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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白城之殇1

副校尉林东不解,随着关佑的眼睛望去,却也只见到被照亮的彩云一片,突然,他的目光定住——在视野的尽头,有一处极细极长的黑线!

“校尉那是!”

“他们在蠢蠢欲动。”

“那咱们赶快向大将军禀报吧!”

“早已派人飞鸽传书去了。”他回身下楼:“这话若是让有心之人听到你又该掉脑袋了,如今大将军和大公子在皇城,自然也是先向朝廷禀报,何时就直接去大将军那里了?”

林东摸摸脑袋嘿嘿笑:“校尉说的是,不过林东说的也没错,报告谁还不都得让大将军来,那还不是一样。”

“呵,你就真不怕掉脑袋。”

“嘿嘿,在咱们这个军营里,哪一个不是知根知底的兄弟,咱说啥不放心?”

“你呦!”关佑也勉强被他逗乐,指着他的头无奈的笑。

“校尉!”一个兵卒来报。

“什么事?”

“刚刚收到的传书,”他递上传书,欲言又止。

关佑察觉:“怎么了?”

“禀校尉,今日那飞鸽并非自行飞回来的,而是在五里外哭亭驿站旁的枯枝上找到的,它的身上受了伤怕是活不久了,这是从飞鸽身上拔出来的。”

兵卒手掌摊开,里面一支极小极小的箭躺在手心,还沾着些许的血迹。

“这是...这么小的箭?”林东好奇拿起来一不留神便被划了个口子:“好锋利!”

“小心!”

“校尉,这种小口子没事的。”

“快把血挤出来,上面有毒。”

“啊?”林东急忙使劲挤压伤口处,果然先出来的血已渐渐发黑。

待血滴变红,关佑才道:“好了没事了。”

“奥奥,没想到这么个小东西居然这么厉害?!”林东拿起来又左看看右看看,不住的把玩。

“不怕死啊,还不赶紧放下。”

“哎,没事没事,伤了大不了再挤出来呗,”他凑到关佑面前:“校尉,这东西,我也能制。”

“哼,行了吧你,这么精细的东西你要能制,母猪都能上树。”

“哎,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校尉,要是我能制出来怎么着。”

看着他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关佑忍不住笑:

“行,你要是制出来了,这白城正校尉送给你如何。”

林东瞥过脸去:“这,我不稀罕,副校尉挺好的,正校尉还是你当吧,我就要你那个弓怎么样?就是那个轻易不给别人看的那个!”

“那是我的传家宝。”

“哼,小气鬼,还白城第一校尉呢,真是...”林东开始喋喋不休,关佑打开纸条又放下,回头道:

“服了你了,我答应你,你快,赶紧离了这吧。”

“嘿!关校尉最好了!”拿着拿着那骨箭开心的一溜烟跑走了。他走以后关佑微笑的脸才沉下来,还好只是专门用于飞禽动物的骨箭,若是那箭再大一点,林东的毒怕是就没这么容易解了。

骨箭是用来追踪的,看来,胡狼的侦查手已经在这白城内活动,他会藏在哪儿呢?

关佑背着手望向城内,白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买卖的商人来来往往,其中不乏外疆打扮之人。

“最近,城内的外疆人好像越来越多了。”一旁站岗的士兵随口而说。关佑厉光惊现:

“关城门!”

他回望城外的黑线仿佛又近了一点,他打开手心中的飞鸽传书,上面的话已在刚刚看过:

大叶胡狼与胡狼交好,明日送亲队伍将到白城,好生照看。

——祭血

他反复翻转看看,拿出小刀一点一点撕开纸卷,那纸卷后居然又有一方泛黄的宣纸,关佑仔细思量,祭血?...是了!他急忙用刀划开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在宣纸上,果然,干净的纸上显出了红色的印记,是大公子的笔记:

大叶与胡狼即将开战,做好迎战准备,毅王爷将秘密带领军队从西凉方向暗度支援,切记要万分小心胡狼的迎亲队伍。

——累玉留

关佑看着渐渐失掉颜色的宣纸,一面为即将迎来的大战心如鼓擂,一面感服大公子的神算,幸好用了这嗜血泥,否则一旦落入胡狼手里,只怕这里早已血流成河。

“来人!召集所有将士集合!”

若是白城的城墙再高些,关佑便可以看到,那并不是黑线,而是无边无际,浩浩荡荡的高常人一头的精壮男子,他们衣着奇异,脸上画着文彩,像是哪个图腾的图案。

耶律觉一袭银狐裘袍,大漠狂风中宛如天赐的猎梦者。他微眯着眼,深邃的双眸竟隐隐泛出宛如苍狼般幽绿的嗜血光芒。

他身后的大祭司头戴奇特的鸦羽帽,满脸都是奇异的符号,手持着巫杖,闭眼如狗一样嗅着空气:

桑格好奇:“大祭司是在做什么?”

“大汗请闻,”他的声音透着低沉而苍老的嘶哑:“血的味道,全部都是血的味道,鲜血。”

耶律觉也闭上眼睛,一同感受着露出享受的表情:

“我的赤炎马上就可享受到最新鲜的猎物。”

坐下的赤炎听懂一般喷薄出浓浓的鼻息,尖利的獠牙森森凛然。

“我想我们该好生招待招待我们的客人。”

赤炎站起来驮着他向身后的几十里外的营帐走去,巨狼庞大的身体竟是普通苍狼的三四倍!

“我们的阏氏就要来临了。”桑格握刀满脸笑意。

大祭司的巫杖嘭的在地上砸出一个坑:

“天主保佑,我们的阏氏福佑天泽,我们的子民万代光辉!”

巫杖的锤击使地上的黄沙流动,脚下一个小小的沙堆褪尽后,一只不属于人类的巨眼嚯的睁开!

千里之外的毅王府,正在赏花的梅洛莫名感到一股寒噤,仿佛在告诫着自己什么。

高大的营帐人影晃动。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蜷缩在床上的忍石禁不住握紧了手中的被角。自从那夜被劫来,自己小心翼翼,却不想他的邪魅...

......

“你在害怕,”他的手指流连到她的脖颈,声音带着广袤沙漠草原的低沉:“白皙的皮肤,最适合吃掉。”,她打一个机灵,却加剧了他眼中的笑意。

“嗯,”他在他的耳边轻轻嗅:“是处子的芳香。”,他贴着脸偏着头看她:“告诉我,你的身子为什么这么热。”,指动间衣衫落地,随着帘幔吹来的清冷让她头脑一醒:“不要!”

他止住动作,单披一件外袍,自如的走下床:“本汗从不勉强。”

......

“你在看什么,嗯?”

“它是不是比你想象的强壮。”

......

“不要、痛啊...啊...”

“求求、求求你”

......

越想那两夜发生的事情,忍石的脸越红,不可否认,她被他诱惑了,即便床弟辗转承欢间她苦苦哀求,仍掩盖不了无法自制的征服。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武文殊,对不起当初彼此坚定的感情,对不起王妃姐姐为自己的努力,对不起大叶...可是,她抵挡不住眼前男人的魅力,他的气场,可以震慑所有的不甘和抵抗。

被子被掀开,她下意识的蜷缩。耶律觉脱下外衣,难以名状的精壮身体一览无余。耶律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过不多久你就可以看到自己的情人了,我们是不是要庆祝一下?”

忍石顿时如遭电击,身上的潮红片刻褪去,脸色煞白。耶律觉挑起她的下巴:

“这个样子可不好,会让中原的那些人说闲话的,也许我们该调理一下”

“不要...啊!”

......

不知过了多久,耶律觉起身,平淡无波的看向床上光洁的身体还微微抽搐的忍石,撩起屏风上的衣襟将她一裹抱出营帐。帐外赤炎趴在地上俯身守候。

他跨上赤炎,赤炎老马识途的来时的路走去。耶律觉低头看着怀里被发丝汗水湿润的女子,一丝疑惑涌于眉间。

同为中原女子,为何自己身体的火焰仍未得到丝毫缓解,难道,真的只能是她?

那奇异的冷香仿佛又在鼻间游荡,勾人心魄。耶律觉心中一动,与此同时赤炎飞奔起来,在沙漠间急速穿越。耳边强烈的风声将女子的惊叫声吹的支离破碎。

“啊——”

“皇儿...我的皇儿——皇儿!”段莲石猛地惊醒,不施粉黛的她此刻少了往日的跋扈平添了些许的柔弱。

“主子您醒了!”翠缕高兴地扶她起身,将枕头支在她背后。主子醒了,小公主也没有死,自己心中的愧疚便减去了大半。

段莲石从睡梦中惊醒,重回现实让她舒了一口气。在梦里,她和皇上两个人亲密的在御花园游走赏景,那些宫嫔只能远远瞧着,自己正得意之时慕容贺突然出现了,她并不说话,就那样冷冷的站在不远处,一身的凤袍气势华贵无比。让自己忽然如蝼蚁一般,周身的傲气顿时被抽走,四周的光仿佛暗了,那些躲避的宫嫔鬼魅一般影影绰绰,她禁不住靠近皇上,这个唯一可以让自己心安的男子。然而,皇上不见了!

皇上离自己越来越远向慕容贺的方向走去。不要,不能这样!自己想过去拉住他,可是刚迈一步腹部就突然绞痛,巨大的疼痛让她跪在地上弓背蜷缩:

“皇上...皇上...救臣妾,好痛。”

皇景浩回过头,只是冰冷冷的瞧着她,那眼神像极了慕容贺。

“皇上、”话还未成句,一口血便吐出来,随着,接二连三的吐出一地的黑血。她惊惧的抬起头,却发现慕容贺赫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我怎么会这样?!救我!救我!”她揪住慕容贺的裤脚,害怕与恐惧折磨的她几近崩溃。

“好受吗?你的孩子好受吗?”慕容贺僵硬的面颊浮现出讽刺的笑容,转身同皇景浩一起消失在黑暗中。

“不、不要走!皇上唔!”又是一口黑血,不,不仅仅是黑血,还夹杂着新生的嫩肉,一片一片的吐出来。

皇儿,我的皇儿!

“贵妃?贵妃您怎么了?”翠缕看着一脸呆像的段莲石低呼。

段莲石回过神,下意识的抚抚肚子——平了!她疯了似的紧紧抓住翠缕的手:

“皇儿呢?!我的皇儿呢啊?!”

“贵妃、贵妃别这样,贵妃放心小公主没事了。”翠缕被她攥的生疼,用力挣扎开她的禁锢。

“小公主?”段莲石不可置信的轻晃着头。

“是,恭喜贵妃得了个公主,昨夜里可把大公子他们急坏了,本来御医已经断定小公主没救了,还是大公子执意要送小公主去宗堂,才发现小公主还活着的!”想到段累玉的翩翩丰貌,翠缕有些春心萌动,这样的哥哥自己也有一个,过不久就可以回家团圆了!

“那皇上呢?皇上呢?!”

“皇上,皇上和太后、皇后娘娘她们一同陪了贵妃一夜。”翠缕偷瞟着段莲石小心翼翼。

段莲石如泄了气一般靠在床边,眼含泪珠,病态的面颊越发苍白:“皇上...您这是怨莲石了吗,怨臣妾没给您生个皇子么?”

“贵妃,贵妃莫要伤心,皇上对主子是有情的,昨儿知道小公主往生还抱了小公主呢。”翠缕没法,只得往好处说:“贵妃和皇上还有好多机会呢。”

“对,对。你说的对!本宫同皇上还有那么多机会。公主呢?公主在哪里?本宫要见她!”

“小公主在康泰堂呢。”

“还不快去抱来!”

“是!”

段莲石暂且放松的闭上眼睛,梦中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也许,它不仅是个梦,很可能是个预兆。

翠缕急忙跑出去,谁知正一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大胆!”丰儿上前一个巴掌将翠缕打出血印。

“大胆的奴才、”

慕容贺止住仍要教训的丰儿,将她抻起来,翠缕不敢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求饶: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慕容贺见状也不再拽她:“何事这样慌张。”

“贵妃让奴婢去康泰堂抱小公主来。”

慕容贺微微敛眉:

“不必去了。”说罢穿过她向殿内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屋段莲石的询问:

“外面谁在叫喊呢?”

“妹妹昨日辛苦了,感觉可还好?”慕容贺款款而坐:“看气色,却是好多了,没枉费昨夜皇上那样挂心,本宫特让御膳房炖了乳鸽枸杞汤来给妹妹滋补。”

见到来人,段莲石周身的戾气又回来了几分,她冷眼瞧着那盅子:

“不劳姐姐挂怀,本宫好的很。”

慕容贺抿一口茶水。轻笑:

“仔细想来,好像莲妃自从进宫就一直叫本宫姐姐,还从未叫过一声皇后娘娘。”

“那就是姐姐的不通透了,皇后娘娘这字眼儿是用来让人放在心上的,可不是挂在嘴边上,莲石自小性格便独立果敢,认为配的上的人自然尊重,认为配不上的人,”她冷笑一声:“叫姐姐也是亲厚,说明姐姐与妹妹两个人关系不同于他人,姐姐你说是不是。”

“嗯,这茶凉了,换杯新的来。”,门外的翠缕提一壶新的茶为慕容贺斟茶,见到翠缕段莲石疑惑问道:

“翠缕,你怎么还在这里?”

翠缕低头瞥一眼慕容贺,退到一边,慕容点头:“这茶的温度还可。”她抬头看向段莲石:“妹妹莫要怪她,是本宫不让她白跑一趟的。”

“白跑一趟,你什么意思?”

“是这样,妹妹身体虚弱不宜抚养小公主,所以小公主先由本宫代为抚养。”

“你!”段莲石登时大怒:“慕容贺,公主是我的女儿你凭什么养?有本事你自己生去啊,怕是皇上连碰你也不碰!”

慕容贺面色一凛,瞬间恢复如常:

“凭什么?就凭本宫是皇后,皇后,便有母仪天下的权利和责任,本宫虽没有孩儿,然而大叶所有的子民都是本宫的孩儿,你说,本宫有没有照顾公主的权利,嗯?”她来到段莲石的身边挑起她的下巴:“还有,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妹妹一样渴望着皇恩浩荡!”

段莲石甩开她的手,目光凶狠:“皇上呢?我要见皇上!”

慕容贺嫌隙的弹弹衣角:“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不可...不可能,你骗我!”

“信不信由你,皇上说妹妹身体太过虚弱,不忍让妹妹受苦,叫妹妹好生安养。”

“胡说!一切事由都有嬷嬷照管哪里会累得?”

慕容贺颦眉:“段莲石你最好识趣些,有些话不必让人挑的太明白。公主本就因你不善早产,羸弱的厉害,若是再跟着你,不定会沾染何种疾病。还有,近日皇上公务繁忙,劝你少去打扰。”

“你,本宫身体好的很!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咳咳”段莲石一激动干咳不已,挣扎着要下床。

“贵妃小心!”翠缕忙扶住她。

“好啊,那就等着妹妹全然康复自己到本宫的寝宫来要小公主吧。”慕容贺起身离开,路过外殿的桌角的时候,看到上面还剩着的蜜饯核桃仁拿起半个放进嘴里:

“嗯,真是好东西。”

“贵妃您还好吧?贵妃?”

段莲石伏在床头喘息,过一会儿恍然想到什么急道:“把那剩的蜜饯给本宫拿来!”

“贵妃,只剩一些渣沫了,不若让奴婢再去跟大公子要一些?”

段莲石仔细的拨弄那些粉末,粉末中泛红的很多,她用手指蘸起一点送进口中,顿时醒悟。

“妹妹可好些了?”段累玉带来好些滋补品,见她已醒万分高兴。

“莲石,这是怎么了?可是担心小公主?小公主在康泰堂由御医亲自照顾,哥哥已经打理好了,没差错的。”

“哥哥,皇上可说公主由慕容贺代养?”

段累玉的笑意褪去,沉默片刻:“莲石啊、”

“哥哥你看。”她将那盛碎末的碟子推过去。

段累玉疑惑:“这是、”

段莲石眼含热泪:“哥哥可知蜜饯中有山楂?”

“山楂?不可能的。”他惊诧,细细看了看果然是山楂末:“怎么会这样,挑的时候特意嘱咐山楂、杏仁之类的万万不可要,不可能会有的啊。”

“哥哥问我,我去问谁,宫里一个个虎视眈眈,东西妹妹一点都不敢吃,唯哥哥送的还可信,谁知竟误我到如此,”段莲石饮泣:“怨不得不过几月间便闹了几次事情,御医还说我气血过涌,原以为是自己易怒的脾气惹得,再不想是这里的祸根!这样日久天长的吃下去,哪有个不滑胎。”

段累玉也心思烦乱,在没想过会在自己最小心的地方出事。

段莲石看一眼他,抽泣:“哥哥不要太过愧心,是妹妹刚刚被慕容贺那个贱人气过头了,是妹妹太大意了。”

“不,”段累玉的声音稳重低沉:“妹妹突然早产它绝不是主因。”

“难道又是慕容贺?!”

“你先安心调养身子,这些事就交给哥哥好了,若有人敢伤你分毫,咱们段家定然饶不了她!”

“哥哥!”段莲石委屈的伏在段累玉的怀里,段累玉望着窗外明媚阳光下帮忙剪枝的翠缕,心思深沉。

若真是慕容贺便还好,怕就怕...他的耳边又响起王御医与徒弟的话。

皇景浩。

“都在这里了?”

“是、是。”

看一眼连头的不敢抬的翠缕,面前摆放成一排的碟碗他一个个看过去最终停在了那个显得过分干净的瓷盅前。

翠缕明显一颤。

“这是盛什么的?”

“是,是养生盅。”

“养生盅?”他看着翠缕躲闪的目光,拿起在鼻间嗅了嗅,并未有什么异味。

翠缕的反应让他生疑,他的声音变得慑人:“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奴、奴婢不知。”

他看进她的眼睛,咄咄逼人:“你在说谎。”

“没、没有,翠缕不敢。”翠缕瑟缩着后退,吓得几乎快要哭出来,从没想过那样温和的大公子也会这样吓人。

“没有?”段累玉还待问,小六子走过来,看到翠缕的样子叹口气道:“大公子莫要再吓她。”

两个人走到一边。“我说怎么没在云隐宫看到你,原来你早就来调查了。”段累玉感叹,眼前这个男子对莲石的心他看得通透,只可惜...

想到莲石曾经的话,小六子情绪有些低沉:“若不是六子,只怕这些东西早已清洗干净了,食物的残渣六子都问过御医,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段累玉凝眉:“若不是食物,莲石怎会突然这个样子?”

“娘娘!”窗外传来呼唤声,丰儿出去好一会儿才回来。慕容贺半歪在芙蓉榻上:“外面是谁。”

“禀娘娘,是翠缕,她想早点离宫,她说大公子段好像已经察觉什么了。”

“离宫?”想到她那胆怯的脸,慕容贺薄唇轻启:“也好,现在就叫福升来,让她准备今晚就离宫。”

“是。奥对了娘娘,她还说要小心小六子。”

“本宫知道了”

小六子。

慕容贺头上的简素的碧玉簪莹润无暇。

半夜时分,翠缕抱着包袱悄悄的在女婢休息安寝的内寝阁外墙角的假山后面焦急的等候。娘娘说会有人带着自己顺利离宫,想到能见到久别的家人翠缕心里一阵激动。她探出头四处看看,不远处的云隐宫还能看出隐约的烛光。

一丝愧疚隐于心底,自己跟着主子如今算来也有了五六年的光景,段莲石除了脾气不好不时会打骂自己几下,其他对自己也还过得去。她跪下:

“主子待奴婢是好的,只是,人家常说红墙深深,一旦进了这皇城出去便难了,主子自是没有关系,可怜了婢女们老死宫中,翠缕不想自己也变成管教嬷嬷那样的人,若是仍在将军府,翠缕万万不肯做这样的事的!所以,只能对不起主子了!”她重重向云隐宫的方向磕了一个头。

“干什么呢你!”身后尖细的声音给她吓了一跳。见是福升公公才放下心慌忙起身。

“我,我给主子磕个头。”

“现在磕完了吗,磕完赶紧跟我走。”

“是。”

“公公,咱们这是去哪儿啊?”翠缕看着越来越陌生越来越漆黑的四周,心中响起不安的节奏。

“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福升在前面走的很快,她发现福升的腿脚要比皇城里公公们的腿脚矫健的多。暗蓝的象征着地位的华服在黑夜中仿佛从棺材里跳出来的僵尸。翠缕的心头莫名的一颤,停住了脚步。察觉到响动福升回过身,惨白的月光下他的面色阴沉:

“怎么不走了。”

翠缕低下头继续走,腿脚却如千斤重。

“再快点,前面就到了。”

趁前面的人不注意她突然向边上跑开。

“站住!”福升低喝。

翠缕趁着夜色躲进一棵古树后面,福升的速度非常快从前面一闪而过。豆大的泪滴从她的眼睛里冒出来。

不多时福升又回了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面生的小太监。

“她没有跑远,赶紧给我找!”

“是!”

暗夜下三个人杀气腾腾,翠缕躲在那里不敢动弹,福升定在原地,犀利的眼神射过来让她腿肚子发软。福升离开,她抽泣着伏在半身高的草丛里,这是个荒废的偏院,他带自己来的时候好像就已经故意绕了很多的路,自己已经完全记不得来时的方向。

他们就在不远处游荡,翠缕在草丛里不敢动弹,她已经后退到贴到了后面破败的墙面,手边细小碎墙滚落的声音让她感觉到了什么。低下头——自己手边的地方原是一个狗洞,不知何时被几块砖胡乱填起来。翠缕脆弱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她开始用手缓慢的将那已经砌实的砖头拉出来。

这项本来容易的事情在要保持寂静的夜晚变得分外困难磨人。很久再这样干过粗活的细嫩小手青稞伤痕累累。当天快蒙蒙亮的时候她终于挪开最后一块砖,外面的浮动的清风让她激动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翠缕刚猫腰要爬进去,脚脖子上却传来一阵黏腻蠕动的丝滑,翠缕转过头——竟是一只青色细蛇!

“啊!”

“在那边!”福升等人闻讯赶来,却只见空荡荡的狗洞。

“公公怎么办?”

“你们留在这里。”福升一扯身上的衣服,一跃不见。

翠缕逃出来慌不择路,她向着有人声的地方逃去,果然,没转几个巷子便来到大街上,此刻的大街已经有了三两个零星摆摊的小贩,身后急速追来的人如鬼影般晃动。眼瞧就要发现自己,她转身向侧面的小巷跑去。

“啊。”翠缕不防身正撞进一个人的胸膛。她慌张的抬起头——是大公子。

段累玉惊疑:“翠缕?你怎么会在这里?”

福升的身影从巷口一闪而过,翠缕跪下哭道:

“求求大公子救我!!!翠缕错了!!翠缕错了!!”

段累玉一手将她拉到侧面僻静处: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我饶你不死。”

“翠缕错了,翠缕错了,”翠缕的情绪被折磨的几近崩溃。

“谁在追杀你。”段累玉眉宇越发凝重,从皇宫出来本是到自己手下的店肆看一下,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商量故而耽误到此时,不成想竟会遇到她。

“是、是皇后!”

“皇后?她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因为”她张不开口只是呜呜的哭。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大公子!翠缕对不住贵妃!翠缕错了!”她一下子跪下:“贵妃生产前夕丰儿姐姐唔!”

翠缕不可思议的低下头看着胸口穿刺的利箭,张大了嘴吧,箭头新鲜的血液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散成妖异的花。段累玉看到墙上一个蒙面的人影蹭的离开,疾步追过去到巷口就已经不见踪影,他急忙折回来扶起地上的翠缕。

“再过三条街就翠缕能回家了…”翠缕不甘吐一口鲜血,从旁边的包袱里摸出一支瓷盅:“…大公子、一定要替翠缕报仇。”她的眼神变得空洞:“我、我真的想回家、”翠缕气绝,眼睛睁的大大的。

段累玉沉重的合上她的双眼,放下翠缕的尸体。端详手中的瓷盅,那瓷盅的底部还有些许的残留物。

“呦,大当家的怎么来了。”亲自准备食材的男子擦擦头上的汗,冲他呵呵一笑:“还这么早。”

“御善守你看看这是什么。”段累玉递过手中的瓷盅。御善守停住手中的活计,疑惑的过来拿起瓷盅嗅了嗅,又用温水冲洗里侧手指点点融化的液体送入口中仔细抿了抿:“段当家是想问什么?”

“可能尝出这是什么?”

“养生汤的一种,上好的食材。”他是大叶数一数二的名厨,在段累玉旗下的大满楼工作已经有好些年份,段累玉对他天生对食物敏锐的感觉深信不疑。

“普通的养生汤?可有什么特殊的材料?”

御善守摇摇头:“没什么,不过应该都是些补养的东西——奥,不过这个应该是放了海鲜的。”

“海鲜?!”

“嗯,以这口感和黏腻度来看,”他食指和中指碰了碰:“好像是蟹爪。”

“蟹爪。”段累玉的一颗心腾地沉下去。自家药师的话还回响在耳:螃蟹味道鲜美,但是其性寒凉,有活血化瘀之功效,所以对孕妇不利,尤其是蟹爪,会有很明显的堕胎作用,大公子为二小姐挑选食物可要万万注意。

段累玉的手渐渐攥成拳头——慕容贺,你何时这样狠毒?

“贵妃小心烫嘴。”小六子小心服侍着段莲石喝调养的汤药。

段莲石颦颦眉:“行了,拿下去吧,这个味道真让人难以忍受。翠缕那丫头跑哪儿去了,现在还不过来,净会偷懒,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翠缕昨晚说身体不舒服,早早的就回去休息了,可能今天身子还不大爽快怕扰了贵妃金安,她也不容易,这两天忙前忙后怕是累到了。药都是苦的,贵妃再喝一口。”

段莲石抬头,此刻小六子清秀的眉眼正注视着手中的汤药,轻轻为她吹凉,自己不禁有些动容:

“六子。”

“好了可以喝了。嗯?”

“没事,我喝。”

“六子公公!公公!”有人在窗外低声叫喊,六子放下药碗出去看看。

段莲石自行拿起那药碗皱眉喝着汤药。不多时,小六子面色暗沉的进来。

“谁啊?怎么了?”

小六子低头附在她耳边低语。

“啪!”瓷碗落地而碎,剩余的黑色汤药溅了一地。段莲石胸脯起伏,气的眉毛倒竖浑身颤抖:

“慕容贺你个守活寡的贱人!我饶不了你!”

将军府

段白行色匆匆的越过长廊,清早因为担心女儿一直未走的镇南王叫住他:

“这么早是去哪儿了?”

“大将军。”段白叩拜行礼:“禀大将军是奉大公子之命去宫里给贵妃送信儿。”

“什么信儿?”

……

“慕容仇你这个老贼,嘴上说的好听背地里却下如此阴手,我段真,跟你势不两立!”镇南王大怒离去。

闻讯赶来的段累玉劝住他:

“值此关键时刻,爹爹万不可动怒啊。”

“不动怒?你妹妹差点连命都没了,我这个当爹爹的能冷眼旁观看着我的宝贝女儿想当年的年儿那样受他们慕容家的欺负?我现在就去告诉皇上,看他怎么说!”

“爹,这也许不单单是慕容贺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

段累玉便将之前偶然听到王御医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给镇南王,段真听闻心中越发恼怒。

“所以,爹爹现在万不可轻举妄动,待儿臣调查清楚再为妹妹讨说法也不迟,爹?”

“好,爹答应你。”

段累玉这才放心,提步出去。他出去后,镇南王即刻招来飞鸽,一纸传书飞往无边大漠。

皇景浩,枉我莲石对你一片深情,你竟如此对她,我段真会让你知道谁才是你必不可缺少的。

“校尉,今早抓来三个形迹可疑的人!只怕是这里面就有胡狼的奸细。”

他一个个筛过:“林东呢?”

身后的兵头道:“这两天不知又在研究什么,躲在营帐里发呆,连饭都不吃。”

关佑无奈:“这傻小子,他还真当真了。”

这三个人其中有两个是胡狼族人,一个面貌猥琐,一个长相粗犷,而中间的看打扮则像是中原人,长得比较清秀。

“你们。”——“校尉!”

他刚待发问,身后传来右副校尉秦朝(zhao)焦急的声音。

“校尉,胡狼的队伍已经越来越近了!”

关佑的脸霎时冷下来。大步向城门走去。

“哎校尉这三个人怎么办?”

“先压起来!”

关佑登上城楼,果然黑压压的异族军队不知何时已靠向不远处,他的眉宇间难掩焦虑。

“校尉,他们好像还在靠近!”

“制止他们。”

“制、止?”秦朝不解。关佑伸手,秦朝识得的将改良过的巨大弓弩给他,他从后背抽出一支翎羽长箭,拉满弓奋力一射。那箭穿越风沙正中走在胡狼队伍前面的一个高头猛士。

“胡狼的勇士听着!再向前就是我们大叶的领土,若哪个勇士再上前一步,下场有如此人!”那猛士颓然倒下,队伍止住,激起轩然大波,如狼一般吼叫声不绝于耳。

在队伍中前方的耶律觉一如往昔,他张开双臂,喧闹的队伍即刻安静。右手一指,一个画着异样图案的勇士上前:

“我们只不过是应约来接大叶皇帝送给大汗的女人的,听说她已经跑了,只要将那女人交出来,我们便撤兵,否则,大叶区区几只小箭,”他提高嗓音:“只怕阻挡不住胡狼勇士已经狂热的鲜血!”

话音刚落,如狼吼般的声音四起,胡狼的队伍再次掀起回应的热波。他们一个个如同野兽,让人望而怯步。

城楼上的秦朝看关佑一眼,嘴角的肌肉不自然的抽搐:

“校、校尉,怎么办?”

关佑沉默好一会儿才道:

“等!”说罢转身离去。秦朝紧紧跟上:

“校尉,可是、可是、”

前面的人忽然停住,回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没有可是!既然大公子说过会有救兵来就一定会有,给我等!哪怕就是已经阻挡不住也要给我死守住城门!”

“是!”秦朝被他的如归的气势感染。

“校尉!”又一个兵卒来报,他附耳在关佑耳边。关佑的眼珠动了动,道:

“去,开侧门。”

“什么?”

“快去!”

“是!”

关佑迅速回到营帐取自己的弓箭,谁知竟没有找到,他匆匆来到林东的营帐,果然看见弓弩安安静静的在他桌上躺在。他不悦的拿起来,却觉得哪里不对劲,瞧见林东躲闪的眼睛,他低下头,陪伴自己多年的弓弩弓弦竟坏了一半,关佑急火攻心的一股火气上涌,他将弓弩狠狠的摔倒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林东小心的捡起地上的弓弩,眼中隐约有些泪光。

严实的小门被拉开一条缝,对面的胡狼开始安静,千万双眼睛盯着那里的一举一动。关佑站在城门上,手渐渐用力握住城墙的边沿。

听闻脚步声他回过头,却见是一身金甲披身的皇北天!忙跪下:

“白城正校尉关佑叩见毅王爷!”

“不必拘礼。”皇北天扶起他,一同看向城门外,与耶律觉眼神交错间他语气低沉:

“你做的很好。”

远处的耶律觉看向城门上,似乎有一道凌冽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大汗怎么了?”桑格察觉。

耶律觉微微偏头,声音低魅而带着将猎物玩弄于手掌中的野心:

“我的猎物到了。”

小门已经大开,一乘火红的车辇徐徐而驰,大风吹过纱幔,里面端坐的人儿若隐若现。车后跟着三队护送的士兵。

“大汗!忍石郡主已到,请让你们的士兵退回你们的土地!”城楼上的声音传来,耶律觉不为所动。

车辇仍在一步步靠近。有胡狼打头的将领向前迎接,车辇却越过他,直直向耶律觉的方向驶来,耶律觉未加阻止,却早有猛士围住,车辇被迫停住,眼见再无法前行,车中之人突然间破车而出,一袭火红的锦衣大刀在握,直劈向最近的兵卒首领,那首领直接被劈成两半。队伍掀起巨大的骚动,那些可怖的勇士向武文殊涌来。武文殊飞身退回原地,血液顺着他的刀蜿蜒着,眨眼被吞吐一切的黄沙吞没。他身后的士兵齐齐亮出隐藏的锋利刀剑。而此时正门也被打开,瞬间涌出无数大叶气壮山河的战士,打头的是一匹极好的高头骏马,皇北天从城上飞身而下直直坐到追风上,追风马蹄高扬,嘶吼不已。

“三王爷,好久不见。”看清来人耶律觉缓缓道。

“少废话,耶律觉你赶快把忍石交出来!”武文殊看到他身后的辛乌顿时怒火中烧。

“忍石?”耶律觉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一挥手后面的人推出一个车辇来,轮车中央一个十字木桩擎天而立,忍石就被结实的绑在那木桩上,不省人事。

“忍石!”武文殊见状大声疾呼,皇北天偏过头提醒:

“文殊,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斗,小心别中了他们的诡计。”

被绑在木桩上浑身无力的忍石听到熟悉的声音睁开眼:

“文、文殊…”她不敢面对武文殊,然而隔着人群的武文殊却惊喜的看到忍石醒来而激动不已。

“忍石我来救你!”他飞奔而上将皇北天的话语抛之脑后,皇北天无法只得即刻迎战,虽然胡狼人数众多且勇猛非常,但大叶军队动作灵敏且三五人自成一派,有队形军法可循,所以两军士兵一接交便陷入胶着,皇北天横刀立马开战不久在他刀下便已死伤数十人,远远观来宛如战神。武文殊因先行冲锋此刻已进敌人腹部,受到上千胡狼勇士围困,厮杀惨烈。

喷薄的血液溅到忍石的脸上,顿时清醒了大半,自己已不是当初的忍石,再容不得文殊为自己卖命!

“文殊!你快走!不要管我了!不要为了我这个…犯险…”忍石高呼,到最后泣不成声。

耶律觉稳稳地坐在赤炎之上,他侧过头感觉到辛乌远视的目光:

“辛乌。”

辛乌走过来,他抽出两只箭送给辛乌,正是大猎比试输掉时的那两只。“去追捕你的猎物吧。”,辛乌的眼睛放射出奇异的光芒。

武文殊听到忍石的呼喊,心如刀绞不觉停下动作凝望。

嗖。

一直犀利的箭正中他的左肩。武文殊转头——辛乌站在那里,与他对视。

“啊!”武文殊怒火中烧,嘶吼一声大刀手起刀落,四周顿时掀起血波。然而必然寡不敌众,皇北天见状动作狠戾,硬开出一条血路来,身后的士兵方得跟随着靠近,稍稍解了武文殊的围。

“武文殊回来!”

武文殊将欲向皇北天方向转移,身后却突然一声惨叫。忍石的左臂已经被箭射穿,定在了十字桩上。眨眼间又一只箭射进她的右臂,白色的里衣在阳光下开出大片艳丽的花朵。

“忍石!啊!”武文殊目眦尽裂,杀红了眼,急速向忍石移动。武文殊将一只被自己折断的战戟冲那射箭的兵卒踢去,正中他的心口。

“忍石!”临近轮车,他飞身而上松解她身上的粗绳,然而看着已经被箭定死的两臂不知所措:

“你等等,我有办法的,你等等。”

“文殊…”忍石眼含热泪,声音羸弱如猫,与当初大猎那个娇蛮单纯的郡主判若两人,他心痛到无法自制的颤抖:

“没事了没事了,有我保护你。”

“文殊…啊”

一只箭从忍石的身后射来,直穿两人的胸口。

“忍石!忍石!”

忍石勉强睁开眼,想要抚摸他的伤口却奈何怎样也做不到:“文殊…忘了忍石吧,我、对不起你…”

“忍石,忍石,忍石你醒醒,”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泪水从他的眼角滴落:“你忘了我们的誓约了吗,我来接你了,我们现在就回家。”。武文殊抬起头,自己将两人身体里的箭拔出,手中已经染尽鲜血之刀向空中抛去,直插准备回走的辛乌的心口,他将十字桩从底部截断,跳入人群,疯狂的厮杀。皇北天带领追风跃到他身边,掩护向后退:

“你先回城!”

然而,就在那一刻,脚底的黄沙突然猛烈晃动,皇北天感应到什么拽住武文殊向后一跃。再回身之时却被惊住。

只见那黄沙下缓缓而起的竟是高如大马的巨狼!十几头巨狼从地底宛如被召唤般苏醒,抖动着身上的黄沙,巨大的眼中是毫无情感的凶猛兽性。许多士兵早已愣住。

本还胜负未明的战争突然转变了旋律。

“撤!全军撤退!”皇北天大吼。

数万战士从胶着的战场撤离向城门跑去。那巨狼冲向撤离的士兵,尖利的獠牙将士兵生生扯断,一时惨叫不绝于耳,鲜血顿时染红了的沙漠。胡狼的勇士高呼着向前。

城门上的关佑将这一切悉收眼底,毅王爷预料的没错,胡狼果然还留有一手。侧门中又冲出一部分大叶士兵去支援撤退。眼见他们已经将要到达城下,关佑刚要下令开城门,士兵突然递上将军府来的传书。关佑急速看完心顿时如坠深渊。看着城下厮杀的惨状秦朝急道:

“将军为何还不下令开城门?”

关佑将传书给他,秦朝看完顿时大惊,大将军亲笔传书竟是让校尉不准支援毅王爷!

“校尉!此刻顾不得这么多了!”

关佑甩头,瞪着他眼通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此刻我开了城门,大将军会如何对待我们,咱们在皇城的戍军家眷也许将会永远消失!”

“可是校尉、”秦朝狠劲的捶一下城墙。

“关闭侧门!现在开始只许出不许进!”

皇北天掩护武文殊已经来到城根,却迟迟不开门,甚至连侧门也已经关上。武文殊已经浑身是血:

“你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城了。”

武文殊摇头,一头巨狼突然冲过来,嘴角还含有半个士兵的身子,武文殊将皇北天推开,把忍石的尸体托付给他:

“请王爷带郡主回家!”

他转头:“来啊!畜生!”巨狼被他引开,武文殊尽力将其引远,几番厮斗,最终体力不支右臂被巨狼撕飞到天上,他单膝跪地,以最后之力刺穿巨狼双眼,巨狼哀嚎一声倒地,他缓缓站起来,毅然而立。围起的胡狼被震慑住不敢靠近,他们逐步逼近,武文殊却一动不动。一个胡狼人用刀一劈,武文殊颓然倒下,早已没了气息。

“文殊。”皇北天眼含泪光,他将忍石的尸体靠在城门角,站起来,一步步向胡狼的队伍走去,身边的追风仿佛感应到什么嘶吼着跟随主人的步伐。城边上绝望的士兵,或是感受到皇北天的气势,或是被武文殊的死刺激,无不站起来带着视死如归的气息向前推进。

皇北天回头看城墙上的一人一眼,那目光让关佑无地自容。关佑握拳,自知开不开门,将军最终会让自己一死以了此事。他从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弟兄放弃原则,但是他可以自己成全自己!

“把我的弓拿、”想起之前林东把自己弓弩弄坏了的事,叹一口:“算了。”,抽出旁边士兵的弓弩和箭筒穿在自己身上下楼。

“校尉这是要作何去?”

“支援王爷!”

“校尉秦朝也去!”

“不行!你不能去,一定要死守住城门,虽然不知道到底王爷和将军发生了什么,但是将军绝不会置大叶江山于不顾,迟早会派人支援,你的任务就是誓死守住城门,等到那一刻!”

“校尉…”

关佑走两步停住,回身道:

“跟林东说,我没有生他的气,那把弓我送给他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秦朝看着他的身影心如刀锥。

眨眼间,战场上便已又多出一个奋力杀敌的身影!眼见大叶的士兵已越来越少,只剩下校尉和王爷两个主力苦苦支撑。秦朝心急如焚,他突然想到校尉提到的那个木箱女人和那三个形迹可疑的人。

“耶律觉大汗!”

秦朝的声音让厮斗的人们停下。

“你可认得这个几个人?”一个女子和三个壮汉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

“大汗,是阿含妲。”

“大汗,我知道你不会退兵,我秦朝只希望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让我们再多活一天,明日再打一场真正的战役如何?”

“你很聪明,你的提议很好,可是我的坐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耶律觉抚摸着坐下蠢蠢欲动的赤炎的长毛。

“难道大汗就不怕我杀了这个女人吗?!”

“请便。”

阿含妲望着远处的耶律觉瞳孔失焦,一句请便让她心痛不已,自己十岁起便死心塌地跟着耶律觉,即便是把自己当做利用的工具一样送出去也绝无二议,没想到到头来竟仍换不来他一点点的真心。

“哈哈哈哈”她突然笑起来,秦朝疑惑:“你笑什么。”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哈哈哈你威胁不到他,因为他冷的就像一块冰,没有人的感情,他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让步。”阿含妲的眼中含着汹涌的泪光,目光却始终离不开他。

阿含妲你真可怜,即便是在最后被伤害背叛到如此时刻仍是不肯说出他的秘密,真是可怜至极。

“哈哈哈哈”阿含妲止不住的大笑,秦朝恼怒:“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杀吧!杀吧!哈哈哈哈哈”

“你!”秦朝拔出剑抬手向她刺去——“住手!”

秦朝诧异的止住手,回头看去,却是五位衣着不凡的御林军压着一个异族男子。

“图木达?”阿含妲诧异。

“阿含妲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拿你怎么样?”

看着这个默然陪伴自己三年的男子,阿含妲心头一热,摇摇头。

“你们是谁?”

“我等是皇上派来护送此人的御林军卫士,皇上说他会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秦朝转向他:“说,你知道什么?”

“放了阿含妲,你们放了阿含妲我就告诉你们!”

“你想跟我耍花样?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她?”说着秦朝将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顿时一个浅浅的血痕出现。

“不要!我说!”

“图木达!”阿含妲挣扎:“你要是敢背叛大汗我记恨一辈子!”

图木达沉默,秦朝的刀渐渐用力——“我说!”

他看向城门外:“掌控巨狼的其实啊、”图木达瞪大了眼睛倒地,秦朝回头,只见那三个人中衣着像大叶人事的人手中拿着微型弓弩正要射向阿含妲!

“小心!”秦朝挡住一箭却仍有一箭击中阿含妲的颈窝,阿含妲顿时失去的说话的能力。秦朝亦感到中箭的左臂开始酥麻。

“大哥!”赶来的林东大叫,掏出自己刚刚做好的嵌入骨箭的弓弩射向那奸细,那人当场毙命。

“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啊!”秦朝一剑将自己的左臂砍断阻止毒液扩散。

“大哥!”

“我没事,只是现在可如何能救校尉和王爷!”,随着秦朝的目光林东很快大吃一惊,显然一直沉迷制作武器,后来又一心想着修好自己弄坏的关佑的家传弓弩,万没想到已经交恶到这种地步,但是很快他注意到,胡狼军队里那个站在高高的战车上,身穿长袍,头戴翎羽,脸上画着古怪图案的人一动不动,他突然跑下去楼去:

“等着我我知道了!”

“林东!”

秦朝回身下望,王爷和校尉身边已不足百人,胡狼的士兵和巨狼齐齐围在他们周围,岌岌可危!

林东来到城楼里下伏击的箭口,从那里用新制的微型弓弩将有毒的骨箭向那一动不动的胡狼大祭司射去!

胡狼中一阵骚动,只见大祭司突然捂住双眼跌落于黄沙之上,那余下的十来头巨狼突然狂吼起来,如同不受控制般的乱咬起人来。胡狼的军队顿时乱成一团。林东得意,向关佑挥手却不防一支箭将他射下来。

“林东!”关佑穿越混乱的人群,抱起跌落在地满口鲜血的林东:

“林东,你怎么这么傻,谁让你来的!”

“呵,校尉,”他开心的笑:“我聪不聪明?”

“聪明,我的手下里你最聪明了。”关佑哽咽。

“那是,要不怎么能做你的副校尉呢。”他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行了你别说了。”

“校尉,我不是故意要弄坏你的弓的,”他从背后拿出那张修好的弓弩。

“我没有怪你,等你好了你、”

“关大哥,我林东这一辈子就佩服你一个人…来生、来生我还来找你,你可别嫌我、我、”

“林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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