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青垒他们穿过庭院，终于走进了屋子。

一台比A4纸大一点点的老式电视机便闯入眼帘，电视机的后脑勺像墓碑那么厚重，颜色也跟墓碑一样的灰。但是，沈灿家的客厅并不止一台电视机，还有一台液晶电视机，就在老式电视机上面。在液晶电视机下，老式电视机像个婴儿。

电视机前一张长方形木桌子，在前面，便是沙发。沙发一共四张，正面、侧面三张，都裹着古铜色的皮。整三张沙发像演员巨石强森，结实的肌肉紧压着一个炸弹，紧紧压着。背面的沙发倒是标新立异，穿上了最时尚的破洞款外套。

“这也是中奖？”

“好容易中奖的。我家里那台电视机也是中奖的。”刘青边说，边走了电视机旁的角落，打开了又白又高的暖气。

“人家是ls村，你也是，怎么不见你中些？”高青垒睥睨着刘澎。

刘澎撇着嘴摇着头，道：“以后得要多点去青青家，蹭蹭好运。”

视线所及之处，高青垒看不见任何照片，也没有任何植物和非人类的动物。

“我给你们装点水吧。”刘青鞋都没脱，便跑向厨房。

刘小文也丝毫没有脱鞋的迹象，直直跟在刘青背后，进了厨房。见状，高青垒右脚的鞋尖抵在左脚的鞋跟上，定着不动。

“不用脱鞋了。”沈灿说道。

“好的。”

高青垒终于等到了他要的那句话，便径直走向了楼梯。

“我们可以上去参观参观吗？”

“可以。”

听罢，高青垒、刘澎和周运蓬三人立马蹦了上楼。

“上面是杂物室呀——”

的确，二楼总共有3个房间。3个房间的门都敞开着，里面的土色纸皮箱和红蓝色编织袋露出了身子，里面的小白菜露出青色的头来，还有一些番薯，用篮子装着。

高青垒盯着那一箱箱的青头，眼皮渐渐落下。

沈灿的家只有两层。高青垒他们三个只好悻悻地下了楼，又一间一间地审视一楼的房间。三房一厅，三房分别是厕所、卧室和厨房。三房里都找不扫任何照片。

“这里只有三个杯子——”

“给猪猪吧，我们不要。”

“我也不要，你们喝吧。”高青垒摆了摆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可以用碗盛。”沈灿说道。

“也只有两个碗。”

“你们五个小崽子喝，够了。”

碗终究还是到了高青垒手里。

高青垒不得不捻着侧边碎了四个碎片的碗，瞅了半晌，无奈之下，用两边手肘分别拱了拱刘澎和周运蓬，发出求救信号。

“沈伯，你一个人住啊？孩子都出去干事了啊？”

“甭提，没一个好东西。”

“沈伯伯，你家有好多小白菜噢。”高青垒指了指天花板。

“小白菜是全年都可以种，好生养。而且……”沈灿伸出了他那淡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小书喜欢吃。”

高青垒紧盯着沈灿，心脏一崩一拔，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道：“那严武呢？”

沈灿看着高青垒，愣了半晌，道：“应该不喜欢吧……”

“不不……如我们玩玩斗地主吧。”刘澎说道。

“一对K。”

“怎么一开始就打那么大呢？没打过么？”刘小文皱着眉头说道。

高青垒呵呵笑，笑着笑着，笑容忽然迷路了，眉头顿时蹙紧。高青垒开口道：“沈伯，你不姓刘，你原来并不是本村人吧？”

“不是。对1.”

“怎么想着来这里了？”周运蓬问道。

“那时候年轻嘛，多出来闯闯。一个3.”

“自己一个人来？”

“小青！你的牌技怎么总这样？！”

“女朋友有带过来吗？”刘澎笑嘻嘻。

“哎哟，我上个厕所。”沈灿往桌上盖上了手上七张扑克牌。

看着沈灿蹦蹦跳跳又磕磕碰碰的背影，高青垒、刘澎和周运蓬不禁叹了口气。

“你们叹什么气？又不赌钱。”刘小文说道。

“不赌钱，赌气啊。”

三人又叹了口气。刘青凝视着他们，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沈灿便又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来来，继续。”沈灿挽了挽袖子，掀起扑克牌。

刘青却忽然搁下手中层层叠叠的扑克牌，道：“我……妈妈叫我回去做作业……走了……”

刘青说罢立即便站起了身，几乎是跑向了门口。

刘青跑过高青垒时，却顺势捉住了他的左肩，一阵拽。

`

“是沈伯伯吗？”

“啊？”

“是吗？”

刘青一口气把高青垒拽到了离沈灿家最近的巷子里。

听罢，高青垒的眼皮不停地捏着里面的眼球子，嘴巴一动不动。

“你说话啊！”刘青在地上踏了两下。

“你——”高青垒斜着头，眼珠子拐向侧边，盯着刘青。

刘青还是一脸的着急，鼻子两边顺到嘴角的两条褶皱愈来愈明显，一抖一抖的。

“你——”高青垒抿了抿嘴，便摆正头和眼珠子，“你问的事情，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吗？”

听罢，刘青的上眼皮猛地向眉毛一跳，随即，上下两眼皮拢了起来。

她大力地点了点头。

“不是他。”高青垒说道。

听罢，刘青整个人松了口气，和刚才相比，似乎把脸庞里的玻尿酸都取了出来。看到刘青的反应，高青垒也安心了下来，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对的。脑海里渐渐浮出单顾康跷着二郎腿、喝着红茶、微微含着笑的脸庞，想着想着，高青垒自己也禁不住踮起了嘴角。

“那你们为什么找他？”

“因为和他有关。”

刘青眉头又皱了起来。

“没事，他只是个潜在证人。”

“沈伯伯老了。”刘青忽然垂下头。

“是关于他儿子的，你知道沈武或者严武吗？”

刘青抬起头，似乎想起什么似的，道：“沈伯伯的大儿子。”

听罢，高青垒感到惊喜，嘴角翘得擎上鼻翼，两手推向胸前，猛地握成拳状。

“可以请你把所有关于沈灿还有他们家的事情告诉我们吗？”

刘青点了点头。

1979年的时候，沈灿被一个朋友推荐来了ck。在zj，在每方面都一直郁郁不得志的他，没费很多功夫就答应了。同年，他认识了同样在朋友公司工作的刘芳。刘芳比他小11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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