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永远消失

一声妈，让吴萍无地自容：“虽然这场意外事故，我保住了命，可身体大不如从前，恐怕往后都不能再当舞蹈老师。一一，我……我真的不想这么做的，希望你能理解……我没儿没女，下半辈子没有钱防老万万不行的……”

简而言之：钱，对于吴萍来说的，真的很重要。

没儿没女？苏正不在了，苏一并不是她的女儿。即便吴萍想要继续维系这段母女情，可是她无法再坚持下去了，章曼玲是怎样的人，而她又是怎样的身份，是根本不可能与章曼玲抗衡。她的这番话是很识时务。

吴萍说：“一一，如今你嫁入了端木家，不缺这些钱，就算你回到你亲生母亲那儿，她也不会让你吃苦的，但是，这些钱对我的意义不同。”

苏一什么都明白。

钱对于人的用途都一样。对有些人很重要，而对有些人并不是重要。

苏纹很生气：“姓吴的，少说得这么可怜。你不要忘了，我二叔是怎么死的，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你，他根本就不会死。现在，你还好意思和我们争房子。你跟我二叔才做多久夫妻，凭什么争？”

“纹纹。”苏一喊了一声，她早在电视上、法律案例，听过一些亲兄弟为了争房产，争财产反目成仇的故事，如今就要在苏、吴两家之间上演。

苏一不想破坏了儿时那些美好的记忆，就算吴萍真的做得过份，相信也不是她的本意。现在苏正不在了，吴萍总得为自己打算一下，以前还可以和苏正相依为命，可现在她无夫，又无儿女，除了依仗娘家兄嫂、侄儿，也别无他法。

“姐，凭什么要给他们，分一份可以，但是他们独吞就太过份了。如果不是我妈在花城市房产交易中心认识熟人，今天就被他们得逞了。”

苏刚一家本来已经离开了花城，今天却突然出现，原来就是为了房产而来。

苏纹拉着苏一进入争吵之中：“妈，妈，姐来了！”

文芳看着苏一，对吴萍的大嫂说：“瞧清楚，她才是我兄弟唯一的继承人，你们……哼，就想把房子卖了，私吞房钱——休想！”

苏一走到一名工作人员跟前，问：“请问，这里有单独谈事的房间吗？”

工作人员将专门的会客室介绍给苏一，这是专用来接待房产中心大客户的，现被苏一借用了来。

“谢谢！”苏一回到文芳和吴萍大嫂身边：“伯母、吴家舅妈，不如先去会客室坐下谈吧，我……会给你们一个最合理的解决方法。”

两人都见过苏一，虽然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满意，还是依照苏一的话来到了一边的会客室。

两家人各坐一边，苏一坐在中间：“我爸生前就伯父一个兄长，我的意思，是将房产分成三份，伯父、妈、我，各占一份。伯母，妈，你们……”

“一一，你怎么能分一份给你伯父呢？”

“你怎能给那女人分一份，她嫁给你爸才多久，按照法律，那房子属于你爸的婚前财产，她根本就没份分。”

她已决定做个坚强的人，不会再轻易地流泪，不会再轻易地被生活打垮。苏一抬手，示意她们都不要吵。

“姐，那女人这样，你还叫她妈，她有什么资格当你妈。”苏纹的语调和文芳一样，咄咄逼人。

苏一走近吴萍，低声说：“我们到隔壁休息室谈吧。”

吴萍随苏一来到隔壁休息室，苏一拉她坐下：“我可以把自己的那份也给你，但是，我只要我爸的遗物，还有我爸生前留下的曲谱。”

如意园小区的那套一百坪的房子，如今的市场价是一百二十万，每份约有四十万，两份就是八十万，可苏一却不要。

端木家有钱，南宫家也很有钱，对于这样的世家豪门来说，一百多万就如同九牛一毛，无关厉害。

此刻的苏一已经拿定了最后的主意，只是这主意深埋在心底，她不会说，也不屑说，连近二十年的母女情份都可以抛却、淡忘，这世间还有多少是值得她珍惜的？

她不知道！

也许失去的才是最珍贵的。

吴萍带着疑惑：“你……真要把自己的那份给我？”

“是。我只要我爸的遗物和曲谱。如果你不信，到时候，可以拿这些东西来找我。”苏正一死，吴萍也占在现实的一边，亲兄弟之间尚且因为钱财而反目，况且她们是继母与继女的关系，链接在她们之间的纽带不在了，曾经的感情在现实面前支离破碎。

就算吴萍还当苏一是女儿，可她根本没有实力和章曼玲去争。人家什么实力、什么身份，她如何争得过。现在她在娘家大嫂的絮叨下，也认清了现状，那就是面对现实，为自己的余生多打算。

吴萍还是心生疑惑。

苏一停了一会儿，说：“按照法律，你最多能和我平分这套房子，现在你却能得到三分之二，已经很丰厚了。”

她会活下去，替父亲苏正活下去，并且她余生最大的努力目标就是去实现父亲生前未能实现的理想与梦想。

“我……相信你！”

吴萍和苏一来到原来的会客室，走到吴家大嫂面前，在她的耳边低语几句。

“伯母，按理伯父是不可以分到三分之一的房钱。可是我爸生前最看重亲情，所以我答应给你们三分之一的财产，是很优厚的，请伯母就不要再争了。”

苏一这句话，还真是很管用。

无论是文芳还是吴萍，都各自得到了好处，至少比她们预想的更多，大家都无话可说。

苏一让苏纹去房产交易中心打了份合约，三方各自签了字，一起和卖家在房产交易中心办理了过户手续。卖家一早就把钱准备好了，当场付清所有的余款，三份，三个不同的账户。

苏纹和文芳满意的离开了花城，吴萍并没有回到如意园的房子里。

苏一在屋子里不停的踱步，这里已经卖了，没有苏正，家便不再像家，她已经没有家了。未来，她的家只在回忆之中。失去的父亲，也没有曾经的房子，她彻彻底底变成一个孤儿了。

想了一会儿，他拨通了慕超的手机。

“一一，一一……”慕超看到熟悉的号码，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慕超，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她的声音与语调，在苏正离开的一月里，仿佛突然间成熟了十岁，没有最初的柔弱，没了往昔的甜美，带着冷静与平稳。

“慕超，我知道这屋里的床、家具，都是你精心挑选的，谢、谢、你！现在，还得麻烦你把这些东西都弄回去。”

带着感激地谢他，这些东西不是原来的，就像这房子也成了别人的，父亲不在了，她没了家。父亲留下的，不仅有他一生未能实现的理想与愿望，还有对苏一给予的希冀。她的未来，就是去走父亲未走完的路。

“苏一，我……”

“真的谢谢你。”

“苏家的房子已经卖了，你……你住哪儿？”

去绿都伯父家？苏一不想去，她更深知文芳母女那势力的性子。

在花城，她并不认识什么亲友，如果说相熟，便只有楼下的张大妈了。可最近张大妈的一个儿子正在准备结婚，家里根本就住不下。

她不想回到生母章曼玲那儿，已经无路可去。

手机那头，传来慕超的声音：“要不，你还住我郊外的别墅，你放心，我不会去打扰你。”

这一次，他会真的学着从头来过，不再逼她，不再以退为进，也不再有自己的目的，只想以一个绅士般的样子，看着她迈过这道坎。

苏一满是感激地说：“谢谢你！两天后，搬完家里的东西，你来接我吧！”

“好。”慕超欢喜起来，他一直在等，等苏一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这一月，他静静地为苏一做着一起，为了将苏家布置成苏一记忆中的样子，他可没少费心思，亲自去旧货市场，寻找和原来相似的家具、电器，有的实在找不到，就只好找相近的东西。

他曾以为，苏一不会发现他默默付出的一切，可今天她打来电话，他才知道，其实苏一心里什么都明白。

苏一又收拾了一下东西，多是自己的换洗衣裳，装了满满的两大箱子。

门铃响了，苏一走到门前，是吴萍和她的大嫂。

吴萍的手里，抱着一只大纸箱：“一一……”

“进来！”

苏一将她们请到屋里。

吴萍将大纸箱放到桌上：“你清点一下，这里面都是你父亲生前的曲谱，还有……还有你小时候的照片。”

苏一将东西从纸箱取了出来，在一个鞋盒里，放了满满一盒的曲谱，龙飞凤舞的笔迹如此熟悉，那色彩深浅不一，就连其间有些曲谱的用纸已变得泛黄……这一切，都在静静地记叙着近二十年来苏正的执著与坚持。岁月与现实磨灭了他的梦想，可苏正从来不曾放弃过这些梦，直至他生命的终结。

苏一细看了一遍，回到卧室，取出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是给我的那笔钱，密码是我爸的生日……”

吴萍正要伸手来取，吴家舅妈笑：“苏一，这是吴萍新开的账户，就辛苦你和我们跑一趟，把钱转存到这个账户里。”

“你……”

他们是害怕她会给出一张假银行卡吗？

吴家舅妈说：“人心难测，我们不得不防啊。”

苏一虽说嫁入了端木家，可他们已经听人说了，好像是因为苏一与端木家两位公子的纠葛，端木嘉龄根本就不承认苏一。而南宫家那边，苏一到现在都还没认章曼玲。

北方县城时，苏一只觉得吴家舅妈是个实在人，到了现在，她也变得谨慎小心起来。

“好，我随你们出去。”

办理转账的过程很快，吴家舅妈看着转入到指定账户，非常满意。

“一一，明天一早，我就和他们一起回北方了。”

苏一低头，很想留住这最好的亲情，可她不能，因为现实最是无情，连接在她和吴萍之间的苏正不在，她们之间薄弱的母女关系也摇摇欲坠。吴萍虽然给予过她无数的关怀，可她还是离开了。

突然好想吴萍说一句：苏一，你还是我女儿，我还爱着你。

可，在她们相对沉默的长久时间里，吴萍终是没有讲出这句话。

“一一，你父亲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看见你成功。”吴萍苦笑着，“就要回到你生母那里了，南宫家这么大的势力，你一定可以像你妈那样，做一个名动亚洲的红星……我……我是真为你高兴……”

苏一不想听这个，“当初，我爸为什么要背着我离开花城？”

吴萍敛住笑意：“是你妈提出的要求，如果他不答应，南宫家就不会出面给慕超施压，也只有这样，你才能脱离慕超的折磨……”

“折磨？”

这些日子一直沉浸在失去父亲的痛苦中，有的只是对未来的憧憬与勾画，这其间的疑点与细节，苏一还没来得及细想。

“是端木竞告诉我们，说你被他打的事……”

因为一个误会，引发了一连串的蝴蝶效应，为了让她离开慕超，苏正找到了章曼玲，并做为条件逼苏正离开花城……

一切都是因为端木竞，因为她曾爱过、和深爱着她的男人。这便是爱吗？爱的后果，便是间接地让她失去最爱的父亲。

“苏一，我要走了，往后你自己保重，和你妈好好相处吧……”

吴萍，她自幼视若母亲的女人，终于离开了她。在她失去父亲，还未从悲痛振作起来的时候，就抛下她，回到了北方县城。

苏一失落而无助地站银行门口，看吴萍和吴家舅妈上了出租车。

如果用钱可以买回最后的亲情，她一定会倾尽一切去买。但情，是无法用钱来买的。就像章曼玲，她用自己的方式迫苏正离去，只为了让苏一回到自己的身边，可没想到却铸成了一生之中最大的遗憾。

苏一回到如意园小区时，楼下停着一辆豪华轿车，她不认识这辆车，正要上楼，身后传来章曼玲的声音：“一一。”

她不想回头，静立在楼梯口，章曼玲戴着墨镜，头上裹着大头巾，仿佛害怕这里有人将她认出来。

“一一，回南宫家吧。我签了一部歇艺之作的电视剧《女皇传奇》，我已经和导演说好了，你来演武则天年轻的时候，我来演她老年的时候，这个剧本很有新意，加上南宫家的势力和宣传，你一定可以一炮而红……一一，原谅妈妈，现在还不能认你，但是我已经告诉你南宫爸爸了，我们会尽快安排一个收你为养女的酒会……”

养女？

她还没有想好要回到她的身边，可章曼玲已经为她的未来打算好了。明明是她亲生的女儿，二十多年前为了她的明星梦，将她丢下；二十多年后，却残忍地将她夺回，不顾苏正的感受；现在她又说要收苏一为养女。

冷冷地看着面前滔滔不绝的章曼玲，苏一的心已经感觉不到痛，有的只有失望。

“一一，这些天妈妈接了几个广告，真的很忙，知道你这段时间很难过……可，那些广告是半年前就约好的，我不能违约，我……”

“在你心里，我爸算什么？我算什么？对于你来说，我们都无关重要，你不是为事业，而是为你自己。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一一，你怎么能说呢，妈妈会伤心的。你南宫爸爸昨天晚上已经找端木嘉龄谈过了，只要你成了南宫家的女儿，就没人再敢伤害你，你现在就上楼收拾一下，跟妈妈回南宫家，好不好？”

她爸尸骨未寒，她就要认另一个毫不相干的做爸爸，还要回到害她爸痛苦一生的女人身边，她做不到。

“我不会跟你走！以后，不用来找我了。”

她头也不回地进入楼梯口。

章曼玲声声急呼：“一一，一一！没有我们，你根本就无法摆脱慕超的。”

她为什么要摆脱？

万不得已的时候，她可以和慕超谈判。其实慕超并不可怕，为什么他们都把慕超想像成了魔鬼。她骂他是魔鬼，她只是骂。

章曼玲见苏一不理，更急了：“走到现在，我就不信，回头你不会来找我。”

如果不是苏一身陷困境，苏正怎么会去找她。章曼玲生气地回到车里，对司机说：“回家！”

苏一站在窗前，看章曼玲坐车离去。

“我不会原谅你！我可以原谅你对我的抛弃，可我无法原谅你对我爸的残忍和无情……”

章曼玲拿准了她一定会去找南宫家相助，可苏一此刻在心里已经暗下了决心，不要求助于南宫家。当年章曼玲就是看中南宫家的势力才离开他们父女，现在让她也依靠南宫家的势力成功，她做不到。如果她的成功，是靠章曼玲的帮助才得到的，苏一宁愿不要。

马上，就要过年了，可家里一片冷清。

苏一看到忙碌的人群，会突然间感到害怕，大街小巷，到处挂着喜庆的贴纸、窗花、对联，还有大红的灯笼，只有她还是一身或黑或白的衣裳穿梭在如意园前往西山公墓的路上。

上一辆公车的人太多，苏一想再等等。

突然，身后有人拍了一下，苏一回头，是个年轻的西装男人。

“你是苏小姐吧？”

“你是……”

“总裁有请。”

在男人手指的方向，苏一看到了对街上的一辆黑色轿车。

跟着西装男人穿过斑马线，上了车，端木嘉龄一脸肃色：“到海边！”

苏一其实很喜欢大海，只是从城里到海边太远，还得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南海在花城南边的一座小镇附近，夏天时到这里看海旅游的人多，可现在已是冬天，游人稀少。

路上，苏一没说话，端木嘉龄佯装打瞌睡。

海风吹拂，带着鱼腥味。

清晨的阳光明好，海浪闪着金光。

端木嘉龄仿佛散步，从未像现在这样的平静。

“你是章曼玲和苏正的女儿？”

苏一沉重地点头。

“南宫杰前天夜里和我谈到了你，要你回南宫家，从今往后你就要易名南宫漪了，也就是南宫家的二千金了。”

做豪门的千金，成为国内一流影视娱乐公司的千金更是无数人的梦想，就像是灰姑娘变成了公主……可这，不是苏一想要的。

苏一看着海平面，神色平和：“我不去南宫家。”

“不去南宫家，那你还想留在我们家？你要知道，我的两个儿子同时爱上你，无论是为他们，还是为了端木集团，我们端木家是不会接受你的。”

不会接受她！

这天下，当真没她可去之处。

她，把本可以得到的那笔钱都给了吴萍。身上剩下的钱也不多。

“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条，回到你母亲身边。”

“第二条呢？”

苏一不会选择第一条，更不会对不起自己的父亲，在她心里，父亲是唯一的，她不会叫任何人爸爸。

“第二条，就是永远从我两个儿子的生活中消失。”端木嘉龄说出口时，语调中全是狠绝与残忍：“自从你出现，就将我端木家闹和天翻地覆，还编造谎言，诬陷美兰把你推下楼……我是不会让回到端木家……”

“你……要杀我？”

苏一的心头涌过悲凉，他说话的语调，就是狠不得杀她而后快。

端木嘉龄笑：“我不会杀你，我只是要你承诺，永远从我两个儿子的生活中消失。”

苏一有些糊涂，既然是永远消失，便只有死亡。

端木嘉龄双手负后：“就算你回到章曼玲的身边，你给端木家带来的不安因素依旧存在。你离开，阿竞和慕超才会和好如初，而我的家庭才能重回平静。”

也就是说，端木嘉龄作为端木竞和慕超的父亲，他是希望苏一离开的。只要她留在花城，还留在他们视野之中，他们与苏一的纠缠就不会了结。无论是端木竞还是慕超都不会放手，哪怕明知伤害了苏一，他们只想着用余生来弥补。但他们要用的“余生”，却是端木嘉龄不会再给的机会。

苏一明白了，“你要我离他们远远的？”

“死！”

笑着说出这个字，是这样的怪异，但苏一能感觉到端木嘉龄并不是真的要致她于死地。

“只要你肯按照我说的话去做，我可以给你一笔钱。”

她想出国，想继续求学，想完成未完成的学业，想实现父亲生前未能实现的愿望……

而这些，都需要钱。

她一面小瞧着钱，一面都不得不面对自己眼下的处境。

她，是一个不得不离开这里的人。

“您……要我怎么做？”

在父亲的爱面前，端木竞兄弟的爱情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在实现父亲愿望的心切前，在这里的一切都可以抛却。她无法再继续纠缠在端木家两兄弟的情恨挣扎之中，她累了，对爱情真的觉得好累。

“我要你放弃苏一的身份，放弃现在的一切……”

“你……”苏一想着，不要现在的名字可以，可她得姓苏，得是苏正的女儿，“我不要改姓，只要……你可以让我重去法国读书，我愿意按照你说的做。”

“好！那你明天就在这海边自杀吧！”

端木嘉龄说完，调头往车里走去，“今天晚上十点，会有人前来和你联系。他会给你一笔预付金，事成之后，剩下的余款会尽快打到你的卡上，后面的事儿，我会替你安排好。无论将来你是谁？我都要你记住，不得再和我的两个儿子有任何的关系……我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苏一快跑几步，追上端木嘉龄。入城后，在一僻静处，端木嘉龄让她下了车。她继续坐公交车回到了如意园小区。

晚上，一个神秘男子准时造访，他递给了苏一一个档案盒。

盒子里，是一张新的身份证，上面人的模样，是自己，又不是自己，上面写着“苏茜”，“改成苏（茜）倩了？”

男人说：“是苏茜（西），外国名Susie。”

Susie，苏西，意即百合花。

“现在时间还早，你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这一切。”

男人诡异地笑着，说完转身离去。

苏一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换了名字，变了模样的身份证，心头重重地落地，从明天开始，她将是另一个人，一个和过往柔弱、娇媚无关的女子。

夜，是这样的漫长，足够她去做很多事情。

这一天，楼下的张大妈只知道苏一很忙，她一会儿出去，一会儿回家，楼上总有辗转低沉的脚步声，虽然很轻，可张大妈还是听到了。

自从苏正过世，慕超就特意交托张大妈，让她多留意楼上的动静。

明天，明天会如何？

苏一已经拿定了离去的主意，余生，她的生命，她的一切，都不再为自己，也不再是单纯的为了爱情。为了父亲，为她在这世上最敬重、也最挚爱的亲人，她必须放弃。

“爸爸，你一定能听到一一的话，明天，一一将不再是一一，是苏茜，是Susie……”

说好了不再流泪，可望着墙上苏正的照片，她还是不由自己的落下了泪。

这，将是她做为苏一最后一次的哭泣。

她穿上了最漂亮的衣服，穿上了最喜欢的鞋，挎着一个小包，离开了住了许多年的地方。

一声低沉的关门声，将她与过往的一切隔离开来。

天色，还未大亮。她到了如意园小区前，搭上了第一班公交车，手里捧着昨天深夜买来的菊花。

自杀！

这个世间，还有谁会为她的死感到难过。

最难过的人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对于这里的一切，苏一已经没有牵绊，忆起端木竞，情绪复杂，她到底不够了解他。他怎么会觉得慕超打她，而他的猜测，也导致今日的结局。

舍不舍得，都得抛下；愿不愿意，都得离去；爱是不爱，都要了断……

一切终难遂愿，一切又终是遂人所愿。

未遂的，是局中之人；遂了的，是情爱局外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