袋。

高青垒猛地翻了个白眼。这小子根本一点事都没有！

“我刚回到qc，在火锅店这儿呢。你来吃吗？小蓬和澎澎也一起吧~”

高青垒用眼皮一把包捆起了自己的眼，简直没眼看。

过了好一会儿，高青垒才平复心情，松开了自己的眼睛，吼道：“吃你个头！”

“没事啦~你成绩那么好，不需要学习的。刘澎和周运蓬，才高一啊，努力这件事情高二再说吧。我一个人吃好闷的。”

“你不是被劫机了吗？”

“所以我现在才回来啊，坐高铁回来的。下一个航班，晚上才有。对了——”

那头传来一口水掉落喉咙的声音，很黏，很慢。

高青垒感觉廖哥应该挺长时间没喝水了。

“王棵坐高铁的记录，无法作为充足理由让法庭延迟审讯。12月30，照常开庭。”

也即是说——高青垒蹙起了眉——还有五天。

预料之中，人家公安那边都将材料给检察院了，检察院都已经向法院提起公诉了。一个王棵，只能证明王棵他自己也参与了进去，作为其中一个部分，而已。

“劫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