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裳以为苍罗应该会和自己动手，因为苍罗正一脸凶恶的瞪着他。

一个人要用那样的神情瞪视一个人，肯定是因为心里有着怨愤和敌意。

然而苍罗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知道他打不过白落裳，他不愿意浪费时间去做一件根本办不到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苍罗才吐出一口气，问白落裳：“你应该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是不是？”

白落裳也不谦虚，“没有错。”

至少他并不认为自己愚蠢。

苍罗又对白落裳道：“我给你将一个故事吧。”

白落裳自然是要洗耳恭听的。

苍罗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自己也在门口坐了下来，盘着腿，端端正正的样子好像一个修行者。

“传闻在西方极乐世界有一条大龙，头上长了一棵大树，每当风吹树摆时，龙的头就会流血，令它痛得生不如死。”苍罗一字一字的讲道，“每每痛苦之时，它便会在云霄至上翻搅风云，令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白落裳奇怪道：“为什么大龙的头上会长出一棵大树？”

苍罗道：“因为它犯了错。”

“何错？”

“不可饶恕的错。”苍罗道，“因为在燃灯佛点灯的时候，大龙破坏草木，妨碍了燃灯佛点灯。燃灯佛为了惩罚大龙，便让它的头上生出一棵大树。”

白落裳好笑道：“就因为妨碍了佛点灯？”

苍罗道：“不，大龙做错的事情不是妨碍佛点灯，而是破坏了草木。”

“哦？”白落裳挺意外。

“一草一木皆为生命，既是生命，又怎能随意践踏？燃灯佛早就告诫大龙，让它不可破坏一草一木，否则就要遭受报应。”

白落裳忍不住发笑。

苍罗没有让他笑，因为他说：“大龙在被警告的时候，它也不信，结果它的头上就长出了大树，一直饱受痛苦。”

可是在白落裳看来，大龙遭受报应的原因并非是它破坏了草木，而是它无视了燃灯佛的劝告。

这么说来，他一直无视赭绫的劝告，是不是也正有什么报应正在等着他呢？

赭绫拍了拍白落裳的肩膀，对苍罗道：“破坏一草一木为小恶，救人一命却是大善。”

白落裳瞥了她一眼，“莫非你是要劝我要行大善之事？”

赭绫也不否定，“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大龙在遭受报应的时候，正有许许多多的人跟着遭受报应。”

“怎么说？”

“他的故事没有讲完。”赭绫道，“大龙受劫的时候，也绞弄了风云。狂风肆掠，暴雨铺天盖地，地上的老百姓也跟着受灾受难。若是大龙一开始就听取了燃灯佛的告诫，便不会受劫，百姓也不会跟着蒙难。”

“所以，你想要说什么？”白落裳大概已经猜出了赭绫言外之意。

赭绫道：“一个恶念能够害人害己，一个善念也能够救人救己。”

白落裳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所以我应该听取你的意见，在你没有同意之前，都不要出门，这是救人救己，否则就是害人害己？”

“我是这个意思。”

“有人说过，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吃人肉喝人血的，我想问，你们是不是也是吃人肉喝人血的？”

赭绫脸色大变，“我们不是！”

白落裳的眼神已经说明他不信。

赭绫瞪着眼睛，“你还是信他不信我。”

白落裳叹气，“你什么都不说，让我信你什么？想要让我行大善，总得有个理由来说服我。”

“想要你做一件好事，真难。”赭绫叹气，“你就那么想要知道？”

“没有错。”

赭绫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才又抬头问道：“你若是想要知道，就跟我出来。”

白落裳一呆，赭绫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苍罗却大变脸色，拦在门口道：“你要带他干什么去？”

“当然是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

“你打算放他下山？”

“如果他真的走的出去，我可以放。”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做什么当然比你更清楚。”

说完，赭绫看都不看苍罗一眼，领着人就出门去。

白落裳跟随赭绫走出了庙殿。

一样的阳光，一样的古木林，却有着不一样的心境。

白落裳不想问赭绫为什么突然大变态度，因为他知道，女人变脸总比天气变得更快，他若是问错了，赭绫一定又会翻脸。

而这一次，赭绫似乎并不那么容易就翻脸。

“燃灯了。”赭绫的脸色淡淡的，既没有表现出高兴，也没有表现出不高兴。

白落裳却听不懂这一句话。

“燃灯了。”赭绫重复道，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前面的某一处。

白落赏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

遮天蔽日的古木林中，不知何时点起了一排三角青石蟠龙石灯笼，由近至远，蜿蜿蜒蜒，蔓伸至丛林深处。摇摇曳曳的烛火，在光线明亮的早晨瞧起来并不明显。

片刻间，原本淡薄的雾气渐浓，不多时，已经大的让人看不清东西。

苍白的雾气，缥缈的烛火，让这里的气氛越发肃杀，越发诡异。

莫非，这地方还真闹鬼？

白落裳吃惊的望着那些石灯笼，他都不知道这些石灯笼是从哪里出来的，之前明明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大白天要点灯?”白落裳搓了搓手臂，感觉周身有冷气侵袭，让他不寒而栗。咽了两三口唾沫，嗓子都变得有一些发干。

“不点灯，你们又怎会看得见路?只有这些灯，才能引着你们走出这片树林。”赭绫淡然道，“我说过会救你，没有这些灯，你迟早困死在这食人岭。”

白落裳越发不解，庙前的那条路，他前前后后走过数次，每一次都能畅行无助，什么奇怪的事也没有发生过。

惊愣了片刻后，白落裳才踱步朝那些怪异的石灯笼靠过去，左右端详，怎么看也看不出其中的古怪。只是刚才分明就没有看见这些石灯笼，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出现在这里，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这些灯是你点的？”白落裳诧异的问道。

“这个火我点不亮。”赭绫波澜不惊的答道，“是苍罗帮忙点的。”

“就是你那位一心想要取我人头的师弟？”

“是。”

白落裳沉吟一声，一双眼睛满含迟疑和困惑：“点了这些灯笼，就能走出这片满是浓雾的树林子？”

赭绫再一次毫不含糊的答道：“是。”

白落裳还是无法相信，一片树林子，怎么可能困得住他？而且这条路他还并不陌生。

“这叫石心阵。”赭绫解释道，“那日，你们在山里迷路，正是因为走进了石心阵，才会一直在山里走不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