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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陶朱之道

四人坐着马车走在偏僻的街道上,周遭一片死寂,只有马脖子上的铜铃叮当作响。

到了不知哪里,梁奕勒马站定,招呼我们下车。挨个儿下到泥泞的地上,我一看两旁的高楼如鬼影幢幢,有的门口诡异地挂着个红灯笼,照得门面染血一般渗人。穿街而过的风鬼气森森,飘忽在我的脖颈打转,激得我起寒毛直竖,连忙紧了紧衣领。

梁奕很熟悉这里,一派轻松:“还有一段距离,咱走过去。”说着将马缰绳递给隐在黑暗处的一个紫衣人。那紫衣人鬼魂一般,接了缰绳,牵着马悄无声息地后退,连同整辆车驾没入阴影,一眨眼便不见了。

我和寻安依傍着,默默地在前面散步,梁奕和穆谌紧跟在后。走了一段路,前方豁然亮起一片柔和的黄光,街道、商铺浸染其中,亦有人声鼎沸。楼子上的姑娘挥舞粉帕,黄莺般的嗓音娇声调笑,有些铺子里挑了几盏五彩琉璃灯,小伙计或在柜台、或立门口招呼客人。走在道上的人不多,男女老少俱全,神态各异。我唯一能找到的乐趣便是查看各种各样的人,从他们的衣着、神态判断其身份地位。

我偷偷凑近寻安,一个个地指点:“呐,看那女人戴着翡翠宫绦,但看不出一点从容自信的风度,要么是暴发户,要么丈夫是个暴发户。……再看那个胖胖的老乞丐,眼神机警得要射出光了,八成是富家子弟乔装打扮的……”

一面走一面说,不知过了多久,穆谌突然在身后喊:“两位姑娘,”我们回头,他指着一间暗昏昏的店铺,“走这边。”

我引颈张望,里面透出一点昏黄的光,依稀照出一条楼道的面目,冒着森森冷气。

梁奕头也不回地率先走上去,再是我和寻安,穆谌断后。一跨进门,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两个戴黑面具的紫衣人,一个手上捧着个暗红盘子。梁奕上前熟络地攀谈几句,那紫衣人将盘子递上来,上面整整齐齐排着一溜儿装饰华丽的面具,各色宝石如星辰般璀璨,令人看了心动不已。

一人一个面具戴上,走上楼梯。这段楼梯拐了几个弯,每每只在拐弯处放一支巨大的白蜡烛,有气无力地亮着微光。梁奕轻车熟路,走上一个楼层,耳边环绕着丁零当啷的金属声响。梁奕一概不理,径直走上长廊。长廊上不时有一两个同样戴面具的人,但是谁都不搭理谁,幽灵一般飘过,显然这是个不能轻易让陌生人认出自己的场所。

梁奕道:“今天要见的两个都是身经百战的主儿,一会儿我来应付,你们千万不要吭声。懂吗?”

梁奕满脸的英气勃发跃跃欲试,我们诺诺答应着。

走到一个不起眼的房间外,梁奕推门进去。房间中央的桌上点了一支蜡烛,早有两个人各占一方摩拳擦掌,看来是梁奕约好的买家。那俩人的面具只遮住脸的上半部分,看得见鼻子下两撇棕色的小胡子滑稽地翘起,一见到梁奕,俩人热情地迎上来,一人拉住梁奕一只手,操着别扭的口音:“梁老板,真是好久不见,今日重出江湖,我等深感荣幸啊!”

梁奕打着哈哈将手抽回:“从不曾离开江湖,何来重出之说?”

那三个绵里藏针的奸商谈笑风生,自然而然地忽视我们。于是我们各自找了椅子,坐着观赏。

梁奕寒暄过后,从怀中取出一只锦囊,将里头的物什当啷啷倾倒在桌面上。

我探身瞅了瞅,那不是昨天的两块古玉吗,梁奕这是要做什么!

不一会儿,那两个买家验货验得眼睛都直了。一个热泪盈眶地碎碎念:“啊,太美了,有生之年能见到这等珍品,死而无憾了!我出五千两黄金!”

另一个不甘示弱,眼也不眨毅然出价:“我出六千两黄金!”

气氛越吵越热,双方争得面红耳赤,就差没用牙咬对方了。这时,从刚才起就袖手旁观的梁奕动了动,做了件出人意料的事。他幽幽拾起其中一块玉,将它举高,猛地朝下一甩,玉碎的脆响惊得在场人都呆了。

如此干脆利落地摔毁珍贵的古物,若不是梁奕事前交代,我肯定跳起来。

我还未诧异完,梁奕踢了踢碎成渣的古玉,指着桌上完好的那块玉做出请的手势:“现在世间仅此一块了,两位老板,请出价。”

物以稀为贵,两块玉犹可商量分成,但如今仅剩一块,于是梁奕以高出原来几十倍的价格售出了古玉。奸商啊奸商,难怪那么轻易聚敛起无数家财。

梁奕拎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子,心情愉快得走路都要飞起来。我不解他的作为,梁奕却叮咛道:“你静静看着就好,有什么话回去再问。”

又上了一层楼,却是一间华丽的大房间,两个仙女般的粉装女子立在门口,柔软的手腕打了个婉转手势,领我们进去。

门后是一幕珠帘,女子分花拂柳,踩着轻盈的莲步飘然入内。

我拉长了视线,里头一张床榻,上面坐着个威武的男人,左拥右抱两三个美人,但隔着帘幕看不大清。

梁奕道:“你们到旁边等候罢,剩下的我自己对付。”

我们还未答话,已有另一个女子来请我们。于是我们顺从地到另一个宽敞的雅间,坐下来吃吃点心喝喝茶。

梁奕单独进去,我朝那方向看了一会儿,拉回视线,看到面前的茶几。穆谌一路上都少言寡语,这时只默默地倒了三杯茶。寻安更是没说话,坐在我旁边,像个娃娃似的。

待到领我们进来的那女子出去,雅间内只剩我们仨人,我捧着茶慢慢地抿,没话找话地品评一下房间布置,穆谌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为了寻安,我有事也问一问她,但寻安就是淡淡的,一句话不多,一句话不少。我有些担心她:“寻安,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寻安摇了摇头:“好像有些记忆呼之欲出,但我刻意去想时,又找不到头绪。”

“别急,总会想起来的。”我摸摸她的头发,柔声安慰,心里想着是不是该帮一帮她。

如此闲谈,场面有点难撑下去,我暗自猜测梁奕要商谈多久,哪知道只一盏茶的时间,梁奕满面春风地过来了,道:“妥了。”

回程的路上,我们都按捺不住好奇心,我本着活到老学到老的精神,拉着梁奕问这问那。梁奕一个个回答来。

首先是关于梁奕最后与那人谈了什么。梁奕悠然说那人的身份连他也不知道,只因为梁奕在商界名声忒响,才见得到他。梁奕与他交换条件,用卖到古玉的钱换得了情报,已经掌握了制作禁药的地点,也越好了道上的人,只等时机一到,便可查获所有想要的。

而关于那两块古玉,一块卖出一块摔碎,梁奕哈哈笑道:“我怎么可能将真货卖给他们。”

我愕然:“那不然是什么?”

梁奕得意洋洋:“我准备的两件赝品罢了,那些人即便懂行,也是我技高一筹。”

“什么时候……”说实话,我这些天每个时辰能看见梁奕好几趟,不相信他能在我眼皮底下还能分身做这些。

商人也许有自己不可告人的手段,梁奕不肯说,嘻嘻一笑:“你猜。”

我扼腕地叹了口气,不再问了。但是对于今晚的见识,我心里丈量梁奕的尺子是该换个尺寸了,梁奕之满腹黑水,深不可测。

回到客栈,客栈俨然鬼城一般,黑漆漆的,一个人影也无。虽是意料之中的事,我仍是不辞辛劳,各个房间连柴房后院都看过一圈,回到大堂来,叉着手确切宣布:“那些人都跑路去了,那个抓了两次的小贼也不见了。”

我看向梁奕,只见他悠然摸着下巴,气定神闲:“那等我上报朝廷,贴出通缉令便可。”说罢走上楼,那般自信,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出去玩了一晚上,寻安说她累了,我便让她去睡。

寻安也上楼后,我转身对穆谌道:“我怕今晚客栈会有危险,要不咱轮流守夜罢。”

穆谌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同意了。我趁热打铁:“那就你第一个,我先上去打个盹。”说罢也咚咚咚地跑上楼去。

我却不进自己的房间,而是在梁奕房门口轻轻扣了扣门。

梁奕在里面道了一声请进,我推门进去,他正写奏章,看着我道:“夜深了,你有什么事?”

我两袖清风,磊落道:“有件事困扰我很久了,你和寻安认识多久了?”

梁奕愣了愣,故作轻松道:“没几个月而已。”

我挤了挤眼:“我要没有把握,怎么会来问你?”

梁奕无奈叹息,一面请我在对面的椅子坐,一面收拾起桌上的笔墨,在烛光里对我笑了笑:“你这么想听八卦?”

我当他只是羞于不想将自己的故事说出来,没有答话。梁奕顿了一顿,终于娓娓道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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