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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爱与孤独

自从我洗心革面、奋发图强后,就没有一天闲过。

好不容易手里头没事活儿了,却遇到最棘手的事——安恩的婚纱。

周末,介于桃儿和田驰顺利签下餐厅的单子,樱桃帮组合决定去海边BBQ,以示庆祝。

“喊上安恩吧。”桃儿说,看着我。

“人家忙着结婚的事呢,别打扰人家。”我说。

事实上我说的实话,上回和安恩在星巴克她就抱怨忙得不可开交。

“我有种感觉——男人的直觉,”田驰在边上插话道,“那林川北看桥依的眼神很奇妙。”

“你拉倒吧你,你懂个屁。”桃儿斥他道,“净胡搅蛮缠。”

“我就这么一感觉。”他跟着说,“同是男人嘛,同类的习性我比你们明白。”

“那你说说他的眼神怎么奇妙了?”

“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田驰故作姿态地说,“你看我时很远,看云时很近。”

“有一种似近非远、爱恨纠缠的感觉。”田驰恢复正常语气说道。

海边,沙滩。

月色,柔和。

安恩和林川北比我和桃儿先到,他们带来了各种海鲜,我和桃儿准备了配料和一堆素食、薯片、可乐之类,而现在就等餐盒了。

“就跟她名儿一样,可甜可甜了。”我说。

“Cosplaygirl?”安恩问。

“人家是专业模特,还是化妆师。”我应她。

在我和桃儿一再威逼利诱之下,田驰好不容易答应把他金屋藏娇的妹妹带来参加这次聚会。

一阵海风吹来,顿感一丝凉意。

“冷吗?”林川北问安恩道。

“还行。”安恩回道,“我出门前多穿了一层衣服。”

“可不带这样的。”桃儿说,“林川北你这可就欺负人了,还有俩姑娘冻着呢。”

“那是你自个儿作的,”我接桃儿话说,“我也不冷。”

田驰和田甜终于出现了。

而且大老远就发现,兄妹俩看似还穿着情侣装。

“你俩这是要乱lun吗?”我问道。

“可不是。”田驰说,“没男朋友还网购情侣装,吃饱撑的。”

“哥你可别不识货,”田甜接田驰话道,“这可是限量款,可贵着呢,给你穿便宜你了。”

“那谁让你没男朋友呢?”田驰反嘲道。

碳烤,篝火。

海风,海浪。

“我有个主意,咱该在这里安营扎寨——露营。”桃儿说道。

“好主意,”田驰说,“听风听海多好啊。”

“回头等你诗情画意的时候,一个海浪把你卷走。”安恩说。

“诗情画意,你们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田驰又说,“海上生明月,有佳人没美酒。这多悲惨啊!”

“确实有点,”林川北跟着说,“该我们准备的,我去买来。”

“我跟你去,很快回来。”安恩起身说。

铺好桌布,摆上餐具。

“桥依姐,”田甜突然拉着我的手说,“要不你帮我录个MV吧?”

“现在?在这儿?”我反问道。

“她就是玩个唱歌软件。”田驰解释道,“可是天这么黑你能看清么你。”

“哥你这就土了吧,”田甜说,“就现在这氛围和环境就特别适合我要录的歌。”

“写信告诉我,今天海是什么颜色,夜夜陪着你的海……”田甜轻声哼唱起来。

田甜不由分说地把我拉到一片空地儿。

“桥依姐,”她说道,“我哥是不是喜欢你?”

“有吗?”我反问她。

“有。”她继续说,“上次你们去内衣秀那次我就察觉到了。而且他还主动投怀送抱了不是么。”

我笑了笑。

“但是,”她又说,“最近我发现他变了。”

“哦?”

“我哥是不是移情别恋了?”她又问我。

我笑而不答。

“你别顾着笑啊。”田甜着急着说,“我还盼着你当我嫂子呢。”

“啊?”我惊讶地应道。

“放心吧,我站在你这边。”她说着,竖起食指笑了笑。

“你应该支持你哥心里喜欢的人,”我说,“你都知道你哥喜欢的人不是我了。”

“桥依姐,”她说,“还有人比你更好更合适的吗?”

我笑笑,看着不远处,田驰和桃儿并列坐着望着海平面。

我帮田甜录完一首歌的时候,林川北跟安恩刚好回来。

“别拍了。”安恩说,“小心一会儿冒出个鬼来!”

夜,娇嗔着。

啤酒,海鲜。笑声,风声。

“多美的夜晚呀。”桃儿躺在我怀里数着星星说道。

“海天一色,天涯共此时。”安恩握着半瓶易拉罐啤酒,嗅着鼻子说道。

“你们不想说点什么吗?”桃儿仰着头,笑看我,“比如表白,现在可是天赐良机呀。”

“是啊。”田甜接着话说,然后盯着她哥,“天为证,海为媒,山盟海誓。”

“你干吗瞪我看!”田驰一脸羞涩地回田甜。

“哥。”田甜说,“你不说我说啦。”

好在田驰够敏捷,捂住她的嘴,而桃儿则在一旁乐呵不停。

“别听她胡闹!”田驰说道。

“咱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桃儿跟着田甜闹,有不死之心,“同意举手。”

田甜四脚朝天,安恩举手赞成,而我的手早已被桃儿举在半空中。

“好!”桃儿宣布说,“四比二,过!”

游戏很简单,只用一把叉子。

第一个被转到的人是安恩,并由坐对面的发问。

“你俩第一次kiss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田甜发问道。

“去年情人节的中午,在学校,我宿舍楼下。”安恩回道。

“对吗?”田甜反过来又问林川北。

“不对,”他说道,“那是第二次,第一次在图书馆门口。”

“喝酒,喝酒。”

安恩被罚酒。

第二个被转到的人是田驰,坐他对面的刚好是桃儿。

“哈哈。”桃儿先大笑两声,然后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田驰愣了一下,然后说,“我还是喝酒好了!”

“不准喝!”田甜夺取啤酒,“首轮必须答!”

“我靠!”田驰跟着说,然后又停顿下来,“我没有。”

“你撒谎。”桃儿脱口而出,“你不真诚!罚酒!”

“双倍!”田甜补充道。

“你吃里扒外!”田驰愤愤地喝掉两瓶易拉罐。

第三轮转到的是林川北,而坐他对面的是我。

我一时哑口,无从问起。

“哎呀,这都不会问。”桃儿挤掉我,“我来!你谈过几次恋爱?”

“一次吧。”林川北答。

“也就是说安恩是你的初恋了?”田甜凑热闹跟着追问。

“暗恋也算在内。”桃儿补充问道。

林川北语塞。

“你俩这是违反规则,剥夺我游戏的自主权,”我说道,“罚酒!”

桃儿和田甜被罚酒,而我自己开口问。

“那你……”

“不是!如果时光倒回,你会对你曾经暗恋的对象说什么?”桃儿抢嘴道。

“同意问这个吗?”林川北说,“不同意她就得被罚酒,被你征用的话,你就不能再问了。”

“算啦算啦,就回答这个吧。”田甜说,“赶紧说完进下一轮,我得逼某人说真话呢!”

夜,娇嗔而傲娇。

墨色海边,深邃而宁静。

“我曾经爱过你,”林川北望着海平面安静地说。

“爱情,

也许在我的心灵里还没有完全消失,

但愿它不会再去打扰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难过悲伤。

我曾经默默无语地、毫无指望地爱过你,

我既忍着羞怯,又忍受着妒忌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的爱过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另一个人也会像我一样爱你。”

林川北说完这些的时候,又是一阵冷风吹过,也许是我体内酒精的缘故,感觉没有之前的冷漠。

“普希金的《Ilovedyou》。”桃儿说,“《我曾爱过你》。”

“好啦好啦,过!”田甜迫不及待要进入下一轮。但是让她垂头丧气的是,直到最后那该死的叉子也没再临幸田驰。

一直到海浪扑到我们的脚下,我们才卷家伙离开。

却也从离开的时刻起,一切都开始变了。

“‘刘翔’。”我对田驰说道,“你确定要把你这半成品扔给我吗?”

“不然怎样。”他说,“我现在得一心一意地把全部心思放比赛上面,没有多余的精力。”

田驰把餐厅的设计方案转手给我,而我只想着偷懒。

“你这什么风格?”我接过设计方案,顿感诧异,上面的色调都是橙色。

“不懂了吧。”他说,“心理学研究橙色是最能让人引起食欲的颜色,你没有发现很多的餐饮网站都是使用的橙色吗?包括KFC、麦当劳的宣传海报。”

“不过看上去确实蛮舒服的,”我说道,“但是会不会太冒险了?”

“富贵险中求。”田驰肯定地说,“你跟着这思路就对了。”

“现在社会可真难混,干哪一行都得跨行业学点东西,就譬如咱这室内设计,你还得懂市场经济学、各种心理学,不仅如此,你还得有冒险家的精神,随时一命呜呼的准备。”

“骆桃呢?”田驰问我。

桃儿一早便去了银行,医院又来催医药费了。

“她对象来了。”我说,头也不抬,表现出真诚的态度。

“她对象?”田驰惊讶地反问道,“她不是单身吗?”

“她前男友又来勾搭她了。”我随口编着,“唉。”

“她这也太伤自尊了吧。”田驰说,“好马儿还不吃回头草呢,骆桃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你这么大反应干吗?”我揭穿他,更大声地说,“人俩要是真喜欢呢。”

“她就是不长记性么!”他回我,“都说吃一堑长一智的,都分手的两人还拼凑在一起,这心里就不膈应吗?”

“膈应也不关你的事啊!”我说,我俩现场激烈地辩论着,“人俩或许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的话,那缘分还能错过?”

“那只是错位,一个意外而已。”

“那能用一生去赌一次意外吗?”

“人家就是有这勇气。”我紧紧跟着说,“你没有!”

“我有!”

爱是命中注定,我不能孤独地寻找生命的真谛。

而除非,我找寻到另一半。

田驰坐那发愣着,而我心里乐滋滋的。

“段桥依。”他对我说,“先替我守着这秘密吧。”

他已经被迫对我坦白——他爱上了桃儿。

“为什么?”我反问道,“你可说你有勇气的。”

“我当然有勇气,”他说,“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真不知道他所谓的时机不对到底是什么,不是说,爱,就要大声说出口吗?

“我就看穿你了。”我说,“只是桃儿还傻乎乎地不知道。”

“她天生少个心眼儿。”

“你啥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桃子姑娘的?”我追问道,为了回头扮演好红娘的角儿。

“他们两人都深信,一种突然的激情使他们结合在一起。这样的信念是美丽的,但犹疑不定更为美丽。”田驰如是说,出自维斯瓦娃·辛波丝卡的《一见钟情》。

“就是这样奇妙的感觉,我想我是一见钟情了。”田驰又说道。

我居然被田驰这一分钟的独白打动了。

直到中午,桃儿也没出现,也没有给我电话。

“怎么了?”田驰问我,我给桃儿连续拨去电话,可是一直无人接听。

我心里越想越恐慌,我想起她上回被人跟踪的事!

“什么?被人跟踪?”田驰,“怎么没报警啊?”

“以为就是个普通的色狼。”我说谎道。

我和田驰在朝阳路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桃儿所去的银行。

“报警吧。”田驰面无表情地说。

这时候已经天黑。整整一个下午,桃儿杳无音讯。

就在田驰拨通110的时候,桃儿给我回电。

在一小区公园边的马路上,我找到了桃儿。

当然,只有我一个人,田驰要跟着来,我没让,我知道桃儿出了事,不好的事。

她满脸伤痕,蜷缩在路边,皮包被弃在一旁。

“跟我回家。”我说。

“挺不错的。”马苏说,“就按这图装修吧。”

我去餐厅递交完善的室内设计效果图,老板人不在,但是碰见了马苏。

不知为何,近距离接触她,我竟会心跳加速。

“啊?”我一惊回道。

“你放心,”她说,“交给我吧,图不错,应该没问题的。回头我让他把钱汇你们账户。”

竟会有这样的女人,气场如此强大。我心里想着,嘴上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怎么了?”她或许看到我的心不在焉,问道。

“没事,没事。”

她莞尔一笑,我起身准备告辞。

“唉。”她喊住我,“你等等,你现在有空吗?”

她开着雪佛兰科迈罗带我去了市区一家意大利咖啡厅。

“看得出来,”她说,“你是个单纯简单、善良用心的姑娘。”

“哪有!”我说,“我的舍友都说我好吃懒做来着。”

“是吗?”她笑起来,“真看不出来。”

“马苏姐。”我这样称呼她,她应了一声,我又说,“你真漂亮。”

她依旧是莞尔一笑。

她要了杯蓝山,而我点了杯果汁。

接下来,我们很聊得来,距离感缩减很多。

“马苏姐,你的气场真强大。”我说,“绝对的女神。”

“你说得太浮夸了。这些都是被修饰出来的而已,你也可以,”她端着咖啡杯说,“你瞧,你穿着这身就不错。”

我穿着上次的衣服,我找不出更合适的衣服,用桃儿的话说,我其他的衣服都是山野村姑style,基本都是大学穿剩下的。

“陈云枫喜欢你。”她说着,“我可看出来了。”

“不会,”我极力否认,没发现自己的脸已经涨红,“不可能的事,我这么一人。”

好吃懒做,人来疯,想一出是一出,性格看似含蓄,实际上暴力无尺度,更别提我那些怪癖好了,桃儿可以证明。

“那是你的事。”她说,“关键是他不是这么想。”

陈云枫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和田驰在梦想屋,我把电话调成静音。

“干吗不接,谁的电话啊?”田驰问。

“外地号,”我回他,“推销保险的。”

“骆桃什么时候回来?”他又问我道。

“你不会自个儿问啊!”我莫名发起火来。

田驰没再说话。

“喂,sorry啦今天。”我给田驰发微信道歉。

“没有啊,道哪门子歉。”田驰回我。

我打开窗户,一片惨淡的夜色。而再回头,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我一个人。

桃子姑娘,你快点回来吧。我仰天长叹。

电话响起。

“桃儿。”我欢喜地说。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是陈云枫的声音。

我竟会如此慌张,都没看清来电提示。

“我没有。”我搪塞道,“没注意吧。”

“你下来,我在你小区门口等你。”

“你喜欢他吗?”马苏又反过来问我。

“像他这样既成功又有善心的男人确实够吸引现在的女孩,”她继续说道,“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如果他有你说的这么完美,那又为何会离婚三次呢?”我委婉地说。

“他没跟你说吗?”马苏惊讶地看着我说,“前几次离婚的原因。”

我沉默不言,以示肯定。

“他的第一任老婆有外遇,而且是她提出离婚的。

“他的第二任妻子是残疾人,他公司的一位女同事,失恋后从写字楼上跳下来——没死落了瘫痪,准确地说,他是可怜她,或者说只想救她。

“他的第三任妻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马苏突然惨淡一笑,然后接着说:

“他的第三任妻子是第二任妻子的妹妹,嫁给他的时候还在读大学,等她研究生毕业的时候,也和他离婚了。”

她说完,喝尽杯中的蓝山。

“现在的女孩都不仅要找一个男朋友,还想着把男朋友共享。”她最后说道。

我听她说,不自然地回答,“你放心,我不会是那第四个。”

“不不不。”她摇着手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女孩。”

“你可欠着我两顿饭。”陈云枫倚在车边说。

“两顿?”我反问。

“一顿是你非要还我衣服的钱,还有一顿是装修完成的时候,你说过的要回馈客户,不会耍赖吧?”他不苟言笑地说。

您这架势是要让我今天还吗?我心里想着,嘴上却说,“那你是来……”

“不是来讨债的。”他回我话说,“就是想找个人喝两杯。”

星光熠熠。

坐在车中沿着车窗看这座城市,斑驳陆离,喧闹又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很久。

“在这里喝酒吗?”我诧异地问道。陈云枫来的地儿是一档高档的西餐厅酒吧。

“怎么了?”他疑惑地说,“不合适么,要不换家。”

我的意思是,“如果只是喝酒聊天的话来这地儿也太奢侈了点,而且都不能让大声说话的。”

“那依你的意思我们该去哪里?”他回头笑着问我。

“跟着我走吧!”

不说千颂伊那般“喝着啤酒吃着炸鸡”吧,但总有个喝酒“必须有”的氛围。

路边摊或是酒吧,二选一。若是去那种西餐厅喝酒,那是真高雅,不让大声说话,不能碰杯,不能捧腹大笑,这喝酒的乐趣一下子就少了一半,当然这只是对我们这些俗人而言。

在路边摊和去酒吧也是两码事。在路边摊喝酒,一般亦是三五好友聚在一起,没心没肺地乱七八糟聊着,有时配烧烤,有时换大排档,还有的时候很干脆地炒点野味海鲜之类,边喝边聊,不醉不归。

去酒吧喝酒那是纯粹的玩乐。有人是排遣寂寞去的,有的人爱蹦迪,有的人为发泄情绪,还有的人是寻找猎物,总之,去酒吧喝酒的人目的大多不一,不如在路边摊喝酒来得纯粹。

我口若悬河地说着,而脑袋里回忆着和桃儿喝酒的各种事,以上的情况我们都有发生,并且除了路边摊和酒吧,我们还有一地儿,就是在街头——像两只酒鬼,我们第一次遇见的那晚。

我说着,想着,竟情不自禁噗嗤笑了出来。

“真看不来你在这方面经验蛮多。”陈云枫对我说道。

“那可不。”我说。

“桥依,”马苏又对我说,她的咖啡已经喝完,她拒绝了服务员续杯的请求,而专注于我们的对话,“我爱上了陈云枫。”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万物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我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却又同时爱上了另一个人。马苏平静地对我说着。

而这话,听着似曾相识。我和桃儿一开始就谈论过。

“这位是?”安恩问我道。

陈云枫听着我的建议去了我和桃儿最常去的一家大排档,而碰巧遇见了安恩和林川北也同时到来。

“我的客户——陈云枫。”我介绍道,“这是我大学同学——安恩,还有她的男朋友。”

四个人,一张小方桌。

“你不是不吃路边摊的吗?”我问安恩。

“别说我,你不是也说路边摊不干净来着的嘛。”

两个待一起久了,这习惯和爱好总会潜移默化传染给对方嘛!我和安恩得出的一致答案,不同的是,我说的是我和桃儿,而她说的是她和林川北。

当然我更不清楚林川北什么时候开始有吃路边摊的嗜好,我只记得,我曾想买根路边烤串,他坚决不让。

“还不跟我说实话,”安恩凑我耳边说,“哟,大半夜的跟一普通客户出来吃大排档。”

“真就一普通客户,”我回她,“朋友而已。”

“我觉得我们打搅你俩了,”她又说,“要不我跟北北先撤,你俩该欢愉的欢愉,该喝酒的喝酒。”

“那赶紧滚吧。”我说。

她还当真了。

“亲爱的,”安恩对林川北说,“有人在记恨咱呢,咱换地儿去!”

林川北愣了一下,跟着被安恩拖走,她还回头给我打了个“OK”的手势,我真想冲上去抽她的!

马苏爱上了陈云枫,在她还是孙老板的情人的时候。

爱是自由的。马苏说。

如果一个女子一辈子只和一个男人zuo爱,并不能说明她的爱唯一,而是因为她不喜欢zuo爱。但发生一次爱情故事比上床百次更有意义。她继续说着,借用马格丽特·杜拉斯的名言。

他明白的我的情意,马苏说着。当我更愿意与不爱我的人在一起,而不太情愿与太爱我的人待一块。

我听不太明白,就像一个少女读不懂杜拉斯一样。但是她的话一定会有品质保证,等待少女能明白的时候,才清楚她话中的火热。

“你见过马苏了?”陈云枫打开一瓶易拉罐啤酒,对我说。

“不好!”我突然反应过来,“你开车的,不能喝酒吧。”

“你说的酒驾吧,”他连开两瓶,给我一瓶,“可以找代驾。”

陈云枫给我看了短信,他已经预约好代驾公司。

“就是一个人闷了,想出来呼吸下。”他说。

“其实……”我说,我想说什么来着,如何开口?

“她跟你说什么了?”陈云枫接着问我。

没什么,马苏姐她夸你来着。

“马苏姐真漂亮。”我说,“有种不俗的美。”

“所以她不能落在俗人手里,”他说,“她配孙老板刚好合适。”

“合适吗?”我又说,“难道要做一辈子的地下夫妻——没有安全感,永远没名分地继续下去?”

陈云枫吞了两口酒。

“你知道的,对不对?”我反问他,就如马苏所述的,他知道她的心意。

而我想知道的是,谁会拒绝马苏这样的女子——高雅、优美。

朋友妻不可欺?

她不是妻。

君子不夺人所好?

谁又是君子。

“没说她喜欢我,我就得喜欢她。”陈云枫最后说,“就好像——”

“就好像我喜欢你,你也会喜欢我吗?”他说着,看着我,脸上被酒精刺激得通红。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啊!”安恩在电话里急不可耐地问我。

“没回答。”我回答她。

“没回答是什么意思?”她追问我道,“没回答是哪种回答,默认吗?”

“我开玩笑的,别紧张。”陈云枫笑着说。

可他依然没有说他为何拒绝马苏。

“上次我生病的时候来替我监工的是谁?”我问他。

“是她。”陈云枫答道,“我也是后来听装修的师傅说的,她去过。”

“他这算什么啊,是在试探你吗?”安恩打抱不平地喊着,我真担心电话会突然烧掉。

“你可别胡思乱想了,”我说,“我跟他差太多。”

“是学历、年龄,还是身高?你这理由太苍白了。”安恩说。

“他比我大八岁,”我说,“超出了我能接受的年龄差范围。”

“我去!”安恩嗤之以鼻说,“那马伊琍和文章还差八岁呢,人俩不是走一块了嘛,还有俩孩子。”

“后来那小爸爸不就劈腿了么!”

“可人俩还是在一块幸福地生活着。”安恩反驳我,“何况你这是男大女小,和人家不一样!八岁没差的好吧,据说这是最稳定的夫妻年龄差。”

“那也没用,”我果断地说,“关键是我对他不来电。”

“你跟人家不来电,你就不接人家的电话?”

“我们不聊这个了,”陈云枫喝掉最后一瓶啤酒,“我听说你们参加了一个电视比赛?”

“BestDesigner。”我说。

“我也看这节目,挺火的。”他说,“我觉得你们会走得更远。”

“但愿如此吧。”我回他。

可是如果桃儿在第二轮比赛前赶不回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田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那桃儿才是那将和土,”我说,手里拿着田驰的新创意,“这是什么?”

“复赛作品啊!”他说,带着责怪我有眼不识泰山的语气。

“桥依。”我们讨论完作品,田驰唯唯诺诺地说,“我昨晚给骆桃打了电话。”

“哟,开始采取攻势了嘛!”我口蜜腹剑地夸他说。

“她一开始没接,然后过了两小时才回我。”

“你应该高兴,毕竟人家还惦记着回你。”

看着田驰欲言又止的样子,似慌非慌,我跟着问,“怎吗?你不会是已经表白了吧?”

“当然不是!”田驰回,“唉,算了不说了。”

“你这是典型的恋爱前恐慌综合征。”我说。

“还有这病?我怎么没听说过。”

“现在你听说了。”

中午,田驰提议去改善下伙食。

“咱今天不吃快餐了吧?”田驰说,其实我也早对朝阳路上唯一的一家快餐店腻了。

“那你说想吃啥吧?”我说,“姐请你。”

“这么客气,给我下套呢吧。”

“别狗咬吕洞宾。”我点开团购网,然后说,“限额一百块——这可是我支付宝里全部的家当了。”

“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坚信网购的都特实惠呀,”田驰蔑视地说,“都挂羊头卖狗肉的。”

“你爱吃不吃。”

就这样,我们去了一家麻辣香锅店。

“我发现你今天精神不对劲儿。”我们在窗户边一座位入座,田驰对我说,“你不是不爱吃辣吗?”

“人都是会变的好么。”我把团购券给服务员,她直接拿着我的手机去了前台,“心都会,何况习惯呢。”

“我怎么听你这话像是在指桑骂槐呢!”

“您可别臭美了,”我说,“你是不是想着我在说你,喔,在我和桃儿之间随便挑来着。”

“你打住。”田驰说,“我可从没这样奢望。你俩得一我之幸也,要是得俩,我宁愿折半寿。”

“我呸!”我接过服务员归还我的手机,然后接着说,“你小心我给桃儿吹枕边风,一句话让你魂飞魄散,你信不信!”

“我必须信,”他说,“你俩相亲相爱胜过一切。”

一会儿工夫,服务员端来满满的一大盆。

“看到没。”我对田驰说,“坑你没?长知识没?回头还鄙视咱团购不?”

我正得意呢,服务员跑过来说,“打扰了两位,您团购的这劵是周一至周五使用的,您还得补个差价。”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两个周末了,桃儿你什么时候才归来啊!我发着呆,忘了服务员还在等着我买单。

“为什么要补差价?”田驰问着服务员,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因为今天是周六,这劵不能用。”小姑娘回,战战兢兢。

“这样吧,我不为难你,你去把你们经理叫来。”田驰说罢,小姑娘恐慌地离开。

“你干吗啊?”我质问着田驰。

“这不坑人吗?”田驰愤愤道,“凭什么啊!”

说着呢,一个西装打扮的人走过来。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这个人问道。

“是这样的,”田驰说,我也不知道他哪门子来的道理,“这劵吧,要是今儿不能用,你们干吗还去兑呢?”

“但是先生,”经理心平气和地回,“这团购网站都写着呢,周末使用此劵需要额外补68块钱的差价。”

“那你能说说这差价哪来的吗?具体点的。”田驰咄咄逼人地问着,“如果说周日的菜系比周一到周五的丰富,我愿意掏这钱。”

“先生,今天是周六。”经理继续解释道,“客流量大。”

“可这和补差价有关么。”田驰说,“你以为我们买票逛动物园呢吧,就算你这儿是动物园,也没说周日要涨票价的啊!”

“我问你,今天你的菜品都涨价了吗?”田驰又反问他。

经理摇摇头。

“既然如此,凭什么实体店饭菜不涨价,这网上团购的就要涨价?”田驰最后说道,把经理指责得哑口无言。

“要不先生您这差价就免了,您看如何?”

“嘿!怎么就免了,免了我多没面子,我还吃得愉快吗?”

经理满头大汗,不知所措。而我听着也稀里糊涂,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吗。

“钱还是要给的,但不是补差价。”田驰给了“所谓的差价”,然后继续说,“就是让你们把这辣再添点,不够劲儿。”

“田先生,您是吃错药还是忘吃药出来了!神经病啊。”我不吐不快地说他。

“我这是传授你临危不乱、随机应变、见好就收的本领呢,怎么才能成为将和土,”田驰自我解释说,“做好你孤军奋战的准备。”

桃儿突然不在,我便成了一个孤独症患者。

“姐,你还有我呢不是,”田甜对我说,“要不我带你出去溜达溜达。”

周日,我窝在家中看着无聊的电视,我以为桃儿回来呢,开门却看到了田甜。

“瞧你见我那失望的劲儿吧。”田甜撅嘴说着,“特不欢迎我是不是。”

“怎么会,我欢喜得不得了。”我笑着说。

“也就我哥惦记着你,说你一定闲在家里,让我来陪你。”她脱下高跟鞋,挑了一双桃儿的拖鞋换上了。

“没发现他这么细心的,”我说,“还有派你来另有目的?”

而且你那古灵精怪的,我防不胜防。

“听你这么说,我这儿来没讨着好不说吧,还落一身脏。”田甜一屁股躺在了沙发,上对着我说,“说吧,今儿有什么计划?”

“看电视,换台,看电视,换台。”我答。

“您打住。您还是直接把自个儿闷死在家里得了。”

“那你有更好的死法吗?”

她眼珠子一转,说:“有了!”

“短发女人也可以性感和可爱的嘛!”田甜双手托腮盯着我说,“一会儿带你去打下耳洞。”

她带我进了一家美容美发会所。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抹着厚粉底、涂着腮红,眉也被重新画过。

“你这是要带我去唱戏吗?”

她摁住我,说:“你等人家弄完啊,看整体效果。”

在煎熬中等待了两小时,终于弄好。别说,“没有美女人只有懒女人”,镜子里的姑娘,我自个儿都认不出来了。

“怎么样,还满意吧?”田甜问我道。

“会不会显得太——”我低声说着,“� �艳。”

“不是妖艳,是耀眼。”田甜说,“就你这在这样,往地铁口那一站,回头率还不跟GDP似的蹭蹭地往上蹿哪!”

“可惜哦,”田甜又说,“女为悦己者容,你这儿美美的还是一种浪费。”

“我孤芳自赏不成啊?”

“那可不成,”田甜说,“那我多没成就感啊!”

“哥,哥。”田甜喊着田驰,“别看了,你哈喇子跟节操都掉一地了。”

“你站着别动。”田驰对我说,然后掏出手机,给我十连拍。

“我敢打赌,明天咱的粉丝量肯定骤增。”田驰说着,发着微博。

正臭美着呢,陈云枫发来短信:装修出问题了。

我到的时候,陈云枫和装修队的师傅们都站着呢,个个表情严肃。

“怎么了?”我问着垂头丧气的领队师傅。

“我们看错了图纸。”师傅愁眉不展地说道,“装修失误。”

我看了下整体装修,确实凌乱明显,尤其是楼上的装修,基本都是装一半丢一半。

陈云枫憋着气,站在阳台抽着烟。

若是一般楼层的装修,还可以重新设计,卸掉重来,损失不会太大,但是这复式楼层,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活儿。

“师傅你也别太难过,”我安慰道,“事情既然发生了,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唉。”他唉声叹气说,“我难过的是我赔不起啊!”

师傅挺实诚,确实,这不仅是人工费,还有材料费、房子磨损费在里面。

“我,”我走到阳台,对陈云枫说道,“其实这事也有我的责任,我要是监工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不,不怨你。”陈云枫灭掉烟头后说,“你本来就是帮我忙的。”

我看着他冷峻的面庞,又看着师傅们像犯错的孩子站立在屋内,我又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陈云枫吸了一口气,说,“还能怎么办,自认倒霉吧。我要是要包工头赔,还不是得要了他的命。他们赚钱也不容易,都养家糊口呢。”

“那你呢,怎么办?”我问他。这来回折腾一下又得多花不少钱,何况不是自己的错误,还要自己买单,他心里一定不快吧,我心里想着。

“谁让我孤家寡人一个呢!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说着,笑了起来,而我心里也轻松多了。

最后,包工头愿意带着队给继续重新装修,不计工费,而我在现在错误的基础上重新设计一个拯救方案,把损失降低到最小,当然也是不计费。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笑着说。

“只是这福要迟到了。”陈云枫说。

原来他计划在他妈妈60岁生日前让老人家搬进新屋来着,不过现在心愿只能化为泡沫了。

“有没有其他法子弥补老人家的欢喜?”我说着,心里想着,总不能让老人家空欢喜一场,老人家的盼头可是经不住伤害的。

陈云枫笑笑。

“他没让你做他的女朋友?”安恩说道,“一大男人扭扭捏捏的!”

“你怎么净往那上面想呢!”我蔑视她说道,“我觉得也是。哄老人家开心。”

“少来!这是一时半会儿能哄完的吗?你想想,他妈就住这儿了,回头人家妈要是想见儿媳妇了,然后他说,对不起,妈,我跟那姑娘分手了!你听着合适吗?这不是左手一块糖右手一巴掌么!倒头来没哄着老人开心,还反过来伤一回心!陈云枫不是傻子,他那么孝顺,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么!”

“所以说,”安恩最后总结道,“他这话是顺水推舟呢!潜表白词儿。”

“对了,”陈云枫降下车窗对我说,“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

陈云枫送我到小区门口,我以为这一天的事总算结束。

却没想到,这只是开始。

“这么晚才回来。”田驰抱着头盔,站在门口对我说道。

“你怎么在这儿?”我反问他道。

“我溜车。”他回我,我看到不远处一辆超炫的本田摩托,“碰巧看到你——你们。”

“你神经,花那么多钱就换来这么一车。”虽然外表挺酷,但是我怎么看也不值六万块。

“你别转移话题,”他说,“我看着这人就不是什么好人。”

“别以你那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走!”田驰扔我一头盔,接着说,“溜两圈。”

沿着机场大道,畅通无堵。

速度有160迈。

“开慢点,太快了!”我坐在后座,对他耳边喊道。

不过很显然,他没听到。

我只好敲了敲他的脑袋,“超速了!”

田驰隔着头盔说着,说了好几遍我才听懂,“没事!你抱紧就行。”

胆战心惊一个小时后,他才在机场下停下车。

“怎样?”他骄傲地说,“是不是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

“我有想把你敲死的感觉。”我摘下头盔,说话还哆嗦的。

桃儿不在,身边只剩下了田驰。

“桥依。”我们随便坐在机场下面一地儿,他对我说,“我想对你坦白一件事,困扰我很久。”

“说吧,”我说,“除了帮你追桃儿。”

“还记得上回我们在超市门口撞见吗?”

记得,就那次你带我去看内衣秀来着。

“那次不是偶遇,”他说着,“桃儿发给我地址,我担心你,就跟着去了。”

“我一直跟着你俩,看着你们进了川菜馆,我在外面等着。后来看到你俩在门口分开,我就放心了,准备回去,刚打上车却看到你失魂落魄地走在马路上,所以我就在你前面停下来了。”

“我想这就是爱吧,”他继续说着,我毫无准备,“至少那时候是这样想的。”

“没有这些事,”我说道,“咱还成不了闺蜜呢!”

在我心里,他已是我最信任的异性朋友,俗称男闺蜜。

“其实那会儿我挺纠结的,”田驰低头说着,“我来这儿的意图很明显的嘛!我暗恋你四年——整整四年好吧,怎么就不堪一击了呢!”

“那是因为你遇到了真爱。”

“我第一次在梦想屋撞见骆桃,就好像,”他抬起头继续说,“一只飞翔的鸟儿突然被枪打中,掉进万丈深渊。”

“那一秒,就坠了一生?”

“不要粉身碎骨才好,”他看了一眼我说,“我面对桃儿,我的心会跳得很快,我会不受控制、不由自主地去关注她,想去跟她搭讪,她就那样安静地坐在我前面,我能一整天看她。”

“这点我早就发现了。”

“总之很奇妙。”他又说,“我想我爱上了她。”

“而且无法自拔。”

“你说你一局外人都发现了,她还不知不觉。”田驰撒气地说。

“也许是她不想被看穿。”

深夜,1点。

我们沿着原路返回,不过这次速度没来时那般凶狠。

偶尔能看到几个酒鬼在路边撒野,或者是一对男女在路边纠缠,又或者是——

“停车,停车!”我喊着,使劲儿拍打着田驰的肩膀。

我看到了一个人,这世上还有谁比我更熟悉?

田驰靠路边停下车,而我直奔了马路对面去,中间还差点跌倒。

当我带着头盔站在桃儿面前的时候,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我隔着头盔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很突然,很突然……

她穿着我们第一次遇见的衣服,挽着一个中年男子的胳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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