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年没听说你们出来闹事，这次一出手就被灭寨，也真是够惨的。”

姜砚站在一片废墟当中，四下环顾。他来得晚了一步，雨露之灵已经被抢走了。不过那个假扮重七的人倒也没有下太重的杀手，除了折龙寨的寨主慕容修和黑白无常之外，其他的人全部都逃下山去了。

他正考虑着要怎么交代，身后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小和尚的僧鞋踩沙，响声十分明显。只是这小和尚居然真的一点武功都不会，到现在才爬上山来，先前姜砚还在半信半疑，以为这个小和尚是为了掩人耳目，没想到是真的是一个傻和尚。

“阿、阿弥陀佛。”十方清净一路上来看到了白无常的尸体，现在又看到慕容修和黑无常两个人倒在他面前，连忙低头念佛经，“这位、这位施主，就算是为了雨露之灵，但你也不该造如此杀业。”

“十方和尚，你什么时候看到我杀了人了？”姜砚无奈。

“那木匣在你身上，如果不是你抢了去，又怎么会在你身上？”十方清净指了指姜砚手上的木匣。

姜砚看了看说中的木匣，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咦，那我岂不是百口莫辩了？”说着，他打开了那木匣，递到十方清净面前，“你好好看看，里面的雨露之灵早就不见了，东西不是我抢的，人也不是我杀的，我只是拿了别人的钱，来看着你别让你死的。”

十方清净接过木匣，惊呼道：“这、这……可如果没有无量湖水的话，不出五日，雨露之灵就会完全枯萎了……”

“是啊，他们比较傻。”姜砚拍了拍十方清净的肩，“好好一株雨露之灵，是挺可惜的，不过你们少林寺财大气粗的，应该也不会在意这点小钱吧？”

“泽披众生之物，又怎么能用钱财来衡量……”十方清净叹了口气，“不过还是多谢这位施主舍身前来相救，请问施主名姓？”

“姜砚，”姜砚解释，“不过我也没有救你，这个钱……我就拿一半吧，当作跑路费了，十方和尚，你把剩下的钱带给那个胖子老板吧，我还有点事，就不回去了。”

十方清净接过姜砚抛来的钱袋，道：“那小僧将他们超度了，就便回去。”说着，十方清净盘腿坐下，合掌诵经，口中梵音不断，只是还未超度完成，地面忽然便开始震动起来。

姜砚皱眉，回首暗叫不妙，慕容修尸体前隐隐现出了阵法之光，先前那道光柱正是从此阵发出。看来“重七”并没有完全破阵，只是杀了阵法驱动者，暂时将灵力压了下去，而十方清净现在超度慕容修，则是要将慕容修灵气散去，零散灵力注入阵法中，使得折龙阵重新复活，且大有将两人吞噬之势。

“十方和尚，你的那劳什子佛光，能不能挡住这个阵法？”

“姜、姜砚施主，小僧的佛光只能驱除邪祟，不能抵挡灵力……”

话音未落，只见剑光闪过，乌啼剑出鞘。姜砚飞扑上前，乌啼剑犹如千斤下坠，直直插入了阵眼中，地面震颤，随着一声巨响，一条金色火龙破地而出。

十方清净吓得跌倒在地上：“是龙，真的是龙，这里怎么会有龙……”

那金色火龙仰天长啸，可只见一道黑光回旋，那柄乌啼剑从半空中将金色火龙拦腰斩断，而后重又回到了姜砚手中。姜砚借力跃上半空，剑化虚光，从上至下，竟生生将那条火龙劈为两半。灵气逸散，金色火龙渐渐消失，地面也又重归平静。

姜砚蹒跚走了几步，便单膝跪倒在地面上。

十方清净赶到他身边，一手按住他肩头，打算运输灵力给他，姜砚却摆摆手，笑道：“得了吧十方和尚，你这点微末灵力，只能成为沧海一粟，哪能帮到我什么，你先扶我到阵眼那里去看看，我看看有没有把这阵破坏了，不然再来一次我可吃不消。”

“可、可是，姜砚施主，聊胜于无啊……”话虽这么说着，十方清净还是对自己的那点功力心知肚明的，于是便依言将姜砚扶到了阵眼边。

只见姜砚一手撑地，沉吟片刻，终于松了一口气：“好了，这个阵法已经破了。”话罢，他就收剑归鞘，卸了力跌坐在地上，“来来来，别绷着了，喘口气喘口气。”

“姜砚施主，你的伤势真的不要紧吗？可惜此刻雨露之灵并不在小僧手上……”

“没事，不用你担心。”姜砚甩了甩胳膊，刚才那一剑甩出去，他已经有点脱力了，“你不是要给那两个家伙超度吗？快去吧，我歇一会儿。”

十方清净点了点头，继续诵念刚才的佛经，不多时，只见慕容修与黑无常两人身上金光大盛，两条灵体从他们体内钻出，转眼就消散于天地之间了。

“可是，这折龙山下面，怎么会真的有一条龙？”十方清净问道。

“龙？你说刚才那个东西？”姜砚哈哈笑道，“我说十方和尚，没想到你武的不行，文的也不行呐，在少林寺没好好读书被赶出来了吧？刚才那个可不是龙，那只是一团灵力，凝聚成了龙体罢了。不过……”

姜砚拍了拍地面，继续说道：“这灵力这么纯正，恐怕是这个盗匪头子偷出来的。”

“灵力也能偷的吗？”

“嗯。这个阵法原本并不是叫折龙阵，而是叫蟠龙阵，是太乾宫的阵法。太乾宫这个阵法比较奇特，必须要以灵力凝龙而后为阵眼，才能启动阵法。这个盗匪头子恐怕是偷师于太乾宫，盗取了些灵力回来封印在这个山下，然后改名换姓，占山为王。”姜砚解释道，“死有余辜，死有余辜哟。”

十方清净盯着那两具尸体，沉默良久，最后才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姜砚抱着胳膊，兴趣索然地看着他，出家人就是心慈手软，不过现在事情解决了，看来应该是没他什么事了。他走到十方清净身边，从十方清净的怀里掏出那个钱袋，然后转身走出寨子：“哎，你回去告诉那个老板，我刚才可保护你了，这钱我还是照收不误了。嘿嘿，我走了，下回江湖再见，给你打折哈。”

十方清净连连“哦”了几声，小声嘀咕了一声：“唉，虽然雨露之灵已经没有了，可明日小僧还是要去银履镇超度亡灵，数年下来，再不超度，恐怕会演化成怨灵。”

姜砚停住了脚步，扭头问了一句：“十方和尚，你所说的超度，是不是让人的魂魄再现于世？”

十方清净点了点头，但觉得不对，便补充道：“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却又有些不一样。”

姜砚走上前来，扯住了十方清净的胳膊：“为了防止你被恶鬼追杀，我跟你一起去——放心吧，这次免费的，不收你钱了。”

青木镇酒肆里，金元宝早已经备好了酒菜和上房在等着了。

姜砚在心里暗骂了几句“老狐狸”，又打量了一下站在金元宝身边那个唯唯诺诺的酒役重七，看起来呆呆傻傻的，果然跟白日里不是同一个人。

“我就知道姜少侠武功不凡，可以带这位小师父脱险。”金元宝在两人中间比划着。

姜砚连连摆手：“你可别拍马屁，我收了你钱的，不接受你的马屁，我们这算钱货两讫。”

金元宝眯眼笑道：“是是是，那我就不恭维少侠你了。这白切鸡和红酥手，就都不收你的钱了。”他又露出了那弥勒佛一样无忧无虑的笑容，只是现在姜砚可看出，那笑容中暗藏心机。

“这才对嘛。”说完，姜砚就扯下一只鸡腿大口嚼了起来。

出家人不食腥荤，十方清净喝了粥，吃了两个馒头就将筷子放下了。他向着金元宝拜了拜：“金施主，明日小僧要与姜砚施主一道前往银履镇，是否真的没有办法可以过去？银履镇的冤魂久久徘徊不去，小僧恐怕它们会变成恶灵，危及到邻近乡镇。”

金元宝看了看狼吞虎咽的姜砚，又看了看十方清净，圆滚滚的脸上又缓缓露出了一抹笑容：“其实，倒也不是全无办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