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青垒把昨天晚上应回学校晚修的时间用去了开会，不得不，高青垒的妈妈张丽华向班主任请了病假，高青垒今天一早7点半才回到学校。

张丽华并不知道高青垒昨晚去荒无人烟的工厂站了两个小时。像往常一样，高青垒如实地告诉自己的妈妈，自己和朋友出去玩了，想要明天早上才回学校。高青垒的妈妈也像往常一样追问高青垒和谁一起，去哪里，为什么去。对于这些问题，高青垒深受爸爸高卫红的遗传和熏陶，只回了两个字——“外面”。张丽华也早已习惯只有两个音的回答，“哼”又“哦”了一声，便向班主任打了电话，说高青垒突发肚子疼。

至于高青垒爸爸高卫红的反应，三个字——“又偷懒”。

而刘澎，他当场便打了一通电话回家。听到刘澎说要旷课，站在手机听筒半米开外的高青垒也听到了钟阿姨的嗓门。但是，当刘澎妈妈听到刘澎口中所谓的“垒垒的事情”后，忽然便同意了。高青垒在刘澎盖下手机当即便质问刘澎是不是把自己和他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报告给钟阿姨。毕竟，刘澎曾因为自己的黑历史而向自己的妈妈承诺过永不对她撒谎。

刘澎翻了个白眼，一个字一个字排着队，从嘴巴里吐出——“我只是非常简单地和自己的妈妈说明过是垒垒的私事，不方便多说。”

钟梅花似乎也对高青垒和刘澎都很放心，没有多问，便欣然接受了。

而周运蓬，他是外宿。

莫有烨……

董颐帼和张嘉颖的家长并没有高青垒爸妈那么开明，他们都没同意。但是，董颐帼听不听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董颐帼决定赌一把，反正oe学校的老师晚修习惯迟到，她迟一点回去，也不会有人发现。如果牛屎真的踩在她脚下，老师真的比她早到，她也早已打通了同学，说自己刚好拉肚子上厕所。

事实证明，oe学校的老师真的独宠晚修迟到，董颐帼在八点半的时候提前离场，将近九点的时候回到学校，依旧毫发无损。

没有人因为开会受惩罚。

但是，高青垒注视着坐落在自己右边三个位置又前面四个位置、直线距离五个位置的潘景豪。

高青垒昨天晚上自己又没有和他一起回学校，而且，高青垒还是没有把真正的原因告诉他。还有，高青垒今天早上才回学校的事实是潘景豪通过他妈妈林凤针得知的，而林凤针又是从高青垒妈妈的口中获悉的。

重点是，高青垒从昨晚六点开始到现在，竟然没听到潘景豪对自己说半个字，不，一个眼神都没有。

高青垒缓缓摇头。

“高青垒。”

班主任的声音。

高青垒猛地站起来。椅子立即“嘎达”地响。

“你不认同张爱玲写红色的野杜鹃是为了铺垫往后的凄凉气氛吗？”黎华新捧着语文书，眼里却看着台下的高青垒。

班主任说罢，全世界的同学都看这高青垒。学渣一脸的坏笑，学霸一脸的严肃。

“凄凉……很凄凉……”高青垒说道，瞥了一眼班主任，又把视线回到潘景豪的背影上。

潘景豪没有转过头看自己。不要说转头，他连细微的抬头动作都没有，挺直着背，低头看着桌面。潘景豪有一大优点，万千学生都做不到的优点——他不驼背。以前，高青垒的妈妈张丽华和潘景豪的妈妈林凤针经常联合起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高青垒和潘景豪的背部来一个连环龙爪功。皇天不负然有心人，潘景豪改正了驼背的坏习惯，但高青垒没有。

高青垒知道，他在看《爵迹》。

但是……班主任刚才可是说了“高青垒”三个字啊！

反应呢？！

“那你刚才为什么摇头？”

“我……”

“你不会在下面又做着数学作业吧？”

“不是——”同桌李一然举起了高青垒桌上摊开的书，“是物理。数学作业他在上个星期五英语课的时候做完了。”

高青垒迅速伸手一抓，连同李一然的手，把物理练习册狠狠地压在自己的桌上。

全世界的同学都笑了，除了潘景豪。

星期二的时候，憋了足足24个小时，高青垒再也受不了了。但自己又想不出什么方法破解僵局。高青垒只好请教刘澎。

“从后面抱住他。”

“what？！seriously？！”高青垒震惊到忘了怎么讲中文。

潘景豪正在洗手。

高青垒舔了舔唇，深呼了一口气，随即，踮着轻快的脚步，跑到潘景豪身后，半米外。

潘景豪在洗葡萄。

水流声“哗啦哗啦”透明地落入洗水盆洞里。

高青垒在他身后来回踱步，脚下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怎么抱？手从头上过，还是腹部两边？一只手，还是两只手？抱多紧？蜻蜓点水，还是飞蛾扑火？

潘景豪关上了水龙头。

“哗啦”声戛然而止。

高青垒鼻子猛地一吸，也不知道是蜻蜓还是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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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月的10号，是晚上的团队，亦即有发男带领的团队，上缴再分配物品的时间。

今天是星期六。

为了做足准备，下午两点，高青垒、周运蓬、刘澎、董颐帼和莫有烨，还有张嘉颖，就又藏在了工厂前面左侧熟悉的杂草里。

杂草依旧又黄又惨，高青垒觉得自己脸上的水都快被它吸干了，一阵一阵的瘙痒，像蚂蚁上了身。

这条信息是莫有烨队里一个已上完大专、星期一到星期五都不需要上学的队员提供的。莫有烨派他每天都潜伏在下午和晚上的例会里。

两点十分，秃顶男的灰白色比亚迪出现了。

一如既往，车停在了工厂侧门前。一如既往，高青垒他们连忙蹲到侧门后偷窥。秃顶男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关门，在里面梳着头顶上的毛孔和灰尘，一直到两点二十九分。

秃顶男拍了拍一成不变的黑色西装，从脖子一直到脚踝，随即整了整衣襟，拽了拽袖子，扬了扬嘴角，走向了外面的讲台。

见状，刘澎、张嘉颖、莫有烨和董颐帼连忙绕工厂半圈，跑向工厂正门。

高青垒叹了口气，却没有转身。周运蓬不疾不徐地才迈开了半个脚步，因此留意到了没有做动作的高青垒。

周运蓬扭过头，挑起眉毛疑惑地看着高青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