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小说
书架
关灯 开灯 大字 中字 小字

第七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泡在厨房努力增长厨艺将近七天的韩落衣终于露了个面,她勉强能把脆皮豆腐做得有模有样,心满意足地让苏木槿邀来长鱼景品尝她的第一道出山之作。长鱼景瞧着面前这盘卖相不错的脆皮豆腐,执起筷子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怔住……思及来之前苏木槿的千叮咛万嘱咐,他忍着想吐出这味道古怪的东西。

韩落衣双眼湛湛:“怎么样?感觉如何?好不好吃?”

苏木槿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在他背后阴恻恻响起:“把豆腐咽下去,还有,说得委婉些,别拂了人家的一番心意。”“好……”难吃……长鱼景艰难地吞下它,倒了杯水灌着,见苏木槿朝他打眼色,他再补充道:“好吃,还不错。”

韩落衣雀跃:“那你多吃一些,厨房里还有呢。”

“啊?”长鱼景一吓,不能坦言相告实在是痛苦,“不用不用,这盘就够了,我带回房间慢慢‘品味’……”他端起盘子,逃也似的跑了。

韩落衣看着他的背影,再想想他的反应,终是明白过来,沮丧道:“还是做得不好吃,难怪哥哥远远看见我就跑,原来是怕我再让他品尝啊……”

苏木槿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安抚她,决定套着澹台立的安慰说词,“没关系的,咱们再学,要不然我教你做紫酥糕,怎么样?小景也很喜欢吃的。”

“真的?”韩落衣刚刚消散的信心又通通回了来,扬起个笑脸,拉过苏木槿迫不及待地去了厨房。

从厨房出来,苏木槿端了碟做示范用的紫酥糕正要去勾一勾长鱼景的馋虫,却见小九儿闷闷不乐地蹲在墙角观看蚂蚁搬家。她走了过去,托着那碟糕点在他跟前晃了晃,企图吸引他的注意,“小九儿,怎么了?”

小九儿鼓着小脸摇摇头,从衣袖中掏出澹台立雕给他的那只活灵活现的大白,用手指比划了几下。

苏木槿试着问:“大白不同你玩?”小九儿猛地点头,垂着脑袋。

“喏,那你尝块糕点,姐姐带你去找它好不好?”苏木槿递过一块糕点,“很好吃的哟~”小九儿接过,稚嫩的小脸展了些笑容,依言咬着。她摸了摸他的头,牵过他的手,“咱们找大白去……”

瞧着一大一小走远,凤池才在树干上跳下来,捡起小石子练他的目力,投掷小鸟。突而眼角一挑,想起一件大事来,问斜坐在树上掩卷沉思的慕央离道:“你还没同她说?”

慕央离自然知道他指哪件事,“现在还不是时候。”

“早些跟她说不是很好吗?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

慕央离反问:“谁说不说?”

凤池按捺不住体内蠢蠢欲动的沸腾因子,试探道:“要不,我去说?”

“你试试!”

凤池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他这不是瞎操心吗?还是继续投掷小鸟吧,鸟儿纷飞,一只没掷到,倒是落了根羽毛。趁着捡石头的空当,眼风瞄到地上一方紫色的手帕,他挑起来瞧了瞧,顿时恶趣味横生,一个计划在脑海里飘然酝酿着。

夜色沉静,院子外似乎有隐约的声响,依稀能够辨别出是穿动草丛的声音;随即有什么东西轻击窗户,一下一下。苏木槿眼珠转了两转,侧耳细听,确认她没有听错,立即披衣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绕过屋子。

一个未蒙着面的黑衣人蹲在窗下,一手搁窗,他看到苏木槿时并无表现出半分慌乱,眼里闪着得逞、兴味与激动,声音虽低,却压抑着满满的兴奋,他说:“同伴,你怎的才来,让我一阵好等,都无聊闲敲窗户了,你有没有什么收获?”

苏木槿嘴角抽了抽,料定这人是个贼,还是个笨贼,冒冒失失地认错人。她自然是不怕的,亦不急着喊人,瞧他的面容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未等她回答,他又说:“这年头,作为一个贼,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好贼,着实难当……”接着叹气,重重地叹气。

“你没有收获?”

贼像看知己一样看着她,一语问关键啊,不枉他说了一通作为铺垫的话。“没有啊……但是我捡到一条手帕,好像是一位叫什么阿离的白衣公子掉下的,看样子是他的珍爱之物,给你瞧瞧……”他把紫色手帕递给苏木槿,“诶?它挺衬你的,那送给你吧,反正我没啥用处,先走一步……”话说完,他已纵身跃过围墙,了无踪影,留下握着手帕脸色略白的苏木槿。

她未察觉出那话里的重重强调,也未想抓贼,只觉得贼的话甚为刺耳,心底涌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很不舒服。瞧着手帕下方的名字:花夕,她一怔,慕央离的珍爱之物,那会是他喜欢的女子吗?

思绪百转千回间,她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一个很重要,十分要紧的问题,她是不是喜欢上慕央离了?好像是的……

唉,当真应了那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隐在墙上的凤池瞧着苏木槿身影,他一副‘我就知道会是如此’的欠揍表情,看来他的猜测很对,一抓一个稳啊。掂了掂手里的人皮面具,不得不叹一声,长鱼景的技艺忒好了!帮了他一个大忙。

苏木槿怅然若失,恍惚间忆起初见慕央离时的情景,那个时候刚好是凝滴花傲然绽放的时节,花期十天,在花开得最美的第十天里,他站在满片的紫色花海中,一身黑衣,衣裳破损,布着许多伤口,却不见他皱半分眉头。眼里现出他的身姿,鼻尖传来清清淡淡的花香,他薄唇轻启,不带情绪的声音:“你便是苏木槿?”

这是慕央离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你便是苏木槿?她一直记得,怎样的情景,怎样的人,挥散不去的最美惊艳,独属初见。

第二天一早,一夜无眠的苏木槿急需找个人倾诉下,思来想去,她跑去骚扰睡意正浓的长鱼景,像这等女儿家的心事就只能与他分享。“小景小景,我同你说件事,很要紧的事。”

“唔,你说……”长鱼景睡眼惺忪。

苏木槿嗫嚅了会,不大好意思道:“我好像……好像喜欢上慕央离了……”

“你说什么?”长鱼景一个激灵,瞌睡虫瞬间跑了个精光,“再说一遍!”

“我说我喜欢上慕央离了,我原本还没发现,但昨晚碰见个莫名其妙的贼,这是他给我的手帕,说是慕央离的珍爱之物……后来就意识到了……”

“哦,你真的喜欢他?”

苏木槿把手帕展给他看:“嗯,你说怎么办?”

长鱼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想前因后果,“你想知道慕央离心里是不是有人?我有办法,你选个适当的时机把手帕拿去还给他,先看看他的反应如何。”在他的双重思量下,结合以往所看过的话本情节,最终敲定了个较为稳妥的方案。经过摸查,得知慕央离最爱待的地方便是假山旁的小亭,他有事没事都会带着两卷书去那修身养性。适当时机是有了,故事发展就只能靠苏木槿了,长鱼景设法支开凤池,把她推了出去,留给她一句话:“照计划行事!”

苏木槿深呼吸,以安抚她那颗躁动的心,再为自己打打气,一小步一小步挪进亭子里,诚心诚意道:“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令我日思夜想,寝食难安,着实恼人,特来请教请教你。”

慕央离抬眼扫了她一下,目光继续落在书页上,眼里明显浮了丝笑,“你说。”

“你……”她‘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讲不出口那句话,索性直接跳过,十分机灵地补充道:“掉了方手帕,我瞧它很是精致,”她把手帕搁在慕央离书上,“你看,绣工不错,冒昧一问,是怎么绣的?”

方方正正的手帕只存着‘花夕’两字,慕央离嘴角轻扬淡淡笑了声,“你想同我探讨这个问题?”

躲在假山中观看的长鱼景用上内功听着动静,差点撞上石角,问题不是那么问的,偏了偏了……

苏木槿恳切道:“对,花夕是谁?”发觉话题转得忒明显,她纠正着:“我是说花夕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有助于更进一步的探讨。”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花夕……”

“总该有些意思吧,比如说有什么含义……”

慕央离把它整整齐齐折好,放进衣袖,“一个名字……”

苏木槿急切:“还有呢?”

远处的树上,凤池手持弓箭,一瞄一拉一射间,绑有纸条的箭直往亭子而去,险险擦过苏木槿的耳际,被慕央离伸出的两指夹住。

差点儿小命不保的苏木槿心有余悸,但还是免不了好奇,蹭过去几分,看看纸条写的是什么。

“郎君,妾念汝已久矣,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夜夜盼君不见君,则眠安然梦,相思心比明月,比溪流,天地共鉴。君知我心,我亦知君意,今夜戍时,雪楼共饮,不见不散。”

短短几句话付言诸多情义,苏木槿心头带着酸涩,失落,再顾不得和长鱼景的什么计划,傻傻地问:“你会去吗?”

慕央离嘴角始终勾着丝笑,“去,雪楼共饮,不见不散,一起?”

“我去做什么?”她才明白自己的心思,他就要去相会心上人了,唉……其实她大可厚脸皮的跟着去,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子,心里也好有个谱,不是有句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或是趁机捣捣乱,令对方的一腔心思付诸流水,黄个彻底……但慕央离都决定要去了,她跟着做什么?转身,垂头丧气、心灰意冷地走了。路过假山,她无视长鱼景,正要走过,被长鱼景伸手拦住,“那纸条写的什么?”

苏木槿一五一十如实相告,末了,补上一句:“我几时记性这么好了?”

“都叫你按计划行事了,你竟然做出相违背的事,也难怪败得这般……不是我打击你,你灵机一动所问出的问题实在忒……出乎意料了。不晓得一个好的开头便是成功的一半吗,直接给他个下马威,才能令他对你刮目相看,觉得阿槿你与其他女子是不同的……”长鱼景苦口婆心地教导她,摸了摸她的头以作安慰,“走,我们也去。”

苏木槿神情一震,决定重操旗鼓,大有豪壮之风范。两人光明正大窝在与雪楼一路之隔的桥水楼,喝茶谈谈战略。听说这两个酒楼的老板曾经是对被人棒打的鸳鸯,后因某件事而反目成仇,暗地里斗个你死我活,竞争很是激烈。

他们是提前来踩点的,并未吃晚饭,点了几个小菜把晚饭解决后,又喝了盏茶,透过窗户才见慢吞吞的主人公双双就坐。月上柳稍头,人约黄昏后。

那情意绵绵的女子着红衣,同色面纱覆面,只露出一对描得细长的眉毛和一双十分好看的剪水秋瞳,瞧不出她是否有说话,见得慕央离偶尔说上个一两句。

苏木槿猛喝了口茶:“你说,我的眉毛也那么描的话会不会好看?”

长鱼景不屑:“你瞧不出来那女子像是红尘中人么?瞧那眼睛,妖得像凤池……对了,说到凤池,那双眼睛确实挺像的。”

“是很像,你看对面……”苏木槿惊讶,对面那女子趁慕央离斟茶的空隙侧头朝他们挑了挑眉毛,显然是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存在,她再靠近慕央离些许,用衣袖替他擦擦汗,同他耳语一番。毫不掩饰的挑衅啊,长鱼景捏着杯子,瞥了眼苏木槿后,恶狠狠道:“竟敢挑衅,阿槿,你等着,我去会会她。”

未及苏木槿反应,已然见他拂袖下了楼梯,直往雪楼的后门而去,不晓得是要做什么。

半晌,一个身形很像长鱼景的小二提了壶茶给慕央离他们续茶,他手一滑,整壶茶水朝那女子身上倒去。那女子反应也机灵,一个闪身躲过,化险为夷。

苏木槿扶额,那小二真的是戴着人皮面具的长鱼景,他正躬身忙不迭的道歉,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突见那女子捂着肚子,蹙着眉,而慕央离表情一派温和,起身和她说着话。酒楼内顿时引起一阵骚乱,长鱼景趁其他人还没发现他,赶紧溜之大吉。灰着脸回到桥水楼,闷声道:“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阿槿你想听哪个?”

“坏消息……”

“坏消息是那女子柔切切的叫他郎君,虽有几分刻意的感觉,但慕央离没有抗拒……”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我们的猜测兴许是对的,但也不见得真的对,只是兴许……”

苏木槿掩下心中难以言喻的感觉,啜了口茶,扯了个笑容,“哪里算得是好消息……”

长鱼景打击她:“笑比哭还难看,回去吧。”拉起她前去付帐,外带两壶酒,快要出去时,桥水楼的老板叫住了他们:“客官,您且留步。”

“叫我们?”长鱼景回头:“何事?”

桥水楼的老板是个风韵犹存的妇女,她笑着走过来,“这位客官,雪楼的小骚动是不是你弄出来的?实在是大快人心,解了我连日的心头之恨。”她这一说,倒是让长鱼景过意不去了,他之所以那么做,不过是因为他看出那个红衣女子根本就是凤池……“呵呵,没什么。”

“对了客官,可否一问,你的易容术学自哪里?”桥水楼的老板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勉强,“无事了,不过是好奇一问,客官慢走,有空常来啊!”

长鱼景点了个头,有些莫名其妙。

情景回现,雪楼的真实状况应当是这样的:慕央离瞧着他对面故作妩媚,装得有模有样的蒙面红衣女子,也不急着拆穿他,很有闲情地品着茶。在他看到纸条的那一瞬,就知道是凤池这家伙,想看看他究竟要搞什么名堂,他便来赴约。

凤池偷偷扫了眼桥水楼的窗户,知道苏木槿盯得仔细,眼里满满的笑,清咳着嗓子,“纸条写得如何?”

“又想玩什么花样?”

“这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嘛……花朝飞鸽传书,派了个任务给我,要我去郍丹国走一趟,来回应该得三天。”凤池换了个姿势,单手托腮,蒙着面不宜喝茶,但也得做做样子,“帮我倒杯茶……”趁慕央离斟茶的空隙,他侧头扬了扬眉毛,眼角一挑,十足的挑衅,如愿以偿地看见长鱼景很生气;微探身,靠近慕央离,手一拂,擦过他的额头,“你头上怎么沾了只幺蛾子?”再老老实实坐好,心底乐开了花,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等待长鱼景的动作。

慕央离笑得十分温和:“幺蛾子?你是嫌三天时间太少?”

凤池连忙摆手:“怎么会,三天很多了,花朝那小子太不仗义了,刺杀郍丹国元帅,唉……”

“他风流成性,依着你这身打扮,杀他倒也绰绰有余。顺道熟悉熟悉元帅府的布局,帮我讨一样东西,夙凌玉。”

“小事一桩,但……”凤池眼尖,瞄到楼梯口那个易容成小二的长鱼景,他一直密切关注着,要发现并不难,看着他走近,拢了拢垂落的头发,柔柔地唤着慕央离:“郎君,奴家近来甚是想你……”他明显看到长鱼景身子一颤,晓得他听得十分清楚,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慕央离转了转手里的杯子,眼神微眯,“郎君?这称呼倒不错。”

长鱼景为他们续上茶水,瞟着凤池,脑筋一转,瞧出了些端倪,假意手滑,冷眼看着滚烫的茶水往他身上而去,却被他机灵躲过;嘴角轻勾,躬身道歉时,不着痕迹地摸出一枚小石子朝他的肚子打去,正中目标,赶紧趁乱溜了。

慕央离虽然不晓得那人是长鱼景,但他是知道他一连串的动作的,不过是没出手阻止罢了,亦乐得瞧好戏,起身温言安慰安慰凤池,眼里的兴味却是显而易见的。(未完待续)

上一章 目录 章节报错 下一章
推荐阅读:
山海高中总裁在上我在下我曾在时光里听过你春秋我为王斗罗大陆4终极斗罗重生之毒妃帝王业剑来宠妻如令魔门败类
相关推荐:
丈夫的谎言天道变樱花下的誓言别来无恙的重逢天行者灵域战神再无人像你兄弟难当逆袭之废柴大小姐我在台风眼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