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慢死了。”

温凝发了一句牢骚。为了不让温良发现，她刚才先从后面的小路离开了，一路上也留下了记号，方便姜砚和顾人异跟上来，但是已经过去很久了，仍旧是一个人也没有。在这荒郊野岭，饶是温凝剑术再精湛，也是一个女孩子，她频频回头，心里打起了鼓来，有些害怕。

“姜砚这个家伙，他待会过来我一定要骂他，居然敢让本姑娘等这么久！”温凝气得鼓起腮帮子来，这时，她蓦地听见身后有草叶沙沙的响声，就好像有人踩在杂草上，离她并不太近，可也并不是十分远。

温凝立即警觉地拔出剑来，做出防备的姿态，低喝了一声：“谁！”

她的声音传出很远，但并没有人回答。

温凝在原地转着圈，虽然不再有什么动静了，但是她发现自己的周围不知道何时已经笼罩了一层雾气，雾气愈来愈浓，温凝的视野也愈来愈狭隘，她想起了先前阿来说的话，心脏骤然一跳，但是却没有退缩逃跑的念头。

“别躲躲藏藏的，出来！”

说话间，银光一闪，温凝挥剑而出，但是那道剑气隐入雾气之中后，就像是沉入了汪洋大海，一点回音都没有了。温凝咬住嘴唇，紧紧地攥住了剑柄，她看到雾气中渐渐地显出十几道人影来，那些人影十分魁梧巨大，挥动着几把巨斧，一点一点地向着温凝缓慢移动。

温凝的脸色猛地一变，她觉得自己的胸口一块铅在往下坠。虽然看不清那些人到底长什么模样，但是她却感到一股深深的恐惧感攫住了自己的喉咙，使自己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甚至无法呼救。

她害怕地发起抖了，这些人，她好像曾经见过，是非常恐怖、非常邪恶的一群人。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温凝失声叫道，连连后退。但是她被雾气包裹在正中央，人影无处不在，他们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温凝的额头上沁出了冷汗，她只能无力地挥舞着鹤唳来保护自己，就在这个时候，浓雾中伸出了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温凝的小臂。

“什么人！”温凝转过身去，挥剑就要砍下那只手臂时，自己持剑的手也被抓住了，姜砚从浓雾中钻了出来，皱着眉头打量她：“小红，你干什么？你疯了吧？连我都要砍？”

“原来……是你……”温凝长舒了一口气，浑身有一种脱力之感，若不是姜砚抓着她的手腕，她差点就要跌倒在地上了。

“温姑娘，你没事吧？”顾人异见温凝的脸色难看，便问道，“是中了瘴气的毒？”

“瘴气？”温凝咽了口口水，复述着顾人异的话，显然脑袋还没有清醒过来。姜砚松了手，说道：“这林子里面的瘴气可真够浓的，十米开外什么都看不见，待会走的时候，你可别跟丢了。”

“好。”温凝点了点头，难得地没去跟姜砚斗嘴，倒不如说，现在姜砚在这里，她竟然有点莫名的安心。温凝回首再望向四周的时候，刚才在浓雾中看见的巨大人影已经消失了，想来应该是自己的幻觉。

姜砚招呼了一声，三人整理了一下心情，就要出发。温凝走在最后面，魂不守舍的样子，姜砚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喂，小红，魂飞天外啦？你要是真的怕走丢，就抓着我好了。”后一句本来是姜砚的玩笑话，但是温凝竟然没有拒绝，而是抓住了姜砚的衣角，轻轻地“嗯”了一声。

“……跟紧了。”姜砚懵了一下，不过也就随温凝去了。

顾人异不疾不徐地走在最前面，姜砚和温凝并肩跟在他的身后，也不知走了多久，身边仍然是雾霭笼罩，阳光全被挡在了外面，无法看出现在的时辰。放眼望去，整个林子都颇为阴森。

“顾老兄，这里瘴气这么浓，也看不到路，我们走了这么久都没什么发现，是不是一直在原地绕圈子？”姜砚急躁起来了，目所能及的地方树都是一样的树，草都是一样的草，就连泥土上被踩踏的痕迹都差不多，自己可能是碰上传说中的“鬼打墙”了。

“我们并不是在原地打转，每隔一段路，我就会做一个记号，到现在为止，我没有见到过自己留下的记号，我们的确是在顺着一条路往什么地方前进，但是很奇怪，”顾人异停顿了一下，指出了自己的疑惑，“就好像是有人特意引导我们往什么地方去一样。”

“会不会是那个妖怪，想把我们引到它的巢穴里面去，然后吃掉我们？”姜砚阴阴地笑起来。

顾人异道：“前面没有杀气。”话罢，他就继续往前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浓雾之中，姜砚和温凝连忙踏入了浓雾之中，紧紧跟了上去。

这一次走了没多久，三人就在藤蔓虬结之处发现了一个颇为隐蔽的山洞。姜砚斩断了藤蔓，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领着两人走进去，不过进了洞以后，三人却发现这火折是多余的，因为整个山洞中都散发一股淡淡的幽光，虽然不知道光源在何处，但是让人勉强看清甬道是已经可以的了。

三人一边往里前进，一边打量着这山洞，洞壁是深褐色的石块，但是远比他们想象中的光滑，摸起来有一些鹅卵石的质感。

“等等，这里有一朵花。”温凝突然停下了脚步，指着洞壁上的一处说道，“这花可真好看。”

那是一朵牙白色花瓣、黄色蕊心的娇小花朵，孤零零地摇曳在山壁之上。顾人异看了许久，他对花草并不太了解，所以没有贸然去触碰，只是说道：“墙垣上怎么会无端生出一朵花来？”

“我听温留说，有的花草就算是在极其险恶的环境下也可以生长得很好，比如说悬崖峭壁啦，沼泽泥潭之类的地方，这朵花也是其中的一种吧，难怪这样好看。”

“无论如何，小心为上。”顾人异道，“我们很有可能已经进入了那个妖怪的领域范围。”

听到顾人异这么说，温凝只好讪讪地应了一句，这是一朵长在妖怪巢穴里的花呀。

“你们还有心情赏花，前面出问题了，你们来看看好不好？”姜砚早就已经急急地跑到前面去探路了，现在他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顾人异快步走了上去，温凝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朵花，也追了上去。

在三人面前的，是一条岔路，通往两个不同的方向，姜砚观察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是往左边去，还是往右边去，难以抉择。

“你要说妖气，两边好像都是若隐若现的。”姜砚指着两条路说道，“顾老兄，你觉得往哪一条路走比较好？”

顾人异锁着双眉，一时之间也不好下判断。倒是温凝上下左右地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觉得应该往右边走。”

“怎么说？”姜砚问道。

“因为刚才那朵花长在左边的石壁上呀，我觉得左边那条路应该不会有什么妖怪吧，所以应该是右边的路。”温凝说道，虽然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的分析。

姜砚无奈道：“我的天，小红，你居然是凭那朵花来认路的，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

“……”顾人异也觉得甚是无理，于是说道，“当下只有一个方法，就是我们分两路，我往左，你与温姑娘往右，你觉得如何？”

姜砚思考了一会儿，的确只有这个办法了。可是如果被他们撞上了妖怪，虚妄一剑如果在这里使出来的话，极有可能会造成整个山洞坍塌，而如果要逃跑，这里地方太过狭窄，破浪步难免施展不开。

“不过这两条路也许是通往同一个地方的。”顾人异又说道，“我们最后或许会碰面。”

“那没有办法了，就按你说的吧，顾老兄，你往左，我和小红往右。”姜砚最后做了决定，“如果大家最后能碰到当然是最好的，如果碰不到的话，那就自求多福了。”

顾人异“嗯”了一声，说了一句“那我先走一步了”，便头也不回地往左边那条路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深深的黑暗当中。

“好了，我们出发之前，我还要先做点事情。”姜砚说道，他从地上拾了一块尖锐的石头，在石壁上开始刻划起来，因为石壁光滑，他费了很大劲才刻上了一个图案。

温凝奇道：“你这是在给温良他们留记号吗？你想让他们赶上来？”

“笨蛋。”姜砚伸手虚弹了一下温凝的脑门，“我在这里留记号，就是告诉你大哥，我往这里走了，你大哥那么讨厌我，绝对不会跟我走同一条路的，但是为了不错过这里的可能性，他一定会让你二哥走这条路，再加上你们府里那些杂兵……或多或少还是有点用处的，而且你大哥碰上顾老兄，也是有气没处撒，真是想想都高兴！”

温凝摸了摸额头，小声说道：“虽然我不喜欢温良，但是你这样处处都算计着别人的性格，也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那可没有办法，人在江湖，不是你算计我，就是我算计你，我要在被别人算计之前，先下手。”姜砚冷冷地说了一句，“好了，我们走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