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公府的西厢房，是用来招待外来客人的。顾人异住在西厢第一间，而温玄礼命人依照姜砚的意思，将西厢第二间整理出来，供姜砚使用。

姜砚把自己的包袱行李都扔在房间里，招呼也不打，推门就进了顾人异的屋子。

顾人异抬眼看了看他，淡然自若地喝了一口茶。姜砚在他旁边坐下，从桌上倒扣的杯子中挑了一个，也给自己斟满了茶水。

“你好像一点也不吃惊嘛。”姜砚转着手中的杯子，说道。

“你要是不过来，反而有些不像你的作风了。”

姜砚嘿嘿一笑，兴奋地说道：“既然知道我要来，还不快点从实招来，你这次又有什么好买卖，竟然把主意打到温玄礼的头上来了，要不要算我一份，我们五五分呀？”

“不用了。”

顾人异直接拒绝了姜砚，但是姜砚仍然不死心，追问道：“行，你不带我，那你告诉我你这次有什么货总行了吧，让我开开眼界？”

姜砚敲着桌子，等着顾人异的回答，但是顾人异以沉默拒绝了他的提问，显然是想将这个秘密藏到底了。

你这家伙的口风可真是够紧的，一问三不说。姜砚“嘶”了一声，但是心里却越来越好奇了，他眼珠子骨碌一转，问道：“对了，上次那个雨露之灵好用不好用，要救的人救活了吗？”

“嗯。”顾人异点了点头，据罗隐的传书中所说，琴线的体内的毒素已经被压制住了，不过罗隐仍以有待观察为由将她留在了洛神居，避免静流再一次耗损她的灵力。

“还没完全治好吧？”姜砚道。

顾人异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他摇了摇头，说道：“病已经治好了。”

“少来了，如果那个人治好了，你为什么还会在这里？你肯豁出命去抢雨露之灵，说明那个人对你还挺重要，如果那个人真的已经痊愈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姜砚分析得头头是道，俨然一个神算子，“按我看来，你先前救的那个人，不是亲戚朋友，就是老婆孩子。”

“漏洞百出。”顾人异摇了摇头，一口否定了姜砚的推测，“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嘁，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查。”姜砚将杯子捏得“吱吱”直响。顾人异冷淡地扫了他一眼，说道：“你最好不要调查我的事情，这对你没有好处。”

姜砚道：“喂，我对你的事情也不是那么感兴趣的。只不过，大家都是出来走江湖的，互相交换点情报，总是有必要的对吧？你现在要出手或者要入手的东西，以后我要是有了什么头绪，我就可以通知你是不是？到时候大家五五分成又是一笔钱，何乐而不为呢？”

“我找那样东西，并不是为了钱。”顾人异哭笑不得地说道，姜砚莫非真的是把他当成一个精明的商人来看待？或者这只是姜砚佯装出来的试探？

“喏，我就说，你那位朋友没有治好吧，说出来，你小姜哥人脉广，能帮你找到也说不定呀。”姜砚拍了一下桌子，指着顾人异，得出了这个结论，就像是一锤定音似的。

“你……”顾人异叹了一口气。

他这次从幽州来到长安寻找藻玉玄晶，伪造了一个假身份，不想多生枝节，其一是因为静流的手段毒辣果断，如果知道藻玉玄晶这件事的人多了，静流或许会为了清扫障碍而出动其他的祭司。其二是因为顾人异暂时还不想暴露浮罗塔的存在，或者说是不想暴露琴线的存在。

浮罗塔在大荒上至今还是作为一支秘密组织行动，没有多少人能探查到他们的真正身份，因为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想到，祝融的后裔中最精干的族人们，已经摆脱第三域的控制，回到了大荒。

他本不想与姜砚纠缠此事，但是先前在银履镇交手之后，他竟然觉得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有些熟悉，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信任。

“如何，愿意跟我合作了？”

姜砚冲着顾人异挤眉弄眼，顾人异踌躇了一下，说道：“好，可以我告诉你。但是你须得知道，如果发生了什么的话，你不能追查下去，要及时收手。”

“感觉背后是不是藏了一个阴谋，你这么神神秘秘的，还真是很少见。”说完，姜砚就驳回了自己的话，“不对，不能这么说，你这个人就是神神秘秘的。”

“必然会牵扯到一些事情，如果真的发生了，你记住我的话，不要插手，这样或许可保你性命。”顾人异面色凝重地说道。

“你是说，如果我知道了你要找的东西，我可能会被杀人灭口？”

“可以这么说。”

“嘁，你说吧，你到底要找什么东西，屠龙神刀还是千金藏宝图，搞得一说出来就要被人追杀？”姜砚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掂量，要是真是要命的买卖，大不了把消息卖给许醉吟吧，她肯定很乐意继续追查下去，然后把一切事情都掘出来。

“藻玉玄晶。”

“什么、什么玩意儿？”

“我要找的东西，是藻玉玄晶。”

顾人异又重复了一遍。姜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在脑海里寻找一切与藻玉玄晶有关的讯息，藻玉玄晶这个名字，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说过？是曾经在沧陵城的哪一本书里看到过的？

藻玉玄晶……

“等等，我好像有点印象了！”姜砚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藻玉……归墟，归墟……归墟，东胜瀛洲，藻玉玄晶是归墟瀛洲上泉水凝成的仙石！藻玉泉一千年才有一滴泉水，至少要百滴才能凝成一块晶石，一块藻玉玄晶的价值……喂，这可不是跟护国公商量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了吧，如果这里真的有藻玉玄晶，那肯定也是在皇帝手里！”

顾人异点头道：“我先前听到一个消息，说有人曾进贡过一块藻玉玄晶。”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有什么东西，能跟皇帝换藻玉玄晶？”姜砚连忙说道。

“……但是这两天我与温玄礼提起过这件事，按照他的意思，藻玉玄晶似乎早就已经不在皇宫里了。”

“你的意思是被偷了？谁这么大胆，在皇帝眼皮底下偷东西？不过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皇帝老儿怎么也不吱一声，要是放多点赏金，说不定还会有人帮他找回来。”

“不可能的。”顾人异斩钉截铁地说道，“藻玉玄晶是修补魂魄之用，对于修仙之人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如果这个消息真的泄露出去，一定会大乱。”

姜砚眨了眨眼，怔了一下：“修补魂魄？顾老兄，你那位朋友，伤势可真够重的。”

“……”顾人异露出了一个吞了死青蛙似的表情，“我说过了……”

“好了好了。”姜砚一把揽过顾人异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胸膛，“我们现在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要找藻玉玄晶，我肯定帮你，不过这个酬金，我们可要好好谈一谈了。”

“……我未曾要求你帮我。”

“见外了，你这就见外了吧。”姜砚连忙说道，“不过，藻玉玄晶这个东西，是不是只有一块？要是只有一块的话，那这个难度就比较大了。”

“我不知道。”

“还有，顾老兄，不是我说你，”姜砚眯着眼，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怎么那个老头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藻玉玄晶这么值钱的东西，也许人家是不想给你呢？你看那个老头，是什么人？护国公啊，要比老谋深算，你还是嫩了点。不如这样，我们找个机会，一起去皇宫里溜达溜达？”

顾人异摇了摇头：“罢了。”

对于姜砚所说，顾人异自己并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以他这两天对温玄礼的观察，以及温玄礼的为人，他相信温玄礼并不会刻意隐瞒他，况且，就算是天子，如果不是修仙之用，藻玉玄晶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功效，所以顾人异选择相信温玄礼所言，藻玉玄晶已经不知所踪了。

姜砚瞥了瞥别处，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一个人去也没意思。不过我手上还有个门路，我可以帮你去商会打探打探藻玉玄晶的消息，要是商会都没有这个消息，那我估计就很难找了。”

顾人异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为何要帮我？”

“不知道。”姜砚笑道，“就是感觉吧，我感觉你不是个坏人，而且还能带我发一笔横财，你知道的，商人的直觉，都是很准的。”

“横财就免了。”顾人异淡淡地说道。

这时，门外有侍女叩门问道：“顾公子，老爷请你去东厢书房一叙，不知道顾公子方不方便？”

顾人异起身道：“好。”说完，他又对姜砚说道：“关于藻玉玄晶，温玄礼还有一些细节要与我说，我现在要去见他，你自便吧。”

“好，你去吧。”姜砚道，“记得回来的时候，多分享点消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说是吧……喂你刚才是不是翻了一个白眼？”

在姜砚的叱骂声中，顾人异与那名侍女离开了，等到他们两个完全走远，姜砚用眼角余光瞥了瞥窗外，懒洋洋地说道：“好了，别躲了，我早发现你了，快出来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