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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离别多年

我在雪天里等,冻得全身发抖。我告诉自己,哥哥不会不要我,他一定会来找我。我为了不胡思乱想,按着捉迷藏的规则,一边吸鼻子一边数数。那时我已懂得从一数到一百,我掰着冻得通红的手指,数了十遍,那少年还是没有来。

我心中不知为何恐慌,不能再等下去,跑出去找他。那是漫天风雪的日子,我在雪地里踉踉跄跄地走,身后脚印只要稍微一点时间,就可以被风雪彻底掩埋。我又冷又怕,上下牙齿直打颤。我一边走,一边喊他,可都被凛冽的风声淹没。

我走不动了,不知摔倒几次,又站起来几次,双腿埋在雪里快要失去知觉,蓦然头晕,跌倒在雪地,被风一吹,竟如雪球一般滚动,正巧旁边是山崖,我跌了下去,摔得七荤八素,但垂死挣扎两下,也就晕了,任大雪将我掩埋。

就是在这一个雪天里,陛下发现了我,将我带回宫中抚养。

我又到了个陌生环境,惶恐不安,拥着被子坐在榻上。

我听见外面有两个男孩的声音,似乎在议论我。过了会儿他们走进来,都是冰雪一般漂亮的男孩,比哥哥年纪稍小一些。

两个男孩中年纪较大的道:“是个女孩啊。”

然后又嘀咕了几乎,竟爬上榻来,摸摸我的头发,揉揉我的脸。

我心里本就害怕,被他们揉得疼了,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我哭得他俩捂着耳朵龇牙,哭得引来那救了我的绝色女子,她叱骂着将他俩赶出去。

陛下调养我的体质,将我控制植物生长的能力调养没了。但我之前对小枣树所做的依然存在,那小枣树仍旧长不高。

我在宫中渐渐长大,先皇帮我寻找过生身父母。

在东泽最西面的角落,有个与世隔绝的村落。那村落中的人先祖来自冥界,与神界的人通婚,结果后代都能操纵植物生长。那时候兵荒马乱,战火打扰了村落的平静。我的父母将熟睡的我抱起逃跑,可追兵在后,他们预感逃脱不过,无奈将我藏进树林中,而自己吸引追兵的注意,被长矛刺死,暴尸荒野,最后被野兽分食得尸骨无存。

我如此厌恶战争。

少年跑回风雪的那一天,他的村子惨遭屠杀,成为神界大战的开端。许多年以后,我重访故地,只看到断垣残壁,荒草萋萋。我循着记忆找到他的家,搬开许多倒塌的木头,看到他的书桌。

那是他握着我的手,教我写字的地方。啪嗒一声,我的泪掉落在桌面,扬起灰尘。我打开书桌的抽屉,竟发现他当年所作的长短句还在。

我将那些纸张带回去,夹在书页中珍藏,时不时地翻看。后来有一天,我意外听得楼里有姐儿唱着它们。我奔上楼去,询问她们如何知道这些词,她们都不知。

我当时意识到,他可能还活着。可是当时我俩年纪都小,我记不清他的容貌,更何况可能长大后有所改变。可是文字不会变,那些长短句不会变。

我派人寻找那些长短句从何处开始传唱,始终没能得到结果。多亏我的宣传,竟阴差阳错让那册词令传唱开,大街小巷走不到十步就能听见有人在唱,简直泛滥成灾。

后来,发生了千年战争,更多的人死于战乱,不知是否包括那个少年。

我虽贵为东泽女皇,却无法找回那段年岁的纯真,无法找到最初爱恋的人。我将那永远长不大的小枣树移到花园里种下,悉心照看它,迷信似的觉得小枣树活着,我等待的人也还活着。

可是直到今日,茫茫人海,无缘相见。

我最终还得是自己撑过来,眼角的泪不知是内心酸楚还是喜极而泣。第二日我拭去干涩的泪,从被窝探出头来,见到阳光晴好,精神有些恍惚。

我很奇怪为什么不见穆谌,问了前来探望的丫鬟。那丫鬟道:“他正睡着。”

“睡着?!”我心头火起,怒火攻心,喉中又涌上微微的腥甜。

我昨晚那般痛不欲生,生死悬于一线,他竟能安心睡着?

我抚着心口消气,花了好长时间才冷静下来。我歇息几天,可以下床走动了,就是脖子上的伤口结了厚厚一层痂,绷带紧紧缠绕,令我扭头都不利索。

随着玉林赌场的瓦解,小江将赌场内的钱财公平地分发给众人,并将之前的伤患放回来,与他们团聚。

人心中只要还有牵挂,就还有向善的可能。我揶揄说小江简直是个普度众生的菩萨,老庄主有此后生,也该含笑九泉。总之玉林赌场与夭桃山庄的仇恨纠葛,在这短短几天之内,像一张欠条被撕碎,扬在风中,付之一笑。

趁着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我向她询问旗风的下落。

夫人正剪下一枝蜡梅,花枝递给丫鬟,对我道:“当初他找到这儿来,是想知道玄珠如何到女皇手上。之后他告辞而去,不知所踪。”说着又剪下一枝开得热热闹闹的花枝,“他当日看到了哪些,我这就准备给你来。”

夫人挥手让丫鬟端一个铜盆,铜盆盛满清水,她亲自挽起袖子,在水底小心地放一面铜镜,镜框上雕饰大大小小青面獠牙的鬼怪。鬼怪在水中,随着水面荡漾,绿莹莹的小眼睛恍若有了神采,看得我汗毛直竖。

夫人解释道:“这鬼面镜是块宝镜,以水为媒,鬼面为镜,可以知道所有发生过的事。”

“冥界一切法术来源于水,神界一切法术来源于冥界。”我喃喃自语,抬眸看她,“早先看夫人的法术运用如此熟练,敢问夫人的娘家在冥界么?”

夫人莞尔道:“冥界边上,隔着一道忘川。冥界不是那么轻易可以和神界往来的,那儿的法术才是深不可测的。”她甩甩手上的水珠,作起法来,不一会儿,镜中出现几个模糊人影,人影渐渐清晰,却是一座灰白的牙城。

我看见牙城当中,先皇身穿战甲,手捧一卷文书,愁眉深锁。

奏折上的时间来看,这是艾华离开她的第二年,战争还未停歇。自从卢城失陷,东泽与西泽组成联盟,共同抗敌,天阙的铁蹄无法向前再践踏东泽一步,但东泽也未能赶走他们。先皇忧愁的也正是这一点。

我调动我关于这段历史的记忆,这一年刚刚入冬,先皇便将东泽内务托付给袁定等几员重臣,御驾亲征,前往前线抗敌。

牙城外铿锵有力的靴声由远及近,一名将帅昂然入内,单膝下跪,抱拳奏道:“陛下,进攻卢城的时刻已到。”

“好。”先皇直截了当站起,走上高台,检阅三军。

东风凌冽的时节,她一袭紫金色战甲,迎着日光赫然闪耀。旌旗猎猎,号角声如波纹般传彻全军,进攻卢城的战役开始。云梯架上丈把高的城墙,城墙上不断落下滚木滚石箭矢,后来还有刚烧开冒着泡的油,一桶一桶接连往下倒。东泽的士兵一手举盾,艰难地往上爬,中途落下的便倒在云梯下,渐渐堆成小山,后来的士兵踩过他们的尸体,继续前进。

士兵已如此将生死置之度外,先皇为鼓舞士气,坚决不退到后方,仍守在城下。这是很危险的举动,甚至有好几次,飞来的流箭直戳戳射在她座下白马的蹄下,吓得白马扬蹄嘶鸣,她却泰山崩于前而神色不改。

这一仗最终赢了,但是赢得有几分侥幸。据报多亏了一名刚刚入伍的小兵,不知怎么将东城门砸开一个缺口,东泽的士兵才得以鱼贯而入,杀得敌人措手不及。

先皇犒赏功臣,尤其对这个士兵感兴趣。战场上都是没有理智的,谁会去注意一个不熟悉的小小士兵,他若有什么过人的本领,将来必须好好收用。

脱下的紫晶战甲挂在一边,她威严地坐在大堂中央,那小兵被传唤进来,微微低着头,见了陛下,立即跪拜行礼。

“是你砸破东城门,引我方士兵攻入城?”她干脆利落地问。

“正是草民。”他有点沙哑的声音答道。

“抬起头来。”

先皇一声令下,那士兵缓缓放下抱拳的手,抬脸直视先皇。

他的脸犹如白瓷一般,只是面无表情,那一双眼睛犹如水晶雕琢,却无一丝神采,木讷地睁着。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长得……

先皇看见他的脸,瞳孔骤然紧缩,脸色刷地雪白,一口气提在嗓子眼,久久不能落回肚子里。她颤抖地支撑着,指甲狠狠嵌入掌心,但她自己似乎毫无察觉。

身在镜子外,看着这一切景象的我也惊得下巴久久合不上。过了半晌,我问夫人道:“这时候,艾华应该还没转世回来才对啊!”

夫人哭笑不得,耸耸肩道:“就是这个人,长得和艾华几乎一模一样,可他其实是个木偶。很强的一种法术,我不能辨出他的身份。”

我再次将目光聚焦到水中的鬼面镜。镜中的景象已切换到夜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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