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传树从jx回来后，就立马把家里所有的符纸、符水、吉祥物等等都装进纸箱里，拿去卖了，仅剩保佑刘青中考顺利的香囊和为家里两个老人求的健康符。也是从那一晚后，刘传树向往常一样，每天都去洞里。但是，不再是半夜三更，而是他有空的时候；也不再是全家一起出动，而是他自己一个人。虽然刘枝梅和刘青自动请缨说帮忙，但是刘传树拒绝了。他说这件事情还是自己一个人做好。

高青垒看着一直在边说边笑的刘枝梅和刘青，自己也忍不住笑得露出了牙齿。旁边的刘玲也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起来。倒是在房间里的两个老人家，电视机不断传来“咯咯”的笑声，他们还是焦眉皱眼，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净是盯着硬邦邦的电视机。

刘澎：“去洞里吧。”

高青垒：“当然。”

在山底，高青垒就看见一辆三轮车停在水泥路上。三轮车上，塞满了壮得结实的水泥袋。最后一排的水泥袋已经被清空了，剩下四个扁平的身躯。紧接着，高青垒听到了泥土落地的“沙沙”声，刘传树的身影却还丝毫未进入他的视野里。

“我今天怎么都没听到周运蓬的电话响？”

“元帅老早就把人家甩了。”

“为什么？”

“烦。”

“啊！”高青垒忽然大叫一声。

“干什么？”

半晌，高青垒才道；“刘青刚才是跟我说谢谢了吗？”

刘澎和周运蓬点了点头。

“为什么？”

“感谢你帮助救她吧——，”刘澎耸了耸肩，“虽然她一直都在洞里。”

“那为什么不谢谢你们？”

“人家可能是说谢谢你们，我们没听清楚。”

脑海里忽然闪过刘青明显胖了的脸。忽地，高青垒忽起了嘴角，脚步迈得更大了。

“哎哟哟——”刘澎忽然撅起了嘴，“看这一万年欠揍的表情，把答案猜出来了吧，又死都不肯主动说吧。”刘澎咂着嘴盯着高青垒。

“有些东西只可意会。”

刘澎止不住一直翻着白眼。“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意着什么吗？”

“刘澎，周运蓬。”高青垒忽然收起了笑脸，脚步也重新慢了下来。

周运蓬和刘澎留意到了高青垒明显低沉下来的音调和变缓的语调，纷纷转过头来看向高青垒。

“我会把钱还给他的。”高青垒说道。

周运蓬听罢，微微低下了头。刘澎笑了起来，搭起了高青垒的肩膀，道“——”

“刘传树在那里。”高青垒指着眼前随便一棵树。他只是不是很想听刘澎接下来的那一句话。

走了几步之后，刘传树真的出现了。刘传树只看了高青垒他们一眼，半眯着眼睛，笑了一笑。整个做动作没够两秒，他便又把视线回到水泥袋上，手和脚的动作便没再停过——解开水泥袋上的绳子，然后把水泥袋横着放，将里面的泥土倒进洞里；然后将空袋子放到一旁，再解开另一袋水泥袋……

高青垒发现，洞只有之前一半深了。如果高青垒现在要是掉下去，也能站稳脚跟，探出头来。

高青垒咽了口口水，注视着刘传树。他的背部已经全湿了，衣服后面和前面分成了深浅两种颜色。

高青垒忽然觉得，这里比之前更清凉了，虽然现在正值正午。高青垒享受地眯起眼睛。

风灵活地穿过嫩叶和树枝，树枝和嫩叶也不甘示弱，摇起身子和臂膀，阻挡着风。有时候风赢了，一阵阵地挠着到高青垒的背部；有时候树赢了，一丝一丝地把高青垒的衣服整理好。它们一同发出“沙沙”的声响，和泥土倒下洞里的声音一样

“我可以问你一个涉及隐私的问题吗？”

“什么？”刘传树用手臂擦了擦汗，但是脸上的汗水仍旧不停地往下流。

“为什么要重新把洞填好？”

“没用了呗。”

“你觉得你被全少房骗了？”

刘传树的眉毛顿时缩了缩，又摇了摇头，道：“我有青青和玲玲就够了。不过，我和枝梅都很喜欢孩子，要是能拼个第三胎，恰好是个儿子就更好了，儿女双全。不能，也就算了，毕竟我们都老了。”

那之前为……

高青垒忽然弹开了嘴，仰天大笑。随即，他又一秒收回，便拿过刘澎手中的快递盒子，拿出里面剩下的钱。

“叔叔，6116.”高青垒把钱递给刘传树。

“这是什么意思？”刘传树并没有接。

“那间不合法的店被攻破了，钱就还回来了。”

刘传树立马放下两手的袋子，手都顾不上擦，接过了钱。他一张一张数着，嘴里的牙齿渐渐全都露了出来。红色、青色、紫色又蓝色的纸币渐渐也都染上了泥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