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大门被推开，薄安生进去。

叶翰远也站了起来。

显然，两个人不能和和气气地说话的，彼此的矛盾已经积累得太深。还关系到同一个人，问题只能更加复杂。

薄安生请他坐下。

他以前倒是没有注意过，这对兄妹倔强的性子倒是如出一辙。

“我要见她。”叶翰远开门见山。

薄安生笑了笑，避而不谈，“叶先生近来不是应该很忙吗？听说为了准备硕士学位的考试——”薄安生给他倒了茶。

“我来的目的只有这个，你今天既然肯见我，总不会只是见我一面？”他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感染力。

“叶先生多担待，前几次我事务比较多，抽不出空。”薄安生致歉，自斟了一杯。

叶翰远显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她是我的妹妹，唯一的亲人，我希望薄先生不要太过分。”叶翰远郑重地说。

薄安生却不以为然，“叶先生，容我提醒你一句，那时候你立下的契约我还留着。”

叶翰远语滞，冷哼道：“那件事的真实情况，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是，我的做法是有点胁迫的味道在里面。”薄安生承认，“叶先生，你三番四次为了她来求我，我想她知道了也会很感动，我会代为转告。”薄安生话至此，已然准备送客。

叶翰远也跟着站起来，表明自己的态度，“见不到她我是不会走的。”

薄安生眸光微冷，“叶先生还不知道吧？她有了我的孩子，孩子顽皮，她吃了不少苦，近来身体不大好，医生要求静养，我并不希望任何人去打搅他们母子。”

叶翰远整个人一震。

薄安生继续说：“叶先生，你即便是真的想见她，也得问问她的意思不是？”薄安生说着，拨通了电话。

叶翰远狠狠地盯着他，将他恨到了骨子里，“你会遭报应的！”

“这话，我相信每天都有人在说，你信诅咒吗？”薄安生不以为意。

电话接通。

“喂？”

叶翰远听到她的声音，忍不住一颤。

薄安生听了，“你哥哥要见你，需要我带他来吗？”

那头突然没了声音，然后说：“你让他回去，我谁也不见。”

说完，电话便被挂断了。

“这是她的意思，叶先生，请回吧。”

是夜，香山。

自从下午接到那通电话后，叶留山就一直心神不宁。

她躺在被子里，遮光板没有合上，她能看星空。

虽然夜空的星星稀疏得可怜。

听到外间有声响，叶留山即刻从床上起来。

她身上仍穿着毛衣和裤子，显然不是朦胧转醒的。

推开门，果真客厅里亮了灯。

梓眉将薄安生扶到沙发上，但显然她的力气不够，自己也栽了下去。

叶留山冷笑，正准备关门。

薄安生的眼睛却更快，迅速地攫住她，甚至带着笑意。就像捕获到猎物的豹子。

他推开梓眉从沙发上起身，朝卧室走过来，脚步蹒跚。

叶留山关了卧室门，将脊背抵在门上。

他开始敲门，叶留山已经锁门了。

过一会，声音又轻下去，她听到他在吩咐什么。

未几，叶留山就明白了。

他拿了钥匙。

叶留山哪里拧得过他，即便他喝了酒，力气也大出她太多。

门把手悲剧地被斗争，叶留山斗不过，只能跑。

她退到床边，薄安生关上卧室门。

薄醺的眸子含着笑意，从她身上扫过。

浅灰色的羊绒毛衣，黑色的灯芯绒裤，他知道她在等他。

“你很聪明。”他不吝惜赞美。

全是被你逼的！叶留山在心里暗骂。

叶留山知道他神志清楚得很。却又带着醉态，多半是心情不好。

他走到她跟前停下，抬手抚上她的面颊，触手升温，光滑柔软。

但瘦了。

他蹙了蹙眉头，问：“没有好好吃饭吗？”

叶留山才懒得理一个醉鬼，只是防备地盯着他。

他自己笑了，“我知道，肯定是他不听话。”说罢，伸手去摸她软软的肚子。

叶留山下意识想逃，薄安生却不让，抬手抱住她。

他几乎将整个身体都压在她的肩膀上，却又很清醒地避开了她的肚子，叶留山只觉得要瘫倒了。

他在她耳边吐息，温热的，带着酒气。

叶留山直翻白眼，她最怕的就是和酒鬼周旋。

偏偏老天喜欢用这个来考验她。

叶留山听完他断断续续的话，即刻面色一变，将他往外一推，大窘。

她径自掀开被子，“我困了。”

薄安生沉沉地笑，简直就是故意想给她难堪。

他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在被子上。

身下即刻陷进去一大片。

叶留山手足并用，抗拒，“我不要！”

薄安生将食指抵在她的嘴唇上，“嘘，听话。”

听你个头！

“我不舒服！”叶留山嗷叫。

他不是很在意这个孩子的吗！现在呢！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看过报告了，孩子很健康。”他自然有他的一套理论，不过都是为他自己做铺垫的，委实可恶。

“我就是不舒服！”叶留山开始死犟，带了些哭腔。

她绝对不要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和他发生关系！

薄安生这回却不管了，直接俯身下去以吻封缄，将她的抗议都吞入腹中。

叶留山起初还挣了几下，后来被他折磨得也没了力气，更恨自己竟然对他还有感觉。

薄安生餍足，沉沉地睡过去。

今晚没有入梦，许是他就在身边也无甚好梦的了，叶留山非常清醒地怀念起他们那段时光来。

为什么时光不能停留住呢？若是薄安生没有记起来，他们还和从前一样——

她微微出神，薄安生从后背环过来将她抱住，彼此都没有穿衣服，肌肤相亲，温度都是一样的，心却不在一处，叶留山阖了阖眼睛转过去对着他。

薄安生该是睡着了，却还记得一手压住被子的一角，不让她冷到。

他似乎也睡得不踏实，眉毛还拧着。

叶留山伸手想去抚平他眉间的褶子，她的手还没有他的皮肤来得温暖，他动了动，叶留山心头一跳，不敢动了，等了一会儿，他似乎完全未醒，叶留山又放大了胆子。

她将手移开，在他的眉心印下一个亲吻。

单薄的嘴唇一路绵延至他的，她紧贴着，想要抓住点什么。

旋墨睁开，里头揉进了暗潮。他将她抱住按到怀里。

“我等你很久了……你回来了吗？”叶留山呢喃，抱住他的头。

薄安生一怔，从她胸前抬起头，见她两颊不自然的潮红，将手背搭在她的额头。

果然很烫。

薄安生低咒，即刻替她将外套裹好，又飞快地穿好自己的衣服，打电话让司机到下面去等。

他抱着她下楼，一路喊了她几声都不见什么反应，薄安生差点给急死。

她的睫毛还在发颤，嘴唇咬得很紧，脸颊发烫，还不住地胡言乱语。

司机驱车赶到医院，因着提前通过电话，叶留山的病房已经安置好了，医生也已到位。

薄安生在诊室外等候，垂眸看着自己微微发颤的双手，他将双手交握在一起。她是瘦了很多，分量不一样了。

不一会，医生和两名副手走了出来，和他说了几句概况。

薄安生听到她没事，一颗心这才松下来。

他推门进去，护士正好出去。

他在床边坐下，她的嘴唇翕张着，额头的碎发都被汗黏在一起，他替她擦了，将刘海拨到两边。

她的额头尤其的白，就像羊脂玉。摸上去还有些烫。

他以前还说这么白全是刘海的缘故，给她挡了紫外线。

她就会拿了镜子比划给他看，说明自己整张脸都很白。

她不用化妆，皮肤天生的好，所以也不怕照镜子，偏偏爱盯近了照，她说那样好看。

仔细想想，他愕然发现，那些生活的细枝末节，同她在一起的，他几乎都记得。

她生病了喜欢吃什么东西……太多太多，一下子全都从记忆里跳跃出来。

她的影响力一直很大，只是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罢了。

他将手背按在她的额头，几乎能罩住全部，她是那样的小，肚子里还有一个更小的。他知道她怕，却不允许她退缩。

知道她一直不愿意要这个孩子，他就更加认定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他曾想过，如果有了这个孩子，她兴许舍不得走。她最大的弱点便是亲情。

她太看重感情，所以怯懦害怕。

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却没想到，这一次他失准了。

一旦她认定的事，要改变起来也很困难。

他看着微微凸出的小腹有些出神。

他甚至已经想好孩子的名字，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叫锡纯。

他会给予他所有，让他平安长大，简单而幸福。

叶留山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香山。

梅姨煮了粥，叶留山坐起来，“我可以自己吃。”叶留山要求拿碗。

梅姨看她精神恢复了许多，也就把碗和勺子给她了，“小心烫。”

“梅姨，我哪有这么虚弱？”她笑了笑。

梅姨一脸心疼，“又瘦了，我看着担心。”

叶留山嬉皮笑脸地含糊过去，“他呢？”

“哦，安生去美国了，你想见见谁吗？”梅姨问。

看来这次生病真是有几分威慑力的，她倒可以随便见谁了？

不过她谁也不会见。

她摇摇头，将粥喝完。

梅姨端了餐盘出去，叶留山睡了一会。（未完待续）