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清净没见过师叔发那么大的火，连忙往无量洞的方向跑去。这次来的究竟是什么人，让师叔的表情那么可怕？如果真如师叔所说，来者不善的话，那自己这样一昧逃跑可以吗？

等等，那个山鬼呢？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莽莽撞撞地跑出去了怎么办？

十方清净连忙转了方向，向灶间跑去，他冲了进去，发现那里面空无一人：“糟了！糟糕了！她不会已经跑出去了吧？”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声清脆女音：“什么糟了？”

扇语以倒挂在悬梁上的姿势跟十方清净说话，她转了个身，从房梁上落了下来，体态轻盈，果然如一个精灵一般：“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师叔说，师叔说有人来了，你快离开这里！”十方清净急急地说道。

“有人来了怎么了？我还没见过人吗？”扇语不屑地说道，她已经打算去凑一凑热闹了，没想到“啪”地一声，十方清净拽住她的手腕，说道：“不是，他们很危险，你快逃，不要留在这……”

“轰！”

山门那里传来一声巨响，十方清净吓得一退，暗叫不妙，从角落里抽了一把锄头就跑了出去，扇语还不明所以然，跺了跺脚说了一声“你倒是等等我呀”，就追了上去。

……

巨响过后，山门上的墙体坍塌，烟雾散去，了因的身影显现，他披一件金红色袈裟，裸露的半边精壮臂膊上面闪现着密密麻麻的红色的梵文印记。他手执一根禅杖，立于山门正中，岿然不动。

在了因的对面，站着许多身穿绿色祭祀袍的人，其中又以一个持法符的男子为首：“大师就是守寺人？果然不同凡响，想来大师已经练就出了菩提心吧，否则又怎会梵音加身。”

“休要多言，无名小辈，速速离去！”了因声音洪亮，他举杖对着来人，喝道。

“在下幽州浮罗塔，静流大祭司座下，廉贞祭司，明鬼。”那男子说道，“大师就是无相天的弟子，不了因吧。”

了因冷哼了一声：“老朽法号了因，不识得什么‘不了因’，施主可以请回了吧。”

明鬼呵呵笑了一声，说道：“那在下就不得不硬闯了。”他张开双臂，身后漂浮着数十张符咒，每一张符咒都闪过光芒，化为火球，倏地向了因激射出去。

了因手中禅杖飞转，将火球击于杖下：“浮罗塔的七位祭司大人，原来也不过如此。你不是老朽的对手，还是请回吧，佛门清净地，老衲还是不造杀孽的好。”

“原来了因大师知道我们浮罗塔的事情，”明鬼道，“那了因大师也一定知道浮罗塔众人是何人后裔。”

“老朽原以为这只是传说罢了，但没想到你们真的存在，”了因说道，“火神祝融的后裔，神农氏，祝融部族。你们何以蛰伏幽州，沦为妖魔道？”

“只因不周山一役，祝融大神被夺去仙籍，自此我们就只能与妖魔为伍，甚至被那些所谓的神仙强行赶出大荒，赶入第三域中。”明鬼指着了因，仰天笑道，“不过，没关系了，我们很快就可以迎回祝融大神，重新夺回这个本该属于我们祝融部族的大荒！”

了因觉得此事实在是不切实际：“祝融早就已经死了几千年了，难道你们现在还要复活他吗？”

“尔等凡人根本不知道何为神的力量，真正的大神，是不会那样就死去的。”明鬼蔑视地看着了因，“祝融大神从未死去，他只不过是沉睡在不周山而已，他马上就要醒来了。”

……

十方清净躲在山门后面，大气也不敢出一声。那个人在说什么？什么祝融复活？他还说师叔已经练成了菩提心？可是练就菩提心至少需要几百年的时间，师叔怎么可能已经是半佛之体的菩提心了？

“有意思是很有意思，”扇语在他耳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但是好像有点危险。”

十方清净轻声说道：“你快点逃吧，这是伽蓝寺的事情，你不用管的。”

扇语反问一句：“那你呢？”

“小僧？小僧不能逃，小僧得跟师叔待在一起才行。”十方正这么说着，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力道，他连忙拉起扇语跳了出去，回首一望，整个山门已经被了因的禅杖给捣烂了。

了因站在石堆上，白眉白须都拧在一起：“十方，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先走吗？”

“不、不行，师叔有难，我、我不能先逃！师叔，我帮你！”十方挥起两个拳头，冲向了明鬼，没想到却被了因一禅杖给拦了下来，了因对他吹胡子瞪眼道：“你在干什么？你那点灵力，还想去送死？你现在赶紧给我走，不要留在这里！”

明鬼站在一边，看戏似的：“小和尚，你出来逞什么勇？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可是不了因，他是无相天的弟子，是拥有菩提心的半佛不了因。”

“无相天的弟子……那不就是……”十方清净怔了怔，那师叔岂不是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

了因啐了一口，对着十方清净骂道：“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就算你是我老师的转世，我也不会叫你老师的！”话罢，他有转身对明鬼说道，“虽然这蠢小子笨是笨了点，但毕竟是我老师的转世，舍利子是老师托付给我的，我不会将他交给你。”

明鬼挑了挑眉毛，摆了摆手：“我们要的并不是舍利子，如果你那么想要的话，你把那个小和尚交给我，我把他的眼睛挖出来给你好了。”

“……”了因怒道，“喝！”

他手拿禅杖，挺身而出，明鬼也立即纵身跃起，与了因缠打在一起。明鬼掌法如风，一起一落打的都是了因的要害，而了因有梵音护体，手中禅杖又为灵器，再加之百年来勤修佛法，很快就将明鬼压制住。可明鬼立于下风，却一点都没有显露出着急的神色，只是不停地与了因拆招。

“你意欲为何！”了因叱问道。

“执明玉魄。”明鬼笑道，“你若要舍利子，我留给你就是，但执明玉魄，我非要带走。”

“执明玉魄……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该庆幸你的老师果然不是一个普通人。这一次这个和尚不仅仅是无相天的转世，并且是北方玄武之星，执明星君的转世。”明鬼道，“我们需要他的力量，而不是要害他，我们的利害一致，你何不加入我们？”

“老师绝不会希望他转世之人为恶。”了因双目圆睁，“今日我一定要拦下你！”

了因与明鬼两人同时出掌，了因使出的是大般若掌，明鬼只觉得自己的拳头撞上了一股力量，击打在一块金钟罩上，但那股力量并没有就此停下来，而是顺着他的经脉冲进了他的身体。明鬼的身体里传来细小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就好像是无数个关节裂开了。

“我饶你一命，速速离开！”了因再次说道，他的大般若掌其实已经出神入化了，如果刚才对着明鬼胸膛打下去，那么他的身体一定会爆裂。

明鬼虽然觉得周身疼痛难忍，但是他没有撤退，而是又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符咒：“我来此之前，就知道你的诸般法术都有佛力加持，所以我早有准备，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你的弱点。火符，起！”那张符咒漂浮在明鬼面前，他口中念念有词，符咒“噌”地一声燃烧了起来，变成了一团黑色的火焰。

“这是……业火？”了因曾经见过无数次无相天的转世被业火焚烧的场景，所以对这来自地狱的火焰，他再熟悉不过了，“业火怎么可能以这样的形式被召出？”

“这张火符就是用八十一个被业火焚烧的人的身体淬炼出来的，我只要将它附加到我身上，就算是无相天在世，也拦不了我。”说完，明鬼就伸手抓住了那团火焰，根本等不及了因阻止，业火就迅速顺着明鬼的手心蔓延上去，烧遍了他的全身，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火焰怪物。

了因失声道：“你也会被业火吞噬的！你疯了吗！”

“为了复活祝融大神，我的牺牲在所难免。不了因，你敢阻止我吗？我倒要看看，是我的信念强大，还是你的信念更为强大。”明鬼讥讽道，他不相信一切道貌岸然的神佛或者仙道，因为他们不敢以自己的生命作为完成伟业的基石，可是祝融部族的人可以，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

了因转过身去了。明鬼暗笑了一声，果然如此。

“十方，你现在就往无量洞去，我会封住那个洞口，让他们都接进不了。”了因道，“我这副皮囊早就应该入土，能在最后尽到一点用处，也好。”

“可是，师叔……”十方清净在下面仰着头。

“去无量洞！”

说完这句话，了因就回身抱住了明鬼，业火迅速啃噬着他的身体。明鬼脸色一变，挣脱不开，只能在了因的怀里吱吱乱叫，化为灰烬，他的消失前大吼道：“把执明玉魄带回去！”众人才恍然大悟，奋起去追十方清净。

“啊！”

了因大吼一声，同样也冲向十方清净。十方清净拽着扇语，刚跑进了无量洞里，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了因落在地上，他已经被烧得体无完肤，但尽管如此，他还是运起身体里最后的灵力，将自己的肉体消散，在无量洞前筑起了一道佛光法壁。

“师叔，师叔你没事吧？”十方清净在洞内嚷道，“师叔！”

了因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的与佛光法壁融合，他一面承受着来自浮罗塔祭司的攻击，一面说道：

“我的老师，无相天，乃是天地间最有智慧之人，为他献出生命，我心甘情愿。十方，但愿你不要辜负，老师的选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