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疼得龇牙咧嘴，他却没有放松的意思。如今走到这一步，他再不骂我，连我也觉得难受。

他厉声斥责：“你用这么大代价换得什么？玄珠被夺走，你到现在毫无作为！我看你的心根本不在这上面！”手腕被捏得格格驳驳响，我终于受不了，颤着声哀求:“你快放手，疼。”

他重重甩开手，背过身去。

我手腕上一圈紫青，我拉下袖子盖住：“玄珠还在我这儿，他偷走的是我精心为他准备的赝品。我知道他骗我，将计就计罢了。”说来令人绝望，我曾经想相信他，这辈子没有这么强烈地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但他频频让我的诡计与演技奏效，让我一颗炙热的心打了水漂。

我唯独不提自己与穆谌什么都没有发生，企望昭铎能够死心——一个不知道自爱的女人，不值得他恋恋不忘。回想这一路，我与昭铎的关系十分微妙，亦敌亦友，亦对手，亦情人。他总是给我压力，无论政治上还是感情上，我逃避他，命格之说渐渐成了推辞借口。如若我嫁给他，那么整个东泽都是嫁妆！

昭铎精于算计，谋略不逊于我，我能想到的他必然也能想到，只差在谁先行一步。我无法肯定他究竟是要我附带想要东泽，还是觊觎东泽顺便要我。

我淡淡说出酝酿已久的决心：“我离开后，东泽交给你。”

仿佛一记重锤砸在鼓面。

一切的一切，算我不好，求你原谅。

最为心痛的，是他仍然懂我。他背对着我，久久不回应，最后沉声道：“出去，趁我还未反悔。”

“还有月瑶……”我斗胆说道，“她以后想继续留在宫里，或是隐居在什么地方，也请你多多留意她。她还不知道旗风的事，你也……算了，由我来说罢。”

回到东泽，仿佛一草一木都含着离愁，就连满脸天真笑容的胖达，我看着也忧伤不已。

这一趟远行没有期限，我一件一件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最后将玄珠放进一个锦囊，扎紧袋口。月瑶进门来，神情忐忑：“陛下，您找我有事？”

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说，我低头抿了抿唇，将她请到一边：“月瑶，你先坐。”

一贯没有脾气的她突然甩开我，声色俱厉：“陛下，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旗风出了什么事！”

我紧握冰凉的指尖，酸涩涌上心头，还没说话泪水先滴落下来：“对不起……”

她脸上仅有的血色瞬间退去，跌坐下去，惊恐地瞪着眼，泪水决堤：“我不相信！”

“月瑶，对不起……”我抱着她颤抖的肩，“他很早就来信向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没想好怎么向你说……”她在我怀里悲痛欲绝，我却不得不再残忍地道，“旗风要我转达，他爱你。”我吸了吸鼻子，“我就要走了，我向你保证，我会找到旗风，将他带回来。”

东泽女皇一日之内禅位，西泽直接掌管东泽事务，这是有史以来最快的政权交接。斗转星移，曾经笑泪掺半、悲喜交杂的东泽女皇，从今日起要淡出神界视线了。

我立在山崖边，眺望一眼紫霞为城的神界，感慨过后，向着缥缈雾岚纵身跃下。

山风呼啸过耳边，忽而坠入一片楝色光晕，光晕中一团蛋清般的球状物体，本皇堪堪落在上面。蛋清凹陷下去，继而很快反弹回来，我被抛上半空，一道弧线坐在青草地上。

这是一个半球形结界，里面有花有草有山泉，加上本皇一共两个人，但从外面是看不见人的。

我悠悠站起来，揉着尾椎走到山泉边，那里有个墨色人影站得笔直，一动不动仿佛木雕泥塑。中了我精心调制的毒药还站得住，你也真是个英雄好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