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开尽，月季常香，紫藤挂架，牡丹怒放，行走在五月的鱼山路上，许欣不觉被美丽的景色所吸引。

从导师家咨询过考研信息出来，沿着起伏的老街一路走回学校，道边的老房子依山而建，高矮错落式样别致，其中不乏便有童第周、梁实秋、沈从文、康有为等诸多名人大家的故居别墅，行走其间，花叶与人文共香，岁月与流云俱远。

悠闲地走着，身后似有脚步声，回转头却没有看见任何人。一只蜜蜂扇着翅膀从爬出院墙的凌宵花上嗡嗡飞过，许欣加快了脚步。

回到学校，许欣对张盈说：“最近几天，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

“什么时候？”

“去食堂的时候，上下课的路上，还有刚才在外面，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张盈笑了：“有眼睛盯着你不正常么，还有人用手机偷拍呢，谁让你是班花院花呢。”

许欣说：“院什么花，一颗海藻而已。我说的不是平常那种，是……”确切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总之和校园里平常男生的张望注视不一样，每次回头又都没有发现什么，难道自己太敏感了？

许欣摇摇头，不想了，反正平常都在校园里，晚自习后校园里也有人，还有保安巡逻，再说自己还天天锻炼呢。

现在许欣每天除了上课下课，还增加了晨跑和星期四下午一个半小时游泳。

周四下周只有一节大课，这时游泳馆里人又比较少。许欣下了课先回宿舍放了书包，带上泳衣小包又去了游泳馆。

出了宿舍楼没多久，感觉又有人在偷视自己，猛地一转身，只有两个女生在路上聊天，许欣又望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异常，心有疑惑地向游泳馆去了。

许欣的第六感没有错，等到许欣在前面路口转了弯，从宿舍楼前雪松树后面转出一个灰色风衣的高个男生，戴着深蓝棒球帽，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部脸，巡望一下周围，大步匆匆地向前追去。

螳螂扑蝉麻雀在后，高个男生刚从树后追出，宿舍楼里便冲出一位女生，猎犬一样朝着冲过去，一把揪住男生的风衣，厉声喝问：“你是谁？为什么偷偷跟踪女生？”

高个男生猝不及防，远远望一眼许欣，退回路口这一边，回头看见拽自己的女生又吃一惊，猛扯一下风衣企图挣开跑走。

张盈用了全身的力气死死拽住，厉声说：“你再跑我就大声喊了！”

高个男生扶扶眼镜看见不远处向这边张望的两位女生，远处还有蓝色保安制服的影子，犹豫下点头放弃了挣扎。

张盈两手拽着风衣没有放松：“摘下口罩，快说你是谁？哪个系的？”

高个男生再向路口那边望了一眼，许欣已经走远什么都看不见了，叹了口气慢慢摘下口罩。

张盈瞪大眼睛像是看到异形，变声叫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来这里了？你不上学了？”

高个男生懊恼地说：“你嚷什么，小点声！走，找个安静无人地方去。”

乔侨来青岛已经一周多了，他在海大周围租了一间公寓，一房一厅精装修家电齐全。乔侨在这里生活很规律，比在北大上学还要规律。

早晨六点起床，六点二十下楼在楼下快餐店吃豆腐脑和煎饼果子，或者到对面吃甜沫和油条，然后步行进入海大校园，走十五分钟左右来达女生宿舍楼区，隐藏在楼门斜对面雪松树和灌木丛后。六点五十，会看见许欣背着蓝色书包走出宿舍楼，如机械钟表一样准时。

远远地跟随，遥望着她窈窕的背影和小鹿般轻快的脚步，内心如沙漠灌水般的满足。

七点一刻，许欣从食堂出来，会走到教学楼附近一个小花园，背半小英语或者朗读课文，七点五十进教室上课。

乔侨第一时间段工作完成。会放松地找个去处，天气好会坐在椅子上晒会儿太阳，在校园里慢悠悠散步，或者到图书馆拿本杂志发会儿呆。十一点四十五，乔侨会从校园任一地方赶回教学楼，埋腰缩在小花园的石椅上，听着下课铃响起，透过灯台树和琼花，看着大群学生吵吵嚷嚷从楼里涌出，忽然之间，看见了她，仿佛有探灯打照在她身上，纯净，明雅，文质彬彬，书卷涵芳，整座教学楼都安静了，周围的人都变成了灰色的默剧演员，只有她是彩色和生动的，甚至闻到了清新的芬芳，似是幻觉，乔侨却感到真实的心痛和窒息。

不变的食堂，几乎固定的座位，有时和张盈一起，大多时候一个人，看不清楚她买的饭菜，不是很多，吃饭很专心的样子，总带着一个天蓝色的保温杯，吃着饭会喝几口水。乔侨很想过去告诉她，吃饭时喝水会冲走胃里大量的酶，对食物消化不好，最好饭后半小时之后再喝水。

其实乔侨吃饭更不健康，随意点的饭菜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远远坐在许欣斜对角的后面，摘下口罩埋着头，扒着饭小心地探望，根本不晓道是什么滋味。许欣吃饭很快，乔侨进食堂晚只能狼吞虎咽，还要时刻防备许欣回头或者被张盈看见，精神高度紧张。即便已经非常小心，一天乔侨刚走出食堂，被一个男生叫住：“你是那个乔侨吧？什么时候来的？”

乔侨认识那个男生，海洋兴趣小组的二轨，一起喝过水晶塔但二轨没有去小星岛。乔侨急忙戴上口罩，冷漠地回道：“你认错人了。”丢下二轨原地发呆：认错了？长得也太像了吧！

直到望着许欣进了宿舍，上午活动完成。乔侨返回公寓午睡，三点钟之后再来到校园，由于不晓得许欣上什么课，便如失却了嗅觉的蜜蜂一样，在几个教学楼之间盲目转悠，如在湖中寻找一条特定的鱼，这时乔侨会心神不宁焦躁狂走，直到撞见或望见许欣出现又惊得慌忙四处躲藏。

这不是个法子，这样下去会耗死人的。晚上回到公寓，乔侨拨通张盈手机：“张盈，请把将你和许欣的课程作息表给我发过来一份。”

张盈说：“只有我的，没有许欣的。”

乔侨说：“不开玩笑，我急着用。”

张盈问：“你要作息表做什么？”

乔侨说：“我在做一份高校学生课程作息分析，需要真实数据。”

张盈问：“那随便一个学生都行喽。”

乔侨忍不止叫：“我就喜欢许欣，想了解她更多一点，行了吧？”

张盈说：“早这么直接说么，等一下哈，一会儿发你信箱。”

十几分钟后，乔侨收到张盈发来的许欣日常课程表，看了不由吓一跳：除了周四下午一节大课，周一至周五上午下午全部两节大课排得满满当当！周五晚上有一个讲座，隔周六参加海洋兴趣小组活动！

这还有喘气的时间么！

乔侨马上想到了祝俊，一个同样恨不得把时间砸碎了摊平用一块不想浪费的人，干么这么把自己往死里逼呢？乔侨理解不了，只能说个世界太疯狂，疯子越来越多。

张盈帮了一个大帮，如同判明了行星在太阳系运行的轨迹，乔侨的跟踪观窥一下子省力多了。

不过乔侨没想到的是，坏事也坏在张盈身上，周四下午乔侨从树后看着许欣从宿舍走出来，正要跟踪上去就被张盈抓个正着，差点没把乔侨魂儿惊飞。

“你没事抓我做什么？”乔侨没好气说。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不上课跑到青岛来做什么？只为偷窥一下许欣？你太情痴了吧？”张盈连串地问。

乔侨不知该对张盈如何解释，他不想再碰到别的熟人，便带着张盈往校外走。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乔侨一边走一边问。

“你不太专业了，只有许欣心大没发现你。我在楼上一望全都清清楚楚，有男生等女朋友的全都在道边规规矩矩等着，只有你躲大树和灌木丛后面转来转去，鬼鬼祟祟的样子一看就不像好人。”张盈说。

“你没事儿就趴在窗户上观察楼下有没有男生？”乔侨问。

“切，许欣都跟我说了，她直觉这几天有人在盯梢她，她说的很认真，作为她的好朋友还有你的特别交待过，我觉得我有义务查证一下，没想到一查就抓到了你。庆幸吧，抓到你的是我，要是被别人逮到了，你会享受海大男生拳脚热情的招待，上个月社会上有个露阴癖蹿到我们学校对下了晚自习的女生小露了一下，没有跑过我们学校体育生，被揍得在派出所里连身份证照片都对不上了。”

快走到了校门口，乔侨回头问：“你下午还有事吗？”

张盈说：“没事，我又不是许欣，学着双学生的课程又开始琢磨考研，我都担心她这么拼能不能熬过今年冬天。”

乔侨听了无语。

张盈紧着脚步跟着问：“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乔侨在堡垒般的校门口站住，一时迷惑，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